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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女子>
1前言不搭后语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从头到尾无存稿,感谢各位的支持,感谢编辑多次送我的榜单,才能让我顺利成长。
(我是个需要一直鼓励,一直鼓励的银~~~~)
上本书65章,这本书还是65章,算是牙牙的恶趣味吧。
当然,最后两章字数多些,牙牙也确实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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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一直恶心想吐,不吃饿,吃了就想吐*(不是怀孕!)。头疼,昨晚盖了厚厚的棉被发了一夜的汗,今早感觉头疼好了很多,还是不想吃东西。打算如果这几天还是这样,就去看医生。
不知道番外里面可有人同我一样落泪。
前言
前几天看到一则新闻,两个十几岁的花龄少女留下遗书自杀,遗书上说要穿越到大清与众位皇子如何如何。
某不由想起之前听到的一件事情,一个女孩趁父母不在家中逼迫自己两个弟弟演习那些耽美文中的情节。
两则时事新闻让某不由叹息,为什么多热文,里面出众的文采她们不去注意,为人处世的道理她们不去学习,聪明机智不去练习,单学了那些东西去了
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多少戏说与附会,怎么就尽信了去?2012-03-21 09:36:44
后记
多谢各位支持,爱你们。今日本文正式完结了。
不管写这文的初衷是什么,我想我一直没忘。
上个星期二,编辑突然通知我要结文了(不是入V!)。因为这文数据后期真的不太好。
我挺伤心的,完结倒V只能算是一个安慰奖,事实上,我还是失败了。
原本我一直以为这本要比《重生如梦一场》要好,被打击之下回头再去看《如梦》V的部分,竟突然觉得不如它了。
有人直接说弃坑,好在还有更多的人支持我。
有人怕会虎头蛇尾,我想最末几章虽很多情节只是一言带过,但大家将他当成小说缩写来看,会不会好点。
而且剧中涉及到的重要人物,我都交代清楚了。虽然我准备的很多资料都没用到,不过也算不得虎头蛇尾吧。
在正文中我用到菜谱过多的时候毫不客气指出的朋友,我很感激,因为他们是真心喜欢我的文才会把毛病指出。一路留言过来的朋友我更感激,因为有你们,我的文才能够在本身字数积分之外,得到那么多的积分。
(虽然没有长评……我太贪心了)
文最后写青青连儿子一起回了现代神马的,不喜欢的朋友可以无视……
最后说一句,穿越伤不起啊……
牙牙阿图
2012-6-20早8点五十分
2夜入清风苑
“哎呦喂,肚子疼,竟然对这些纯绿色食品水土不服……”
这不是造孽吗,别人穿来好衣好食,最不济还让这些绿色食品养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容貌出来。她倒好,求爷爷告奶奶才好容易碰上给二小姐选陪嫁丫头的机会进了陈府,想的是不过签几年卖身契给人打几年工罢了,总比刚穿来就要饿死强的多。
谁曾想人牙子那儿求了半块窝头没觉得拉嗓子眼儿,在陈府吃了顿二小姐赏下来的丰盛饭菜就半夜闹肚子了……说出去谁信啊,听说了的也要骂一句,这个没福气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式更名为陈碧华的女人,哆哆嗦嗦起床随意披了件外裳就奔茅房。她又不是大小姐,屋里备着小说里一定会有却几乎不会写的“恭桶”,也就是马桶。
以前在现代,她盼的不过是能回到家就可以舒舒服服洗个澡,上厕所不用把衣服穿周全了大冬天还得谨防感冒,结果这个美好的愿望还没实现,她就来了古代。
现在她的愿望改成了屋里有个马桶,不知道会不会太奢侈。
“碧蚨姐姐,你什么时候能好啊。”
茅房里的碧蚨姐姐很不幸也是吃了二小姐赏下来的丰盛饭菜闹腾了半夜。多亏陈碧华在现代吃的垃圾食品多,防腐剂多,有了一定的抗毒性,否则再跑个几趟茅房也未必能好。比如里面的碧荣、碧蚨还有碧贵。
没错了,因为她们四个是一起进府的,于是便取了荣华富贵四个字,前面加上一个必须的必的谐音,于是便有了一定会荣华富贵的说法。
说起来,这陈家怎么听起来像是那种暴发户式的起名方式?小说里得大家闺秀不是都给身边的丫鬟起名要多文雅有多文雅吗?最不济还有吉祥如意一类的名字呢。
后来闲聊的时候才发现,吉祥如意之类在陈碧华看来要比自己的名字高档不少的名字府里果然是有的,不过都在老太太那儿。
被人占了,好吧。
小姐夫人之类的贵人们用马桶,只有他们这些下人才会用茅房。大概陈家的太太们也从没想到过下人会三更半夜往茅房扎堆,所以,下人房这边的茅房里只有三个坑,至于后面那个大坑?打死她也不去!
陈碧华只好再催。
里面传来碧蚨有气无力的声音,“我怕是一时半会儿出去不得了,实在不行,你去清风苑吧,那边也有个茅房。”
碧华肚子又是一阵闹腾,茅房里的三个人眼见没一个要出来的,说不得只好往那边跑一趟了。
在陈府里呆了四五天,碧华倒也学了些规矩。清风苑那地界儿是主子用的,清风苑里的茅房也是给伺候主子的下人用的,轻易进不得。
清风苑是个不大的园子,里面种了面积不小的一丛竹子,引了水进来,借地势变成活水,在水面上盖了幢房子名“淌幽居”,有厅有室,端得是避暑最佳去处。不过现在已经入秋,里面肯定不会有人呆了。
那儿跟下人院子就一墙之隔,连门都只差了五六步,再没有比那儿更好的去处了。三更半夜,她穿来的又是外裳即便遇到人也不怕走光穿帮。
想清楚这些的时候,陈碧华已经蹲在清风苑一角的茅坑上了。
七里扑哧好一通放松,顿时眼也不花了头也不晕了肚子也不涨了,怎么跟喝了那啥啥排毒养颜茶似的呢。拿水舀了,把茅坑冲洗干净,又洗了手,这才神清气爽的出来。
路过淌幽居门口,只是用余光一扫,顿时吓得三魂跑了七窍,要不是一个劲儿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我也不是人,我也算半个鬼,我也不是人,我也是半个鬼,贞子姐姐吓不倒我……否则早就尖叫一声噶呗晕过去了。
饶是这样,也是只觉得夜半的凉风飕飕的往身上吹,碧华想起来自己的打扮,拿不准到底是问问是谁还是赶紧趁着夜黑跑掉。
犹疑不决的时候,碧华已经反射性的选择了逃跑。
一边跑一边心里啪啪的扇自己耳光,让你肚子疼,让你半夜上茅房,让你跑清风苑,这回见鬼了吧……
要么说思想永远比行动快得多呢,想了这么多,才只到清风苑的门口,距离那可爱的小门还有好几步呢,就让人一把拽住了后脖领。
原本就是一层的包裹,拽的力气又大,碧华眼睁睁的看着自个蔽体的衣服被拽开了大半,来不及拽衣服,脚反射性的踹了出去,准确的说是向后蹬了出去。
怎一个糗字了得,陈碧华这辈子,包括现代社会那小半辈子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鬼,还把鬼给踹了,还让鬼吃了自己豆腐。
“放手,放手!”不敢高声喊,恐惊了值夜的内院婆子,只把着那人的手好不让自个衣服彻底离体,只是两条白生生的大腿已经来不及遮住了。
身后那人果然松了手,只是却改为拽她的胳膊。碧华知道自己不可能逃出去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刚刚离这人那么远,他都能抓到她还听不到一点儿声音就知道自己那两下子是别想在人家面前跑掉了。于是勉强整理了下衣襟,让外裳好歹把腿挡一挡。回过身去想起自己来陈家受得几天训练,无视胳膊上的那只手低眉颔首行了礼,“请问是府里哪位少爷,奴婢是新进府里的碧华。”
“抬起头来。”
碧华把头低的更厉害,“奴婢不敢。”
“你刚刚踹都踹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声音不辨喜怒,碧华听得抖了起来,“请二少爷饶了奴婢吧,奴婢是无心的。”不会真要像小说里一样跪下吧,脚下可是鹅卵石铺成的路,咯脚着呢。
“怎么就知道我是二少爷了。”
大半夜的抽什么风,怎么没完了还,碧华抖了三抖,“奴婢听调/教我们的王妈妈讲过,清风苑是二少爷最喜欢的地方,让奴婢们没事少往这儿凑。实在是院子里几个姐妹都闹了肚子,奴婢急得没了办法这才斗胆跑来清风苑的。二少爷,饶了奴婢吧。”
“要饶了你也容易,”这位少爷咳了两声,“跟我进来。”说着便松了手,背转身往淌幽居走。
碧华无比留恋的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院门怨念得跟了进去,还好明天可以休息一天,不然被训到三更半夜第二天起得来床才怪呢。
跟着进了淌幽居,正面三扇屏风床上坐着的少爷不开口,她也不敢说话,里面几张筌蹄(注)自是没她坐的份。初时不觉得,一会儿腿就凉了,到底已是秋天。良久才听二少爷道,“我的被子凉了,你去帮我暖起来。”
碧华抖得更厉害了,剧本玩瞎了吧,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如果这算惩罚的话,代价也太大了。
“少,少爷,奴婢找人给您送,送个汤婆子进来吧。”说着脚往后蹭了蹭,距离本就不远的屋门又近了三指。
“太麻烦了,等不得。”声音又低了三度,碧华用穿越女主的气质感觉出了声音里面的怒气。
“少爷,奴婢,奴婢刚从茅房出来,木有梳洗,怕脏了少爷的被子。”磕磕绊绊的叫完少爷,又想起一个理由。
“不碍的。”
再也没了推脱的办法,碧华战战兢兢的往里屋的床榻走去,天爷爷地奶奶,她已经遵从了种田文宅斗小丫鬟路线,不要再搞了,她不想做那些通房丫头、姨奶奶啊,她没那个脑子跟正房斗智斗勇啊。
“把外裳脱了。”碧华刚钻进被窝,桌边少爷的话就吓得她险些滚下床来。他明明知道她就穿了这一件衣服!“少爷!少爷……奴婢……”
“穿着外裳才真是脏了爷的床。”说着这位少爷就走到了床前。
再明显不过了,之前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位少爷真的是要她帮忙暖床,现在她该怎么办。这可是古代社会啊,就算她不是大家小姐,可也是不敢轻易把身子舍出去的呀,要知道这可是生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古代社会!
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过一劫?想,想……那边的少爷已经在脱衣服了,他本来就只穿了一件中衣……
“少爷!”豁出去了!碧华突然想到之前闲着没事看了几集《美人心计》,里面林心如扮演的窦漪房以退为进保住了清白,她此时不妨借来用用。
打定主意,碧华一脸绝决的阻止这位陈家少爷的靠近,屋里灯光昏暗,到现在她也没看清这位少爷长什么样子,不知道跟电视里那位相比怎么样,如果长成那样,也许……不行!这是古代,不是玩的!
“少爷,如果您要奴婢的身体,您尽可以拿去,”心里想着对方这个时候如果有镜头打在他脸上的话应该是惊讶的吧,缓了缓又继续悲切切的说道,“只求少爷过后忘了奴婢,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对了,还有什么台词来着,时间太长又跨了时空她记不太清了呀,“只求少爷……成全奴婢,奴婢只想安安静静的活着,不会因为少爷的宠幸被人算计,跟人勾心斗角,奴婢只想本本分分的做好差事,攒些银子好回家种地,安度余生。”说着说着碧华就哭了,想想自己铁定是没有做生意的天分,如果能攒些钱找个地方种地也是好的,只是她没有随身文里那种神奇的空间,对种地又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怕这种田文的角色她演不好啊,哇,她没想着真要穿越一把来种田啊……
这边哭的难过想的伤心,那边的少爷却逐渐走近,碧华想起此刻的处境,照电视里来说,现在,他应该是过来帮她披上衣服,然后放她离开了。
注:筌蹄:南北朝时期盛行的一种凳子形状的家具,形似腰鼓。多为藤编神马的,或者覆有布料以增加柔软度。字典中:筌蹄是一种用藤或草编成的高型坐具,形似束腰长鼓。
3事发被问询
床头的烛光终于照清楚了这位少爷的脸,只可惜碧华哭得两眼朦胧什么也看不真切,又不敢伸手擦眼泪,生怕再也挤不出来。
“好,我答应你。”
什么?
碧华还没反应过来,这位陈家少爷的手已经握住了碧华软嫩嫩的胸脯,触手微凉,碧华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躲不过去了……
就知道这古代社会的男人哪有可能像宅斗小说里的楠竹那么好,她又怎么会有小说里女主的运气,在古代风行三妻四妾的社会里也能找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少爷,奴婢……”碧华终于欲哭无泪,按住这位少爷的手,却是掰不动它,瞥向床头摆的几样器物,想到之前在屋门外被抓住的情形,只怕一下未必砸得晕此人,再要来一次就难了,即便是成功了怕也得不了好。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小丫鬟啊,弑主的罪名她的小肩膀担当不起。
到底是为什么会失败,是人不对,还是台词不对?
“少爷,您饶了奴婢吧……”
这位少爷似是嫌弃碧华太吵,伸手捂碧华的嘴,另一手一挥手中的衣服,灯灭了,手中的衣服也飞了。
他在碧华颈上磨蹭几下,手换了嘴去堵碧华的呜咽,腾出双手不停地向下探索,碧华只觉得他双手过处,自己不但衣衫尽褪,体内也说不出是酸是痒,还没纠结痛苦明白,这位陈家少爷已经覆了上来,打开她的双腿,找到位置,干涩涩的就冲了进来。
碧华一痛,哭得心里直骂娘。
她的种田大戏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宅斗不知道有没有她的份,她这个脑子怕也只能做炮灰吧。一双手被自个的衣裳束缚住,随着他掰扯自己腰胯的动作将上身愈发的挺了起来。这位少爷似是极满意她的“配合”,自己快活的同时也不忘照顾碧华身体各处。
不多时候,过了初初的疼痛,碧华便忍不住低吟起来。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乖,跟着我。”
跟着你才倒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穿越才几天就做了奴才,没几天就失了身子。心里恨着,便狠狠地挠了身上的男人一把。她进府的时间段,陈府的规矩丫鬟不能留长指甲,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剪。也幸好没来得及,否则一点都报复不到这个男人,还不如死了算了,搞不好还能穿回去呢。
心里胡思乱想这,就有些跟不上节奏,男人仿佛察觉,惩罚似的狠狠顶撞了几下,只把碧华的心肝顶弄得忽上忽下,比晕车还难受,却又不是一样难受的滋味。
清晨天不亮,碧华难受的被厨房养的鸡吵醒。还没睁开眼睛就发现事情不对,那个该死的男人没了!身上除了疼了些竟也干干净净的,她明明记得,做到最后,那人正起身就被碧华一脚踹了下去,自己也昏睡过去了。不对,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趁着天不亮,碧华赶紧跑了回去,半路想起来干脆跑回淌幽居找到凉水把自个给泼了一气,只小心没湿了衣裳,出了屋门一见风就连打了三个阿嚏,这才晕晕乎乎往自己屋里挪。
对面床上的碧荣大概被折腾累了竟没听到动静。
碧华的小心肝怦怦的跳,还好一切顺利。
想到那个可恶的男人,就不禁咒骂这万恶的旧涩会。刚到古代就输得一塌糊涂,想起来就想骂穿越大神。现在流行的是重生文啊、修真文啊有木有,你把我穿来旧涩会干嘛!怨念啊。
她虽然是学中文的,可是唐诗宋词除了小学的时候背过的,她毛都不记得啊。穿就穿了吧,还是个小丫鬟,人身自由都木有啊,就是有自由她也没钱养自己啊,这悲催的旧涩会!
昏昏沉沉睡了下去,中途醒来是被拍醒的,一睁眼碧贵正不耐烦的瞪着她,“哎呀总算是醒了,小姐叫你去回话呢。”
碧华刚要说话,只觉得喉咙一痒,不禁咳嗽起来,吓得碧贵猛地往后躲了三尺还一个劲儿的拿手帕捂鼻子。碧华顾不上说话只好用眼神表示歉意,待看到碧贵眼中嫌恶的神色,顿时那点儿歉意也飞走了。
“咳,咳,我今天不是休息吗?”话说当她听到五天可以休息一天的时候那个是惊喜甚重啊,可惜这头一个休憩日是在床上度过的。
碧贵不耐烦地翻个白眼,“小姐要你回话还要看你休息不休息么,快着吧。”说完就匆匆走了。
碧华无语的躺在床上,只想再拖个一时三刻。可惜想想这是黑暗的旧涩会就不敢再赖床。找到一身只穿过一天的衣服套上,牙刷子牙粉找出来囫囵刷了遍牙,深呼吸一口气险些憋晕过去,急忙找到凉水桶用里边仅剩的一点儿沾了沾手巾子在脸上捂了片刻。
洗手的时候发现指甲缝里居然有丝隐隐的血迹,不禁怔愣。当时她也是疼的狠了才报复回去,都已经沾过好几遍水了指甲里还有血,想必他也不好受吧。回过神来暗暗鄙视自己,这不犯贱嘛。
等碧华磨磨蹭蹭到二小姐门前的时候,门口的丫鬟怜悯的盯了她一眼,才高声禀告。
二小姐屋内一片沉寂,碧华闻到阵阵浓郁的药香味,莫名感到不安。偷偷抬眼皮瞄了一眼床上的二小姐。
芙蓉帐下,二小姐躺在桃红色绣富贵牡丹缎被下面,枕着玉白陶制春游图枕头,一头青丝撒在上头,掩映着小脸愈发憔悴。二小姐的眼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碧华一犹豫还没低下眼睑就表现出了惊讶神情,想到屋内的沉寂再看看穿上面色苍白的二小姐,貌似自己被做了什么妨害主子的事情?
千想万想她都没到昨晚清风苑的事情上去。
“二小姐召唤奴婢?”良久,碧华终于主动开口,被几双眼睛盯着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说完了就又后悔,她记得王婆子在教规矩的时候曾经说过,未经主子允许,丫鬟不许主动开口。当时碧华听到当然是无视之,可现在却一下子想了起来。
果然,一旁本来跟她一样今天休憩的碧荣厉声开口,“大胆的丫头,二小姐还没说话,你怎么敢如此放肆,还不跪下。”说起来这荣华富贵四人,也不知怎的,只有碧蚨跟她略好些,也只是相比其他两人而言,碧蚨对碧荣跟“壁柜”还有她一样的好,也看不出跟谁特别亲近来。不过今儿碧华算是被碧荣拿到错儿了,又在二小姐面前,现在当然要乘机表现一番。
碧华给吓了一跳,奈何她骨子里就没有给人下跪的口令,只是浑身颤了两颤,委屈的道:“二小姐,奴婢现在可以说话了么?”二小姐青娘眨了下眼睛,碧华顿时胆气涨了回来,“二小姐一看就是身体不好,怎么能凡事都让二小姐开口才做呢。不过依奴婢看来,虽然夏天枕着石枕凉爽,现在已经入秋二小姐身体又不适,这石枕对如体质较弱、胃寒气虚的人会加重病症,使病期延长,奴婢觉得甚至有可能会加重原有症状;听说二小姐以前易得伤寒、而且一病就要养很长时间才好,怕是有这个石枕的一部分功劳。”
碧荣在一旁恨恨的揪了帕子,原本拿着了碧华的错要整治她一番,现在讲出这些话来,怕小姐不会对她太过难为了。
果然,床上的青娘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碧华眼珠转也不转道:“奴婢小时候性子野,还贪凉,家里又没什么银钱买布做枕头,就用了个石头凿了用。有次风寒老也不好,急死了奴婢的老子娘,碰到个游方的郎中,他告诉奴婢的,说这个石枕气虚体寒的女子不适用,而且容易,”碧华脸红了红,“例假不正常。”
青娘仿佛信了,“你去搬个凳儿过来坐着,我仰着头不舒服。”
碧华规规矩矩福了下身子道了谢才去搬凳子,“小姐有话就问奴婢吧,绝不敢有一丝隐瞒。”之前说了那么一大堆就是希望二小姐能看在她一番心意的份儿上对她和缓些。
青娘拿帕子挡了嘴低咳两声,才道:“你们都是母亲精挑细选了给我做陪嫁丫头的,对你们我以后要多多倚重的,不过昨儿夜里我不舒服,你们也难受了半宿,惊动了母亲,她有些话让我问问你们。想来只是例行公事,我不舒服,让碧荣来代我问几句吧。”
碧华不禁暗暗佩服这位二小姐。来到陈府不久,八卦倒听了不少。这位二小姐在王婆子口中自然是温和善良有大家风范,落英城里排的上号的大家闺秀,说到这里,最后暗叹一声。碧华听到旁边几个消息灵通的总是在这时帮王婆子补上她没说的那句话:“可惜是个庶出。”
没错这位庶出的陈府二小姐,就好像她看过的那些经典宅斗文里的女主一样,表面恭顺,心思其实敏慧非常懂得藏拙示弱。
4藉机叙前因
陈府祖上倒出过几个做官的,据说最高的曾做过四品的知府,显赫过的。只是近几代战乱频仍,陈家没跟对主子(对曾经跟哪位主子私下里的八卦也是不敢提的),以致近几代开始经商韬光养晦。而这位二小姐的夫婿就是陈老爷反复思量挑给嫡出女儿的。
可惜大女儿死活不乐意,陈王氏便透过风去说八字不太合,不如改聘二女儿,也是记在正妻名下的。
那边派了人过来亲自合了八字这才同意。
下聘的时候大小姐不知道哪听来的消息说亲爹给她选的夫婿本来是极好的,被她误听谗言给推开了。屋里砸碎了一套汝窑的茶具直骂“贱人、下作胚子”,骂的谁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向相邻的那个院子。
事到如今陈家不好反复无常,只能照常按俗礼置办婚礼所需。只是陈王氏狠狠戳了亲生女儿脑门一指,骂她“你也是个没心肝的”骂完又开解了女儿一番,道那边不是个好去处这才让心尖尖息怒。这之后,二小姐青娘的嫁妆悄悄缩水了不少,比如官窑的换成民窑的,良田换成薄田,山庄换成丘林,店铺也是现盘了几个赔钱的给她,还对人好言道特地置办了京城附近的田地方便女儿嫁过去之后照管。私下里省下来的好大一笔银钱买了堆精细玩意儿去哄亲生女儿。
面上,智商高情商却明显不怎么样的陈老爷看着不停忙碌的夫人王氏满意的不得了。
只是原本姐妹情深的大小姐跟二小姐算是彻底决裂了,大小姐常常见了二小姐便是冷哼一声无视过去。二小姐却仍恭恭敬敬,率先避让,屋里琢磨出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也照常给大小姐那边送一份过去。就是这样,才促使陈王氏这个执掌后府内院的女人下狠心把她贴身的丫头全都换了。免得这个女儿嫁出门去就彻底成了泼出去的水。
府外才来的,青娘用着未必贴心,但是大太太也不一定有多放心,于是预备把自己信任的两个一等丫头给陪嫁过去。也就是说,荣华富贵几个,做得再好怕是也轻易挣不到一等丫头的位置,还得受二小姐娘家嫡母的节制。
陈府在外人看来是落英城一等一的富贵人家,碧华身在其中却明白,现在的陈家顶多算是个富极,贵却未必,正所谓士农工商。也因此陈老爷才处心积虑要恢复祖上荣光。这辈子他只一个儿子读书好些,也是辛苦近十年才考下来一个举人他便知道指望儿子辈回归仕途无望了,只让他们继承自己的衣钵,只盼能用为数不少的女儿结几门贵亲。
这次结亲的对象是京中太常寺少卿李光普李大人第二子李致远,取诸葛亮《诫子书》“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之意。这位李少卿家的二少爷在京中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大家公子。
太常寺少卿是干嘛的,她们都不知道,只知道是皇帝身边的重臣,上朝的时候都要站在前面的!这位李二公子在京中素有才名,当然风流名声更显。
陈家现在是陈仲坤陈大老爷当家,其余兄弟三人都已经分家另居,老太太陈袁氏跟大儿子过,陈大老爷是一家之长也主一族事物。他的三个弟弟不过是攀附在陈家产业上经营几家不同的店面而已。
陈大老爷后院由正室夫人王氏主事,或抬或买了几个妾,如今只剩下三个,目前碧华一个也未见着。值得注意的是二小姐青娘的生母姚氏在她五岁时病故,据说是为了救失足落水的青娘。青娘人小活泼火力壮些不过着了一场风寒倒是生青娘落下病根的姚氏反倒没了性命。
带碧荣、碧华“实习”的二等丫鬟彩桦嘴快,这些八卦多半是从她口中听来,说到数年前青娘大病的场景仿佛她亲眼见过似的,“可怜咱们二小姐还不知道她亲娘已经没了,直抱住来看她的夫人喊娘。”碧华暗忖,恐怕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活了下来又得了陈王氏的青眼。五岁,好沉的心思,直到要出嫁才微露端倪,怕也是有陈王氏对这次联姻过于看重的原因。
五岁啊,难道这位青娘也是穿越来的?不然她实在不敢相信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能把心事埋藏的陈王氏那样精明的人都看不出来。
她想起刚进府里的情形。
刚穿越过来,碧华,哦,当时原名青青的女人,看着陌生的一切惶惶不可终日,卖了头上戴的一个水钻发卡才得了身不那么伤风败俗的衣裳,正头疼怎么填饱肚子的时候听到路边几个女人谈话,这才知道是人牙子王氏正往落英城最大的富户陈家招丫鬟。青青想到宅斗小说里丫鬟的好福利,立马蹭了过去。
王氏哪肯要来路不明的人,何况青青年纪着实不小了——她实在不会装嫩,幸亏长了张娃娃脸又加上一直挺注意护肤,最主要的是她把手上莫名其妙少了颗珠子的佛串送给了王氏这才进府里来。
跟着一群名副其实的小姑娘到陈夫人王氏面前,她个子高些站在后面,以为没人看到,就偷偷的打量四周的布置。殊不知倒让王氏以为她是个不安分的,着意留了下来。
其余七个多是漂亮或者畏畏缩缩不堪大用的,可见王氏的心思了。到了陈大老爷面前,她也有话说。“老爷,这是给二姑娘准备的陪嫁丫鬟,你看这模样这长相再稍加□还怕不能帮二姑娘笼络住夫君的心?”陈大老爷听到这个深以为然。
“再看这几个,”她点着荣华富贵之外的四个小丫头片子,“性格内向,假以时日定是能帮青娘妥当办事的不二人选。”陈大老爷不通内务,对夫人叫他来相看丫鬟本就不耐,听到这话也只能嗯啊点头应声。
其中有个丫鬟他看着实在可心,惜乎要陪二女儿进京怕是不能得手了。只是有个丫鬟……陈大老爷沉吟再三,“夫人,这个丫鬟,既无美貌,年龄又看着着实不小,做陪嫁丫鬟不合适吧。”
这人,当然说的就是避青娘名讳改名的碧华了。听到有人当面如此议论自己相貌,这么不客气,要搁早前,早冷嘲热讽的回过去了,可是自从签了那张卖身契就没了说话的自由了。
王氏急忙解释,“老爷有所不知,这碧华在乡下独自奉养母亲,直到月前去世这才出来谋生,实在是至诚至孝之人。”看到老爷面色缓和不少,继续说道,“而且她无父无母,跟着青娘自是加倍的贴心,将她作为终身的依靠,办起事来比别人用心几倍。等青娘在婆家稳妥了,寻上个信任的人家嫁了,不就是现成的办事媳妇子了嘛。”可惜卖身契在我这里,王氏心里补充道。这样一个大龄未嫁女自然不可能在青娘身边老实太久,青娘短时间内根基未稳,就算打发她配人也未必能配多好的。看她一身素服却把指甲挑染(青青哭道,夫人冤枉啊,这是超市购物人家送的美甲体验,就给染一个小指甲啊),两眼骨碌碌乱转明显不是个安分的,到了那边,青娘若肯听话还罢了,如若不然,哼!
陈大老爷用罢午饭又出府处理公事,荣华富贵兼其他四女由王氏贴身妈妈王氏亲自带去仆人房安置,用过午饭再带来听训。
王氏坐在后院正厅左侧主位,手里正端着钧窑锦绣密瓷茶碗儿用茶。一碗茶喝了至少十几分钟,荣华富贵等八人收腹挺胸垂首而立,风吹不动,人惊不动。比当年军训站军姿还要难受些。
茶终于用完,丫鬟又斟上一碗,王氏这才有时间打量她们四个,对八个人各自不同的神情反应表示满意。“你们都是陈家用心选来的人,只要对主子忠心,主子定会许给你们一个大大的前途。”话不多,说完就让王妈妈带她们下去学学规矩。没有碧华想象中的诸如出了陈府一言一行代表的就是陈家的话,反倒赏了她们一人五两银子。
五两,苍天,她一根细细薄薄的银项链顶天五钱重就花了她一百块,五两银子……要顶她大半个月工资了。据她所知,除了她签了八年的卖身契,其他几个签了死契的也不过给了四两银子。这打赏好重!看来宅斗小说里说的丫鬟福利果然不假啊,哇咔咔,发财了。
后来王婆子带她们去见二小姐青娘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五两银子还有另外一个用途。二小姐青娘每月月例也不过八两银子,明面上因为婚事近了提到十五两,可是拿来比照陈王氏的打赏要不吃不喝三个月才行。也因此她们彻底的明白府里到底谁是她们真正的主子。
青娘当然不会那么做,当着王婆子的面,只一人赏了两套她归置出来不打算带到婆家去的衣服。
碧华签卖身契的时候昧着良心写了个十九,未见牙婆说什么“姑娘长得老相”之类的话还是有几分得意的。可是,现在手里捧着的粉嫩嫩的裙子,脸皮终于齁不住了。
千丝万缕都扯出来了,下一章,碧华的难关到了。
5打板子伤身
听说等下王婆子还要教她们梳路上见过的那种两个朝天角的丫髻……心理有点承受不鸟啊,碧华暗泪。
青娘如此做法,既没有跟陈王氏这位正方嫡母比拼财力收买人心,又给了丫鬟体面,在价值上其实远远高于五两银子的,不过她们现下还不知道而已。
王婆子却已经变了脸色,阴阳怪气道:“二小姐好不体恤下人,竟拿自己的衣裳来赏赐下人。”言外之意,再贵重也是别人穿过的旧衣服。
青娘不好意思的对众人笑笑,“妈妈过奖,在咱们府里衣食都是不缺的,我不过是给她们几件体面的衣裳,说起来也不过是为了咱们陈府的脸面。”
王婆子噎了下,硬声道:“丫鬟们小姐都见过了,不过都还不知礼数,待老身调/教了再让她们来服侍小姐,方才是不丢咱们陈府的脸。”
碧华粗神经尚不觉得的有什么,只是那左一句不知礼数有一句打赏的很伤她那从现代社会穿过来的自尊心。当初给那五两银子的时候她们都给陈王氏磕了个头,不会以后每次有什么打赏都要磕头吧,丫卖爹!
幸好王婆子在讲规矩的时候解开了她的纠结。原来古代女子除非有大恩大罪或者初见长辈需要磕头以外几乎只要轻轻下蹲屈膝行个福礼就可以了。
在碧华看来王婆子居心叵测的很是用心教了荣华富贵她们怎样走路怎样行礼怎样看人。这个怎样不止包括作为一个丫鬟应该“怎样”,还以列举反面典型的方式详细讲解了怎样的举动行止才能展现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应有风情。
碧华被钦点演示那些所谓不是正经女子才有的举动,例如见到男主子不应该偷瞄,路上遇到男主子不应该欲拒还迎……碧华真想大吼一声,王妈妈,你是司马昭穿来的吧!
紧急培训了四天,给小姐整理衣箱选了碧华个什么都不懂的,碧华大囧,红配绿是撞色潮搭好不;给小姐梳头,选了个碧蚨个子小巧玲珑的,拿碧荣当模特的时候就把个子高挑的碧荣给拽的两眼泪汪汪;给小姐选首饰,选了碧荣个见到金子就两眼发光的,总是把金闪闪的首饰归置在首饰盒最显眼的地方;给小姐铺床斟茶,选了个碧贵两眼比碧华更不安分的,嗯,这个木有预演示范……
到第五天里丫鬟们学习传菜、布菜,给小姐做了一桌子酒菜,也算是让丫鬟们跟几位小姐认个脸熟。
二小姐前个夜里偶感风寒只碰了几筷子,看大小姐用餐完毕就做主把菜赏给了她未来的丫鬟们。
大小姐脚还没迈出门口听到这话却顿了顿,青娘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可是,这跟她现在被叫来面对一脸趾高气昂的碧荣有什么关系?
“碧荣姐姐,你在说神马?”刚刚的话她是有听没有懂啊。
碧荣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而对床上的青娘道:“二小姐,你看这个贱蹄子惯会装傻充愣的。”
青娘咳了几下,低声道:“碧荣莫急,都是姐妹你且好好问。”换来碧华感激的笑脸。心里暗叹,这倒是个容易收服的,可惜年龄到底大了些,就知道夫人不会轻易给她什么好人选。
想到屋里好不容易收服的几个丫鬟转眼就被夫人以年龄到了应当出府配人为由给打发了个干净,就不禁狠狠咳嗽了几声。
碧荣有点着急,怎么听着二小姐不相信碧华就是那个下药的人,当时提菜的就她们两个,不是她就是自己了,难道眼前的荣华富贵就此绝缘了不成。想到此,她不禁对这位什么时候都是有话好好说的二小姐有些埋怨,“二小姐正在生病,你不知道这些丫鬟就怠慢了,昨儿个去厨房提菜,奴婢先提了一食盒过来,回过头去接碧华,正看到她正在花园里摘花呢。也不想想,花园里的花也是你一个丫头能摘的吗。”后面那句就是对碧华说的了。
刚刚碧华还险些为青娘那句“都是姐妹笑喷”,碧荣骂她是贱蹄子,让青娘这样一说,她岂不也成了“贱蹄子”了么,也不知道这二小姐是故意的呢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
听到她后面的话,这会儿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碧华用力想了想,昨天提菜走到花园,看到不过八岁的四小姐正对着园子里的柳树着急,一问才知道她的沙包被她调皮捣蛋非常可恶的三哥哥给扔到了树上。三少爷是嫡子,她一个爹不疼娘不爱(是真的不爱,四小姐的生母是陈老爷一个小妾,她把失宠的原因归咎于自己生了个丫头片子,想把她给夫人养着,被夫人以二小姐那是生母不在了才不得已为之拒绝了)的庶出小姐不敢问三哥哥追要,只好自己想办法,给碧华看到了,顺便帮了个小忙而已。
碧荣说的摘花场景,应该是沙包落到月季花上她去捡拾才对。不过一大串的话,只怕病着的二小姐没心思听,于是只道:“奴婢那是帮四小姐捡沙包来着,不过这跟小姐让你问我的事情有关吗?”
青娘又咳了几声,这么会子,碧荣居然还没问到点子上,居然还教起她这个主子来了,实在是几天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碧荣这次不待青娘催促便呛声道:“当然有关,你可知道二小姐才是咱们的正头主子,你敢放着小姐的饭菜在食盒里凉着不管,就敢在菜里下药!”
终于问到点子上,青娘松了一口气却双眼不错的盯着碧华的表情,一丝不漏。待看到碧华毫不掩饰的惊愕表情心里便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只怕问题不是出在这几个还不贴心的丫头身上。
碧华冷笑几声,对青娘说道:“二小姐信任奴婢才让奴婢坐着回话,那么,现下就请给奴婢个脸面来反问碧荣姐姐几句吧。”
青娘没有作声,自然是默认的意思。虽然她也希望自己屋里的丫鬟心奇,但这绝不是一日之功,切用谁弃谁还要看日后的表现。
碧华转身昂首挺胸,运足丹田之气,“碧荣姐姐,请问置府里小姐于不顾,丢的到底是谁的脸面?”
碧荣看了看青娘,面色难看。
“再请问你,昨日提菜你我二人本该同行,因何置我于不顾?”这个她们两个都明白,不过是看彼此不顺眼所以借放菜的时间差故意错开而已,却不能拿到面上来说。
碧荣的手帕都快要被搅烂了,明知道碧华句句将她方才泼向碧华的脏水反泼回来却又不能说什么,郁闷得很。
“还有一个问题,请问昨日你我各自单独成行,你为何如此肯定我,才是有问题的那个?你,又是如何为自己正名的?”
话到这里,碧荣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得意道,“昨天我们几个包括小姐都闹肚子,唯独你却一直安睡在床上。”
碧华闻言愕然,她一个晚上都不在房内,作为同居者的碧荣居然不知道,这很有问题啊。可昨晚闹肚子,当时在茅房里碧蚨几个都是听到的呀。碧贵未必会帮她作证,眼前的碧荣也不可能了,但是碧蚨这个老好人也没出来帮她作证吗?
不用问了,肯定没有,不然碧荣就不会理直气壮地站在这里了。可是说出昨夜在清风苑的事情,却是万万不能的。
且不说二少爷愿不愿意出来帮她作证,倘若愿意她以后的人生也全都毁了,倘若不愿意,她岂不是又多了一个诽谤主子的罪名?何况昨晚只有满天繁星不见月亮,屋内烛火昏暗二少爷又背光,她是真的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啊。说都说不出来,证词又有什么说服力。
碧华心中瞬间闪过无力,再睁眼看向青娘的时候眼里充满了委屈,“二小姐,且不说昨晚闹肚子到底因为什么,奴婢坐的位置靠后,根本没吃到几样菜,而且晚上奴婢也是闹肚子了的。”
说到这里碧荣也惊讶的看着她。
“奴婢绕到后面的大坑里去解决的。”碧华满脸通红,“大坑里味道太大,奴婢怕熏坏了屋子就找了水洗漱,不料却因此着了凉,二小姐可以默默奴婢的额头。”
青娘一脸关怀的望向碧华,“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这水半夜里凉得很,怎么能用呢。”说着还来摸碧华的额头,“果然是有些烫,碧荣,快去找几副我吃的汤药来。”
碧华连忙阻止,“小姐不用了,奴婢身子壮,睡一觉就好了。”青娘不肯听,执意让碧荣找了三副药,又把她床边几子上的药碗让她喝了。碧荣回来刚把药给她,青娘又指使她去给碧华包些蜜饯甜嘴。
碧华感激不尽,碧荣却恨的红了眼睛。二小姐青娘作为主子不可能跟碧华道歉,当然,事先也说了不是不信她,只是例行问问。也没有提追究碧荣的事情,毕竟碧华该过问的事情。
事情青娘是怎么向陈王氏回报的她不知道,但被派来盯人打她板子的王婆子却隐晦的向她提及青娘的话,说她怠慢的自己。
碧华失神的垂下脑袋,对王婆子打板子五下实的五下虚的明显放水行为只是握了握她的手表示感激。
碧华不过穿越到古代几天,失(和谐)身、痛身啊。
6刘备摔孩子
感冒加外伤,还有昨晚的内伤,碧华大病了一场。昏昏沉沉只感觉中间有人来给她灌了一次药,只是她自己也张不开自己的嘴巴,那些汤汤水水尽入了她身下的床褥。
昏睡了一天一夜,碧华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三两。不管是王婆子按照夫人的吩咐给她放水还是不得已听小姐吩咐打她板子,她这伤毕竟是实打实的。上面的主子明争暗斗,到头来夹在里面受伤的却是她。
看到床头有个小巧的天青色瓷瓶,打开闻了闻一股药味,应该是给她的伤药。小心撩起衣襟涂抹了些,片刻功夫就觉得擦过伤药的地方痛轻了些。
只是哀叹送药的那位何不好人做到底帮她把药涂上呢,隔了一天一夜,伤口肿得她都不舍得碰了。
彩桦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到碧华呲牙咧嘴给自己上药,“你醒啦,快放着我来。”
彩桦一边帮她上药,一边嘁哩喀喳说个不停。碧华这才明白原来伤药是二小姐送来的,她昨个夜里要睡了才听碧荣说碧华挨了板子,趁碧荣当值的时间让她送了伤药来。她怕碰到碧华的伤口出去找了把剪刀,刚回来就见她醒了正自个抹药呢。
碧华也不管彩桦说的是真是假,只让她代为向青娘道谢。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个态她是一定要表的。
“小姐说你挨了板子,不方便再学规矩,让你好好在屋里歇着呢。”想不到她倒因祸得福了。
碧华伤的是屁股,稍微动一动就会碰到,可吃饭穿衣上厕所,只有老老实实趴在床上的时候才不会碰到伤口。说这些都没用,虽然不用去小姐跟前服侍,可她的衣服得洗,大热天的也得经常洗漱,不然伤口好了,她人也臭了。毛病多了,伤口好的就慢,内外药都用上了,也一直养到二小姐出嫁前半个月不久才好。
大半个月的养伤倒把她给养得白白嫩嫩的,碧华只恨没有穿越人士来发明一面看得清楚些的镜子。
要说二小姐真是个好人,不但不催促她上班,还不时的派遣彩桦嘘寒问暖,搞得她在碧华心目中的地位节节攀升。
陈王氏倒也派王婆子来看过,王婆子褪了碧华的裤子看的,直把碧华看得面红耳赤,临走还不忘给她进行洗脑,什么想吃什么她让厨房做,夫人面前的老人了这点面子还是有的;什么二小姐也是好心,一开始从严治理家中下人总是对的;什么夫人对她寄予众望,话里话外让碧华不要忘了夫人的栽培之恩……
我勒个去,几两银子你栽培我什么了?碧华个粗神经的永远不会知道宅斗女主的嫡母是一副怎样的心肠。
距离二小姐青娘出嫁还有半个月,夫人陈王氏关了青娘的禁闭,要她专心绣自己的嫁妆以及送给夫君的衣服鞋袜。彩桦过来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二小姐的眼睛都熬红了,真怕她盯不住,出嫁的时候一双兔子眼睛可怎么办呀。”
碧华想起现代的时候看过几个帖子说用冰箱里冰镇半个小时的不锈钢勺子敷眼睛可以去黑眼圈,不知道对这种熬夜弄出来的红血丝有没有用,于是让彩桦跟青娘说试试这个法子。彩桦欣喜的去禀告了二小姐,第二天来的时候多带了几样点心,说是二小姐照法子做了果然眼睛轻松不少,让她带点心来赏她呢。
碧华吃着漂亮的金丝糕心里甜丝丝的。
两人静了不会儿彩桦突然开口:“我要去服侍四小姐了。”
碧华一愣,夫人陈王氏早就打定主意青娘的贴心人一个也不留了,可是这么早就……还以为出嫁的时候再换人呢。
彩桦看碧华这样,自己倒先释然一笑:“二小姐跟四小姐虽然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可她念着同是庶出这份情,不时的贴补四小姐。二小姐身边的大丫头早就给夫人打发干净弄到庄子里配人去了,我是个二等丫头,又拿二小姐给的银钱买通了王妈妈在夫人面前说了话,这才转给了四小姐。我算是有福的啦。”
彩桦说起来也不过比青娘大一岁,陈王氏发配大龄丫头只是个借口,王婆子是她身前得力的人,这个面子还是肯给的,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小姐,量她也翻不出什么天去。
碧华握了彩桦的手,“四小姐看着人挺好的,只是性子软了点,但是性子软的人也肯听人说话,你以后多提点着点儿,想来四小姐定会对你多有倚靠。”
彩桦知道这话说着容易,但到底听着舒心,一等丫鬟怎么也比二等丫鬟月例高些,何况还有被打发到庄子上的那些姐妹比着,更觉得这事靠谱些,“我只是舍不得二小姐,几个大些的小姐里面就二小姐待人最和气,我最快常常说了什么犯忌讳的恶话二小姐都从不训我。”
碧华听着这话有些别扭,这种最快的丫头在宅斗小说里也是有的,不过女主一般都会提点她,毕竟冒犯了她不要紧,若是得罪了当家主母一顿板子都是轻的。
碧华迟疑着,彩桦终归是二小姐青娘派来的代表,她表达的关心多数是奉命的成分多些,如果她提点彩桦青娘以前从没说过的事情,只怕彩桦转头就跟青娘说去了,这后果只怕青娘心里对她就再也信任不起来了。
可是不说的话,到底这生病大半个月多亏了有她照应。碧华心里还是觉得欠了她一份情。
“彩桦,你在府里的日子比我长,有些事情你比我明白。往日里有二小姐帮你兜着瞒着,你嘴快些也没什么,可是府里的家规上都明明白白的写着私下议论主家事宜是大罪,倘若生出事来不是打顿板子能解决的。跟着四小姐,她又是个弱的,到时候若是得罪了什么人只怕没人能替你求情了……你还是谨慎些吧。”青娘纵容彩桦最快爱打听未必没有要通过她探听消息的意思,可是四小姐这样的人只需要安安稳稳呆在她的小院子里就行,不需要耳报神给她通什么消息。
彩桦只是嘴快,肠子却不是直的,听她这样一说就明白过来,“你放心,四小姐平日里到二小姐这里来对我们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这样的主子,我自然要加倍小心不给她添麻烦。”
想到未卜的前途两人情绪都不高,好像两人马上就再也见不着了似的。还是彩桦扑哧一乐,“虽说打今儿起,我就要去四小姐那里服侍了,可晚上不值夜的时候咱们还能再一个院子里住半个月呢,说那些不相干的做什么。”
碧华想想也是自嘲一笑:“时间还早,且不去想那些个劳什子。走吧,待我洗漱一番去跟二小姐谢个恩。”
碧华才坐起身,彩桦就惊道:“碧华,你来身上啦?”碧华侧头一瞧顿时大囧,躺在床上的日子实在太舒服,连例假来了都没觉察。
想到这个顿时犯难了,这个时代可没卫生巾啊,“彩桦,我,我这里没有……”
彩桦顿时明白,笑嘻嘻道:“你等着。”不一会儿扑扑腾腾跑回来,手里捏着个布包,碧华接过来居然还热乎乎的。
“这是……”
“血包呀,这料子好吧,咱们女人那处嫩的很,用些精细料子才不会伤了。”碧华大囧,顿时想起网游里面的某样必不可少的东西。
碧华掩饰道:“是,以前在村里都用粗布来着。”天,她小时候也是经历过没有卫生巾的时代的,要说正经用起来还是毕业以后自己挣钱了就想着对自己好点买了质量好些的用。没有那些牌子卫生巾的时候也是用的那种二十片一包的。有时候例假来得及些卫生巾没了补充,老妈就从村里的商店买了高中时候用的那种,初高中用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等用惯了那些带小翅膀的再回过头来用,哪哪儿都不放心,不放心卫生,又怕侧漏,垫在肚子底下走路都不舒服。这人啊果然是安逸不得啊。
用这种直挺挺卫生巾之前,她们周围的女孩子都是用的卫生纸,自己折成三四指宽的长条来用,碧华这种爱活动的每次来例假就好像过关一样,时不时担心卫生纸会跑出来。实在不是她杞人忧天,有次正上体育课,休息的时候隔壁班的一个女孩子突然从裤腿里掉出来一个白乎乎的东西,上面带着红,众人都愣了,那个女生面红耳赤的捡起它跑进了厕所。
这事儿都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生怕自己也会不小心出那个糗,她不敢想象当时如果是自己会囧成什么样。
后来技术进步了,市面儿上有了那种带松紧带的内裤,可以把折叠好的卫生纸夹在里面用,饶是这样,她也要时常担心侧漏之类的问题。那个时候真恨不能这每个月都要来一次的大姨妈再也不要来了才好。
听说有个同学一直到初中毕业还没有来过例假,碧华还着实羡慕过了好久。
7配个小丫鬟
碧华知道里面是新从炉子里扒出来的草木灰之后反倒有几分放心,草木灰可是有消毒杀菌功效的,又是热乎乎的上身也不怕凉着。
早些年用的卫生纸都那样了她都不怕现在一点儿草木灰怕什么。
不过这例假来了倒要念声弥陀佛了。那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实在不是碧华乐见的,她一直都怕自己中奖,又没机会出门弄些药来吃,现在好了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想到这个,碧华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顿时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洗洗刷刷,碧华跟彩桦一起去二小姐青娘的屋里请安。
进了青娘的院子发现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厮正同碧蚨一起守在屋外的廊上。
碧华跟彩桦对视一眼,思量着先去侧屋里呆会儿。碧蚨已经朝屋里大声禀告了。青娘看一眼对面的二哥眼中略过一抹暗光,母亲当真给她找了些好帮手,明知道屋里有客人,丫鬟来了居然也要禀告。
按下心中烦闷,青娘不好意思的对兄长笑笑:“二哥不要见怪,我屋里的规矩乱得很。二哥刚刚不是还问我怎么把枕头换了,正是她的功劳呢。”
陈二少爷也是一笑:“正是说呢,那石枕可是祖母送你的,你从来都是当宝的,怎么近日竟不用它了。”
碧蚨见青娘说让碧华跟彩桦进去,面上缓了缓:“两位姐姐快进屋吧,小姐见了。”说着也不去挑动帘子。
彩桦自己挑了宝蓝缎面绣团金福字的布帘进屋行礼还未起身就笑了起来:“小姐,你可要奖赏碧蚨这个妮子,奴婢还没开口呢,碧蚨就替奴婢禀告了。原本奴婢还怕小姐离了奴婢寂寞,现在有了个比奴婢嘴还快的碧蚨姐姐,奴婢可就不担心了。”一番话滚珠炮一样说出来,帘子外面的碧蚨脸色乍红乍青让对面的小童看了个心奇。
青娘作势拍打了彩桦两下,“你这丫头嘴里就是不饶人,去了四小姐屋里可要当心了。”说完又道:“屋里来了客人也不知道见礼?叫二哥可真是看了笑话了。”后面那句自然是对二少爷陈文昭说的。
二少爷?碧华下意识的看了过去,脸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好在反应不慢跟着彩桦一起行礼又重新低下头去翼望没人注意到她的异状。
陈文昭纵使外面有几分风流名声也不便议论妹妹屋里的丫头,听到这话只是一笑,啪一下打开手中纸扇,“我约了几位同年会诗,这就走了。”
青娘感激他特地过来给她添妆,同儿时一般亲昵道:“二哥哥且慢,如今我是待嫁之身不便出屋门,就让我的丫头代我送送你吧。”说完不待陈文昭拒绝便对碧华道,“你大好了吧,先代我送送我二哥哥。”
碧华屈膝应是,撩帘子道:“二少爷请。”
早在这位二少爷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明白那晚不是眼前之人了。心里又不安起来,那晚的人到底是谁。大少爷,还是另有其人?
出了院门,一直送到二门门口,碧华屈膝行礼道:“二少爷慢走。”
陈文昭看着眼前低眉垂眼的丫鬟,“母亲这次给二妹妹选的丫鬟都俊俏的很,”说着一合扇子点在碧华下巴上,“碧华,告诉少爷,你刚刚见到少爷的时候脸红什么?”
碧华大囧,一侧头避开这小说里经典的调戏镜头,“二少爷误会了,奴婢不曾脸红什么。二少爷好走,奴婢告退了。”
如此知礼的丫鬟当真无趣的很呀,陈文昭也不痴缠任碧华离去。
碧华拐个弯儿就停住了,丫丫个呸的,刚刚的事儿怎么看怎么像是演电视呢。周围的人都是后院儿里的女人们,对这些少爷接触的少,很少有什么八卦流传,只听说这位二少爷跟大少爷很不一样一个风流一个古板的很。二少爷死拖着不肯成亲,大少爷早早入了围城,娶的是陈王氏娘家姐妹的嫡出女儿,娇惯得很,到现在大少爷屋里都没有第二个女人,原本伺候大少爷的两个通房现在也不知下落。人人都说这个儿媳娶的到看出大少爷不是亲生的来了。
此话当然是戏言,不过照碧华以前看过的小说套路来讲,以前也有娶了娘家侄女、外甥女的情况,不过还是照常往儿子屋里塞人不住,这近了一步血缘的儿媳妇反倒更有口难言。这一点上夫人陈王氏倒也算一朵奇葩了。
但凡儿子看上哪个丫头,不入儿媳法眼便都不允,否则进了儿子的屋门也别想长久。到现在三年了,当真是没见过大少爷屋里有第二个女人。
众人面儿上说起来都说是大少爷跟大奶奶夫妻情深,两人好得容不下第三个人。
别人的八卦听听也就算了,可是一想到那晚的事情,碧华就烦躁不已。不知道那晚是谁,碧华心里别扭的很,可又谁都不能说,只好自我疏导一番去二小姐屋里回话。
青娘原本身子就弱,又经一场不知道结果的下药风波,现下又连夜做刺绣,整个人形销骨立,骇人的很。这样的身子做小姐可以娇养着,可要是做人媳妇只怕不讨婆家喜欢吧。夫人是不是故意拖了这么久才把青娘刺绣的布料送来已经不要紧了,眼下努力了这么久不能因为这个就前功尽弃。整个陈府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碧华到绣房屈膝行礼,“小姐。”青娘把针固定在绣架上招手让碧华走近仔细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才笑道,“看着倒比刚进府的时候精神不少。”说着让她坐了,“王妈妈安排你打理我的衣箱,这是箱子的钥匙,你先拿着。另外,我已经禀了夫人,把你们几个都提了做二等丫鬟。”
碧华连忙起身再次谢过,抬眼看到一旁挂着的大红嫁衣,顿时闪瞎了眼,本朝规矩除皇族嫁娶或诰命夫人可以绣凤,其他人是不准绣的。民间多以牡丹为百花皇后因此新嫁衣绣牡丹的多,“小姐的嫁衣真漂亮啊,瞧这嫩嫩的花瓣上面还沾着露珠呢,又开得这么灿烂,等大婚那日一定是最好看的新娘子。”就算夫人陈王氏知道是青娘挑拨亲生女儿驳了婚事,但这嫁衣一事毕竟事关陈家的脸面,因此这料子是顶好的。据说是淮南府顶级绸缎坊出品的,久压无痕、水泼不浸。这么好的料子自是千金难求,用来做只穿一次的嫁衣着实浪费了些。只是这料子有个众所周知的缺点,就是织法细密,一尺的布料就比别的绸缎要重上三钱,大夏天的穿一整套这种料子的嫁衣,只怕要热出痱子吧。陈王氏真是有心思。
青娘看着这日夜赶工绣出的大红嫁衣也是极满意的,听到后面半句顿时红了脸,笑骂道:“你见过几个新娘子,怎知我就是最漂亮的那个。”
碧华嘿嘿一笑,“不用比,奴婢就知道了。”她没打算做青娘最贴心的那个,所以称赞的话适可而止,一旁的碧贵接茬道:“奴婢小时候爱凑热闹,人家成亲总是仗着年纪小去看新娘子,看了几个都没有小姐您好看呢。”碧贵跟碧华一样,都是从“村”里出来的,拿乡野村妇跟陈家这样的大家小姐比可不算什么夸奖,好在青娘量大还是给面子的笑了,“听你们这样一说我就觉得这忙了半天竟是一点都不累了。”
碧贵上赶着去给青娘捏肩揉背的,又是好一顿伺候。碧华安安静静的站在屋子旁边,看着两人亲亲密密不羡慕也不嫉妒。
笑闹一阵,青娘带她们两个回了正屋,叫了碧蚨跟碧荣及另外四个小丫头进来,正容说道:“母亲虽已经各自把你们的差事分派明白,只是你们休憩日差事上也是不能缺了人的。这几日你们便互相学习其余三人事务,多多交流,把我旧日里得册子照着对比一遍,再将新添衣饰等物添置入册。”四人齐声应下,青娘也不管她们四人各自心里的想头,又看看四个同时进府却只能做三等丫鬟的四人,“母亲把你们四个给了我,你们就应好好学着各项规矩。都是要随我出门子的人,人前代表的就是陈府的脸面,万不能再拿出一副畏缩的样子给人看到。听到没有!”
四个小丫鬟讷讷应声,把青娘又气了个仰倒。不说在这府里,就是整个落英城,也难找出第二个比她和气的人,这四个丫头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就这般怕人。
碧荣一向是爱争先的,上前劝道,“小姐,她们要紧的不过是做好咱们院子里的杂务,交给奴婢再教几日改改她们的性子。”
青娘瞥了眼碧荣,不动声色道:“你们都各有差事,这样吧,每人带一个人,她们做完自己差事以后就跟着你们。”几人脸上都是一喜,感情她们也有人伺候了。
碧华却是想到当初看宅斗文,里面有的只提过一等丫头可以有个小丫鬟服侍,为了是更好的教规矩训导言行,将来训好了就好服侍主子,现在不把这四个小丫头留给尚未过来的一等丫鬟却给了她们,摆明是不相信夫人陈王氏了。
8第 8 章
王婆子培训完后的时间里,四个小丫头分别在洒扫、茶水间、厨房、门房上实习,今儿才算是第一次正式到正主子跟前。
青娘照府里的规矩给四个小丫鬟正式更了名字:蓝雨、蓝露、蓝雾、蓝冰。(牙牙:本来想叫蓝翔技校恶搞一把的~~)
吩咐完了差事,青娘又给她们重新分派了房间。碧华看到蓝冰把府里发的砖红色无品级丫鬟仆服的衣领跟袖子上绣了一圈简单的花边儿,让整件灰扑扑的衣服亮了不少,想来在服装搭配上有些眼光,针线手艺也不差。于是便选了她,蓝冰只是切切看了她一眼,待青娘颔首之后乖巧的站到碧华右侧靠后一点的位置。这一站让青娘脸色好看不少。
跟了碧蚨的蓝雨显然是最高兴的那个,早就听说碧蚨是几个新进的丫鬟里脾气最好的一个了;相对的蓝露跟了碧荣怕是最难过的了吧,碧荣早就知道自己会跟二小姐进京,而且是做陪嫁丫鬟去的,见着谁都是趾高气昂的,院里的小丫头少有没受过她气的。蓝雾跟了碧贵,两人都没什么表情,碧贵一向是对主子以外的人表情欠奉的。而蓝雾连对青娘都出了怯懦没有第二个表情,何况目中无人的碧贵,这一对倒有些意思了。
做主子的都喜欢让丫鬟围着自己,而不是拉帮结派,碧贵、蓝雾这一对怕才是她最想看到的吧。
接下来的时间,一对跟在小姐身边服侍,一对半休息半照应日常伙食及其余杂事,其余两对互相学习对方所应承的事务,一时秩序井然。青娘看在眼里,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不管当初夫人陈王氏怀着什么心思给她的这八个人,她都有法子一点一点把她们化为己用。想来这也是陈王氏不肯立时把两个一等丫鬟送过来的原因吧。
那么好的婚事她都能鼓动大姐闹腾没了,何况几个小丫鬟。至于卖身契,王氏压根没打算给,青娘却也没有要的意思。
距离婚礼还有十天,青娘开始焚香沐浴用特制的香料每日净身一个时辰。泡完的汤水余效仍不小,便依次赏了荣华富贵分了泡一个时辰。
家装单子里的衣物被褥在密室熏香两日开始取出封箱。
府里紧张有序的忙碌着。
还有六天的时候,青娘成了整个陈府最闲的一个,她费心思琢磨出一种用桂花蜜、莲蓉等做出的新式点心,让荣华富贵四个分别给老夫人、陈王氏、大嫂、大小姐、三少爷、四小姐以及外院的陈老爷、大少爷、二少爷各送了一碟过去。
四人里边儿碧华年龄大些,其他三人给衬得又稳重不少,于是外院的差事由她去跑。
打进了陈府碧华还是第一次出二门,很是新奇,可是想到青娘临来信任的眼光只好强迫自己不要眼珠子乱晃。
青娘既然让她们四个亲自去送,自然是要亲手交给主子的。女人不好进外院书房,陈仲坤只好到院中来。碧华咬咬牙跪了下去,道:“二小姐让奴婢带了一碟她亲手制的桂恩糕,说您如果爱吃,她已经把法子教给了厨房,以后方便您享用。”
陈仲坤捋捋胡子,一手拈了块桂恩糕想起往日里对这个二女儿多有疼爱感叹道,“她有心了,这么忙还想着我爱吃什么口味的点心。”这话说的好玩,连刚刚被碧华强求出书房的怒气都消得一干二净,只怕还是被点心的名字愉悦到了吧。碧华见此趁机说道,“二小姐怕出府当日一个头无法尽言老爷对她多年的养育之恩,特地让奴婢代她给老爷磕三个响头。”说完当真砰砰砰磕了三个,这可是毫无铺垫的青砖路面啊,二小姐那话说得可真是轻巧,也不见她当真给自己磕三个转给面前的陈老爷。
碧华如此做派,陈仲坤显然是很满意的,和缓道:“起来吧,你是个妥当的,到了婆家之后要多多照顾提点你们二小姐。”碧华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老爷折杀奴婢了,这都是奴婢应当应分的。”
看陈仲坤表情甚悦,轻轻说道,“二小姐让奴婢转告老爷,奴婢荣华富贵几个的卖身契,暂且先放在夫人那里,等那边妥当了再过来收取。夫人那儿是最放心的。”陈仲坤明显不知此事,闻言面色一沉,“我知道了,你且去回禀你家小姐,让她安心。”
碧华见目的达到便告退了。一直到出了院门看不见了才敢轻触额头,刚刚就觉得疼,现在大概是肿了。
到了大少爷跟二少爷共同呆的书房,只有二少爷在,好言送了点心便出来了。心里有些发愁这剩下的一碟点心要怎么送出去,就听陈文昭在房内说道,“大哥想来是在清风苑内,你不如去那里寻他。”
已经是入秋,那个地方只怕不适合歇晌,怎么大少爷会在那里?碧华心里不安,磨磨蹭蹭到了清风苑门前,心里想起那晚的情景,颤手推开院门,果然是虚掩的。院内洒扫仆人一个不见,就好像那晚一样安静。
碧华站在淌幽居前面,“大少爷可在里面?”不见有人应声。
一般入秋这清风苑就要落锁,除非有主子来顽才会开的,大少爷应该是在里面才对。想到这里,碧华又扬声道,“大少爷,奴婢碧华,奉二小姐之命来送点心来了。”
“进来。”
果然是他!
原本以为过去这么久,那人的声音自己早已淡忘,不想乍一听到便如此清晰得知道屋内的大少爷正是那晚默认自己是二少爷的人。
碧华强按下拔腿逃跑的冲动,提着食盒踏入淌幽居。
厅内无人,想到之前声音传入的方向,碧华不由自主转头看去。苇帘无遮,碧华一下子就看清床上躺着的那人。最主要的是脊背上两条长长的划痕,细细白白与周围略黑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碧华深吸一口气,道,“大少爷,奴婢奉二小姐之命送桂恩糕来。不知道大少爷可有什么话交代奴婢转告二小姐的么?”大少爷陈鸣谦只是转过身来看着她,不说话。
碧华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二小姐怕出府当日无法尽言大少爷对她的爱护之情,便在此命奴婢代她谢谢大少爷。”陈鸣谦还是说话只冷冷的注视着她,碧华僵着道,“如此,奴婢便把点心放在桌上告退了。”
放下食盒,碧华转身要走,就听那人陡然开口,“我准你走了?”
碧华一下僵住,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走还是不该走。走吧,显然是违逆主子,也有些做贼心虚的样子;不走吧,这位大少爷叫住她明显是不正常的。
“还以为你那晚只是欲擒故纵,想不到你过后当真不曾再踏入清风苑。”
碧华抽着嘴角,“大少爷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奴婢还是先离开吧。”
青天白日的,就不信他敢动粗。这位大少爷难道是被大太太压迫的紧了,竟对她一个丫鬟惦记这么久。本来她就没有当姨娘的心思,现在知道那人是大少爷就更不敢有了,她还嫌自己命短呢。
碧华受不鸟如此言情的气氛,屈膝行礼预备转身离开。只觉脑后一阵风吹过,身子已经被拉进了陈鸣谦怀中。碧华大骇,下意识挣扎起来。
陈鸣谦明显是带着怒气的,把人用巧劲扔到床上自己也扑了过来,两人搏斗之际,只听哗啦一声,碧华的衣襟盘扣附着的缝边给扯裂开来。碧华这才真正慌了,哭道,“大少爷还请助手,碧华有话要说。”
陈鸣谦果然住了手。
碧华心下稍安,拢了拢前襟,与陈鸣谦保持了一段距离才道,“素闻大少爷与大太太鲽鹤情深,奴婢是万没有攀高枝儿的心思的,否则便让奴婢出门被马碾死,坐船被河淹死。”抬头看陈鸣谦脸色更沉,忙又开口,“奴婢命贱自卖自身入陈府当十年丫鬟,但也是清白好人家养出来的女儿,断不肯与人坐这等苟且之事的。”
说完这话,陈鸣谦的脸色才缓和了些,他认真道,“我去禀了母亲,把卖身契还你,聘你做良妾。”
碧华大惊,以头触地道,“大少爷慈悲,奴婢已经是二小姐的陪嫁丫鬟……”话还没说完就听陈鸣谦怒道,“你想带着这副残花败柳的身子去攀京中的富贵?”
低下头不见碧华的表情,却可见她听到自己的话之后身子便不停颤抖,顿时有些后悔自己的话太过伤人,于是轻咳一声,想挽回些什么,就听底下那人道,“奴婢已是残花败柳,就不牢大少爷惦记了。奴婢告退。”
说完便起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原本想要打悲情牌拖过青娘的婚礼,不成想竟然招来一顿辱骂,当时就后悔了。我碧华这辈子还没跪过几个人呢,当心折寿!
刚走到房门口,手还未碰到门,就听哐啷一声,淌幽居的竹制木门便被人由外而内一脚踹开,首当其冲的便是距离它最近的碧华。
9第 9 章
碧华碰的一下摔在竹制的地面上,好在竹子有弹性,摔得不很痛,可这一下也不轻啊。碧华刚要抬头看看是谁火气这么大让她遭了这场无妄之灾,就见眼前阴影覆盖,随着一声“给我打这个贱蹄子”就给人抓住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这要是打下去可真要了亲命了,碧华正待反抗,就听里屋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哎哟喂,大哥耶,你还不如不说话呢。果然,闯进门来的大太太怒气更胜,恨声道,“你敢替她求情!打,给我打死这个贱人!”
碧华终于反应过来,看似求饶实则连打带踹把拉扯她的两个丫鬟带开,躲得远远的才敢开口,“大太太这是干什么,奴婢是二小姐屋里的‘陪嫁丫鬟’碧华,什么事惹恼了大太太总要让奴婢死个明白。”心里早已经打定主意说什么也不能承认早先认识陈鸣谦。
大太太一嫁过来就帮助婆母兼姨母陈王氏掌管府内事务,积威甚重,府里哪个丫鬟仆役见了她不是毕恭毕敬的,这个碧华敢这样说出来倒让她怔了怔,加上碧华刻意嚷嚷的“陪嫁丫鬟”四个字让她清醒了些。
刚刚她派去盯着夫君的婆子回来禀告说有个丫鬟进了大少爷在的清风苑,她早觉得丈夫这段时间不对劲,这下终于被她抓个现行,还不好好整治一番在婆母面前讨个公道。
这会儿冷静了些,才发觉有些不对,夫君怎么可能跟二妹妹屋里的大丫鬟认识,他又没去过青娘的院儿里。
碧华见事情有转机,忙解释道,“奴婢是奉二小姐之命来给大少爷送点心的,之前已经去给老爷和二少爷送过了。是二少爷告诉奴婢大少爷在清风苑,奴婢想着自己的差事这才斗胆过来打扰大少爷的。”
大太太面色稍晴,在椅子上坐了叫过碧华,已经是有几分相信,可一看碧华凌乱的前襟当时怒火就又窜了上来,一拍桌子喝道,“花言巧语的贱婢,把奶奶当三岁孩童耍吗,你这衣裳是怎么回事!”
碧华本来是没有借口的,可刚刚一摔一挣扎把陈鸣谦撕裂的口子又弄得大了些,于是便不慌不忙道,“刚刚大太太开门的时候奴婢闪躲不及摔了一跤,本就裂开了,又跟大太太的婢女发生了些误会把这口子就弄得更大了,还请大太太允许奴婢告退回去换身衣服。”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碧华眼睛丝毫没有闪烁之意,让大太太更容易相信,转头去看夫君冷凝的脸猜想自己大概又乱吃飞醋,只怕又要花费好大力气去哄回丈夫的心了。于是便故作大度的挥手让碧华离开。
碧华出了清风苑,只觉得后脊梁汗津津的,给秋风一吹便打了个寒战,怕再着凉,急忙回自己房里换了衣服。
这边陈鸣谦看着妻子讨好的脸不肯开口,大太太亲自端了碧华放在桌上的桂恩糕喂给丈夫,“相公,都是那瞎了眼的婆子乱讲妾身才会误会,回头一定罚她。”
陈鸣谦吃下点心,想得却是刚刚碧华的一番表现,主意打定,“不是误会。”看妻子立马变了脸色,接着道,“既然你这样想,我就让它变误会成事实。我这就禀了母亲去。”说完拂袖而去,大太太拽都拽不动他。
心内恐怕丈夫是真生气了,急忙踮着脚追了上去,“相公息怒,妾身给你赔不是了。”
陈鸣谦生气半真半假,只做不理一径朝母亲陈王氏院里去。
陈王氏正在对准备送给青娘的两个丫鬟面授机宜。就见儿子没有通报就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面有急色的儿媳。挥手让赤玉橙玉两个站到一边,这才问道,“怎么了这是,大白天的就到后院里来。”
“娘……”大太太陪了半天小心都没能哄丈夫回去,见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姨母立即就红了眼圈,把前因后果抽抽噎噎的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骂那个让她背了黑锅的婆子。
陈王氏不悦的看了外甥女媳妇儿一眼,心道这么多年了还是没什么长进。她疼她,不远她在有嫡子之前儿子纳妾有房里人,不代表她可以带人打上门去,闹成这样,像什么话。
“你说那丫鬟是青娘屋里的碧华?”这些丫头她买来之后就见过两次,照道理应该没什么印象才对,不过对选给青娘的陪嫁丫头她还是有针对性记忆的。那可不是个安分的,别不是什么误会吧,想到这里她看了儿子一眼,成亲快三年儿子头一次发这么大火,别是这里面真有什么内情才好。
想到这里她派身边有经验的婆子去叫碧华,低声嘱咐了几句。
陈鸣谦饶是在外面说一不二惯了,面对自己的母亲心里还是有几分敬畏,被她那饱含意味的一眼看过,反倒有些不敢开口了,正踟蹰着,刚开口说想要请母亲做主把碧华给他就听母亲说道,“你看我房里的赤玉、橙玉两个丫头怎么样?”赤玉橙玉脸色大变,谁不知道夫人的外甥女是个母老虎,上了大少爷床的女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她们可是要跟二小姐去京里享福的呀。两人心里害怕偏偏还不敢开口,见大太太盯过来的恶狠狠的目光更觉得前途一片黯淡。
好在陈鸣谦只扫了她们一眼不肯应声,给了她们不少安慰。
陈鸣谦正想旧话重提,就听母亲房里的婆子禀告说碧华被叫来了。一怔,就向才进屋的碧华看去。
碧华视线不偏不移只看着陈王氏,行礼道,“夫人唤奴婢。”
陈王氏嗯了一声,没说话,看着眼前身着素净细布衣裙的碧华心里略感诧异,梳着丫髻,额前覆着及眉留海,两耳小银坠子不晃不动,整个人相貌气质与刚进府时差别很大,几乎认不出了。想到这里她望向去带碧华的婆子。
那婆子摇摇头,走近了低声对陈王氏说了什么,陈王氏再次奇怪的看向碧华。看不出是不是处子身,也就是说走路上没有什么端倪了,可说这脸上也不见什么媚色,当真如婆子所说不像是被破了身子。
陈王氏沉声说道,“大少爷跟我要了你,你可愿意?”这话一出,大太太就要着急,被陈王氏一眼瞪了回去。
碧华毫不犹豫的回道,“奴婢没有这个福气伺候大少爷。”
倒有几分骨气,陈王氏心内说道。
陈鸣谦怒喝道,“你怎么没有这个福气,你都已经……”
碧华断声道,“大少爷慎言。”
陈王氏也道,“谦儿先带你媳妇儿回去,娘有话问这个丫头。”
“娘……”大太太还想说什么被陈王氏制止了,“放心,娘自有主张。”
八月初秋,陈王氏又要忙庶女出嫁事宜,又要听庄子上的管事回事,着实有几分倦意。在榻上靠着迎枕假寐了会儿,赤玉橙玉两个一个轻轻给夫人揉按太阳穴,一个半跪坐在脚踏上极有规律的给夫人捶腿。
碧华早已打定了主意,这会儿也不慌,只眼观鼻鼻观心让自己成为空气。
“你如果真愿意,我可以做主抬举了你。”陈王氏突然开口,吓了碧华一跳。
碧华连忙回道,“奴婢是夫人给二小姐的陪嫁丫鬟,从来没有过这等攀附主子的心思。”陈王氏想到她初进府时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并不怎么相信这话,只以为她想着京中更大的富贵。
“只是我儿第一次跟我张口,不好不给他。”
碧华悲哀自己被当成一个物件,却不敢迟疑的道,“奴婢想求夫人一件事。”
陈王氏眼中陡然闪过一抹精光,道,“你说说看。”
碧华咬牙道,“奴婢跟大少爷委实没有什么首尾,”先铺垫了这句才敢接着往下说,“奴婢三生有幸得大少爷青睐,只是大少爷与大太太夫妻恩爱和美,奴婢不愿插入他们中间去。倘若大少爷还来问夫人讨要奴婢,就请夫人先虚应了大少爷吧。”
嗯?陈王氏身子直了直。
“就说奴婢想要伺候二小姐出嫁再过去伺候大少爷。就请大少爷全了奴婢对二小姐的一份主仆情谊。想来大少爷仁孝不会不听夫人的话的。”
陈王氏心里有几分赞叹,觉得荣华富贵几个里头这碧华的姿色虽是最差的一个,但若她真要跟青娘争宠怕也是最有希望的一个。那她就助她一臂之力!想到这里陈王氏笑道,“是个有节气的女子,咱们女人啊要紧的就是这份骨气不能丢了,就什么都好说了。”说着还让王妈妈赏了她一个荷包。
王妈妈平日里得大太太不少好处,还指望着夫人百年之后一家老小投靠过去,因此也不乐意见碧华过去,便因着夫人的话夸了几句。
碧华退下之后,陈王氏又勉励了赤玉橙玉两个一番,这才对王妈妈说了自己的一番心思,让王婆子又感叹了一番。说到自己在碧华养伤去探望的时候,举得碧华不像是个不念恩的。
下一章,碧华又有难了呢。
10第 10 章
陈王氏与王妈妈是打小的主仆情谊,有些话不能跟夫君说都能跟她说了去,因此王婆子的话在她眼里也有一定分量,如此便更认定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靠在银线绣团簇吉祥如意迎枕上很是惬意的眯了一会儿,突然想到儿子出门前不甘心的一眼,心里打定主意不能放碧华这个不稳定因素在府里。
对王婆子道,“去请老爷过来。”
王婆子心下诧异,但她懂得分寸,领命去了。不一会儿陈仲坤进屋,笑眯眯接了赤玉的茶,才不耐的对发妻道,“白日里男人进内院像什么话。”
陈大老爷的神情变化,王氏早已经尽收眼底,不过想到没几日就可以打发了这两个碍眼的丫头,眼下也就不计较这些了。“老爷还记得当初来下聘礼的李家妈妈说的什么吗?”
“什么?”
王氏也不卖关子,把当时的话重复了一遍。
当时来送聘礼的是李家舅爷,这门亲事也是他力主转圜的。不过因为李家是高官,而陈家只是前朝祖上有过致仕之人,李家算是低聘了。
照李家祖籍南部詹洲的习俗,在娘家嫁女儿之前,要派一名小姐信任的贴身女子去“试婚”的。当时说亲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王氏便以“是我们北方落英城嫁女而不是祖籍南部詹洲的李家”回绝了,现在新娘子换了,她倒不介意遵循这个习俗恶心青娘一下。
也解决了儿子的难题,反正女人嘛,过几天再找就是了。
很快,八月初九上上吉日到来,八月初八、初九两个好日子连着,正好一天发嫁妆一天出门子。落英城距离京城尚远,嫁妆先一步送到李府腾出来作为新房的院子,由碧华带着仆妇婆子安置了,拿出婆家这边准备的戏百子正红锦辱铺上,一连铺了厚厚的九层,碧华都替还没进府的青娘热的慌。好在床单用的是上好的丝绸,凉滑如水。碧华饶是早就知道李府不如外界传言的清贫,仍是惊讶了一把。
路上走了整六天,八月十六又是一个吉日,选了个吉时拜花堂。雨露雾冰四女已经去了后院新房,荣华富贵四女汇合之后捧了早生贵子四样果子一路撒出去闹得来府里的小孩顽童抢个不停,不时有男孩子撞在青娘身上,此时众人不但不恼反倒高兴的很。
青娘体弱,我们的李二姑爷颇有风度,一手牵了花球一手折返过来护送青娘到正厅花堂行礼。
荣华富贵四女都是极出色的,又跟着青娘在出嫁前着意沐浴收拾了一番,众人都说看这四个丫鬟姿色都如此不俗,更别说小姐了。只是这大家的婚礼却是不兴在前堂挑盖头的。有心的男子们只能抱憾了。
笙琴细乐渐渐落在身后,荣华富贵四女跟着青娘在新房等新郎敬过一巡酒之后过来与新娘子喝合卺酒。
碧华是没那么细心,碧荣跟碧贵早被之前见的新姑爷那俊秀容貌给勾走了心思,只有碧蚨体贴的问喜帕下的青娘要不要喝点水,再换一片香片含着。
至于陈夫人王氏送给她女儿的两个一等大丫鬟早就在路上水土不服被搁置在半路的客店里养着了。自然又让碧华对青娘的佩服上了一个台阶。
她早在见着碧贵的时候就发现来的队伍里少了几个人,一问之下果然。王氏精挑细选的大丫鬟自然容貌是极好的,要说除了碧华之外,碧荣、碧蚨、碧贵三个姿色都是上品,比之养尊处优的青娘却犹是不足。但王氏送来的两个丫鬟却不是,用碧贵的话就是,“那两个狐媚子根本就是来当奶奶让咱们伺候的”,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不过,对碧华这个提前来李府试婚的女人来说,碧贵也未必看她有多顺眼。一想到夫人钦点碧华来李家心里就不是滋味儿,虽说她心里是只有二小姐一个主子的,可同时进府当差的她们八个,雨露雾冰四个就不说了,她们几个哪点儿比碧华差了,怎么就轮到她头上来了。
她这个身份注定姑爷以后是要高看他一眼的,不过也表示小姐心里永远对她打了一个结。想到这个,碧贵心情又好了。
碧华看碧贵神色变幻的精彩就知道她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有心提点她又顾及这是青娘的新婚之夜。
新房内碧荣碧贵回过神来终于清醒意识到屋内唯一坐着的女人才是她们的正主子,跟着碧蚨着意奉承,让碧华清醒的意识到她们的卖身契只怕已经到了青娘手里。
不一会儿,李家的众位女眷都过来了。陪着青娘在屋里说说笑笑,碧华来了几天也认不到里面的半数,只好趁此机会拼命的往脑子里记。
李大人父母均在,因此称老太爷老夫人,他这一辈称老爷与太太,李致远一辈只能称少爷和奶奶。跟在陈家是不一样的,以后也不能叫二小姐,而是应当称呼二奶奶。这个称呼让乍一接触的碧华冷汗了不止一次。
李家祖籍虽出身蛮夷之地,但几代在京为官,又主持的是祭祀等极重规矩礼仪的事务,为人刻板守旧,也因此在京中素有清名。
李家大公子随父办差,但比之父亲处事手段圆滑不少,娶的正妻是京中首辅敬翔敬大人的嫡出孙女儿,算是高聘,因此李太太对这位儿媳多有不满,这次李太太的娘家哥哥作保说的陈家这门亲事是她先点的头。谁让李大人晚节不保瞒着发妻在外纳了个外室呢,女儿都将近及笄,为了让女儿进府心下有愧这才听了发妻的话应了陈家这门亲事。
李大奶奶性子骄傲,但凡圆滑一点也不会跟婆母搞得水火不容就差分家了。
倒也不怨李大奶奶如此强硬,想当年她一百二十抬嫁妆满满当当抬进李家,现在让婆母今儿要一点明儿挪一点把个手上的现银给吞个差不离儿,换谁都得急。
李大奶奶一方面对相公毫不吝啬私财,一方面小意婉转奉承相公房内,生下嫡子后,对相公相中的丫鬟也是大义抬举了姨娘,京中对这位大奶奶无不是竖大拇指的。也因此也就显得谋夺媳妇嫁妆的李太太愈发不堪了。
相对的,李太太对二儿媳妇只会更加严格,青娘的仗,有的打呢。
这一切,碧华不方便给青娘写信过去,见着真人也只顾着婚礼事宜,还都没来得及说。只盼着两人今夜不要折腾太晚,不然青娘明天见亲戚之前她只怕没机会告诉她这些。
青娘有几个妯娌几个叔叔都是早就清楚的,荣华富贵四人只等明天一早从青娘那里拿了早就预备好的给各人的见面礼出来就好。
碧华又在头疼了,不但要记来人的身份,还要记谁跟谁的关系,还要记她们身边得力的丫鬟模样品行,整个房间里最累的只怕就是她了。
李大奶奶知道二弟的这个媳妇是婆婆挑给她看的,仍是尽了大嫂的职责,将屋里众人的身份一一指给青娘看,先混个脸熟。青娘也不能说话也不能起身,只好朝她们微笑过去。
碧华看着青娘对这位李大奶奶显然印象很好,颇有几分亲近之意,若是给明天的李太太看到只怕青娘要难过了。心里不停提醒自己,记得明天交代青娘在婆母面前与李大奶奶保持点儿距离,免得自己日子难过。
其中一位穿得珠光宝气的妇人,言语之中与青娘表现的很亲近,正是姑爷李致远的舅母。她这样跟青娘亲近倒不奇怪了,夫妇二人一个是她的保山,一个是她的媒人,的确应该亲近。
只是她身边带着一个女子不似小姐不似丫鬟,让青娘对她的亲近有些警惕。
其余几位妇人乃是族中同辈,娘家都是有些官职在身的,因此对这位商家出身的弟妹有些瞧不起,听说还是庶出的,就更加不愿意多说话了。青娘也看出来了,瞥碧华一眼,见她摇头说不认识,也不恼。
桌上的红烛燃了三分之一才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声音逐渐靠近,碧华上前打开门,众人簇拥着李致远带着一股凉风进了新房。喜娘及全福人在一旁高声唱喏,什么早生贵子如意吉祥之类把几个云英未嫁的丫头都给说红了脸。
拿托盘把称递给姑爷,李姑爷笑眯眯的看了看碧蚨这才接过称。干脆利落的一下挑开帕子,众人轰然叫好,不停地赞叹新人好相貌。又笑闹着看一对新人喝了合卺酒这才肯半推半就出了新房。喜娘让二人将外裳脱下将各自的衣摆打成结挂在衣架上,又各剪了一簇头发打结装入一个荷包内,均是意味白头到老夫妻恩爱永不分离的。
青娘抿嘴笑着看喜娘忙活,偏不去瞧自家相公花痴般的笑容。
李致远的两个丫鬟和碧贵带着蓝雾服侍各自的主子换了衣裳,众人收拾了床铺出来守在值夜的外间屋里。屋内春光旖旎,不时有嬉笑、细喘省传出,羞红了一众姑娘的脸。
11第 11 章
碧华没有这一路的舟车劳顿因此与荣华富贵其余三人商量这一夜由她来值夜,几人自是求之不得。
灶上烧着热水主子要水的时候需得及时送过去,院里的人也不少。不过众人都离新房远着呢,只有碧华需得仔细青娘要水,离得特别近。
这些古代人每到这个时候就一点也不内向了,现代人还知道提防隔墙有耳,圈圈叉叉的时候有数,他们倒好明知道隔壁有丫鬟随时听差还弄那么大动静。
碧华想起以前看的宫斗小说,里面皇帝临幸妃子的时候身边都是有人的……比这个更囧。碧华忍不住低低的笑。
胡思乱想一番房中动静歇了,青娘低声要水。碧华应了安排婆子送水,自个也深低着头绕到屏风后面的净房试探水凉热,撒了早已备好的花瓣进去,一眼不敢乱瞟。
碧华迟疑了一下,宅斗文里说女主这个时候都没力气下床的,自己要不要上前呢。照道理,男主这个时候都会上前抱起女主洗个鸳鸯浴顺便再圈圈叉叉一次。
耳听到那边青娘低声喊疼,碧华再不敢犹豫,上前搀了青娘过来服侍她洗漱。
最好的细棉帕子轻柔的抚过眼前女子的肩膀。两肩,肋下,腰部,都有重重的勒痕,尤其是胸口处红的厉害。这个李致远看起来文质彬彬,想不到床底之间竟如此粗暴。
想到这,碧华不禁为自己没有尽到“试婚”的义务羞愧。难不成李致远身边的女人都是□里得M?这么重的手居然也上赶着贴上去。
碧华轻轻伸手到青娘面前,解救她紧咬着的唇,此时新姑爷就在隔壁,她什么也不能说。当初就算“试婚”知道这个,难道就能不嫁了吗?
碧华只是替青娘心疼。她在娘家谋划那么多,小心翼翼进行每一步,不就是为了嫁个好婆家,离开那个牢笼吗。眼见着这又是进了另一座牢笼。
还好,还好带了碧荣她们过来。
不敢久驻,碧华帮青娘擦干净,扶了青娘上床。李致远的丫鬟早已经帮他擦洗干净。青娘走到床前,他的丫鬟金铃才佯装羞恼的起身退了出去。
碧华刚关上门,听到青娘亦笑亦嗔对李致远道,“相公还请多怜惜妾身则个。”
李致远哈哈大笑,把碧华激得连打几个寒战。
卯时,天光放亮,碧华半睡半醒熬得眼睛酸涩不已,将秋白绣柳黄白玉花朵的帕子在水中浸了捂了捂这才好些。走到青娘房门口听动静,不瞬却脸色大变。
新婚第一天,姑爷当真这般不怜惜人么!一大早的这么折腾,青娘还怎么见公婆?
碧华只把湿乎乎的帕子都攥的半干屋里才消停。来收贞洁帕子的管事娘子余妈妈一脸暧昧的笑着。碧华好声请了侧房待茶。急忙叫人把水端进净房,服侍青娘梳洗,昨夜还只是一个浅浅的印子,这会儿都青了!
可是碧华这个身份什么话都不能说,这会儿李致远在外面她想说些安慰的话都不能。
青娘原本想要表现一下贤良淑德服侍夫君梳洗,没想到李致远的丫鬟就挤得她险些站立不住。
碧华不禁疑惑了,这也太热情了些,当家主母在这里不说敬着,可也得避讳些吧。居然如此表现,实在是怪异的很。
看了那么多宅斗小说,这种胆大妄为的丫鬟实在少见。碧华若有所思的看看青娘,不妨见碧荣等人一副恨不能一拳打过去的嫉妒神情,碧华深为青娘惋惜。只怕在这李家大院内还有一场好仗要打。
梳洗过后,碧华看青娘刘海上挽露出光洁的额头有些不适应,于是捡了一枚红艳艳的缠枝花钿为她贴了。青娘满意的对碧华一笑。
余妈妈此时进来,满意的看着碧贵含羞递给她的帕子,上面腌臜殷红一片象征着青娘清白身份。待稍后拜见了父母长辈就正式成为李家的人了。
那厢李致远收拾妥当,温文尔雅道,“娘子稍待,我且先去祖母那里问安。”
碧荣跟碧蚨一愣,这新婚第一天夫婿不跟妻子同行请安被人看到自家小姐哪还有什么脸面。
她们正在发愣,碧华已经屈膝道,“姑爷慢行,您鞋子脏了。”李致远还没反应过来,碧华已经半蹲下拿自己的帕子去拂拭,拂了几下讶道,“姑爷,您这靴子穿不得了。好在咱们二奶奶特地给您做了一双,您试试妥不妥当。”说着瞪了一眼蓝冰,“还愣着干什么,不快去取了靴子给姑爷换上,让小姐跟姑爷自己去换不成?”
蓝冰急急得去了,碧华转头对李致远笑道,“姑爷莫怪,我们几个都是蠢笨的,没早发现您靴子不妥当。”
李致远淡淡的瞧了碧华一眼,心中对这个早几天就来了却一直安安分分的丫头不由另眼相看。心中明白她是为了让他等青娘一起。也不说什么转身重新回到榻上坐下,青娘早明白过来主动接了蓝冰找出来的靴子为夫君换上。
李致远这才有了笑模样,略放缓了步子同青娘一道去祖母屋里请安。
碧华值夜今儿个该她休息,碧蚨带着蓝雨拿好多宝阁陪青娘去上房请安。
李致远的小厮叫言哥的跟着他主子。蓝雨好奇的看着他,步子走得一板一眼比她一个小丫鬟还要内敛,在二少爷这么温和的人跟前不应该是那种有点放肆的么?
神情有些恍惚,耳边听到有人在问二奶奶,“昨夜可好?”待明白过来蓝雨只羞的满面通红,这二少爷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询问这个,还让她这个好几步之外的小丫鬟也听了去。抬头看去,之前温文尔雅的感觉在这句话之下褪了个干净,反倒透出几分邪佞。心里隐约觉得言哥的表现也不奇怪了。
蓝雨捧着多宝阁立在门口,碧蚨捧着为数不少的荷包跟青娘径直进门。门口的丫鬟上下打量了青娘主仆三人一通这才轻笑一声,“老夫人,二少爷二奶奶来了。”
屋内原本还有些笑声此刻戛然而止。青娘慢了一步随在李致远后面进屋。
厅内桌椅清亮通体无甚纹饰,主位老太爷并老夫人一个眉头微皱另一个素衣青衫比老太爷看起来还要冷峻些,通身没有任何装饰,只用一只老玉簪子挽发,一只紫檀佛串在手。
青娘缓移莲步,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素言摆上蒲团,青娘提起裙角严格按照规矩行大礼拜见,称“祖父祖母”。老太爷见青娘如此规矩,便训了些,虽“出身商贾”但“规矩尚可”,以后当“以夫家为天,切莫给夫家蒙羞”之类的话。
碧蚨脸色微微一变。照道理李家相中的是陈家银钱不假又不肯失了自己世家大族的身份给些难看倒也在她预料之内,但初次见面便如此对待新妇算是什么意思,下马威也太过了。
门外蓝雨好奇的见那个挑帘的丫头听见这话又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心下警惕。
青娘脸色微变,幸而不曾抬头,轻声应道,“孙媳谨记。”老太爷还要说什么,就听旁边轻咳一声,下意识地抿了嘴。看孙媳举了这么长时间的手臂仍不见一丝晃动才给了一丝满意神色接过茶杯,只是沾了沾唇便放下了。
青娘起身,待丫鬟刚刚放好蒲团便跪了下去,高举茶杯冲婆祖母娇怯怯一笑,才开口叫“祖母。”
老夫人表情不变,倒也不曾说什么,接过茶赏了一对鹦哥绿翡的玉佩。
给公公婆婆敬茶,这位婆婆倒是对她态度和煦不少,特别不时暗示她对大媳妇不满然后见新儿媳如此乖巧更是满意。
李大奶奶眼中怒色一闪而过,幸好夫君在旁暗中抚慰才勉强压下怒火待要起身行义务帮助妯娌认识今儿在座的亲戚。
不想,太太李氏刻意在她起身之后才笑对二儿媳道,“来来来,我带你认认咱家亲戚。”
厅中众人俱是面色一变。
果不其然,一众人认识完,青娘接了大大小小或贵重如婆母的一串南珠项链,或“贴心”如叔叔家的几位婶婶头上拔下来的包金步摇。
碧蚨接了一样一样归置在多宝阁内。
重头戏来了。
就听李氏盏茶之后对公婆道,“娘,大媳妇儿生了谨哥儿之后就没调理好,又帮我操心家事一直反倒没照顾自己。今天新儿媳妇进门了,在家也是学过管家的,不如让她帮大媳妇儿管一部分事,也好让大媳妇儿安心调养。”
一番话险些说的李大奶奶气炸了肺,她当初怀着谨哥儿的时候婆婆还让她卯时请安申时还不一定能歇着,她怎么调养。借着祖母让她妥帖照顾自己把管家大权夺了一大半过去还不肯绕她。如今自己出钱出力帮着把妯娌娶了进来,不就是为了把管家大权顺理成章的接过来么,如今这一茬又叫什么事儿。
青娘微不可见的看了自己的嫂子一眼,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心头一转,看她目露恨意,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来,倒让李大奶奶怔了一下。
青娘做得隐秘,身后的一众亲戚几个有心的怕也瞧得真真的。各自心里又是一番思量。
李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听了儿媳的话也只是深不可测的瞥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李大奶奶心下一凉不禁红了眼,委屈的低下头去。往日里祖母虽不怎么管事却总是护着她的,现在连她也不反对了。就瞧李氏一副得志意满的样子握着二儿媳妇的手不肯放,李大奶奶心里更是堵得难受。
老太爷眉头皱的更紧,奈何他不管事,只能又端起茶杯喝茶。到口中才发觉有些凉了,训道,“丫鬟如此不济事,茶凉了也不知道换一换。”
素言忙去后面给老太爷换了杯热茶来。
李致远在祖父祖母面前露出些乖巧儿劲儿来,假做不依道,“父亲母亲这时要累坏儿子的媳妇儿了。”
12第 12 章
气氛一下子活了起来,男人各自散去,众女人品着这位新出炉的李家二奶奶一身装扮各自赞叹。
不看僧面,还要看钱的面子。何况眼见着李家二奶奶一进门就要当起家来了。
青娘对这些前倨后恭的态度一律微笑以待,反正她是新妇娇羞些是正常的。
中午筵席,一大家子坐在一起,青娘忍着不适由碧蚨帮趁着立规矩。李夫人对这位低门娶进来的媳妇更是满意了,她但凡在吃哪种菜的时候表情舒缓些青娘就会立即就会再去取来放在她面前。
李大奶奶以之前婆婆明言让她修养,便理直气壮坐在桌上用饭。不过听着婆婆当着这么多人冷嘲热讽李大奶奶着实有些食不甘味。
食不言寝不语,李大奶奶真想提醒一下婆母大人。却又不能言长辈过错。老太爷老夫人注重养生,早回了自己院里。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现下连个能让她闭嘴的人都没有。
青娘身上本就勉强,一顿饭下来,长辈不敢走她们这些晚辈谁也不方便动,跟李夫人同辈的人又都是客不便在她兴头上告辞。
无比纠结的一顿饭,得亏碧华没去。蓝雨回来跟碧蚨叽叽喳喳的时候碧华正好起来收拾路过她们房间,听了几句。
仰头45度,碧华忧伤的想,在这李家宅院宅斗路漫漫其修远兮……
葳蕤轩,乌木牌面,墨绿字面,狂草体,等闲人物轻易认不得这两个字,但有提起皆道,“二少爷院中”。且有知道又不通文墨的只奇怪二少爷因何取了这两个字,咬口的很。
青娘在房中榻上假寐,碧蚨前面候着,听着里面似乎没什么动静,手上飞针走线绣着杏花微雨的图样。
房中静寂,她也累极,只可惜她怎么也睡不着。谁都知道李家结陈家这门亲事是为了陈家的钱,婆婆的心思倒在其次。可是却没人知道她的嫁妆被陈王氏偷梁换柱只怕没有原先三四分的值钱。
还得想法子。
只是陈王氏因为她得了自个亲生女儿的亲事看她多有不顺,怎么会教她管家,就连几个陪嫁丫鬟的卖身契原本都不想给的。如果原先的贴身丫鬟在,还可以聊上几句。只可惜现在她身边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青娘微微睁开眼睛,也不是没有。早在陈府的时候,碧华挨了打她就暗示过她从未想过打她,且又让彩桦好生照料,照理碧华的心应该有几分她是拿得着的。今儿早上出门的事要不是她,恐怕夫君当真会抛下她自己一个人。
想到李致远昨晚还与她交颈而眠,早上还一味求欢,没想到一下了床就立刻换了副心肠,心内不禁微微发涩。只怕夫君对这门亲事不中意的很。
她也只是二八年华的青葱少女有她不可忽视的天真烂漫的,也曾偷偷看过几本郎情妾意的小说话本脸红心跳,也曾对着戏文里得恩爱夫妻偷偷羡慕,对自己的夫君不是没有偷偷描画过。知道这次结亲的是太常寺少卿家的公子,便让几个贴心的丫鬟去套母亲房里人的话。得知李家是个清贵的,便动了心思。一则那边清贫,必然就看重她带过去的钱财,二则清贵人家多正直之士,必不会对她的身份太过轻贱。
朝大姐房里散播些李二公子风流且为父母不喜的话,大姐又一心想当长子正妻好一过门就当家怎么会愿意嫁给这样一个人,清贵清贵,只怕当真家里穷的很,她的嫁妆抬过去岂不是要养满李家的人。如此,便说设么也不愿意了。
一切都如她所料,只是嫁过来之后才发现这李家在外面担了好大的一个清名。
就连这位夫君的脾性也被她当初跟大家胡乱说的话一语成谶,只怕他当真风流的很。只盼他能够念在她全心奉承的份上在众人面前多想着她些。
侍奉好夫君还不够,需得想办法弄些银钱,否则她手中的钱早晚有被婆婆掏光的时候。
青娘不禁又想起夫君看似温文实则无情的面孔,想起碧华急中生智帮她挽回了面子。眼下,最相信的就是她了。
可是在陈府的时候大哥明明都已经跟母亲要了她,放着姨娘的身份不要,还跟她来做陪嫁丫鬟,只怕也是冲着京中的富贵来的。
青娘思索再三,还是叫了碧蚨,“去把碧华唤来。”
碧华刚睡醒,正洗衣服呢,看到蓝雨好奇的眼神,笑道,“妮儿,你碧蚨姐姐没教你好奇心杀死猫么。”
蓝雨脸一红,不依道,“碧华姐姐吓人,李家的人看着都和气的很呢。”说得碧华一怔,“你自己看出来的?”
蓝雨摇头,“碧蚨姐姐也这么说呢,就是规矩大了点儿。”
碧华心沉了沉,“你跟着碧蚨胆子倒是长了不少。”碧蚨人前向来是一副柔弱沉静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位温婉的大家闺秀,只有她清楚记得当初一句话的事儿她却偏偏没有做。事后来探望的时候也不打听她为什么被打,摆出一副同情的模样。好像完全不关她的事,值当别人都是傻子么。打那件事儿起,碧华就已经对她亲切不起来了,本也没多少交情,便也不放在心上。
但是,蓝雨是跟着她的,自然时刻有机会被碧蚨影响,眼见着她说出这样的无知话来,她不能不点醒她。
蓝雨听话音不对,怯怯看去碧华姐姐表情又不像生气的样子,讷讷道,“碧华姐姐……”碧华净了手,同她一起往前面去,“刚进陈府的时候,你们几个都缩手缩脚的,也不怪主子们不喜欢,带出去没脸面,也没法给主子办事。你在碧蚨跟前倒是学得涨了些胆色,这是好事。可这是李府,跟陈家又不一样,出了陈家的门咱们就是二奶奶的脸面是陈家的脸面。你若真是因为好奇犯了什么事儿,不放在心上胡乱传了什么话,给人听到笑话的是咱们二奶奶。
“你也说了陈府规矩大,就是因为规矩大,你才不能把好奇摆在脸上。你在府里好奇打听什么事儿,人家只会以为是二奶奶让你那么干的。这话传出去人家只会把话算到二奶奶身上。”碧华看蓝雨眼神沉静不少,心里有几分满意,也知道自己一次说的多了些,“咱们二奶奶是个心善的,素来不喜欢教训奴婢,但到了陈府,咱们就得多为二奶奶想想。二奶奶不能出门,咱们就得当二奶奶的眼睛,当二奶奶的嘴巴,当二奶奶的手,这才是咱们真正办好了差事。”话到这儿距离院门只有不到三米,抬头看碧蚨等在门外,微微一笑,“碧蚨,蓝雨跟了你,性子倒是跟你一样了,”见碧蚨脸上的笑有些阴晴不定,捂了帕子故意遮挡了笑,“天真的很。”话音落下,眼中冷光一闪而过。
碧蚨脸色一变看向蓝雨,见蓝雨一脸茫然,微吸了吸气,“二奶奶屋里正等你呢,快进去吧。”
碧华颇有深意的看向蓝雨,她早就发现雨露雾冰四个,蓝冰是个老实的,只在针线服饰上有些心思;蓝雾不必说,在碧荣手下只怕好不了,碧荣的眼睛跟X光一样,她往前一凑只怕碧荣那边就要胡思乱想些什么,实在不好拉拢。蓝露跟碧贵一样的性子,一开始畏缩的样子也不过是刚到陌生地界心里害怕罢了,现在又没个好师傅带着,碧贵捧高踩低的架势学了个十成十,只怕对她也不屑的很。
只有蓝雨好些。就算碧蚨心思重了些也不会把蓝雨教的太显眼,只是有意纵着蓝雨这一点就要不得。碧华当然要早做主张。
她拉拢蓝雨倒不是为了别的。她既然打算从青娘手里挣个前程,就要一力为青娘打算。她自己多少斤两她知道,若说她自己有四分力,没帮手的话一份力想使出来也不容易。
从青娘回屋第一件事就是叫她到跟前开始,青娘就已经有把她看作心腹的意思。
得感谢那些看过的无数本的宅斗小说,早上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到一定要拦下李致远。刚巧,她的帕子在帮青娘梳妆的时候沾到了胭脂,于是便顺理成章的拦住了他。再来第二次她都不知道能不能发挥这么好!
想到这里,碧华心情就有些激动,险些按捺不住。
转过屏风,踏进内室。菱花床榻上,青娘一身正红常服也掩盖不住眼底的淤青。
“二奶奶唤我。”
青娘睁开眼睛,带着几分不经意,“什么事情这么高兴,说出来让我也快活快活。”
“二奶奶唤我,所以高兴。”碧华不讳道。
“哦,你猜到我叫你来做什么?”
“没有。”碧华笑道,她心知自己直到站在青娘面前都没有把那丝激动压抑下去,便无谓再做什么表面功夫,,把一个真实的自己呈现在青娘面前,完全的不设防,也许更能够得到青娘的信任。
13第 13 章
青娘眼中有了三分笑意,“既猜不到我叫你来做什么,怎么还如此高兴,不怕我罚你?”
碧华又福一礼,“奴婢不怕,二奶奶待奴婢好,只要奴婢尽心着为二奶奶办事,又怎么会罚奴婢。”
“那你倒不妨猜一猜,我叫你来是为什么。”
碧华着意不提早上的那个小小功劳,“二奶奶来了,奴婢还没有给二奶奶说说李家的情形呢。”
“李大奶奶是当今宰相的嫡长孙女,为何会低嫁小小四品太常寺少卿之子。只怕是政治上的联姻。碧华小心翼翼打听思索,又在书房找了书看,才知道太常寺少卿一职负责祭祀事宜,因此这一职位上的人说话多耿直,又少参与政事,只在一件事上——”
碧华轻轻望过去,青娘果然惊骇不已。
“昔日,武皇后改朝称周,便是以恢复周朝古礼为名,由当时的太常寺少卿撰文昭告天下的。
“也就是说,李大人可能与当今宰相在某件事情上达成了联盟。”碧华不敢深言,将话题转回来,“内院不谈政事,想来老爷的心思太太是不知道的。”碧华将李大奶奶在府中境遇一一归纳说给青娘听,“李大人在这件事情上不置一词,在奴婢看来,大概是不方便置言内院事宜。”更有可能是,这位重新掌家的李太太根本就不听李大人的话,“府里有人说新住进‘漪澜’院的这位三小姐容貌甚美。”
青娘点头,早上见亲戚的时候,那位三小姐甚是低调的坐在末首,一身琵琶襟上裳百蝶穿花紫烟裙,一枚步摇贯发,一枚翠玉簪挽髻,月牙刘海,素净小脸,连唇也不是朱红而是淡淡粉红。整个人看着清纯婉约,送她的礼物却很是贵重,一只南绣加缂丝的荷包,上面作的是顽童闹春,里面是些晒干的蘼芜,古语有云蘼芜多子,因此这件礼物意头极好。
比那些包金步摇之流实在强得太多了。
本来是妹妹,她之前又未听过,因此她急中生智拔了自己一只凤头钗算是见面礼。不及细说,就被本有意略过的婆母给硬拽走了。
不过,当时她头上饰物不少,却偏偏拔了既贵重又有好意头的钗头凤,想来若她是聪明人的话,应该不会在意她的疏忽。
青娘道,“喝茶。”
碧华谢过继续说道:“这位三小姐自到府里就深居简出的,给嫡母请安向来也只是尽到礼数。照道理,她已界嫁龄应该小意对待嫡母才是,怎么会连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都不屑。除非老爷许给了她极好的前程,又或者她已有了去处,进到李府不过是要个嫡女的名头。”
青娘再次点头。
“二少爷……”碧华斟酌再三,“奴婢来到李府,二少爷也见过奴婢,对下人宽容的很,尤其是近身的几个。”碧华脸红了,“奴婢知道金铃银铃的身份之后,就没有提‘试婚’的事。”
“只是没想到二少爷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青娘红了脸,“女子总要过这一步的,不必如此。”
碧华有些傻眼,难道青娘也是个M?不怪她如此想法,当初她那一次可没镜子给她照照,又是生病又是棒伤的,这些痕迹早消失无踪了,现在如此表现便也不奇怪了。咳,最重要的,人家是小姐身子……
“太太要我帮忙掌理家事。”
碧华讶异,随即释然,“大奶奶生谨哥儿伤了身子,母子两个都有些体弱。原本府里都在说大奶奶现在已经重新开始掌家了,没想到太太拿奶奶作伐。”
青娘颔首,“大奶奶是前车之鉴。”
碧华知道她指的是嫁妆的事情,碧华早就想好了,“活水开源才是正道。”
“你早来了几天,可见得有什么可用的人么?”
碧华摇头,“奴婢来的日子浅,见得都是媳妇子,跟奶奶来的几个都是在陈府被人捧惯了的,奴婢没名没分不敢指派她们什么。派他们家里的去管奶奶的陪嫁庄子,反为不美。倒不如先去庄子上看看再作计较。”
青娘明白碧华的意思,陈王氏,她的好嫡母,怎么可能把好人选给她,想来无非是她早就想打发出去的一些人家吧。这些人要么是不得母亲法眼,要么是府里老夫人管家时候得用的一些人,一时间都到了她手下,正在互相称量。若是一开始就重用她们,只怕她们就真的要奴大欺主了。
碧华望向青娘,“奴婢想着小时候在村里是游荡惯了的,如今又只是个丫鬟,不怕抛头露面,想过些日子替奶奶做个先锋。”
青娘有些讶异,府里的大丫鬟比一些小户人家的小姐都要养的娇嫩,就是出去嫁人也是要被高看一眼的,谁不捧着,她居然自请去做泥腿子?
一旦真的抛头露面,想嫁个身份好些的人家都不能了。她是为了什么?但不管为了什么她如今都要记一份情,于是笑道,“你为了我可当真是豁出去了。”
谁料碧华摇头道,“奴婢不瞒奶奶,当初进府十年,实在是因为操办母亲身后事导致家中无米下锅,又无姻亲帮衬这才到府里谋个生路。”
“若是有朝一日恢复自由身,奴婢便回去买些田地,自耕自种,过个种田翁的逍遥日子。
“奴婢如今尽心尽力给奶奶办差,归根到底也是为了自己打算的。”
青娘起身拉了碧华的手同坐在榻上,“你如今跟我讲了心里的话,我也与你做个保证,待我缓过气来,只要你想走,我一定风风光光的送你出门。”
碧华感动得要拜谢,被青娘一把拉住,“君有坦荡之风,大丈夫也不过如是!”
青娘相信,碧华的心思她已经了解了□分,虽然她无法想象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为什么执意去种田(碧华:被那些种田文弄得着了魔,要是有个随身空间我会更高兴的),“五柳先生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也很喜欢。”
幸亏有后面那句诗,不然碧华还真不知道五柳先生是神马人物。
碧华心悦,重新扶青娘躺好,“路上不好睡,到了府里又没机会睡,瞧瞧眼底的青晕,奶奶赶紧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
青娘道,“休息一柱香时间,再去把咱们从陈府带来的奴仆册子找出来,我们去回禀婆母。”
碧华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青娘吩咐了,她照做就是。
帮她盖了床大红锦绣薄被,轻手轻脚去瞧了瞧炉内熏香,放了块安眠香这才退了出去。
“碧华姐姐。”
碧蚨被青娘打发到侧屋值班,心思却多,瞧见碧华出来立刻叫住她,“碧华姐姐不是今儿休息,怎么咱们奶奶还叫了你来。”
碧华淡淡一笑,“奶奶让我归置嫁妆单子呢。”
嫁妆单子,包括箱笼钥匙,全都在碧华手里,如今新人进了屋,一些随过来的嫁妆摆设就要陆续整理出来以备后用,碧华这么说也没错。
碧蚨眼睛一转,轻抿嘴角,委屈道,“合着荣华富贵四个,就姐姐一人是个贴心的,咱们都是些腌臜物,不入奶奶法眼呢。”
碧华捋着柔滑的帕子,随意道,“哪有人这样自贬,岂不是连跟着的主子也给说没脸了?碧蚨姐姐,一意给奶奶办差,谁又亏待得了你。我走了,不必送。”
说得碧蚨张口结舌,欲待说她特地出来不是送她的,又没个由头,任碧华袅袅离开,兀自气恨不已。往常她们都是姐姐来姐姐去,今儿个碧华竟然直叫她“碧蚨”了,眼见着是得了奶奶的信任瞧不起人了!也不知道蓝雨那个小蹄子跟碧华都嚼了些什么。
叫了蓝雨过来,训道,“要知道咱们姐妹是贴心的,有些话我们两个之间说得,跟别人却说不得。”
蓝雨小声道,“碧蚨姐姐训我不打紧,咱们奶奶还在隔壁午睡呢。”
碧蚨一惊,跟蓝雨两个小心翼翼听青娘房中动静,见没什么声响这才松了口气。这一打岔碧蚨也已经意识到刚刚有些失态,忙转寰道,“咱们姐妹说话还是小声些的好。”
见蓝雨乖顺点头,心里踏实不少。
“你素来是个心思简单的,我们姐妹又贴心,因此在我手下做事对你多有照应。换到别人那里就未必了,谁不知道咱们奶奶嘴贴身的人,说不定就有哪个撺掇你谋咱们奶奶哩!”
蓝雨半懂半不懂,碧蚨只好直言,“有什么话只管跟姐姐说,别随便就跟别人说了去。人心隔肚皮!”
蓝雨这才恍然,可又不明白,明明碧华姐姐也是奶奶的人,怎么说得她很可怕似的。想到之前碧华姐姐说得那番话,虽然长,可她反倒记住了不少。觉得碧华姐姐跟碧蚨姐姐一样亲近的,怎么碧蚨姐姐倒像是在暗示自己防着碧华姐姐呢?
蓝雨想不通,但平日里总是跟碧蚨近些,于是想她的话总是有理的。便将那份亲近碧华的心思放下不少。
14第 14 章
未时一刻,碧华看了沙漏,觉得不宜再睡,起身去前面葳蕤轩没惊动碧蚨自己进了主屋浇了香。招呼蓝冰把水打好,这才撩了大红纱帐去叫青娘。
床上青娘的呼吸几不可闻,眉眼间好像有些打不散的愁意。碧华看得顿生怜惜,还是轻叫道,“二奶奶……”
青娘呼吸顿了顿,很快睁开眼睛,“碧华……”似在辨人,又似在叫人,双眼朦胧没有聚焦,让碧华看得直觉得心里软软的,微微笑道,“二奶奶睡得可好,咱们起身梳妆吧。”
新婚第一天,见了那么多亲戚,婆婆又不是个体恤人的,这会子睡了小半个时辰就已经算是忙里偷闲了。梳洗打扮一番沙漏又过了两刻钟。
碧华帮青娘换了身团花紧簇朱红纱裙,正要给她换一件新褙子,青娘忽道,“还是穿上午的那件吧。李府是清贵人家不好太过招摇。”
碧华点点头,自架上取下衣裳帮她穿了。
“册子都准备好了吗?”
“你今儿不是休息,你还自去,碧蚨跟蓝雨跟着就行了。”
碧华应下,待青娘出门关好门窗,嘱咐看门的媳妇子几句这才离去。
不知道青娘是要把她们几个的卖身契给李氏夫人还是怎样,碧华心里有些不安。
青娘带着两个丫头去了婆母院子里。
“轻云姑娘,太太可起了?”门口的丫鬟正是母亲房里余妈妈的女儿叫轻云的,因年龄还小,只做了一个二等丫鬟,可眼见着只要李氏院里有大丫鬟打发出去配人,第一个升上去的就是她。
轻云看二奶奶只早上跟自个亲娘去收贞洁帕子的时候见过自己一次,居然还记得自己不禁眼中一亮,笑着朝屋内禀道,“二奶奶来了。”
青娘谢道,“有劳姑娘。”
屋内李氏的声音轻快,“快进来,正说到你呢。”
青娘亲自接了册子进屋,让碧蚨蓝雨两个等在门外。
“给母亲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这几天可累坏了吧。”李氏笑眯眯的看着她道。
碧华羞红着脸,蹲了全礼,“青娘不累,太太为了儿媳的婚事忙里忙外才真是累坏了呢。”
李氏脸上笑开了花,拉了青娘的手笑对一旁的余妈妈道,“瞧瞧这个可心儿的哟,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余妈妈自然凑趣,“您相中的还有错么,二奶奶一看就是照您想要的那个样儿长出来的。”
一听就知道是个拍马拍惯了的,也不想想这话有多别扭。三人以李氏为中心捧了半天,青娘终于在李氏眼睛第三次瞄向她怀中的册子时开口。
“太太喜欢儿媳是儿媳的福气,可是李家在京城是名门,儿媳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不懂的规矩,怕给太太丢了脸,就想着太太早上说的管家的事,能不能劳太太先帮儿媳管着……”
太太听她说起这事正中心思,她给了青娘管家的名义可没打算给她权利,如今她自己提出来倒是个识趣的,心里不由对她又喜欢了两分。温言道,“你跟远儿正新婚燕尔,倒是我早上糊涂了。也罢,我做得事我担起来,你们放心去甜蜜吧。”
青娘臊得脸更红,这个太太说话还真是直白得她有些受不了呢,不过既然把管家的事情推出去了,也就没了正面跟大嫂对上的机会,两下皆宜。
只是她不能就这样让婆婆撇下,否则她整日困在内院,身份又不高,那才真是想要说句话都没人听了。想到这里她再拜道,“太太体恤儿媳,儿媳感激,只是儿媳这里有些自己院里的事儿想求太太帮忙拿个主意。”
另一边,找了蓝冰跟她学着绣荷包,既然来了古代,总不好连条裤缝都缝不直吧。她想起现代有次裤子很悲剧的开缝,她脑残的自己现去买了针线回来想要缝好……缝完那条裤子也不想穿了……
蓝冰对她居然一点针线手艺都无表示惊讶,却还是耐着心的教她怎样破线,怎样配线,怎样下针。
小小一个荷包,还能比她现代社会绣十字绣难到哪里,于是贸然下针。没一会儿,蓝冰看着皱巴巴的布料苦道,“碧华姐姐,你还是先拿些边角料练练针法吧。”
碧华脸一囧,把那块布疙瘩抢过来绞烂了。恼归恼,碧华还是耐下心来找了些粗布下脚料来缝。
侧头瞧着蓝冰手里的花样绣了几个花瓣,飞针走线如同穿花一般让人眼花缭乱,看得出蓝冰很有功底,好奇问道,“蓝冰,你练了几年了?”
蓝冰头也不抬道,“也没几年,一开始也就是绣些小东西,简单的图样,慢慢来的。”
“这是什么绣法,真好看。”
蓝冰微微笑道,“我是跟我娘学的,我娘当年可是十里八村都有名的绣娘,她的针法才叫好呢,她绣的叶子,好像水洗过一样鲜亮,她绣的花朵好像朝露洒在上面闪闪发光,”听得碧华崇拜不已,却又转瞬消散了眼里的光芒,“只是,前些年太过操劳,病逝了。”
碧华不好意思的看着她,“倒让你伤心了。”奇怪的是,有名的绣娘一般身家都是不错的,怎么她的女儿竟然沦落为奴……被人转卖到千里之外。
蓝冰更不好意思,她是签了死契卖到陈家的,如今更是北上洛阳被辗转千里。却还念着家里的事情,被主子听到要不喜的。
碧华想想问道,“蓝冰,你原名叫什么。”就好像在现代社会网上聊天聊得好了,没准就互通真实姓名一样,碧华觉得这才是对她的尊重。
蓝冰眨眨眼睛,笑道,“家里人都没了,那个时候又小,名字……不记得了。”
碧华强忍下心酸,一下子抱了她的小肩膀,“不要紧,碧华姐姐疼你,姐姐原名叫青青哦。”
蓝雨淬不及防被抱住,惊呼了一声,“小心针……”看碧华还不肯松手,她一手拿着绣花的绷子,一手张开,手指蜷缩着,迟迟不肯按在碧华背上。
想起母亲一死便没了亲义的乡亲,想起一脚将她踢出门外的族叔,想起母亲原本留给她做嫁妆的一副缂丝法严观音大士坐莲像被姨母骗去。如今连自由身都没了,至亲骨肉尚且不能相信,还有谁能信,碧华姐姐可以吗?
“碧华姐姐别这样,能跟二奶奶到京城来见见世面已经是我的造化了,何况如今二奶奶跟姐姐都待我不薄。”
碧华扑哧一乐,拧了她秀气的鼻尖道,“小妮儿才几岁,说话这么周全。行了,以后好好给二奶奶办差,她就更薄待不了你了。”
两人说说笑笑,又绣了半个时辰,碧华耐下心来手下倒也长进不少,让蓝冰很是夸了一气,说她这方面有天分,把碧华喜得牙不见眼。
申时过半,碧华去洗衣房取了青娘的衣物收整到箱笼熏香。想起小时候听过的“熏香屁”的故事给蓝冰讲了一通,两人又笑了一气。
青娘的院子不大,一株梧桐遮天蔽日,底下遒劲硕大的根部把附近的地都拽高了老些。院中尽植青草,只在通往各个房间的方向铺了宽细不等的青石路面,皆汇聚在梧桐树周围。粗使的丫鬟婆子日日在主子们看不见的时候打扫,不许见着一点尘埃,免得脏了轻履鞋子。
梧桐树下好大一片阴凉地,树北摆了张石桌,四个鼓凳,主子们要坐的时候秋冬铺上锦褥,夏暑垫上凉垫,竹片跟玉石穿成的,久坐不热,极是惬意。
院门旁的耳房是值夜婆子住的,左右侧各有厢房四间,东厢房四间做为仓库装了青娘的嫁妆以及李致远屋里原本的一些东西和穿不着的衣物。西厢房照理应该住青娘的妈妈一位带两个小丫鬟,大丫鬟两位带小丫鬟两个,二等丫鬟两个带两个小丫鬟不过目前都空着。正屋带两间耳屋,一间放了时下衣裳等物,一间是净房。
正屋东边侧屋住的是值夜的丫鬟,里面有个茶水小炉,有套常用的彩陶茶具摆着。
西边侧屋一间做了绣房,碧华想着青娘有写字的习惯便拿一架喜鹊登红梅的屏风隔出一半换了布置做书房。
西边还有一间侧屋是二少爷的两个通房丫头金铃银铃住着,满院子虽说差不多安上的都是陈家带出来的人,可是谁也别想支使动谁,金铃银铃更是把自己当了半个奶奶。
想到这两人,碧华就有些怒气,今儿是新主子第一天进门,她们不避讳还住在这里也就罢了,毕竟通房丫头没资格另辟院子,可她们到现在也没来拜见青娘这个女主子,是给谁摆脸子呢!
得跟青娘提提这两个碍眼的。
不过李致远床上那么暴力,青娘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跟她说起时貌似她似乎想错了什么?
那李致远又对这位不是出身世家名门的新婚妻子什么想法。屈从母亲还是不在乎妻子的身份只要人够端庄或者够漂亮就行?
李氏对他这个二儿子又是一种什么心态,是想着将来儿子分家好得个有靠头的岳家,还是不在乎这个儿子先谋了儿媳的嫁妆?大儿媳妇那可是将来要掌家的,嫁妆现在所剩不过二三,青娘的命运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些,上午的时候她都没想到,这会儿想到了,就不能不跟青娘提了。
15第 15 章
李氏有些讶异的看了眼青娘,莫不是趁机说起金铃银铃那两个通房丫鬟的事?语气就有些冷淡,“说说看,不过你们院里的事,我是不好插手的。”
青娘似丝毫不觉李氏态度转变,一径羞赧道,“太太阅历丰富,只消指点一下就可以让儿媳少走好些弯路了。”说着她递上手中的册子,“儿媳房里原本是有两个一等丫鬟的,只是路上病了,儿媳想着多半是八字不合的,便想着直接让她们回落英城陈府。”
李氏一听是这事儿,便点头道,“是这个理儿。”
青娘笑道,“太太觉得恰当就好,只是儿媳房中便空了不少。且此次过门前奶母回了老家,不知道太太跟前可有妥帖的人帮衬儿媳些,儿媳定当好好恭敬着。”
李氏听到这话不觉心思一动,装作不在意道,“不过是个老妈子,你恭敬着做什么,看在是我房里出来的,给些体面罢了。”说到这里,李氏问余妈妈,“你觉得我房里哪个妈妈妥当些?”
余妈妈心下略一思索,回道,“前些日子,花妈妈生病回家养身子,奴婢便让孟大壮家的替了她的差事,如今她回来了,奴婢想着,干脆让她去二奶奶房里听差算了。”
你当她作何想法,原来这孟大壮家的起先是管洒扫院子的粗使丫鬟婆子的,实在没什么油水。正好管库房酒水的花妈妈风寒重了回了自家养病,她就请了余妈妈一顿酒肉谋了这个差事。如今连办中秋团圆宴、二少爷婚礼筵席两场,连主子打赏带私下赚的只养的一家老小红光满面。如今眼见就要办重阳,花妈妈回来又怎样,她不舍得离开这个位置啊。
于是找了余妈妈塞给她两块约莫三钱的碎银子求情,余妈妈收了人东西,又有如今的机会立刻就提了出来。
李氏想了想花妈妈此人,平日里爱喝些酒水,不过醉了就着,也不分地方,这次大病就是醉糊涂了忘了盖被子给冻着了。其他也没什么大碍,最主要的,这是她从娘家带回来的人,用着比这些家生子要放心不少。
于是拍了拍青娘的小手,“你放心,这个花妈妈人是个中用的,打从我在娘家的时候就跟了我。若是有什么差池恼了你,告诉娘,看我不罚她。”
青娘忙道,“太太得用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差池,儿媳日后还要多多倚重呢。”看李氏满意的点头,接着道,“儿媳如今房里照李府规矩还差两个一等大丫头,想请太太拿个主意看看碧蚨、碧华两个如何。”
李氏听她直接提了两个人,心里有些不快,不过想到已经往她院里安了一个花妈妈,于是便也不太在意,“你看着办就好,等人选定了,连同二等丫鬟三等丫鬟的名册一块给余妈妈让她入档,以后你院里人的月例就都从府里领了。”
青娘应是,转向余妈妈行了个半礼,余妈妈慌忙躲开,李氏笑道,“你是我身边的老人,受得起她这半个礼。”于是青娘笑盈盈行礼,余妈妈侧身受了又还了一礼。青娘才起身道,“还请余妈妈以后多多指教,也请在太太面前替青娘多说好话呀。”FANCL的浴球
李氏哈哈大笑,点着青娘的额头道,“哪有你这样托人的。”
青娘小意奉承着李氏,又求教了些生活琐事,言道若有不懂还要多来烦扰太太,太太眼见着有一个如此依赖自己、奉承自己,如此乖顺的儿媳十分高兴地应了。
香茶换了几盏,又询问了些生活琐事,问定了每日来请安的时辰,看李氏眼露疲色,便告退了。
出了李氏屋门,青娘就觉一阵疲倦袭来,显然这一番初初交流十分耗费精神,看看天色还早,回房便又小憩了半个时辰,醒来见是申时三刻,离饭点还有些时候,便用了些点心。反正饭桌上她也未必能吃到多少。
一会儿李致远回房,青娘忙让碧蚨去泡茶,自己亲自去帮夫君脱去外裳换了鞋子。
李致远看着眼前蹲在自己面前的妻子,只觉得容貌甚美,一段玉白的颈子在低头的时候露了出来显得十分诱人。不觉把手伸了过去。
青娘被吓了一跳,见是他轰得臊起来,微微闪躲了下,为难道,“夫君……”
李致远是真真爱杀了她这个娇羞的样子,捉了她胳膊一把就拽了起来搂在怀里,凑近了脖子细细啄着,“娘子好白。”
大白天的,又近饭点,这可如何得了。青娘正急得厉害,就听门外碧蚨高声道,“爷跟奶奶在屋里,没有吩咐不能进去。”
李致远把手从青娘怀中拿出,亲了她樱唇一口才皱眉道,“外面吵吵什么?还不拽了出去打板子。”
门外先是一静接着帘子便被掀起,金铃银铃两个当先走了进来,碧蚨待要上前分辩,就见青娘眉头一挑,便又退了出去。
金铃银铃看二少爷脸上没了往日温文的笑脸,心里有些后悔刚刚的莽撞,金铃一碰银铃的胳膊,凑近了道,“二少爷比往日回来的早些,奴婢跟妹妹没看着,特来请罪呢。”
银铃比金铃长得娇俏些,小嘴微微嘟着去拽李致远的袖子,“二少爷生奴婢的气了么?都不理奴婢了。”说不出的惹人怜爱。若是碧华在此,定要高呼一声,“萝莉啊!”
两个美丽可人的小丫鬟连消带打把李致远脸上的一点点不悦都弄没了。见李致远神色晴霁,胆子愈发大了,又往他怀里凑了凑,“爷……”叫的直让人骨头都酥了三分。
青娘脸色有些沉,哪里教出来的这么没规矩的丫头。此时真后悔让碧蚨出去,不然此时哪里容她们两个贱蹄子如此放肆。
李致远享受了一番银铃的耳鬓厮磨,像是突然想起自己旁边的正妻,轻拍银铃屁股道,“还不拜见了你家奶奶。”
银铃臀部在李致远身上磨蹭两下,不愿起身,谁都知道这位二奶奶就是负责把钱带来李家,至于这个奶奶的身份,还不一定能占几天呢。今天之前,爷的院子里可是她们的天下,现在虽说有她这个新人进门,难不成爷会比对她们姐妹还要喜欢?
金铃到底年长一岁做姐姐的,看清了李致远眼中的不耐,拉了银铃起身,给青娘行礼道,“二奶奶万福。”
青娘注意到自己夫君的目光淡淡的落在自己身上,她微吸了吸气,笑道,“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原来是夫君身边的可人儿。”
虽说她看明白了这两个丫头的身份,可夫君不提,她是不会做那个贤良姿态主动提起的。也没有赏,也没有给坐儿,金铃银铃不待青娘让,就自行起身了。
青娘眉头又是一皱,转头向自家夫君看去,只见他靠在床柱上,脸上挂着轻轻浅浅的笑意,似这一切都是和谐的存在。他倒是个乐见女人为他争宠的,想到这里,青娘向他道,“夫君,今儿个我禀了太太把碧蚨跟碧华两个提了一等大丫鬟。原是我心急了,竟不知夫君身边已是有了一等的,这样一来,就违例了……”说着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来。
金铃银铃脸色大变,她们知道自己没有及时过来拜见是下了二奶奶的脸面,原仗着二少爷的宠爱也没把这位姓“钱”的小地方出身的二奶奶放在眼里。
不想她新婚第一天就这样处置了她们。如今她们位分不明,再失了一等丫鬟的等次,岂不成了李府的笑话!
如今只盼二少爷能替她们说句话了。二人痴痴看着李致远。
李致远恍若不觉,径自对青娘道,“这院子里的事情都归你管,既已经报了碧蚨跟碧华两个。她们必是你得用的,翻来覆去失了你在她们面前的体面。”
听到这话,金银二铃一下子跪了下去,悲道,“二少爷……”
青娘心里一下子宽敞许多,对李致远笑道,“要夫君来全妾身的脸面,再有下次可该打板子了。”
李致远起身道,“若有人打你板子,我便是拦不住也要替你挨了。”
碍着有两个跪在地上的生人,青娘只红了脸,亦嗔亦笑瞥了他一眼,转身去取他的衣服。
帮他穿戴好了,才道,“夫君先行,待妾身安置好了这两个丫鬟。毕竟,伺候你一场。”
李致远握了她的青葱小手凑近耳边道,“这样的奴才不用念我的情面。让她们在这儿跪着吧。”
一句话,金铃银铃就不敢私下起身了。
门外碧蚨唤了蓝雨一起跟在主子后面,心里对方才院里的事情还有些想不明白。
二少爷跟二奶奶此前从未见过,照理不会有什么很深的情谊,一下子就为她罚了侍奉自己多年的奴婢。若说是什么戏文里的一见钟情,那怎么可能,可若不是,二少爷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当真是为了二奶奶的体面?
碧蚨没看明白,蓝雨若是知道金铃银铃方才在屋里的举动说不定还有几分了悟。
李致远给人的印象就是温文尔雅的大家公子,出身素有清名的公卿之家,他身边的人应该是都有几分洒脱与傲气的。这两点在他近身服侍的言哥身上却一点也看不到,纵使他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总会让蓝雨觉得他更多的是谨小慎微。
一个在京中只是有些才名的非嫡长子,做什么要谨小慎微?
放在金铃银铃身上也就可以理解了,李致远在屋内已经喊了让打板子,两个丫鬟仗着爬过他的床就无视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再三放肆,他怎么能够容许。
他可以花心,他可以宠谁疼谁,却决不允许有人无视他的命令,打他的脸面。
即使他不能子承父业,即使他不如大哥老成持重,他,也决不允许乱了规矩!
晚饭在太太院里用的。老夫人年纪大了喜静,已经连热闹了几天了有些受不住,便让素言传话让她们自己用饭。
没有了那些妯娌亲戚,没有了老夫人老太爷,这餐桌上更是李氏一人的天下。
她那个外室养的女儿此时比李大奶奶要碍眼多了。
李氏两眼如同探照灯一样照在李三小姐身上,就等着抓出她的错处好借机惩戒一番。
可惜这位李三小姐如今稳坐钓鱼台,一举一动让她抓不着丝毫错处。就连饭菜也只捡些近前的用,丫鬟要给她布菜都让她给推辞了。李氏嗤笑一声,“野路子出来的就是没规矩的很。”李漪澜还不觉得如何,李大人先不乐意了。
“食不言寝不语,你的规矩也有限的很!”
青娘心里一跳,这位李大人这是憋得久了,也不分场合地点就爆发出来,这样在晚辈面前下太太的面子,只怕她们几个这顿饭是别想吃了。
果然,李氏在夫君面前嚣张的久了,就忘了眼前这位可是朝野内外最重规矩的人,听到他这样呵斥自己顿时勃然大怒。“你竟然为了这个小娼妇骂我!李光普,我跟你拼了!”
女子一旦嫁人都将为自己男人而活,谁不希望夫君对自己一往情深忠贞不二。到后来他不能就她一个女人了,李氏就闹得满京城都知道她是个妒妇也没让李光普生下一个庶子庶女,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为了争丈夫的一口气。社交圈子里得贵妇人们面上不屑,私下里谁不羡慕她训夫有方。
现在可好,凭空冒出一个十几岁的庶女,还养得如此娇贵,只怕没少往那处倒腾银钱。枉她管了大半辈子银钱竟是等到庶女进门了才发觉。
这可彻底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了,她还有什么脸面出门!过去那些年的闹腾感情就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她都让这个野丫头进门了,训都不能训,还让不让人活啦!
李光普忍了那么久功亏一篑,看着眼前如同市井泼妇一般的发妻,心里有了几分不忍,更多的却是丢脸。打眼色给大儿子,那边读惯了圣贤书的,却没学过怎么劝慰撒泼打滚的亲娘。于是李光普又看向二儿子……
16第 16 章
李致远明确的收到了父亲的求救信息,他不悦得暗暗皱了下眉。
对这个看起来知书达理的三妹妹他其实是不讨厌的。一则既然已经进府来就已经族中承认的父亲的女儿,他的姐妹,李府的千金小姐,分个嫡庶不过是名头上的事。照现在情形看来,自己这个三妹妹不是个一般的,不然在外流言蜚语之中怎能养成这样一副大家千金的模样。
不过眼下受委屈的毕竟是自己母亲,让她说两句出了这口气才也是应当的,因此他没打算置喙。
再者,母亲眼里心里到底还是大哥的分量重些,不然也不会……李致远偏头看向母亲身后正立规矩的妻子,心底暗叹,除了身份上差些,别的都是顶好的。
此时劝得好劝不好他都会两面不是人,大哥算是早就看清这一点了,不过碍着为人子不好甩袖离去罢。
虽是这样他却仍旧眉头紧锁,他不耐烦的是父亲有本事捅马蜂窝却没本事收拾,偏这个时候想起他这个惯常“没什么作为”的二子来了。
李氏知道没人敢劝,撒开了性子,直把手指点到自己夫君的额头上,历数自己为了这个家呕心沥血,任劳任怨,他却瞒着自己有了相好的,还不知道是哪个勾栏院里出来的贱货。
李漪澜脸色微变,不过不是怒气,而是一副欣然欲泣的表情看向父亲。
奈何李光普自顾不暇,见了女儿受委屈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求老妻赶紧住嘴好让他眼前安生,于是再次看向二儿子。
李致远终于开口,“娘,消消气,一家人有什么话说开就是了。”说着,示意青娘去扶李氏。
青娘这才敢去扶自己婆母。本来这是他们长辈的事,又是屋里头的纠葛,她一个做儿媳妇的不好插手,连看着都是极尴尬的。奈何自己这位极品婆母不分场合地点就闹将起来,此时她才有了名头去劝李氏。
“娘为这个家操劳辛苦大半生,爹爹与哥哥嫂嫂还有相公都是知道的,这番情意谁也比不了,谁心里不敬您、爱您。还是先起来吧,瞧您妆都花了。”这话倒是实话,不管她看李漪澜有多投缘分,对她有多看重,对她那甘愿做人外室的娘亲是敬重不起来的。不过个中内情,还需要再做计议。
李氏闹了一番,也想起这里不是地方,怪只怪老头子当着那么多晚辈下了她的面子,这才一时冲动。有了现成的台阶,自然就跟着起身了,临走不忘冷冷哼了一声,道,“只怕有些人心里不这么想,倒与那只知道掏男人钱的好得跟什么似的。”
青娘在房里不当了李漪澜的面,话才敢放开几分,劝得李氏脸上缓了怒气这才敢服侍她又吃了些点心,免得晚上肚饿。
青娘回到房里,碧华这时已经听说了前边儿的事儿,到这边来帮着服侍青娘卸妆换了屋内穿的软云纱裙。打发碧蚨下去吃饭,她又对青娘道,“二奶奶怕是没吃好,奴婢去厨房点了几道菜,二奶奶且用些,免得半夜肚饿。”青娘点点头移步桌前,上面拿雨过天青色的盖碗盖了四个碟子。碧华一一打开,不需肉(木须肉),腐竹银芽黑木耳,酥煎豆腐,蓑衣黄瓜。
怕青娘多心,碧华道,“奴婢寻思着晚上吃了肉不易消化,因此做主点了几个素菜。”青娘青娘看着眼前素淡的小菜,脸上动容,她哪里是怕她不消化,是体贴她嫁妆底子薄吧。
看来庄子的事不管婆母会不会讨她的嫁妆,都要早日谋划起来了。只可惜陈李氏把她身边得用的人全给换了个干净。如今只有碧华而已。
青娘喟叹一声,人手实在太少了啊。
碧华服侍着青娘用了些。看她脸上愁容不减,碧华便想了个由头道,“没成想蓝冰这手绣花的手艺还有个另外的好处。”
青娘知道碧华这个时候不会无故说出这个来,于是提了几分精神问道,“什么好处?”
碧华拿手试了试茶杯的温度,觉得不烫了才递给青娘,“咱们蓝雨才来一天,府里的丫鬟婆子就不知道从哪听说蓝冰绣得一手好针法,都聚到她屋里跟她说话呢。”
“奴婢这才听说,咱们这位三小姐当真是了不得。
“原来跟着李漪澜进府的一个小丫头手艺着实不巧,被三小姐在屋里的时候玩笑过几次,听说新二奶奶的衣裳除了嫁衣大半都出自蓝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手上佩服不已,来拜师学艺呢。
“况且蓝冰虽是个老实的,人老实却不木讷,很能与人聊得起来。那小丫鬟不觉就漏了两句,说自家小姐跟晋王世子有青梅之意,如今带兵回封地休整要来求娶呢。”
原来如此。每次见到三小姐李漪澜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该是有这样的造化的。想不到她一个身份不明的庶女竟然会嫁给晋王世子。
碧华一个“世外”之人,哪知道什么晋王世子。连她来到这个古代直到出门来京城才知道这会儿是大唐天下,只是唐太宗连同武媚娘都是入土百年的人了,碧华还曾可惜道没赶上去看看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到底长得怎么个倾国倾城法呢。
碧华模糊记得大唐灭亡之后是宋朝,中间有段时间的五代十国时期,只不知道这五代十国到底要多久……
亲娘啊,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怎么让我生在这乱世啊,乱世就乱世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不是美人也就罢了,还不是什么有钱人家。
呜呜,好苦啊……
每想到这点碧华都是一脸苦逼之象,奈何却又谁都不能说,险些憋得便秘。
她兀自纠结且不提,这边把李漪澜进府如此一般表现的根儿一挖,青娘顿时恍然。想到今儿晚膳时候,她劝自家婆母的几句心里略有些不安。只是却不想把这些表露给碧华看,于是放出三分笑脸来,“回去赏蓝冰一个荷包,嘱咐她莫要胡乱说出去小心坏了三小姐的闺誉。”
如今男方尚未来提亲,冒然传播开来定然是不好的,青娘这样说碧华自然是应下,回去嘱咐蓝冰不提。
正事说完,青娘看了桌子上自己吃了小半的菜肴,“不嫌弃我用过的,你也将就用些吧。”
碧华也不矫情,谢过之后盛了碗米饭拨了些菜进碗里吃了起来。
就听青娘道,“难为你了。厨房里的人听到你点这些素菜只怕不会说什么好听的罢。”
李府谁吃什么饭都是有定例的,不能说你这顿不吃,下顿就把两顿的饭钱合一块算,没有这样的。三时饭点,外加三次宵夜,再吃,对不起,您得另外掏钱。就是那宵夜除了厨房例行做的一些花样,您想要别的,拿钱来。
李府毕竟不同陈家。落英城谁不知道陈家是大富之家,每个院子里都有小厨房,大厨房的菜不爱吃了,自己捣鼓也可以。连小厨房用的碳都是公中出的。为何,无非有钱而已。
李家在陈家眼里那是泼天的富贵人家,在京中洛阳却只是一般。常听人言道,街上走着但凡看到个衣着光鲜点儿的,没准就有官职在身的。碧华觉得京城风气不错大概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毕竟京城里谁也不知道谁背后是不是站着哪个皇亲国戚,一不小心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在很多方面李家就比陈家严得多。李家两代以前祖居南部詹洲,随父考取功名定居于此,早年生活颇为贫苦。李光普官拜太常寺少卿一职,与祭祀等事务已是顶了头的,月俸是二十四石禄米(注)。为官多年才攒下这点儿家底,兄弟几个俱都依赖于他给公中的钱花用,也因此对那位怎么也看不上的大嫂是向来都要讨好的。
言归正传,主仆几个也是要逐渐适应新环境的。待小丫鬟收拾了桌子,青娘与碧华、碧蚨闲谈几句便让她们退下了。
李致远回房正看到青娘一袭单薄的衣衫立在窗前,被从窗子灌进来的分直吹得衣袂飘飘,浑然欲仙。只眉间一抹清愁让那昏暗的灯光也遮掩不住。
青娘正在出神,不妨一件衣裳披了上来骇了一跳,回头见是自己夫君这才放下心来,“夫君回来了,碧蚨这个丫头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说着便要摘了衣裳帮他更衣。被李致远拦了,“我自己来。”
说是如此,他自小被伺候惯了的人,一时间动作还真有些拙笨,青娘看着忍俊不禁扑哧笑了出来,道,“夫君,还是我来吧。”
李致远抬头微恼得看向青娘,却被她这直如梨花绽放的笑容惊艳住,看得青娘脸红不已,这才回神笑道,“敢笑为夫,看不罚你。”
说着也不去脱自个衣裳,反上来捉了她,青娘一个闪躲不及被捆进怀里,咯咯笑着叨扰,“夫君饶了青娘吧,青娘知道错了。”
17第 17 章
青娘素来偏好清淡的花香,碧华也不喜欢浓艳的,因此熏香的用料在陈府的时候都是选了幽深却不重鼻的味道。这会儿李致远将头凑在青娘颈旁,软玉温香似同出水菡萏,不由又想起饭前屋里的那副情景。原本还有三分闹意,这会儿全化作了略急促的呼吸,有力的手指自发攀上了青娘的肩膀,三下两下便剥光了怀中女子的衣裳,自上而下轻力抚过如水的肌肤,待到臀部下方,将青娘略微抬高了些便凑了嘴上去咬她。
青娘早感觉颈子上的呼吸不稳,又经了人事,知道夫君情动,羞涩不已,只敢软趴趴得任他□。因没有事先长辈的教导,不知道女子床底之间应该守哪些规矩礼仪,便遵从了自己本心,遵从她刚刚经由少女转变的羞涩,倒让李致远瞧了一个真真的她。
没有欲拒还迎,没有僵硬死板,李致远揉着这样可心儿的人儿只觉得心里涨涨的,似有什么在涌动一般。握了青娘的手让她帮自己解了衣裳,他不愿意穿着衣裳与青娘欢(和谐)好,总觉得对自己的妻子怎能同对那些丫头一样,随意亵弄。
青娘羞窘了脸,不敢去看夫君的脸,原本她就是要帮夫君更衣的,只是此刻添了几分暧昧罢了。玉指轻柔刮过李致远的胸前,引得他呼吸更是急促起来,李致远再也忍耐不住,低笑几声一把拽开自己衣裳抛了出去,抱了青娘在怀里,两人一起翻到在床榻上,趁青娘惊喘未定又腾出一只手去摸她下方桃源之地。听到青娘似是受惊下发出的嘤咛声,便去咬她的唇,好好品玩了一番,待探得下面湿润了,这才一举攻入。
轻喘声,□声,羞得月儿也红了脸藏了起来,只留下漫天纯洁的星星眨着眼睛,去看侧屋里面色复杂的碧蚨。
早上还看二少爷对二少奶奶似乎有所不满,现在又这般热情,想来一定是贪了她的美色的。想自己也是清婉婉的妙龄佳人一枚,不过是没有二少奶奶那么富贵的身份罢了,只要二少爷过了这个新鲜期还怕她没有机会么。
她总不会一直站在外面当个伺候人的丫头就是了。
想到这里碧蚨对蓝雨道,“去看看水好了没有,让伙房送来吧。”
蓝雨早羞得不行,恨不能远远躲了出去,只是碧蚨姐姐让同她作伴,又要看小炉子上的茶水这才没走,此时得了命令当即就跑了出去,好像火烧了尾巴一样。
碧蚨低低笑道,“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
早饭过后,余妈妈领花妈妈过来,碧贵值班,知道余妈妈是李氏夫人跟前的红人,热情道,“余妈妈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儿说一声就是了。”
余妈妈听这话一愣,不过还是笑了道,“二奶奶可在,碧贵姑娘通传一声,就说我领了花妈妈过来。”碧贵脆应了一声,别提多殷勤了,让余妈妈不得不注意到这个叫碧贵的二等丫头。
“二奶奶,余妈妈来了。”碧贵进房里只报说余妈妈来了。
青娘淡淡瞥了她一眼,“快请。”
碧贵亲自给余妈妈打了帘子,余妈妈微微道了声有劳,碧贵脸上的笑容便灿烂的要滴出水来。
青娘起身拦住余妈妈的礼,“快打住吧,您是太太看重的人,便是请娘要看重的人,怎么能受您的礼。”余妈妈看青娘心意诚恳也不再坚持。待花妈妈行了全礼,这才谢了青娘赏的座,侧了身子只坐了小半个屁股。
青娘看在眼里。
青娘笑对余妈妈道,“这位妈妈便是母亲招来帮衬我的人么,看着顶和善的。我身边的这些丫头仆妇都让我给惯坏了,也不知道压不压得住。”这话又与昨天在李氏面前说的,“恭敬着”的态度又不一样了。
余妈妈笑道,“这位花妈妈是素日里管酒水的,以前常有些不懂事儿的去偷酒喝,打从我们这位花妈妈掌了酒水房的钥匙以后,就再没人敢上门了。”说的青娘惊奇不已,“这却是为何。”
花妈妈老脸一红,见余妈妈揶揄得看着自个,二少奶奶也是一脸好奇,便索性放开了道,“奴婢在库房里撒了些痒痒粉,待抓到那些手脚不老实的便狠狠教训了一番。”
青娘点头,这酒水自然是有好有坏,但是敢下手的人必定是谨慎的,不会去偷那些高档酒水,只在寻常酒水当中动手脚。这酒水又没写了谁的名字,换个瓶子一倒换便再也看不出来了。
花妈妈又道,“老身平日里喜欢喝酒,因此对一些酒有没有掺水一尝便知,把那些祸害的源头掐住了,便省了老些的事儿。”青娘若有所思,倘若花妈妈真有些手段可以用在自己院中,婆母派来监视她的又有何妨。
“如此,青娘便把这院中的丫鬟仆妇们交给花妈妈了。”唤碧华去取了册子与花妈妈交待明白,花妈妈还是女儿身时候跟着李氏倒也学了些字,只是年纪大了眼睛有些花,便对碧华道,“老婆子年纪大了,看不清,烦请姑娘帮忙念一下吧。”
碧华听到花妈妈在房中说起用痒痒粉一事就有些喜欢这位花妈妈,如今看她言语客气,行为举止里面丝毫没有仗太太势的意思,便对她多了几分尊重。细心的点清楚了陈家当家主母给二奶奶的陪嫁人口。
挨着数算一遍,其实不过是荣华富贵四个,雨露雾冰四个,还有粗使丫鬟仆妇各四个个,其余的管事婆子俱都在庄子上,没有主子召唤他们轻易不会过来。
别看花妈妈在碧华面前没端姿态,等这些丫鬟仆妇聚集到一处,花妈妈肃了脸道,“你们都是跟着二奶奶过来李府的,以后就是李府的人,这在官府里都是备了档的。在李府做事便要守李府的规矩,若是做下什么害主、背主的勾当,老婆子我第一个就不饶她!”当场就震的没了声音。
碧华暗暗佩服。
昨晚青娘已经告诉她,把她跟碧蚨两个升了一等丫鬟,蓝雨跟蓝冰两个补了她们的空升了二等。碧荣还好些,只是有些脸色难看,碧贵却人前人后的甩脸子给她看。碧华当然也不会上赶着去惹这个没脸,只是也憷头怎么树立她这个一等大丫鬟的威信。
花妈妈这一来,真是解决了好大难题。毕竟碧荣、碧贵两个跟她是一起进府的,若是她刚升了职就与她们闹翻了,别人只会说她眼里瞧不起人了,没本事管人,而不会说碧荣碧贵什么不是。
她虽不在乎人言,青娘却不能不在乎,让她落个用人不当的名头,碧华是万万不能做的。
接着花妈妈做了件让碧华拍案叫绝的事情,谁谁谁在哪位老主子那当过差,当过什么差,家里有些什么人,有做什么差事,住在哪里,如今领了什么差事,干得如何,想做些什么,让碧华拖了今儿休憩的言哥帮着一一统计入了档。
此时纸张虽早已发明,但尚未普及开来,不过李府倒是不缺这个的。找了哥儿姐儿们练字剩下的纸,碧华钉在一起取了反面空白处做记录,一边听一边佩服不已,这不是传说中的人口普查以及个人档案吗,真先进啊。
待写完之后,还找了朱砂让她们按手印画押,端得正式无比。
好在人不多,一上午的时间倒也够用了。回禀了青娘,碧华带着银子去厨房点了菜与言哥还有花妈妈好好喝了几杯,中途碧贵送来了两盘青娘赏的菜,饭后还有青娘屋里替换下来打赏给她们的点心。
言哥拿回去哄弟弟妹妹,花妈妈取了些剩菜剩饭装了回去哄几个孙儿吃。碧华回去跟青娘报说她点的都是大肉大油的菜,青娘很是夸了几句。
歇晌起来,青娘去了书房练了几笔字,碧华趁她休息要了她练过的纸就着剩下的墨汁学习繁体字。此时纸张还没有广泛应用,能随意用这么好的纸练字,碧华更深切的体会到了李家低调之下的奢华。
青娘走过来指点碧华拿笔姿势,看她描过自己的字丝毫不乱,问到,“以前学过么?”碧华摇头道,“父亲在世时,教我在沙地里练过几笔。”
“哦,你父亲是农人也识字?”
“读过几年私塾。”
青娘看碧华表情哀伤,想起她如今孤身一人,便不再提这个话头,转问花妈妈院中行事如何。碧华便将她的看法说了,“奶奶也觉得她可用么?”
“左右不过是太太派来的罢了,若是能摆平这一院子不省事的,谁人用不得。”
既然是这样,“咱们且看看花妈妈的手段收效如何。待整平了这些事,就叫那些庄子、铺子里的人来消受一番。”两人直笑的直不起腰来,青娘更是打定主意要好好对待自己的这位婆母。娘家只怕是靠不上的,自然要好好握住婆家的资源。
18第 18 章
碧华突然想起,“没几日就是秋收了吧,不如奴婢先去近处的几个庄子转转。到底奴婢是从村子里出来的,见过些农事。就不信了怎么会陪这么多钱。”青娘自然不会同意她一个单身女子出远门,“便是近处,也不过在落英城与京城之间罢了。”母亲当初好算计,知道京城附近地价昂贵很多,便偷梁换柱寻了些偏僻地方,不少地名她是听都没有听过,母亲当真有心了。
“奴婢想着,一路走过去,看看行情,咱们庄子里又种的是什么,往年收成怎样,看看庄子上的人得用不得用,实在不得用的奴婢就给您写信是换还是敲打一番以后拿秋收做第一关验收。”碧华虽是突然想到,但种田文看了不少立刻就想出了这个主意。
青娘仍是担心不肯应承。
碧华劝道,“奴婢去了,只做观察不涉其他,这眼见着重阳没几天了,太太必定会有动作的。”青娘这才道,“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如今万岁对外频繁用兵,外面不太平得厉害。京城里还好,出去了还不知道有多少饥荒流民。听说都有易子而食的,何况你一个单身小姑娘。”
碧华皱了皱眉,她倒是忘了这茬,以往别人穿越都是太平盛世,顶多来个太子谋朝篡位什么的。她来的可是五代十国,到处都有人想坐那人上人的位子。如今大梁国开国皇帝姓朱讳温便是诛杀了唐朝皇帝自立的。
要说这位万岁爷在称帝前后,倒也革除了一些唐朝积弊,奖励农耕,减轻租赋,基本上统一了黄河中下游地区,与河东(今山西太原西南)的晋(李克用)、南方的吴、吴越、楚、闽、南汉、剑南的前蜀、凤翔的岐(李茂贞)、幽州的燕(刘守光)等政权并立。当今万岁虽然施行了一些改革措施,但他残暴成性,战争中滥行杀戮,与据有太原的李克用、李存勖父子连年作战,使黄河两岸遭到严重破坏。
都说这当今圣上跟晋王父子有旧怨,黄巢起义军逼近朱温辖地时,朱温力量不足只好求救于同是围剿黄巢的李克用。李克用为了扩充地盘,便派兵一起夹攻黄巢起义军。黄巢就是被李克用穷追猛打之后仅剩下千余人,不久,在莱芜(今山东莱芜)又遭到时溥(一度占据徐州——今属江苏的藩帅)的围攻,逃到狼虎谷(今山东莱芜东南)时身边只有几个亲信,被追到穷途末路绝望至极,才自杀身亡。
其实你当李克用能好到哪里去,兵书有云:穷寇莫追。李克用在打败黄巢之后,率兵一直追击,想将黄巢一网打尽,一日一夜行二百里,但最后骑兵仅跟上数百人。人困马乏,粮草紧缺,李克用这才只好退还汴州,也因此险些丧命。
李克用当时才二十八岁比朱温小四岁,年轻气盛。在朱温为他设在汴州驿馆上源驿的庆功宴上仗着刚建战功,又对朱温有恩,异常骄横,喝酒之后更是不把朱温放在眼里,大放厥词。这下惹恼了朱温,他酒席上隐而不露,晚上,朱温包围了驿馆,纵火放箭,想斩草除根,既消白天之气,又可以减少一个强劲的对手。李克用在亲随的保护下,加上雷雨掩护(朱温也不看看天气预报),总算拣了条命,但三百名亲兵(追黄巢追的就剩300了)却全部被杀。从此,双方结下了死仇,战争不断,直到后梁被灭。
上源驿事件后,李克用与朱温的矛盾被当时的唐朝皇帝唐僖宗及一众官员搅合得暂时和解了。黄巢一死,他们的霸权争夺也必然会到来。
907年这位55岁高龄的朱温老先生称帝,当时很多原唐朝的藩镇均不承认后梁,仍用唐朝年号。同年蜀王王建也称帝,建立了前蜀。有些割据势力就表示归顺后梁,朱温遂晋封割据湖南的马殷为楚王,占据两浙的钱镠为吴越王,据有广东一带的刘隐为大彭王,占有福建的王审知为闽王。并封河北三镇的镇州王镕为赵王,定州王处直为北平王,909年又封幽州的刘守光为燕王。碧华觉得,朱温与晋王父子打得水火不容跟这些小势力的归顺搞得他夜郎自大不无关系。
说实话,这一国首都都能换来换去着实让人心安定不起来。
碧华对这短时期的历史知之甚少,只知道有个叫赵匡胤的人结束了这段乱七八糟的时代,问题是这个时候还没听说有这么个人呢……囧。
大梁历乾化元年即911年,晋王已经换了李克用的儿子李存勖,老晋王李克用908年挂掉了。李存勖此人,碧华尚未亲眼见过,不过据她所知但凡在唐朝封过王的,这一时期基本都过了一把皇帝瘾,何况这位晋王军功赫赫连当今大梁皇帝朱温都说“生子当如李亚子,我子豚犬耳!”亚子是晋王李存勖的小字。
碧华突然想起,那不就是说即将跟晋王世子议婚的李漪澜将来会成为皇后?老天——
好吧,碧华想当然了,李漪澜即便是要嫁给晋王世子,即便晋王世子很可能成为晋王——谁说的她会是正妻?就凭她的竹马之谊?
碧华想到的不是这个,她想到的是,晋王跟大梁打得这么厉害,她要怎么嫁过去?怪不得全府上下都不知道消息呢。据说现在这位大梁皇帝人品实在不怎么样,暴戾□听信谗言,处死了一大堆重臣。妒贤嫉能,借口马瘦斩杀了屡立战功的骁将邓季筠;以违抗军令罪,处死了大将李重允、李谠;因为处心积虑地削除异己还有一堆投靠了晋王李存勖,还有一堆投靠了岐国李茂贞反过头来对付大梁;因参与杀害唐昭宗,朱全忠为推脱罪责,宿将氏叔琮、养子朱友恭,将他们处斩;朱珍是其著名的战将,朱全忠寻故杀之,诸将苦苦求饶,被朱全忠赶出;李思安本为朱全忠爱将,因故被贬后,心怀不满,也被处死。后梁内部矛盾激化,极大地削弱了实力。
就在去年也就是开平四年(910年)十一月,朱温派大将王景仁率大军讨伐成德王镕、义武王处直,晋王李存勖亲率大军增援。
话说,这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大冬天不用下地闲的么?
总之两个人都不是好鸟。
言归正传,两人都弄清现在的社会形势免得做那耳盲目瞎之人,碧华跟青娘都答应再想想。
午饭是在各自的屋里用的。
青娘正在看今儿府里的菜单子,想着几次吃饭观察到的夫君爱吃的几个菜。
碧荣今儿值班,正要去茅房,二门上碰到来传话的言哥。
守门的胡氏笑道,“言哥来了。”二少爷面前的红人,谁不扒着点儿。
碧荣跟胡氏莫名投了缘分还算相熟,正聊天,看到跟前来了一个俊俏小哥儿不觉红了脸。若是碧贵在此,看清言哥身上的仆人装束只会不屑,碧荣却是不同,没碧贵那么“目下无尘”。再者言哥生得也确实好,只是被锦衣华服的二少爷给比了下去,身为奴仆又生性谨慎,自然又少了一番气度。
不过这不妨碍碧荣脸红。也不知怎样心思,碧荣未曾上前搭话,也不曾离开,只两眼意动秋波萦转。言哥目不斜视传完话,拱手离开。去得远了碧荣还在那凝视眺望。胡氏眼睛是个尖的,两人又常在一起说笑,便拿胳膊肘子一碰她,“小娘子,走远了!”碧荣脸红不已,收回视线,唱个喏打算离开。后面胡氏来了一句,“以姑娘的才貌跟言哥可是再匹配没有的了。”碧华脸色更红,含羞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胡氏问她:“认得言哥么?”
碧荣道:“不识。”不过她也猜到定是二少爷身边用的人。
胡氏说:“言哥可是二少爷身边第一信任的人。自小跟着二少爷习文断字,舞刀弄枪的,真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儿。”看到碧荣眼睛发亮,心里更加明白她的意思,又说:“我家跟他们家算是近邻,常听到他在院中练武。我当家的说言哥儿的武艺比不过二少爷,可三五个等闲也拿不住他。更难得的是言哥脾气却温婉的很。”这在乱世可是保命要诀啊。
胡氏看碧荣脸颊晕红,双眸含情,知她意动便道:“姑娘若愿意,奴家给你做个冰人。”你道这冰人是什么,就是媒人!
碧荣倒没应下,只笑着跑开了。
这一切都给蓝雾看在眼里。蓝雾不屑的撇嘴,二少爷身边的人是随便什么人就能配的么。
要说这碧荣的心思不是一直在李致远身上么,怎么青娘成亲第二天就改了主意?这得从头说起,当初陈家陈王氏当初把青娘得用的贴身的丫鬟婆子打发了个干净,又从府外找了人进来,可着那些不安分的要,可着那些畏畏缩缩的给青娘好恶心她。谁让她抢了自个亲闺女的亲事呢。
19第 19 章
很多时候阴差阳错总是喜人的。不过这里倒没有多少可喜之处,巧合的是,碧华被错看,碧荣眼见的也不怎么准。
进得府中,王氏命人多番暗示她们几个都是要给青娘做陪嫁丫鬟的,而且就算雨露雾冰几个也是有机会的。这话雨露雾冰有没有听进去她不知道,但荣华富贵四个肯定是听到的了。不同的是,各自采取的方略不同。
前儿个碧蚨在李致远面前低眉顺目比个青娘的婉约姿态亦是不差,这一点不但碧华看到了,青娘也看到了,想必碧蚨施展媚术的对象李致远也瞧得真真的。
碧贵对那位余妈妈热情得厉害,又一直对别的丫鬟不屑一顾,想来攀高枝的心思不死。不同碧蚨的是,因为青娘的严防死守她另辟蹊径想要去讨好太太来达到目的。
碧华就不用说了,都已经跟青娘表明心迹了。青娘到底信了几分她不知道,不过她知道自己是真没那个心思。
说到碧荣,这是个要强的却也是认命的。原本青娘新婚那天见到如此玉树临风的姑爷,颇有几分见猎心喜的,觉得这个陪嫁丫鬟当得也不错,不成想今儿一大早见着二少爷毫不犹豫得处置了跟了她好几年的丫头,对亲近了这么多年的人都如此何况她们这些跟着青娘过来的。碧荣立刻就认清楚事实,灰了心了。这一灰心,就容易发现别的美的事物,比如文武全才却不恃才傲物的言哥儿。
碧荣的心思且不去管她,进屋禀告说二少爷传话不回来了,青娘便随意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
下午,青娘跟花妈妈商量着安排了院子里几个丫鬟婆子的住处,名义上几个一等二等的丫鬟都是可以住下的。但是青娘知道她们几个的心思又怎么会让她们这么靠近李致远呢。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把她们几个放李致远眼皮子底下,这不成心给自己添堵么。
青娘大笔一挥,把嫁妆统统分门别类摆上置物架,该藏的还藏着,该收的还收着。把金铃银铃腾出来的那间房给占了,放了些花样器具。
不但如此还又占了东边一间。
毕竟压在箱子里再分门别类也不像个样子。且有些东西受不得潮就不能放在阴面,有些东西易碎就不能堆摞。这储物仓库也得有些样子才是,于是满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开始忙活。
这一干活就看出来了,有了花妈妈的管束,众人都听话不少。听说上午花妈妈让她们背了规矩,一次背不出来的就打背后三下。那个轻点儿,打手心要是伤了就没法干活了。
大丫头是不用动的,奈何只有碧华一个认字,于是整理记录的活就归她了。碧蚨平日里文文弱弱这会儿嗓门喊得比谁都大,“说你呢,磨蹭什么呀,打量谁看不出来呢。”对这些三等小丫鬟和没等的粗使丫鬟婆子可没了那副柔弱。
碧华也不动口,只凭碧蚨吆喝。碧荣就算平日里跟她还不错也看不惯她这般模样,且似有些心事,只不过没惹到自己身上来罢了。碧贵就不行了,平日里不搭理她们这些丫头是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做姨奶奶的,现在给碧华、碧蚨踩下一等去,她能高兴才怪了。看着碧蚨作怪心里就不舒坦,跟花妈妈说了一声不舒服就要告病假。
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碧华皱着眉头继续记录,一边提醒着几个手脚毛躁的小心,碧蚨也不吼了只微斜眼睛盯着花妈妈这边。碧荣倒似乎被点化了一下,积极关注事态进展。小丫鬟们不敢以碧贵为榜样,仍是干活,只脚步在出房门到进下一个房门的空当慢了些。
花妈妈知道碧贵是二奶奶身边的贴身丫头若不是因着李府主子一人只能有两个一等丫鬟,她现在只怕也是一等了。
不过葳蕤轩却有两位主子,眼下金铃银铃被驱逐之后她与碧荣两个本来应该替补到一等的,二奶奶却没动静。原本还有些疑惑,今儿看这位这番做派倒觉得她能升一等才是奇怪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她的威严不能受到挑战,不然她这个管事妈妈以后就寸步难行了。
“碧贵姑娘不舒服是吗?”
碧贵揪了帕子去半遮额头,矫声道:“对啊,对啊,我头好晕哦,八成是——中暑了,天好热哦……”众人冷汗,现在都已经过了仲秋了好不好。
碧贵也意识到理由找得不太好,补充道,“啊,我是内热,我总觉得好热,热得我头晕啊,花妈妈,我跟您告个假吧。”
花妈妈倒也一脸忧心,“是啊,秋老虎也会热死人的。这样,我即刻就让人去请郎中。”
碧贵想了,请就请反正我就是不干。
回到后面自己房里,碧贵干脆撩了薄被盖上装病。想想自己说得是内热,便又把被子掀开。
躺得都快睡着也不见有人来,碧贵便有些得意。到底她是二奶奶的人,就不信她一个外来的婆子真敢拿捏她。哼,逼急了,她也不是好惹的!
迷迷糊糊,就听有人道,都烧糊涂了,看来病得不轻。来势凶猛,为防传染还是隔离开来越少人接触越好。
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接着就感觉有人很粗鲁的拽动她。碧贵一下子清醒过来,挣扎道,“放肆,你们不认识我是谁了吗,小心我告诉二奶奶让她打你们板子!”
几个粗使婆子都是院子里做差的,自然认识她,只是现在碧华与碧蚨两位姑娘都默许了花妈妈的行事,花妈妈更是李太太派给二奶奶的管事妈妈,到底听谁的还用说吗。
她们中一人笑道,“碧贵姑娘,郎中刚刚给你诊了热病会传染呢,咱们可是冒了大险来抬姑娘呢,怎么不谢咱们反倒骂起来了。”
碧贵又叫又骂,眼看以一当四实力不敌,便嚷着要见二奶奶。
花妈妈在旁皱眉道,“碧贵姑娘这就不对了。你生病本就应该自觉避着主子,怎么还能往主子跟前凑呢。”
“生什么病,你才有病呢,你全家都有病!”碧贵怒吼道,喷了前面婆子一脸唾沫,那人正拽的是碧贵的胳膊,吓得手一缩就拿袖子擦自己脸。就听“哎呦”一声,另外一个拽她胳膊的婆子提拉不住重得松了手。碧贵咣当就磕地上,后脑勺着地直摔得七荤八素,一时说不得话了。
花妈妈见状,立刻示意她们趁她消停赶紧挪那间空出来的柴房里头。
你道为何。原来这柴薪自来怕燃,需得离居屋远一些才好,大户人家买柴断没有一次买一担两担的道理,因此更要远离人居住的地方。也正好这屋子用来做隔离用再合适不过了。
碧贵就这样被关在了柴房,里面没床,只有一条晃晃悠悠的板凳不知道干嘛用的。大概也要被劈开做了烧柴吧。碧贵被扔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来,地上实在躺不得,屋里的柴火又硬,只得躺在板凳上,也甚为不适。
壁柜不敢置信自己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一向她对二奶奶都是小心奉承,怎样她也不该对她这般无情无义吧。
哼,等二奶奶问起咯,等姑娘我出去了,花妈妈,花老太婆,我要你好看。
可惜,碧贵姑娘注定要失望了。青娘当真不知此事么,怎么可能!
青娘早在事情的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了,她不但同意还要好好谢谢花妈妈一番。毕竟,这个恶人可是由她担了。
花妈妈忙称不敢,并一五一十把她的打算跟青娘禀了。
青娘沉吟道,“依妈妈所称就是,只是到底青娘新婚,她又跟我一场,末要让她失了性命。”
“奴婢明白了。”
碧贵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可怜的碧贵两天水米没打牙,一开始还有力气拍打门板,隔着窗子骂人。这会儿她是彻底的没力气了,她还想留着点儿等见到二奶奶告那个胡乱诬赖奴婢的臭老太婆呢。
两天过去,她只剩闭眼睡觉的力气了。门外穿来脚步声,然后是门栓打开的声音。感觉到光线照在脸上,碧贵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花妈妈站在身前,背着阳光看不清表情。
“你知道错了吗?”
“我有什么错!”碧贵这两天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报复她,哪有时间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此刻说的,当真是理直气壮。此刻也没人束着她,要不是没力气,早爬起来挠人了。
花妈妈道:“请郎中花费二两,熬药一服一两银子,你吃了五服药,到现在你一共花了七两银子。”看到碧贵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继续道,“我带人去你屋里找到了十两,先用着,等你什么时候好了,咱们再结账。”
看碧贵挣扎着要起来,又道,“左右你还有那些首饰,总归要治好你的。”
银子,首饰……这是要她的命啊!
“不许动我的东西!”
20第 20 章
花妈妈冷笑一声,“碧贵姑娘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势么。”
她手中提着明显是食盒的东西,估计是来给她送吃食的。此刻看清碧贵眼中丝毫不减的愤恨,便把食盒放在了一堆柴火上。很不巧的,柴火堆不是平的,哗啦一下子,里面连盘子带碗都摔进了柴火堆里。她遗憾的惊呼一声,“哎呀,洒了……”
饿得难受的碧贵两眼几乎要烧着了,“二奶奶不会放过你的!”
“老身已经说过了,你到现在还没看清形势。”
花妈妈走近她,低头俯视着碧贵憔悴的小脸,声同晨钟暮鼓字字入耳,“我是太太派来的人,二少爷院儿里,谁能动得了我?”听碧贵咬得牙格格作响,哂笑一声,“你是二奶奶的贴身丫鬟,体面的很,那为什么两天了没人来探你,没人来放你出去呢?该不会——”她凑近了碧贵眼睛处,低低道,“你不会以为我滥用私刑吧,哈哈哈。”
碧贵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是啊,早该想到二奶奶若是想要放她又怎么会等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枉她平日里对青娘体贴入微,却原来她是这般绝情的人。
人与人的思想构造果然是不同的,碧贵一下子又连青娘这个主子也恨上了。花妈妈将她的表情变化尽入眼底,心中暗叹,只怕这是一只养不熟的狼,再留在府里只会生出祸患来。
心里打定主意,便把那些想要劝导她的话收了。抽出细棉帕子扫了扫身前,“你好好反省,明日我再来。”
竟是要饿她三天!
待她出去,她要找二少爷告一状,二奶奶苛待下人没有一点主母的样子;再回落英城报信,跟陈太太也告她一状,把她给青娘挑的陪嫁丫鬟都给整治了,其心可诛!
碧贵想着想着,仿佛看到青娘等人神情萎顿向她鞠躬求饶的情景,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精神也好了不少,一下子便觉得饿起来。
她恨恨的看了眼柴堆里面的饭菜,不就一夜么,等明儿假意跟花老太婆认个错,出去想吃什么不行。于是这样安慰自己,愣是撑过了这一夜。
却不知,恰在此时,府里发生了大事。
就在 碧贵处心积虑想要出柴房之际,李府上下却乱成一团。
青娘与李致远夫妻缠绵一番将将入睡,碧贵因为被罚四人便少了一人值夜。原本是可以再提一个丫头上来的,但青娘自忖拿捏住了碧贵,便无谓再用新人又要从头考量。是以碧华几人便只三人轮流值夜。乍少了一人,还真觉得有些休息不过来。服侍二奶奶夫妻睡下,碧华自个也睡得有些沉。
守门的婆子叫是值夜,可每到夜里只需将院门一锁便自顾睡去,有人叫门便再开门就是了。因此这活倒也轻省,很多人都乐意谋这个差事。
这一夜恰是胡氏值夜。
这胡氏的当家的某了个不大不小的差事,却常常需替主子在外跑腿,因此十日里倒有七日不在家住。
胡氏耐不住寂寞,又有几分姿色,便与府里几个不检点的勾搭成事。这晚,刚合衣躺在床上,就听院门荜拨作响,好在是她还未睡着,听声不对,起来探看却是自己素日里结下的冤孽来寻。
胡氏瞅瞅没有旁人,又且孤身一人值夜甚是无聊,便拿钥匙开了门一把把他拽了进来,“冤家,怎得找我到这里来了。”
那人急道,“想你想得急死了,快让我亲一口。”
胡氏不敢高声,半推半躲调笑道,“还是屋里方便。”
“就依娘子。”
“哪个是你这破落户的娘子……”
两人提枪入巷,好事正酣,就听有人将院门拍得啪啪直响,有女子声哭道,“婆子快开门,出事了!”
胡氏一惊,半夜三更谁敢胡乱拍门,是不是主子们有什么不好?与身上那人胡乱磨蹭几下推开他道,“我去看看,你切莫出去。”
胡氏提了钥匙不穿肚兜只披外裳,刚闭紧房门就大声嚷道,“吵什么,小心惊了二爷跟二奶奶。”
门外人道,“可是胡嫂子,我是蓝冰,快快开门!”
胡氏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就凑了过去,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会有什么大事,“太太跟老夫人素日康健,没听说有什么暗疾,难不成是男主子们谁故了?”想着便想要探听一下,蓝冰急得不得了,这婆子还在这里裹乱,若是碧贵只怕两耳刮子就忽上去了,只是自己生性内向不肯与人为难,便道,“胡嫂子且看好门户,我去与碧华姐姐先行通禀。”
胡氏不敢再拦,任她自去。想着蓝冰是二奶奶屋里的人,这样着急只怕跟二爷院子脱不了关系,又想起屋里的那人,只怕不能再让他呆了,需得赶紧离开才是。
这边胡氏瞧瞧遣走她的姘头不提,只说蓝冰去敲了侧屋的门,叫醒碧华把事情一提,碧华在现代社会也不曾亲身经历过这等大事,即便经历了怕也只知报警一途,便道,“我也没有主意,是报官还是怎样,要二爷跟二奶奶拿主意。你且歇歇,我去禀告主子们。”
蓝冰这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抖。披了床上一床薄被望着烛火发呆,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她不知道,只觉得看到那摊血蔓延开来的时候,眼前发黑。当年,娘便是这样,静静得躺在那里。她知道消息跑过去的时候,娘连偏头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她上前握了娘的手,娘才意识到她来了,嘴唇蠕动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只眼角流下一行浊泪,似在对她无限抱歉,又似在无限担忧于她。待到二叔同二婶上前说一定好好照顾她,娘的眼角突然就流出血泪,吓得二叔二婶两股战战几欲奔走。
是她大声哭娘才唤回二叔二婶精神。一对狼狈为奸的夫妻把她从娘身边抱走,命人将家里的房屋地契金银珠宝全都翻了出来收到自己家里说是替她攒嫁妆,待把东西都从她嘴里问个差不多,便把她当做丫头一样使唤,冬日砍柴炎夏打水,两手的茧子掉了又长,长了又掉。
二婶的闺女欺负于她,打得她实在受不了了才推开躲藏,谁想到她会扭到脚。二婶竟然趁二叔不在家把她赶了出来,让她净身出户!可怜她一个小孤女在这乱世险些饿死,若不是人牙子有些好心见她老实卖到了陈家,她现在……
“也不瞧瞧咱家是怎么待你的,你竟敢打你妹妹。咱们养不了你这等忘恩负义之人,你走吧。”
她在门前跪了一日,二婶只派人告诉她,“没把你卖进窑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你切莫再做这些不好看的事体。待你二叔回来知道你做得这些事只怕要打杀你呢!”
她吓得慌忙离开。
这一离开就再也没回去。
只是娘亲的遗物难道就拿不回来了么?
若是她也像蓝雾一样,忽然就没了性命……
此时得蓝冰只觉得自己如同大风中的一片树叶儿飘飘摇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打下枝头零落成泥碾作尘。
一床薄被,实在挡不住沁被的寒冷。
正抖得厉害,就听一个暖暖的声音道,“你这妮儿怎么抖成这样,定是吓着了吧。”说着,便被整个人抱进怀里。
这个怀抱不比娘的熟悉,却同娘一样温暖。蓝冰一下子就不抖了,抬头看着来人,“碧华姐姐,二奶奶说要怎么处理了吗?”
碧华点点头,“二奶奶说要问你几句,你照实回答就行。”
两人进到正屋,层层纱帘此时已经撩开,李致远同青娘俱都已经穿戴整齐。只青娘脸色似还有些惊疑未定,看到李致远镇定的坐在那里便心也安定不少。
“二少爷,二奶奶,蓝冰来了。”
青娘看着衣衫略有些凌乱但明显已经收拾过的蓝冰。这个女孩子一直静静的,众人看到的她更多的是她让人佩服的一手刺绣技艺。
这个乱世,一个丫鬟的死亡相比起战场上的成千上万士兵的性命着实算不得什么。可是官府到底会不会追究,又是怎么追究,会不会祸及府里,自己的丫鬟死了,婆婆会怎么想,府里众人会怎么传……
一系列的问题,让青娘有些头痛。她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还是在自己大喜之后不满月的日子里,照习俗,大喜的日子,见血是不吉利的。可是,见都见了,她还能怎样,现在首要的是,知道婆婆那边的态度。
想到这里,她看向李致远,她的夫君。
他坐在椅上,只静静看书,仿佛在默默支持她的任何决定一般。青娘胸中莫名涌起一股热气,只觉得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若她想,他就会站出来支持她一般。
不过,她不会忘形,如今他们夫妻能够相敬如宾并不容易,单是相敬如宾不相睹她并不满足,她要的是举案齐眉,要得是一个真正贴心的人。而她为了这一目标,会把她最优秀的一面展示出来,让他真正的贴心她,爱护她。
21第 21 章
青娘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碧华,你叫人去围了出事的院子,到我禀明婆婆之前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否则,就当嫌犯送到官府去。”
“是。”碧华应下,心里明白,青娘是想先去跟婆婆商量,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不招惹官府为妙。
看碧华沉静得出去吩咐人手,青娘对蓝冰道,“你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一遍,一个细节也不要漏。”
蓝冰谢了青娘赐坐,背脊挺直,已经没有了在侧屋时眼中克制不住的恐惧。
“碧华姐姐值夜,奴婢一人在房中睡觉,与碧荣姐姐的房间隔得并不远。蓝雾跟着碧贵姐姐……”说到这里她下意识的看了青娘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才继续道,“蓝雾不知道为什么会出来,奴婢隐约听她喊了一句什么,当时实在迷糊不记得了。”
碧华回来正听到青娘问第二遍。这一次非常详细,不时的还问了几个问题,让碧华对青娘的细心佩服不已。
自己意会一番,事情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蓝雾不知何故出房门正碰上有人在碧荣房前窥探,于是大喊了一声。
以碧华对蓝雾的了解,故意喊出来是多半是为了坏碧荣的名声。
“哪里来的泼皮,在碧荣姐姐门前鬼祟!”蓝雾喊的好大一声,见来人欲走,又不见有人出来围观,只恐成不了心中所思,一把上前将其拽住。
那人挣扎欲走,一把将蓝雾甩开,任她砸在门前,如布蒙鼓擂动,闷响一声,蓝雾便没了声息。
来人回头一瞧,正见她脑后泛血,只骇得匆忙奔走。
蓝露应该是此时开的房门,“啊——”一声惊叫划破沉寂的夜。
如果之前蓝雾大叫有贼还只把人惊个半醒,还有人迟疑是否自扫门前雪,此时却是谁都不能不醒了。府里有规定,倘若听到异动却装聋作哑,待查明事实便要打断两条腿撵出府去。
蓝雾死了,死在碧荣门外不远的路牙子上。脑后鲜血流了一地。蓝露吓呆在房门口,碧荣也在她身后惊骇不已。
蓝冰同蓝雨开门瞧见蓝雾躺在地上,蓝露同碧荣僵立不动。相视一眼心下奇怪却不敢问,只去扶蓝雾,走到近前才发现她身下有血蔓延开来。
“蓝雾起先还抽搐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动静。奴婢,大着胆子探了探她的鼻息,人已经是过去了。”
青娘再次问道,“你好好想想,那贼人到底是男是女,什么模样?”
蓝冰还只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看到青娘眼中不信心里有些受伤。只得再次回忆了那天晚上的情景一次,“奴婢们当时忙着去看蓝雾,那人在院门口一闪身就不见了,只记得……跟言哥儿差不多高。”
蓝冰也是没见过几个男孩,只好拿言哥打个比方。不过这话却是让李致远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悦。她没觉得,倒是一直暗中注意着自家相公的青娘看到了,心道他果然是在注意这边事情的进展。
此时,蓝露进来禀道,“蓝雨同太太房里的轻云姐姐来了。”
青娘连忙起身道,“快请。”
轻云同蓝雨进屋行礼,被青娘拦了,“定是惊扰了母亲,是我的不是,轻云姑娘快别行礼了。”
蓝雨乖巧的行完礼便退到一旁,轻云被青娘拦了又往下探了探身子,见二奶奶拦得实在,便只有依了。“二奶奶,太太让奴婢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情况婆婆了解的只怕不比自个少,现在过来是要看她的态度,毕竟死的是她的丫鬟。纠起事情起因来只怕也跟她院子里的丫鬟脱不了关系。
不过她不能这样说,说了传出去府里的人只怕也会把异样的眼光看向她这个主子,到那时只怕什么难听的话都会流传出来的。
于是青娘面上略显几分难过道,“只怕是府里遭了贼了,蓝雾那个丫头向来莽撞,定是给那贼子发觉就灭了口了。惊扰了太太,我还是亲自去给她老人家赔个不是去。”看轻云不反对,便知道只怕太太那边也在等着她呢。
现在名义上管事的是她,又是她院子里的人出事,自然要她主动些的。
想通此中关节,青娘转身对李致远道,“夫君且先歇息吧,这事儿一时半会只怕是处理不完的。”
李致远却起身道,“我同你一起去娘那儿。”
青娘眼中异彩连连,只觉这个夫君与自己真真贴心的。
带着几个经了此事的丫鬟同碧华一道去太太老爷的院子。
李氏太太把老爷从小妾的院子里拉出来,道是府里出了人命官司。李光普不悦的皱眉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府衙只怕没功夫理这些芝麻小事。”言外之意便是要在府内处理掉这事儿。
李氏道,“正是说呢,一个丫鬟而已,没必要闹到官府去。”见李光普正点头,话音一转,“只是这半夜闯入府中的贼人实在可恶,这是有丫鬟发觉了还好,若是给他窜到主子们的院子里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来呢。”李氏也想过可能是儿媳妇的丫鬟跟什么人有了首尾,毕竟青娘身边的丫鬟有几个都超龄了。不过她私下拿住儿媳妇儿的把柄是为了好控制青娘,却不能让李光普对青娘印象变差,那岂不是在打她的脸,毕竟这个儿媳妇当初是她挑的不是。
李光普深觉有理,“那丫鬟可有什么线索留下?”
李氏道,“死的丫鬟是致远媳妇儿院子里的,我是想着现在管家的毕竟是她,还是等她过来再做讨论。你若困了,就去里屋睡会儿。”
李光普本就不乐意起身过来,不过来了总不好再回去小妾的院子,便依言去了里屋炕上。
这边就听余氏道,“太太,二奶奶她们来了。”
青娘进屋由碧华摘了斗篷,这才过来见过婆母,“母亲受惊了,都是儿媳的不是。”
李氏见到青娘一进屋就给她赔礼,心下便熨帖了几分,想到屋里还睡着自己丈夫,有些后悔多事将他拽了过来,以致现在有些话不能跟媳妇儿明说。待李致远跟她问了安打发他回去,才皱眉道,“二媳妇儿,这是怎么回事儿,可是你院子里的丫鬟招惹了什么赖汉子进来?”
青娘慌忙跪下道,“母亲明见,这些丫鬟都是儿媳出嫁前,娘家精挑细选,好好教了规矩的,败坏家风的事情是万万不敢做的。”
李氏也就是跟屋里那位表明一个态度,见青娘跪了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模样,“快起来,你是什么心性,我还能不了解。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到底你的丫鬟跟你隔了一层罢了。”
青娘不敢让余氏过来扶,自己跪行几步到李氏身前,“母亲,儿媳为防万一已经让人围了出事的院子,且先人让去查看一番可有线索。儿媳只觉得不管是为了什么,蓝雾只怕是无辜受累。”
李氏道,“哦,这话怎么说?”
青娘便红了眼眶,“蓝雾素来是个莽撞的,只知道贴心服侍主子,连您屋里的余妈妈都曾夸过这丫头定是极贴心儿媳的。只是她性子不定,儿媳便不敢太早提拔她,只让她跟着碧贵学习杂务。”
见李氏点头,青娘继续道,“只是前几日碧贵生了风寒,大夫说重得厉害只怕会传染,儿媳便将碧贵隔离去了柴房。蓝雾跟她有些感情,辗转半夜也是有的。”
“院里的人听得真真的,是蓝雾喊了一声‘哪里来的贼子’这才把那贼惊走。儿媳想着,只怕蓝雾是见了那贼人的面才被灭了口的。母亲心善,必不忍心她小小年纪就这般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罢。”
李氏听到这里,亲手搀了青娘,让她一同坐在榻上。青娘不肯,只坐了踏脚帮李氏捏退,“再者府里还不少未嫁的小姐,若是传出那贼子有别的话,只怕就坏了她们的名声。”
李氏听到这话不悦道,“若真是你丫鬟招惹了外男进来,看我不罚你。”
青娘抱了她脚道,“就罚儿媳个识人不明吧。”
李氏这才咯咯笑道,“还没见过比你更会顺杆儿爬的。”
青娘使出浑身解数把李氏哄得舒心了,这才开口求些主意。李氏便把李光普的想法当做自己的说给她听,青娘表示坚决支持母亲的决定,这就派人查看,若是没什么线索便报个“暴毙”,先让她入土为安。毕竟,蓝雾现在担的,是个忠心为主的名头,她还要赏她几样首饰陪葬呢。
待青娘离开李氏摸着自己暖和和的双腿对余氏道,“这个儿媳倒比那个大的贴心些。”自从月子里不慎着凉,她的腿每到夜里总是发寒,经青娘这一番按拿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余氏自然是顺着她说话,“明儿,奴婢就去跟二奶奶学了这手法回来,天天给您按。说起来瞧着二少爷对二奶奶倒比大少爷对大奶奶亲些呢。”
想到儿子竟陪青娘一道过来,口中虽是问安,只怕也是怕她对青娘苛待了。想到这里便笑道,“如此倒也好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一个二子,又没甚么功名,我给她谋个有钱的媳妇儿也是为了他好。”
22穿越始末
青娘赏了蓝雾一身新衣裳做寿衣,几样首饰陪葬。只是她无父无母又是卖了死契进府的,只好在李家墓地划给奴仆的一块地里找了个角。立碑的资格都没有,把府里赏的薄棺殓葬了她就算完结。碧华找了块木板给她写了蓝雾的名字在上面——原名早已无人记得。到时候她们姐妹几个清明来给她烧一刀纸也能找着地方。
青娘也算是个好主子,还给她陪了几样首饰。碧华站在蓝雾坟前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她们几个这几年还能记得,有个人给上一炷香。若是日后自己突然没了,只怕连个想念自己的人都没有。
新坟土半干,故人痛沉疴。做丫鬟的,便当知本分。蓝雾,若你不是心存歪念,又岂会这般丢了性命。愿你已放下,常住光明里。
放下……
为什么会穿越,碧华打从一发现自己穿越到一个陌生地界就开始为生计忙碌,几乎都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怎么穿越过来的了。身体发肤完好无损,连衣服都是一丝儿没少。那得什么样的穿越?一道雷电足可以把人劈成焦炭,她怎么浑身上下都好好的,只不过换了一个生活的空间罢了。
这个时代她初以为是架空,但从落英城一路到洛阳的路上,似乎又听说了不少,连玄武门事变、武则天大周改唐都一样。她记得之后有个五代十国,大约就是这个时候。只是她学的历史书上对这段历史轻描淡写的,她着实不记得什么。只记得有个赵匡胤结束了乱世吧了,哦,还有个李煜。
只当是架空穿越吧。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穿越,为什么她现在又好好的。
根据以往她看穿越小说的经验,需得有一样能护她周全的宝贝。也许她还曾经滴血认亲过,否则那种宝物是不会自己主动护人的。可,是什么呢……当时跟她穿越的东西,她大多已经当了个差不多。
都是些寻常衣物,以前也没被雷劈过啊,怎么知道哪些东西不同寻常。不是衣服——就是首饰,她记得当初也曾经怀疑过那只少了一颗佛珠的手串。只是后来她送给了人牙子了,现在只怕连人牙子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想法子打听只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事。
大概是她们缘分不够吧。
小时候就听父亲讲过一个故事,说白素贞跟许仙的缘分是因为吕洞宾的一颗仙丹。
八仙之一的吕洞宾游历凡间来到杭州西湖断桥边,看到许仙掐指一算觉得他有仙缘,便请他吃了一碗元宵,其中就有一颗仙丹。不曾想许仙第一口就吃着了,一下子就不觉得饿,别的元宵也不想吃了。
许仙家大人觉得可能是元宵卡住了喉咙,便到断桥边把他倒过身子来拍打几下。仙丹不是入口即化的冰激凌,一下子就被拍了出来。
正落在早已等在桥下的白素贞嘴里。她便因此白添了500年的道行,也因此欠了许仙一段缘分。在她看来不过是许仙到底缘分不够罢了。
不过,她基本可以肯定,那串东西,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木头刻的,十几块钱的东西。
难道是那颗少了的佛珠?是因为护她才被雷劈碎了?
越想越有可能,碧华想着那个上面隐隐呈现“卍”(万)字的佛珠。当初摊子上好多类似的,隐隐带着图案,只有这个她觉得像个卍字。又觉得若真是像个卍字店家早就奇货可居囤积起来高价卖出了,怎会放在这里只有十几块。
碧华便买了下来,才去问老板,她看着像什么形状,结果店家说像个漩涡,碧华便糊涂了。如今想来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集市上的女货郎,果真在暗示她什么?碧华再次想了想女货郎那张黝黑淳朴的脸。
在她果然花15块钱买下一串木头手串时露出的猥琐笑容。
应该不是……碧华下意识的否定了这个答案。只是再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让她躲过雷劈且穿越时空,佛珠啊佛珠,你若有灵,可否告诉我你在哪里,是不是你带我穿越的?
碧华闭上眼睛,没有看到坟地上空原本隐隐飘着的一层东西被她吸了进去导致周围一下子变得晴朗起来。
陪同碧华安葬蓝雾的几人见她如此还以为两人有多深的感情,劝了几句,便自去了。
连同,看守墓园的老更头也进屋去睡觉,晚上他还要起来打更呢。
整片偌大的墓园,青松翠柏,仅有碧华一人。
冥想中的碧华突觉自己想起了那颗佛珠的每一丝模样,真真切切的,好像她还戴在手上一般。只觉得手腕一热,碧华睁开眼睛看去,惊骇得发现自己手上果然多了一颗赧红色珠子样的东西,中间隐隐几条线,巧合得组成了一个“卍”字。
只是,这次不是珠子,而是一颗圆形胎记。
胎记胎记,便是从娘胎里出来的东西,怎么自己突然就觉得多了这么个东西,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留下得丑陋疤痕。称为“珠形印记”倒恰当些。
碧华暗笑一声,道,若果真是你,可能让我进去?
珠形印记没有反应。
当然不会有反应,你当是穿越到修仙空间么。碧华放下衣袖不再理会那个印记,再次看向蓝雾的碑牌。蓝雾,我走了,只希望你来世投个好胎,好好做人。
碧华拿着一只染血的绣鞋同碧荣来见青娘。
碧华仗着自己是“半个鬼”动手帮忙收殓蓝雾,在她身下发现了一只绣鞋。上面三两点桃花依旧鲜艳,只是映着那些已经暗红的血显出几分不详。那贼人想是也不妨被发觉,走得慌了丢了一只小巧绣鞋被压在蓝雾身下也未发觉。
碧荣这次真的是不知所措了。她早在昨晚便意识到这件事情跟自己脱不了干系,此时又见蓝雾身下一只崭新绣鞋,上面粉面桃花缀在鞋子外侧,不曾沾染一点鲜血,正是日前被言哥夺去之物。
“什么!”青娘拍案而起。青娘焉能不怒,她千防万防就怕她的丫鬟不检点丢了她的脸面,如今倒真让婆母一语中的,往后的日子,她还怎么在府里抬起头来!
碧荣本就是色厉内荏之人,因她丢了一条人命从昨晚就害怕得不敢睡觉,到现在早已如同惊弓之鸟。此刻见青娘发怒,竟是连跪也跪不住了。低头伏地痛哭道,“二奶奶,奴婢不妨竟害了蓝雾性命。二奶奶饶命!”
碧华连忙扶了青娘坐下,倒被温差让她顺顺气,“二奶奶莫要因为碧荣气伤了身子,还是听她讲完再作计较。”
见青娘不反对,碧华便对碧荣道:“你且慢急着讨饶,将事情始末细细道来,若有一丝隐瞒,只怕二奶奶也饶你不得。”这副情景,俨然将初进陈府时被碧荣质问一节再现出来,只是问与被问的人倒换了身份罢了。
碧荣再没有往日看碧华种种不顺心,跪在地上将事情原委讲了出来。
谁都没想到会牵扯到言哥身上。
“奴婢见言哥容貌俊朗,人又稳重,还在二少爷跟前当差,便有些欢喜。”碧荣想到这还是有些羞涩,此时却又不能不说,“不想夜里奴婢正睡着,就听一人在窗外唤奴婢。隔窗听着,竟是言哥知道了奴婢心意特来相会。”
“奴婢向来洁身自好,实不敢放他进屋,便隔窗对他道‘哥哥若是心悦小妹,当遣冰人成就一双好。’言哥执意要进屋,奴婢便道,‘小妹近日实是身体不爽,万望哥哥怜惜。’”
碧华听来,事情当如此:
言哥知道了碧荣的情谊竟鲁莽得径直去了她的房前敲窗欲入。碧荣问:“哪个?”答曰:“前日二院门前。”
碧荣心下明白是言哥,只是有蓝露在屋中睡着,恐事情败露,便道:“小妹念着哥哥图得是百年不为一夕。碧荣虽是丫鬟但仍自爱惜,言哥若果爱碧荣但当遣冰人;若言私合不敢从命。”
言哥不肯放弃在窗前苦求,说是哪怕见一见她一片衣角也可以慰相思。碧荣怕惊醒了蓝露,便悄悄打开了一条门缝推他离开。
谁料言哥突然抱了她的腿一味求欢。碧荣在府中娇养多日早已没了入府前的几分力道,不会儿便仆在地上气息不续。
言哥又来拽她。碧荣觉得他如同与人私会般半夜前来着实不妥,恨道:“哪里来的无赖必非言哥;若果是言哥其人温驯怎会狂暴若此!你若执意如此我便豁出去喊将起来,我们两个品行亏损谁都没有好处!”
言哥便不敢强求但请后会。碧荣让他给个来求亲的日子,以言哥却道嫁人父母不在洛阳联络不便,只愿两人先私下会请。
碧荣便道她近日身体不爽,约待病愈。言哥求信物碧荣不许;言哥便捉了她的小脚解下一只绣履离开。
碧荣轻唤他回来道:“小妹身已许君还有什么可吝惜?只是怕你我二人私相授受被主子知道丢了名声毁了前程罢了。如今亵物已入君手料不可反,君如负心但有一死!”言哥忙鞠躬不已道必不敢负。
23宅斗又见宅斗
不料第二天,他又来了。不想竟给蓝雾看到,失手毁了蓝雾性命。
碧华问她,为何昨日不来禀告主子,碧荣泣道,“时至今日,见了绣鞋才知凶手为谁。”
青娘沉吟片刻,看向碧华。碧华心知青娘在问她意见,便道:“如今,这一事体万不可弄得府内外皆知。”
青娘颔首,即便婆母私下里听到什么风声,也只能私下里怀疑,便不算拿了她的短处。她万不能主动将这种事情说给婆母。只是这里面牵扯到言哥——
她一面愤怒自己院内竟发生此等恶行,一面又想借此立威,更想在夫君李致远面前显露智谋,最好能一箭三雕。最主要的是,还不能丢了她的脸面,碧华如此劝她正合心意。
碧华早看明白青娘的想法,才会事发之初就劝她先去婆母李氏跟前揽下此事,以维护李府的名义。
碧华上前一步道,“二奶奶不妨先命人看了碧荣,我们再禀了二少爷找言哥来问几句。”见青娘对她如此轻描淡写的说法有些不解,解释道,“奴婢是觉得观二少爷人品,又与言哥有过不多的几次接触,觉得——言哥是个稳重的人,只怕其中另有蹊跷。”
青娘道,“既如此,你且再问问碧荣。”
碧华应下,起身对碧荣道,“听你话中不曾对言哥直言心意,他又是如何得知的,此中必有缘故。”
碧荣想此次人命官司非同小可,便没有将胡氏牵扯进来。摇头道不知。
碧华与青娘对视一眼,遂道:“你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有其他头绪再来回禀二奶奶。为了避嫌,这几天就让蓝冰陪着你,莫要随意出来走动。”
碧华与青娘反复思议,还是决定去禀了前院的李致远。由他带了言哥回来,当着他的面问话也省得有人以为她的手插到夫君身边的人身上。
此时蓝雨进来禀道,“二奶奶,晚饭咱们还去太太院子里去么?”二人这才意识到时辰不早。
青娘笑道,“难不成咱们还可以不去么。”说罢起身由着几人帮她重新净面匀脸梳妆换衣裳。
席间不知是否是她多心,只好似比往日安静些个。
撤下菜碟,端上点心,当家太太不发话,其他人俱都不敢告辞。太太李氏打发了老爷的几个小妾离开,方才开口道,“咱们李家的院门现在是什么人都能进来了。”
李光普拿眼去看大儿子,因这府里守卫值班等事宜均是他安排的。李大少爷李珫表字重德眉头微皱,当娘的问问他也没有什么,只是这口气怕不是问问这么简单的,目的只怕是要指向自个媳妇儿的。
想到昨夜跟妻子的谈话。
昨夜两人缱绻缠绵一番之后正休息着,李敬氏提起前儿下人院子里发生的事儿。“不知关于那贼人夫君可有线索。”
李重德,为人面上比乃父更重规矩私下处事却更圆滑。知道妻子这是怕她娘把火烧到他头上,也不在意,“娘至多不过说我几句罢了,到时你慢些心疼就是了。”
李敬氏心下不以为然,却不好在夫君面前说自己婆母什么,毕竟人家才是亲母子。只是预防针却是要打一打的,“娘说什么咱们晚辈听着也就是了,只是一点——”小心瞥了夫君一眼,见他没有不悦才继续道,“府内人役守卫都是夫君负责,内院值守的婆子都是我安排的。娘素不喜我,只怕会拿住此事问责于我。”
李重德知道自个亲娘是有前科的,便道,“你放心,介时我定要维护你的。”
李敬氏忙道,“万万不可,娘若是看到夫君因我而与她不同心又要恼怒。夫君疼爱我,我心里都明白,只是若是娘问起此事问责于我,夫君万万不要替我说话啊。”
李重德原本还有些不耐,对夹在妻子跟亲娘之间他实在不舒服的很,刚刚承诺“维护”不过一句蜜语甜言而已,夫妻这么多年,一句好话他还是乐意说的。尤其,是两人方才温存过。如今妻子这样贤惠怎么不让人感动,手中抚触滑脂凝乳心中又燥热起来,覆到妻子身上道,“玉娘如此贴心于我,重德自然是要多卖卖力气报答于你了。”
李敬氏羞恼不已半推半就道,“夫君,我在跟你说正事!”
李重德提枪入巷口中应道,“眼下干得也是正事!”
“咳咳……”略去后来旖旎不提,眼下娘趁众人齐聚的时候说这件事,势必是要下玉娘面子了。即便往后玉娘掌了管家大权,只怕也不就手的很。
李氏见无人应话,只道是自己积威已久,满意的逡巡一圈,才盯了大奶奶敬氏一眼道,“大儿媳妇儿,这后院值夜人手可是你安排的。”
李敬氏忙做愧疚状低下头,只是李氏怎么肯就这样放过她,管家权利她还没名正言顺的拿过来呢。禀了老夫人这只是其一,下面的人还不定怎么想她这个做婆婆的呢,这次蓝雾那个丫头的事情,正是个机会,不但要让大儿媳妇儿去修养,还要她就算修养好了也不再有人支持她。
于是,李氏故作不悦道,“你这个样子是做给谁看,难道我这个做婆婆的还说错了什么不成?”
屋中众人都知道李氏对这个高门出来的大儿媳妇儿不满意,因此都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李敬氏躺着也中枪知道自己这下是避无可避,不着痕迹的看了自家夫君一眼,这才柔柔弱弱的起身顿首道:“儿媳不敢。”
李氏看到她这番柔弱做派就讨厌。
早年李敬氏刚进李家门也是张扬过的,又不知婆婆脾性,只按规矩恭敬着。恭敬着反倒恭敬出错来了。因为她有子婆婆还往她屋里塞人,她再也忍受不住,便跟婆婆闹僵。好在夫君到底疼惜她,没跟她生分了。否则她在府里的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李氏却是个记仇的人,她的记忆力只有往日的那些不顺心,全无李敬氏半点好处。
婆婆跟儿媳是天生的冤家,这李敬氏不知被谁指点了一番改了做派,府里众人她掌家时拿住了不少,李氏却是不信的。
只是儿子已经跟她表明让她看在亲家面上莫要太过为难,又有老夫人在后面敲打着,否则哪有现在的这番表面客套。
不过她也不会让她痛快就是了。难不成还想让她供着?她养了十几年的儿子都给她了,还想怎样!
青娘看着堂堂一国宰辅的嫡出千金就这样在李氏面前动辄跪拜,只觉得后背发凉。她不由再三庆幸,自己是由这位婆婆亲口求娶进来的,否则还不知道会卑微成什么样子。如此一想,也不觉得每日如此侍候饭菜难过了。
只是,这事终究由她身边的人而起,想来大嫂那里终归是无法和睦起来了。
李氏的目的自然不是要她下跪,看她跪了一会儿,便道,“这是做什么,娘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快起来吧。”说着还让余妈妈去扶李敬氏,“玉娘啊,想来是你身体不好,因此疏忽了。前几日既然太夫人也说你该好好将养,不如就这几天把事情跟青娘交代清楚吧。”
李敬氏脸色微变,因青娘新嫁,李氏所言将养一事几日来一直未能成行,不想婆婆竟寻了这个机会让她下台。一个小小的李府她本不放在眼里,交权就交权本无所谓。可是如今婆婆却是让她因为后院进人之事引咎,以后她在府中还有何脸面?想到这里不禁眼圈微红,再跪道:“母亲容禀,玉娘也想即刻将差事都给了青娘,好放下身上的担子。可眼下出了这样的事体,儿媳如何也不敢把这烂摊子给弟妹的。”
言下之意竟是要插手此事。青娘脸色有些不好看,只是此刻没有她说话的份,便只静静的站在李氏身后看着地上的李敬氏。她在猜测,到底她是有心,还是无意,莫不是她瞧出了什么?
李氏也有些不高兴,后院奴婢们住的那个院子紧邻着巷子,院墙本就不高,又年久失修有些个地方都塌了尺许。
不过她因为巷子对面就是那些李府成了家的奴仆们的住所,因此不肯花费银钱在上面。眼下大儿媳要追查此事,到头来只怕还会查到她这个婆母头上。
防患于未然,李氏便道,“你才生谨哥儿不久,还是多操心你们母子吧。其他的事情交给青娘,再不济,还有我呢。”
李府的规矩,长子嫡孙成婚之后后院家事便要交给她们了,李氏这样一说随不合规矩但也不是没有先例可循。当初她进府的时候,管了没多久就怀孕了,老夫人便拿回了管家大权,没多久就给了庶出的二弟的媳妇儿。
还好因他是庶出,她养好身体便让夫君给二弟寻了个外放的差事连同二弟妹一起打发出了洛阳。
不过掌家大权没接几年,还被婆婆掣肘着,紧接着大儿子就成婚了,她的权力欲望被压制了实在太久。今日这般办法,倒也不是没有情由的。
只是,李敬氏肯么?
24第 24 章
李敬氏豁出脸面当着家中大大小小一众奴仆的面跪下图得无非是一个名声。若真是认下婆母的话她就什么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也因此,李敬氏泣道:“娘心疼儿媳,儿媳都知道。只是这桩事里头毕竟牵扯了人命官司,弟妹初到京城涉世未深,只怕会着了那起子小人的道。”
李氏刚要说还有我呢,就听李敬氏道,“为了一个末等的小丫鬟再劳动娘出马,这府里上下只怕人心就乱了。”
厅内众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李氏被这话抬的老高,她还真拉不下脸来硬接这差事。心里想着让她们两个名义上交接一下也好,毕竟她不能事事都管着。那样,饶二儿媳妇儿再老实听话只怕也会心里不平衡。此番,让青娘练练胆色也好。
如此,李氏便缓和的语气,“你说的有道理。还不快扶了你们奶奶起来!”后面的话是对李敬氏的丫鬟素娟说的。
素娟这才敢上前去搀自家小姐。
李敬氏这次没有推拒,跟着站了起来,只是之前跪得结实乍一动险些跌倒,看在李氏眼中又是一番不耐。只怕府中上下人人都以为是她这个当婆婆的虐待了儿媳才让他产后虚弱的吧。
一顿晚饭,事情发生了颇大逆转,当初青娘、碧华几人思议将事情内部消化眼见是不可能了。青娘不乐意婆婆知道内情,更不愿意这位被婆婆放在了对立面的大嫂插手。
只是,婆婆都已经在人前答应了大嫂插手此事,她又能怎么样?饭前她说给婆婆的那些话,只怕她都忘了罢!
眼见得婆婆就要张口叫散,青娘只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把主动权拉回自己手里。只是婆婆未必会喜欢她太有主见——
看到婆婆端了茶,不能再等,青娘上前走到李敬氏跟前笑道,“青娘多谢嫂嫂体恤,有娘作证,日后府里的大事儿小事儿嫂嫂可要多提点我。不然,我就告到娘那里让她老人家替我做主。”
李氏听了这话,心里那叫一个熨帖呀。哈哈大笑,茶也不喝了,直接让他们散了好省些蜡烛钱。
那边碧华在自个屋里用完饭,拿传盘端了碗稀饭,一个馒头同两样小咸菜来到后面柴房。
都四天了,碧华也是今儿中午才发现花妈妈并没有一日三餐的把饭菜给碧贵送去。也是她疏忽了古代对人命的重视程度,心又粗了些,只以为花妈妈知道青娘的意思,肯定不会让碧贵死的。
还是她疏忽了。
避着人来到柴房,细听了听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心里有些发毛。
拨了门栓,碧华轻推开一条缝先唤了几声,“碧贵……碧贵?”
可怜见的,当她听到里面细若游丝的两声哼哼的时候她浑身都松快不少。一起进府的八个人,如今已经没了一个了,再因为忘了送饭折腾进去一个,她真的要无语问苍天了。
倒不是碧华圣母,实在她没有想过碧贵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被生生饿死。如同现代社会,见到一佝偻老妪也会掏一顿饭钱给她的。不是圣母,只是最基本的怜悯之心。
天色昏暗,碧华后悔怕引人注目没带个灯笼过来。
“碧贵,醒醒。”碧华进屋的时候,碧贵晕倒在柴堆上,手里不知道攥了些什么黏黏腻腻的。碧华有些奇怪她为何靠在硬硬得柴堆上,一时却也挪动不得。便把面上的柴顺了顺,扶她躺好,这才把她拍醒。
碧贵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是敞开着的房门,看到外面并不刺眼的光亮竟也落下泪来,“终于有人来了吗?”
碧华看着往日心高气傲的碧贵如今这副模样也有几分恻然。“府里人手少,忙得疏忽了你。来,我喂你吃些。”
碧贵倒想自己吃来着,奈何饿了四天,已是手脚酸软,还没碰到碗就已经抖得不行。碧华笑道,“你跟我客气什么,权让你当回主子,我来伺候你一回罢。”
碧贵喝了几口小米粥似是回了不少元气,翘了翘嘴角,道“一点都不好笑。”
……
饿了太久,碧华不敢让她多吃。一碗粥下去,碧贵更饿了,看着碧华手里剩下的半个馒头,两眼冒绿光。怪渗人的,碧华忙拿碗盖了。重新躺好,“府里现在忙了些,只怕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你。”
碧贵不说话,碧华热脸贴了冷屁(防和谐)股,也不耐烦细劝她,“你若是有什么想头,我劝你趁早打消主意。做奴婢的,只要你老实本分还怕二奶奶薄待了你不成。”
碧贵这才有了反应,“是哪个嘴上烂疮的蹄子跟二奶奶造我的谣?”
“你做了什么怕别人造谣你?”碧华冷眼看她,“咱们是一同进府的,一同跟了二奶奶进京,当得是二奶奶的丫鬟的差事,为的是护好主子。若你还念着在陈府听说的那些东西,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么。”
听得碧贵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碧华心里有几分满意,“我痴长你几岁,有些话说你也说的。今儿是拿你病了罚你饿上几天,罚你些银两,明儿你若还是不改只怕毁了容貌是小,丢了性命才是大。”一番苦劝,碧贵也不知是真认错还是假认错,愿意到二奶奶跟前磕头请罪。碧华权且信了。
回到葳蕤轩,青娘等人已然回来。碧华将碧贵的情形一提,当着花妈妈的面,话中并无挑唆怪责之意,反倒多了几分坦荡,让花妈妈对她印象又好了不少。
青娘问花妈妈意见,“妈妈觉得这丫头有几分真心。”
花妈妈道,“碧华姑娘是个心善的,在二奶奶跟前素有体面,既已在碧贵姑娘跟前做了保人,不妨先放她出来小心观察几日。”
青娘应道,“是这个道理。”旋即想到蓝雾的事情,“且先憋她几日,待蓝雾的事情告一段落再放她出来不迟。”
碧华心道,省得她出来添乱。
因李致远在内屋,青娘不欲多做议论,卸妆梳洗了便让众人休息。
床上李致远早已梳洗完毕,头发都已经半干。青娘帮他解了裹发的帕子,覆在发根轻柔按捏,一边将白日里碧荣所言说与他听。
李致远不悦道,“定是言序行为不检招惹了是非。”
身后的青娘有些惊讶,手中不停,“夫君信青娘,青娘感激。只是他在夫君跟前若果然不检点又怎么会用得他长久。”拐着弯得捧了李致远一下,见他嘴角微勾心下悦然,“夫君有所不知,这几个丫鬟虽是出嫁前在陈府母亲临时调(防和谐)教出来的,她们的品性我倒有些了解。且这回碧荣回话多有隐瞒,妾身是想先问言序何时与她有了交集。”
李致远这才颔首,“若这两个杀才都不肯说实话,一起打出府去就是。”
青娘强笑道,“妾身一定会弄清楚这件事的,只是嫂嫂那边——”青娘想要试探李致远对他兄嫂的态度。
李致远低眉片刻道,“兄嫂那边,你莫要与他们冲突。”
“是。”
次日清早,青娘梳洗完,带了碧华去李氏院中请安立规矩。
李大奶奶已经在屋里用点心了。
丫鬟进屋通报青娘还听李敬氏笑语殷殷,“庄园里送来的藕瓜子都在后厨大水缸养着,一个一个白白嫩嫩的看着就喜人。娘您最爱吃这个了。”
李氏全无昨日对她的为难,呵呵笑得慈祥,“难为你有心,想着我爱吃。”
正说着见青娘进来,李敬氏起身待她行完礼挽了她道,“早就听说二弟妹厨艺了得,不如今儿咱们就瞧瞧二弟妹的手艺吧。”
青娘的品性长才李氏在落英城都打听的清清楚楚,自然知道青娘于厨艺上有些天分。听到李敬氏这话乐呵呵的也不驳。青娘不好意思的笑笑,“嫂嫂说笑了,不过是在吃食上总愿意琢磨些花样,哪里称得上是‘了得’。倒是听说嫂嫂在娘家的时候厨子都要向您求教呢。”
打从青娘嫁入李家,李敬氏或主动或被迫的总能跟青娘站在对立面。
这番看似彼此夸赞,其实李氏最明白,当嫂嫂的想吃弟妹做的饭就让她下厨去做,她若是应承了便是“听话”。若不回敬过去只怕这就低了她一筹。婆母那边见她应的痛快,只怕她就要不痛快了。
再者仕族女子学些琴棋书画都算是不务正业,何况当主子的却跑去厨房受那些油烟子。这样说出来不免有暗示她上不得台面的意思,古代大家闺秀讲究的是针黹女红,可不是厨艺!
李氏笑道,“听你们两个在这互相吹捧,我却是饿得很了。”李敬氏拿帕子轻拍自己一下,“倒是儿媳的错了,咱们还是先用了早饭,再谈午饭才是。”
一顿早饭下来,李氏拍板让两人各用莲藕做几道菜,一家人都尝尝。今年莲藕丰收,计划用莲藕多做几道菜。
蓝雾的事情,自然是要排在后面的。
25第 25 章
早饭伺候婆母用罢,匆忙吃了几口便回了自己院里。
一回到葳蕤轩,李致远表情就冷了下来,对身后的言哥道:“跪下!”
言哥一愣,下意识的就跪下去了。院中几个见机的婆子见往日人前体面的言哥儿被罚俱都躲了出去。
一个字都不敢争辩,问都不敢问自己犯了什么错。碧蚨、蓝冰等人只觉得不可思议,悄悄得看碧华同蓝雨没什么动作,便没像那些婆子似的退下。
那些婆子说是退下,其实只是让主子看不到罢了,人人都伸长了耳朵听着动静呢。有几个胆子大的,围着看守二门的胡氏,就听她道,“别看言哥平日里谁都不瞧在眼里,只当自己在主子跟前多大的体面。今儿还不是一样说跪就跪。”
围着她的几个婆子平日都是嘴里爱胡咧咧的,素知胡氏的为人。这娘们当家的有差事常不在家,平日里恨不能直接把肚兜穿在外头,前院儿里的男人被她大半都勾引过。言哥眉清目秀自然也被她瞄上,不过是人家没搭理她罢了。这会子就说这些个风凉话来解气,众人也不戳破她。
题外话,此刻围着她的全是不知道自家汉子被勾引过的。
胡氏向来是消息灵通,此刻不是吐槽她的时候,几个人奉承着她,问些野路子消息。胡氏自是不知道的,不过她也不说,只道,“你且看着吧,指不定跟蓝雾有关呢。”
众人心里于是又是一通天马行空。
这边言哥被二少爷冷眼一瞪,噗通就跪下了,那动静碧华都替他疼得慌。
“说说你都背着我干了什么好事!”
言哥这才磕头道,“小的着实不知。”
李致远看言哥没有一丝沉稳劲儿更是生气,只当他真做了什么心虚。怒道:“对我都敢不说实话了,莫不是要打你几下才肯老实?”
碧华看言哥被李致远一瞪之下两股战战,失了心神般竟不能自辩一语,深觉与他平常为人不同。碧华从头看到尾只得出一个结论,言哥怕二少爷的狠。
这副样子别说她了,只怕那些不知情的人都要心中生疑。耳语青娘,由她出面劝了李致远屋内听音。
不出所料,李致远一离开,言哥浑身就是一松,对二奶奶很是感激,再三稽首道绝不敢做背德之事。
青娘安慰道,“只是循例来问问,你且起来回话。”
言哥拜谢方起,“小的谢二奶奶。”
碧华一早就已经跟青娘梳理过其中关键,此刻她问起来自是沉稳,“蓝雾出事你可知道?”
言哥垂首道,“小的知道,碧华姐姐问小的要的笔墨。”
这话却是说岔了,碧华问他要笔墨的时候碧荣已经跟她交代了不少,她又怎么会跟言哥提起此事。去要笔墨不过是试探他的态度罢了,难道内院的书房她笔墨还用不得了?想来他定是怕李致远恼他过分关心内院事宜,权宜之计。
不过这话碧华却也未当场反驳,只听青娘继续问下去:“她出事那晚,你在何处?”
“房中睡觉。”
“可有人证?”
“小的一人独住,无有证人。”
碧华拿出绣鞋,青娘问道,“可识得此物?”
“……绣鞋。”
……
若不是此时情景不对,碧华真要笑喷了。青娘面皮也有些绷不住,轻咳一声道,“可知此物主人是哪个?”
言哥心知此物定然同蓝雾之死有关,奈何想了半天实在不记得院里哪个姑娘穿过,“小的未曾见过有人穿戴。”
正是呢,碧华暗叹一声,碧荣做好新鞋穿得第一天就被人扒了去,哪里会有人见过。
青娘于是问道:“你与碧荣何时有了私情,是怎样有的私情?”
言哥大惊,不顾规矩的抬起头来直视她道:“二奶奶话从何来,府里规矩男仆不得轻入内院。打从二少爷大婚小的更是从未进来过。碧荣姑娘更是少见,只一次奉命传话时在二院门口见其与守门胡氏相谈,因请通传并不曾私言,何来私情。”
“既无私情,这只绣鞋怎会到你手中?”
“小的从未见过这只绣鞋!”
碧华早就曾经说过,既然碧荣说言哥知晓了她的意思才会半夜来缠,这其中必是有个中人的。此刻听言哥道只与碧荣见过一次,那就更好弄清楚了。于是命人唤来碧荣叱道,“你说并无旁人知晓何以有个胡氏在此?”
说完就命人拖打一旁打板子。
碧荣害怕快速说道,“虽有胡氏与彼实在无甚关涉。”
青娘不理,命碧华去问胡氏何在。
令捉来仆妇胡氏,胡氏早就知道这桩官司,只当闹剧在附近看个热闹,不想却牵连到自己身上。方才还在穿凿附会跟无事的婆子闲砸牙,这会子却被带到人前,让主子厉声喝问,在陈府十几年的脸面一下子全都丢了个精光。
胡氏又羞又恼,嗷嗷叫道,“奴婢实在什么也不知情啊。”
青娘恼她莽撞,先命人掌嘴二十这才问话。
碧华待婆子打完才呵斥道:“问你什么答什么便是,主子还能冤枉了你不成,休要再嚎,否则事了第一件就是割了你的舌头去喂狗。”
一通巴掌下来胡氏只觉得脸都木了,听到这话方才知道害怕,跪身连道不敢。
青娘命人关了碧荣进屋,免得她二人私下里通了什么讯息。这才问道:“是谁杀了蓝雾?”
胡氏又要喊冤,见旁边几个粗壮婆子虎视眈眈便怯了,只道:“不知。”
青娘诈她道:“碧荣供杀蓝雾你都知道还不快快招了?”
这可是要命的话,她怎么敢招,便甚么也顾不得大呼道,“二奶奶冤枉!淫婢自思男子奴婢只是拿媒合之言与她调(防和谐)戏几句罢了。她自引奸夫入院奴婢怎么会知情,实在是冤枉啊二奶奶!”
碧华早就听闻这个胡氏风流成性,此刻见青娘皱眉,便命了婆子又来掌掴。直打得她眼冒金星,青娘才道住手。
细细的将那日情景及前后调戏之词问个清楚。
命她跪在一旁这才叫了碧荣出来,不待碧荣跪好便怒道:“你说胡氏不知情现在她何以自供曾有撮合之语?”
碧荣哭道:“奴婢不肖致蓝雾惨死,案子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实在不忍累及他人。”
青娘命她一旁噤声跪着,又问胡氏:“既戏后曾语何人?”
胡氏忙道,“没有。”
青娘怒道:“夫妻同眠应是无有不言,怎么说一个也没有!”
胡氏有些心虚,心中暗疑,只是不敢此时说出,只道:“丈夫为府中办差久客未归。”
青娘道:“似你这等媳妇子专爱与人闲话,调戏了我身边的婢女不会去跟别人炫耀,拿这话来骗谁呢?”命人拖到一旁杖刑。胡氏几下就被打得筋痛肉肿,不得已如实供来:“奴婢曾说给外院宿介。”
宿介此人与胡氏幼时便是邻居,胡氏嫁人之后宿介常常看清楚她丈夫出差的日子就来纠缠胡氏,笑曰,“全了儿时情谊。”胡氏又是个不甘寂寞的,自是两好合一好两下便宜。
胡氏白日与碧荣调(和谐)笑,是夜适巧宿介来与她做耍。便把事儿当玩笑说给宿介听,还嘱咐他给转达言哥。宿介是个流(和谐)氓惯了的,知道二奶奶陪嫁来的几个丫鬟个个漂亮得紧。当下就窃喜其有机可乘,想把心思跟胡氏说又恐其妒于是假意无心之词问碧荣房间位置。次夜趁着夜黑就逾过临巷断垣直达碧荣房前以指叩窗想要成其心思。
奈何碧荣不肯,便只得揪了一直绣鞋走人。
事已到此,众人又知宿介往日声名不佳,便猜测第一日不成,势必是第二日又去,不妨就被蓝雾看着这才失手杀了她。
宿介当然不肯认,直呼冤枉。原来当夜他没有得逞好事,便又去寻了胡氏。两人胡天黑地捣弄一番方才歇下。谁料宿介躺在床上又念起那只绣鞋,偷偷去摸床边衣袂,才发觉袖中的鞋不见了。急忙起身燃灯将衣服里里外外搜索了个遍,还是没有。便疑心是不是胡氏藏起来了,问胡氏说没有。胡氏看他这般反倒疑心他藏匿了什么东西故意笑着迷惑于他。宿介再不能隐瞒实情便将实情告之。
两人都觉得鞋子丢了只怕不妥,便一起将门内外寻了个彻底竟然还是没找到。便道,只怕是落在半路,想着深夜无人走动,鞋子应当还在,复又回房睡觉。谁料早起寻去亦复杳然。
宿介所说句句实情,又有胡氏佐证。只是在场众人却无人肯信,特别是言哥被他连累名声直道,“你与胡氏奸(为)夫(防)淫(和谐)妇两个焉知不会串通。”
宿介只不肯认,青娘便让人打了四十大板。不料这宿介性虽风流,人却有些骨气,硬是说自己只去过一次,杀人者绝不是他。言哥道,“淫□者必定不是什么好人!”
四十大板打完,青娘与碧华俱佩服他有几分骨气,便先让人抬他下去治伤。
26伪更有情由
胡氏到底与他有几分情分,又想今日过后只怕李府就呆不得了。丈夫那边不打死她就算好的,倒不如照顾了吕宾两人做个正头夫妻来得靠谱。便主动请求去照顾。
青娘冷笑道,“你且住下吧,吕宾是去治伤又不是放了他。你先把眼前的官司结了再走不迟。”
胡氏瘫坐在地,哭道,“二奶奶,仆妇实在是再不知情了呀。”这个时候她也不娇娇饶饶自称奴婢了。掌嘴到现在已经恢复了知觉,可若是那板子打在身上可就没活路了呀。胡氏是真真的很怕了,这位二少奶奶只怕是要拿她开刀压制院子里的丫鬟仆妇呢。
青娘给她嚎得头疼,拿眼睛去看花妈妈。碧荣是她带过来的人,是打是罚全由她说了算,顶多打得厉害了,人家议论一声她心狠。胡氏等人却不行,这些陈府的家生子往上倒三代都是生在这府里的,不定动了谁就会给人记恨。若是在婆母或祖母跟前得力的,只怕她往后的路就不好走了。此时此境,掌嘴已是不能,只能拜托花妈妈了。
花妈妈托大给二少奶奶赏了个枣红木圆凳,自是感激的。此刻见青娘看她,便站起身来走到胡氏跟前,“莫再做这些样子出来,当心我回了太太处置了你。”这处置可就不是打发出府那么简单了。胡氏立马噎住,只是任头发乱着,跪在地上好不可怜。
碧华与青娘更衣回来,胡氏被凉了片刻正惶惑不安。青娘安坐椅上饮茶,院子里静静的。胡氏不耐得揉了揉自己膝盖,就听头顶啪得一声,“胡氏,除吕宾之外奸夫还有谁,速速道来!”
胡氏惊愕,往日里她虽做些风流姿态,实只吕宾一人,闻听二奶奶如此编排,忙道:“再没有了二奶奶!”
青娘一拍扶手,“□岂得专私一人?看起来不打你几板子,你是不肯说了。”
胡氏哭诉冤枉:“仆妇幼时曾与吕宾交合故未能谢绝;后来不是没有挑逗仆妇之人,仆妇实在是不敢相从。”
听到这话,青娘不动声色看了碧华一眼,让胡氏指出曾经挑逗于她的人。胡氏道:“巷子西首毛大屡挑来挑逗仆妇,仆妇多次拒绝过。”
青娘不信:“何忽贞白如此?”又要命人棒打。胡氏赌咒骂誓说再没有别人。
青娘又诘:“你丈夫出远门可有托故上门的?”
胡氏应曰:“有。府中陆一、丁二都曾有几次以借贷馈赠之名进仆妇屋门。”
这陆一、丁二者俱都是府里一些闲差上的人手,对胡氏都有些花花心思不过没得手罢了。青娘拿了李致远的名帖,让言哥带人悉数带了过来。
青娘抬了屏风挡在他们中间,几人只能听到她的声音。“昨夜蓝雾托梦于我,道,凶手就在你们中间。”
三人同听到鬼魅之言俱是抖了下。
“我且问你们,八月二十二那晚你们都在哪里。”
毛大恭谨的低着头,高声道:“小的屋中睡觉,小的的娘可以作证。”
陆一丁二皆道同在屋中睡觉,两人同屋因此互为人证。
碧华叱道,“毛大,你娘是针线上的人,两眼早已昏花,又怎可替你作证。”又对陆一丁二道,“你二人皆有嫌疑,故作证不得。”
三人俱称冤枉。
青娘道,“蓝雾曾与我言道,她虽未看清贼人模样,却记得那人味道。你三人且去沐浴更衣。”
三人疑惑,唯有听命在人监管之下彻底洗漱了一遍换了干净衣裳。待三人回来,碧华早已经准备好一间屋子,窗户门缝俱都用毡褥等物遮障一丝儿光也透不进去才算。里面桌上摆了一个坛子,碧华道,这便是蓝雾的骨灰。因是新鬼,虽是冤死却不可现身。便让烧其尸首聚拢成灰,置于坛内。设聚魂阵以助之。
三人皆面有惊色。
碧华待他们进去,自己在门口只留一条小缝与他们说话,“你们三个面向墙壁站好,蓝雾待嗅到那人骨子里的味道自会在那人背上写个死字。”
三人不敢不从。又惊又饿在里面憋了足足两个时辰。
这边,青娘打发了一众人等。揪了看热闹走得晚的几个婆子罚了她们半个月的月钱,并交由花妈妈考察李府规矩背诵情况;碧荣罚她去洗衣房浆洗衣物,端看她表现再说是否让她回来伺候;蓝露事发表现不够积极,罚她一日不许吃饭;蓝雨、蓝冰及时通报主子有功,各赏银钗一枚,珠花两朵,天蓝、湖绿细棉布各三丈;言哥无辜受累但表现不佳交由二少爷处置罚他一月月银作罢;胡氏与其奸夫吕宾抄产之后逐出李家,止留两身蔽体衣裳。“待胡茂绿回来,我自会与他计较。”胡茂绿者正是胡氏夫也。
通常情况下,这种事情出来,胡茂绿在李家也是待不得了。只因主家防他因丢脸而怀恨主家。
胡氏哭哭啼啼与吕宾离了李府,吕宾手中倒有几两银子,只是治伤尚且不够又如何过活。逢此境地,方悔因贪一时贪念生得陇望蜀之心,活该他遭此大难;幸而见碧荣有几分自爱起了几分玉惜之心不曾用强,棍棒之下不曾屈招,释碧荣于暗中有几分骨义之气。
乱世之中,青娘不欲多造杀孽,便除了治伤银两之外私下又送了他们些银钱。二人经此一役从此洗心革面,这是后话放下不表。
三人困于暗室之中也暂且不提。
青娘脱下大袖衫襦,换上折领窄袖上袍,外罩一件对襟褙子,腰上丝带扎紧,腰若流纨素,别一番婉约风流。
李致远见她装扮齐整又是眼前一亮。青娘抿唇笑道,“夫君且稍待,妾去做半席莲藕筵。”李致远餐桌上也听到他娘说的话,此刻见妻子如此认真,笑道,“这莲藕还能让你做出花来不成。”
青娘眼波流转,轻巧巧将她一横,李致远只觉得酥媚入骨。全无屋外审那些下人的冷凝,心下悦然,不由捉了她的手道,“时辰尚早,且让丫鬟们去准备。”
青娘只当他又要白日行乐,大羞不已,“夫君,我们晚上再……”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后面跟着的碧华也是嘴角抽搐,暗骂李致远种马之类。
李致远微微一愣,待明白小妻子的意思,不由哈哈大笑,“为夫是看娘子操劳半天,劝你上床歇息片刻罢了。委实冤杀我也。”
青娘满脸好似红布蒙,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待要挣开李致远的手,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娘子好意,为夫不领岂不是太煞风景了么。”说着半抱半拽拖去内室,碧华面红耳赤得跟去给撩帘子。守在门外,故作镇静得对侧屋里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蓝雨道,“二奶奶同二爷都累了,你且守在这里。我带了人去厨房给二奶奶做准备,顺便——让人送热水过来。”
说完也不看蓝雨脸色,径自叫了蓝露走了。
李府因为没有小厨房,又要管一大家子人吃食,因此这厨房就格外的大。众人都知道二奶奶如今正学习掌家,几日来却不见动静,厨房的人只当她们不会动。因在大奶奶手下干差事松快些,便对这位商贾人家出身的二奶奶不太待见。有人管这叫新人老人互相称量,试试对方的态度。
碧华来到厨房,大奶奶在另一侧灶上已经忙活起来。说是忙活,不过是动嘴让下人准备,她不过是讲讲调料用量,火候掌握等等,还是旁边有位颇富态的妈妈指点着说的。
李大奶奶见碧华只带了一个小丫头过来,嘴角不由微挑。待碧华行礼之后才道,“你们二奶奶可是没有得用的厨娘,不如我借你们几个吧。”
碧华眼观鼻鼻观心,又福身道,“大奶奶好心,奴婢已经会转告二奶奶。二奶奶说了,她是小地方出来的,必然不如大奶奶世面广,只做几个小菜应应太太的意思罢了,是万不敢跟大奶奶比个输赢的。”
原来李氏早上还拿了彩头出来。
李敬氏倒不在乎一点儿彩头,而是她绝对不能让小小落英城出来的一个商贾之家的庶女给比下去。闻听弟妹如此识趣,心里舒坦了几分,“我也是光嘴上会吃,与你们二奶奶亲自动手是比不了的。”
碧华忙称不敢,再三恭维之后才到另一侧的灶台上查看食材准备情况。
因此早上突然起意,便只些寻常料理,她若是想做些特别的就得自己出材料。好在青娘也觉得没必要铺张,硬要跟大奶奶比个高下,只道做几个功夫家常菜就好。
这第一样,碧华选了小猪肋排洗尽血水斩成三寸长短,用铜制汤锅里加入冷水、姜片、葱结、少许料酒再放排骨,大火煮沸后撇出浮沫。(注意:炖藕不可用铁锅,否则藕会发黑;排骨最好选用肋排)转小火炖大半个时辰。
这中间,碧华同蓝雨一道选了新鲜的莲藕刚从藕塘挖起来不过三天的,第二节,胖大肥硕最为粉足的部分,这种藕煨汤才粉而无丝,软糯清甜。或用刨子或用筷子刮洗干净,置案板上,切成同排骨一样的块。只待排骨时辰一道便将藕块放入汤锅继续炖两刻钟。
如此,一道简单的排骨藕汤便差不多了。吃的时候放盐、胡椒、香油,撒些葱花即可。
那厢,李敬氏见碧华准备的果然是家常菜肴,不由笑了笑。她旁边一直指点着的妈妈道,“咱们这位二奶奶,倒是识趣儿的很。”
第二样接下来是准备的藕片凉菜,碧华刀工不行,蓝露却是有两手的,她清理够足够的藕节拿出部分切成不需太薄的片。
碧华需要做的就太多了。
找糯米粉,拿水搅匀,用筷子填入清理好的整节藕洞中塞满为止。拿牙签将切下来的藕头串回去封口。放入锅中,清水加冰糖大火煮开转中火煮半个时辰。待时间差不多之后将煮好的莲藕捞出切片,撒上些许干桂花后浇上蜂蜜即成。这是第三样桂花糯米藕。
第四样香芹藕饼。碧华拿专门剁肉的案板,将新鲜的五花肉剁碎不必太细,又拿蓝露切剩下的莲藕头放入大火中煮熟,捞出过凉粗粗剁了掺入肉馅当中。
蓝露切好香芹末也掺入其中,放入盐、香油、山菌蘑菇晒干磨成的淀粉、料酒、鸡蛋等各种调料,拌匀打至上胶。
待时辰差不多就可以将打好的藕馅做成若干个小饼,煎锅下油,放入莲藕饼,用小火煎至两面金黄而熟,铲起入碟就可以了。为求美观,选粗壮的黄瓜,切大片放饼与饼之间使其相隔,略作造型摆好。
第五样是准备荷塘小炒,碧华把木耳用凉水泡发,洗净,撕小朵;百合去掉褐色部分,掰成小瓣,清洗干净;南瓜洗净切片、香芹去叶清洗干净,切小段;蒜切片。藕片蓝露已经备好。
锅中水沸后,在锅中加少许油和盐,依次放入南瓜、木耳、西芹、莲藕、百合,迅速焯烫一下,捞出过凉水,滤干。
锅中油七成热时,放入蒜片炒香,将所有材料一起放入锅中,快速翻炒保证清脆的口感,加盐、香油调味,加水淀粉勾芡即可。
盛盘时,铺放新鲜荷叶一张,更有荷塘小炒的风格,而且还有淡淡的荷香。
凉菜其实是两样菜,用鸳鸯盘子盛放而已。
锅中放水、醋烧开,放入藕片焯熟捞出放入清水中拔凉后沥干。
大蒜切碎,锅中放油烧热,放入蒜碎,小火煸香。
将藕片和黄瓜片混和,放入醋、生抽、盐、蒜油、辣椒油、花椒油、少许白糖拌匀,放凉即可。
另一半是姜汁藕片。姜去皮,切成末;碗内放入醋、酱油、蚝油、糖、枸杞、麻油,山楂片调成汁待用;藕片烫一下,捞入碗中,加姜末、精盐拌匀,用盘子盖上,焖片刻再装入盘内,然后浇上对好的汁即成。
虽说不在意输赢,更没想过要赢大嫂,青娘看到她设计的菜色时,仍是惊艳了一番。
青娘满脸好似红布蒙,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话说这词好俗啊,可是用得好爽,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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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几人至此算是领了盒饭了。额,貌似说这一章会把一只绣花鞋副本完结来着……下一章,下一章一定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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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觉得穿到这个时代真心不好,不但乱,想吃神马没神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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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的边饿着肚子边写吃的,口水不要流太多啊……
话说以前看过一篇很红的文貌似讲古代宋以前不吃猪肉~~~叫《南宋……》什么来着
27离开未必好
李敬氏的菜式不但花样精致,就连杯盏俱是成套且式样别出心裁。
青娘大大方方上前去问菜名,比如一道胭脂色的凉菜李敬氏介绍说叫做洛神藕片。颜色瑰丽,又有洛神花摆放一角做装饰很是漂亮。以往吃藕,都是取它开胃清热,滋补养性,外表洁白无瑕之意。今儿见了却是别有一番风味。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前世她也只是个升斗小民在事业单位混着死工资,没见过没吃过的东西多了去了。想不到穿越了却有这个好处——可惜不是做给她吃的。
此时,碧华胸中只觉一股王霸之气升腾而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也要挣好多好多钱,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瞧这点儿出息!就这点出息没一会儿就侧漏了,一个小丫鬟,就算是巴结好了青娘,又能得多少好处,又能卖几亩地,做多大一个小地主——到现在她还想着她的种田文路线呢。
照道理,也是有捷径可走的,她陪嫁丫鬟的身份,她高门大户里的丫鬟身份,很容易弄个姨娘的。可惜,她真心不想走宅斗路线,而且她一直觉得她穿越过来就是为了种田的——这姑娘魔怔了。
她也许有几分聪明,蓝雾的事情不过仗着多看了几本书,多知道了几个典故,及时想起了办法罢了。若这不是个敬鬼神的时代,她那个法子也不一定行。到现在结果还没出来,结果出来之前都不能盖棺定论。
又跑题了,待碧华回过神来,李大奶奶已经在邀请青娘品尝。她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口水止不住了……
青娘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被烧穿了一个洞,回过头来发现碧华笑得无比谄媚——这个短视的丫头哟,真真丢人。也不睬她,任碧华自己怨念去径自回过头去,甜笑道,“嫂嫂好心,这甜品就让我带回去吃吧。”李敬氏当然没有必要不答应。
说起这洛神花,原本以为是洛水附近的产物,谁知竟是遥远的南汉国蜜渍了之后运过来的,好贵的说。作为相对遥远的洛阳来讲,碧华若想见见新鲜的洛神花是不可能了。
这道菜虽只是一个小饭前甜点,但显然是李敬氏得意的。盖之,不过是洛神花难得罢了。陈家虽号称全城首富,毕竟落英城只是一个小城,不及洛阳百一。
有一道汤早早的李敬氏就已经在命人煮了,几个时辰了却还在煮。青娘等人瞧去,见是以虾为原料做的莲藕虾仁粥。名字普通,功夫却深。
将新鲜河虾去壳,挑出上下两条黑线,洗净后沥干水,放入少盐与胡椒粉码味。将莲藕去皮,切成均匀薄片,葱洗净切成葱花备用;选用较深的砂锅(瓦煲),放入米,藕片和水,大火煮滚后,文火煮;煮至成米花样,粥体白色粘稠时,再加入加入虾仁跟盐,改大火煮一会儿关火,撒上葱花,淋上麻油即可食用。闻之清香鲜美,看之绵稠滋润,再用精美的邢窑白瓷盛了,几片莲藕盈于粥面,上置个虾仁轻巧一摆,再圈上一圈儿葱花。碧华从不知道一道粥品也可以这么有艺术气息。
以前在陈府只以为吃些珍馐,有些颜色搭配便是档次,如今算明白了,真正的档次不在你吃什么,而是你切个土豆丝放在造型别致的玉碟子里弄出些个造型也是时尚!
李大奶奶旁边的曹妈妈道,这粥最是补心生血、滋养强壮,健脾开胃。老年人常喝这款莲藕虾仁粥,还可调中开胃,益血补髓,安神健脑,具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珍珠丸子:碧华第一次知道糯米这东西也能做菜……糯米洗净后提前浸泡一夜,沥干水分备用。 干香菇提前用水泡发后,洗净切碎末。葱、姜、胡萝卜洗净切成碎末。
肉馅放入碗中,加入葱姜末,香油,生抽,盐搅拌均匀腌制片刻,加入香菇末、胡萝卜末和蛋清,用筷子沿同一方向搅拌上劲。
用手将肉馅捏成小圆球,放在糯米中滚上一层米,初成珍珠丸子。排入盘中,放入蒸锅大火蒸一刻钟出锅,缀枸杞等装饰。珍珠丸子只是给肉丸子穿上了一件珍珠米粒的外衣,就立刻漂亮了百倍。碧华只想赞叹一声,尼玛太有才了!
藕心南瓜:把南瓜切开,去籽,雕花做盅;把藕用去皮器划成丝,放在南瓜芯里,上锅隔水蒸熟,食用的时候可以拌入一些糖玫瑰或糖桂花。
其他几样菜有用到藕粉,有用藕配菜,不一而足。再看看自家菜式着实平淡不少,到时候端过去只怕要围着李敬氏弄得这些菜摆了。
曹妈妈微微一笑,拿了小黄瓜切片各自弯几下用牙签串出蝴蝶状摆放在几道菜上做装饰。一下子就提升了档次,看得碧华佩服不已。
其实,青娘准备的菜色也堪称丰富,用的杯盘也算精致,只是在色上稍逊一筹,多是以其形为主,以其味为主。
筵席上太太李氏,显然对结果是不太满意的,只觉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见识着实浅了一些。好在是青娘亲自动手做出来的,一番心意是千金大小姐出身的李敬氏怎样也比不了的。
因素菜不少,有老夫人在此,李氏极力替青娘争取,弄了个两人平手。主事二人都还算满意。李敬氏是知道李氏的心思的,没有彻底废了自己的一番心力已经算是不错。青娘是想,还好没弄成她赢,否则真的要跟大嫂水火不容了。
一顿午筵伺候下来,青娘只勉强用了点。老夫人神情淡然似乎对她如此恭谨没有表示满意也没有不满意。左右,她是太太李氏的人罢了。
午筵结束,青娘带碧华等人回了葳蕤轩。院子里头扔如她走之前,一丝动静也无。命开了暗室的门,因时辰长了些,三人都不约而同有些虚弱。
路一丁二还好,只汗多了些,有些萎靡不振。毛大却浑身犹如煤炭里滚过一遭也似,手、背皆脏了。碧华看了三人背后,对青娘禀道,“毛大是凶手。”青娘怒道,“毛大,你还有何话要讲!”
毛大骇然,挣扎道,“我明明已经把背贴在墙上了!”
青娘冷笑道,“你不是凶手,因何不按吩咐行事。定是你做贼心虚怕蓝雾认出你在你背上写字便将背贴在了墙上。”
毛大看路一丁二二人皆干净唯他一人锅底也似,便神情黯然,欲要再行争辩,就听青娘一拍几案,“如此丧尽天良,不打你是不肯吐实情了,来呀,给我按住了,狠狠的打!谁敢放水,我便连她一块打了撵出府去。”
毛大杀猪一般叫了半晌,终究是被打了个屁股开花,吐出那晚实情。
原来他早有心胡氏,只是胡氏向来只肯便宜宿介。一日他探得宿介未去胡氏房中,便起了心思想要与胡氏混搅一番。不想在窗外捡到一只绣鞋,又听到宿介与胡氏交待的话。便想顺了这个便宜,不想刚到碧荣门前,就被蓝雾抓住。他恐怕蓝雾叫嚷起来被人抓住,便想要甩脱她离开,不料她自己磕在地上竟死了。
看到蓝雾头上留得血只当是伤了,不想第二日就听说府里死了个叫蓝雾的丫头。骇怕不已,这几日担惊受怕,只寻思倘若问到自己头上咬定自己一人在房中睡觉便了。却给二奶奶神算破了章法,如今只求二奶奶饶命,让他留着这条性命照顾他瞎了眼的老娘。说罢趴在地上磕头不止,须臾便红了。
蓝雾之死虽是他无心之失,但他偷攀内院院墙,欲行不轨这便不止是几板子的事了,何况里面还牵扯了一条人命。青娘叹息道,“如今,抓出凶手,便不是我能做主了。待我禀明太太,再告知你结果罢。”
众人皆赞二奶奶聪慧,只是不知那毛大身上黑炭似的东西怎么来的。碧华笑道,不过是些锅底灰、煤炭等物,涂在了墙上。那毛大做贼心虚,定然惧怕蓝雾鬼魂,只消一吓,他必然会怕蓝雾在她身上写字而将背贴在墙上,如此便知了。
蓝雾身亡之事在此告一段落。李氏吩咐此事便扔按府内进贼致丫鬟死亡一事报备官府,消了蓝雾的奴仆记录。
毛大因是误伤,又有青娘这个主子不欲做过多计较,便只是抄没家产逐出李府作罢。
这是这乱世,毛大又无甚长处还带着一身伤,一个瞎了眼的老娘,只怕想活也不容易的很。
蓝雾死了,李氏曾想要送青娘一个小丫鬟。还是被余妈妈劝下了,蓝雾只担个三等丫鬟的名分,着实让她院子里的人去了尴尬。李氏这才作罢。
虽少了一个丫鬟,葳蕤轩里人手却不见紧凑,盖因陈王氏当初发送人手着实不少,经由花妈妈整饬之故。
院子里的人不少知道落英城陈家豪富之名的,青娘入府以来打赏也素来不小气,因此都注意着动静。青娘却一直没有意思要提拔谁要做这个三等丫鬟。
碧华在此事中立功着实不少,连碧蚨对她都多了几分上心。碧华只好故作高深的淡定微笑,总不能告诉她,她心里其实也很怕毛大不信鬼神之说吧。
天可怜见的,每有知情者对她赞叹一次,她总要暗暗汗一次,大汗一次,瀑布汗一次,成吉思汗一次……
想起之前说的代青娘巡视庄园,碧华觉得,时机到鸟。
28让人蛋疼的
这日一大早,碧华弄了身短襟紧袖衣裳,不绣花,不饰彩。
簪子等等因是活插在发上,极易脱落。碧华便将这些饰物一概卸下,只用几只铜红梅宝镊(注)将头发竖起。既好看又牢固。
眉毛得自天然,只淡淡扫过添几分英气。
不涂朱不抹红,整个人素净而平凡。虽做女子打扮,怕比那般矫情男子还要潇洒三分。
碧蚨几人见到碧华如此打扮皆愣了一下。
青娘正在看书,见碧华如此行事,心中便有几分赞同。让碧蚨几人去侧屋休息,她这里不需要别人伺候了。
“你已经决定了?”
“奴婢不想太被动,咱们庄子过节了却没有一人送节礼来,未免太说不过去。”
这一点最是打动青娘,要说银钱,两千多两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花完的,但外界都知道落英城首富嫁入京城,陪嫁的庄子又岂能连个节礼都不送来?
“母亲当初同父亲说年景不好正逢有人卖地,一口气置下了大大小小五个庄子。说起来好听啊,地多,还有庄园。却遍布各地,只怕……”青娘每想到自己那些陪嫁便一阵委屈,她从未想过嫁出去之后便同娘家脱离关系,不管是因为婆母当初相中的便是她娘家的财力,还是如今世俗社会没有娘家的女人便是无根之木,她都不能同娘家断了关系,还要努力展现她的能力,她的用处才行。
想到这个,她又是一阵苦笑,母亲当初便是吃定了她才敢如此大肆张扬的偷梁换柱吧。只瞒着父亲一人而已。
碧华看青娘表情不停变化,知她不定又想到了什么便等她自行平复。
良久青娘才仿佛下定决心,道:“你随我来。”二人自书房回到正屋。青娘给碧华钥匙让她取出她那张卖身契。
青娘捧着卖身契,准确的说是佣契,因为碧华当初只以雇佣的形势签约给了陈家十年。细看了一遍
不待碧华反应过来就投进了香笼,不一会儿就燃得只剩一角。
碧华大惊道,“二奶奶你这是做什么呀!”她实在没觉得青娘有这样做的必要。
青娘盖上香笼的盖子,这才对她深施一礼,碧华拦不住硬是重重蹲了下去,“碧华,我之对你制辖不过是一张形同虚设的佣契。”如今是乱世一张契约实在是太过单薄,在这信息不够发达的时代,在这没有互联网的时代。
她道,“如今,你已是自由身,碧华。”看碧华感动的看着她,心里便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我们相处时日虽短,然你知我、懂我、助我、护我,我,亦已知晓你的心意。只要你踏出李家大门,没有人能够拦你。”
碧华摇头,“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青娘点头道,“我知道,你要的是‘立业’,你助我非是为了我,而是想要做好你的差事无愧于心;你护我非是因为你的差事,而是因为你的良心——正因为如此,”她握了碧华的手,“我才真的信你。”
碧华这时才真的被青娘说动。作为一个看尽宅斗小说的人来讲,青娘第一个想法便是刘备摔孩子——刁买人心,而这番话却不然。说到了她心里,她想要种田,想要立业,想要在这乱世也能够安稳的活下去,不背良心得站在这片土地上。
虽然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但这里也有唐朝,有武则天,有五代十国,有洛阳,有牡丹,她没办法不偷偷奢望她其实是穿越回了古代。也许,等她攒下一份家业,可以偷偷埋起来给她生活在现代社会的父母——她自穿越而起,便不敢想起的老父老母。
想到这,她只觉鼻子一酸,好在及时清醒没有落下泪来。
她掩饰得道,“青娘,我只唤你这一次。二奶奶,这些虚话我们且不说了。你且放心,我就算想走也要你同意了我才走,也要我放心你可以好好的我才走。”
两人相视一笑,不管这番情景各自有多少真心,此刻却是融洽至极极为亲近的。
“吃点心,喝茶,我们坐下说。”
“嗯。”
这个念头地图是稀罕东西,两人找出五个庄园的地契铺子,对照上面的位置,再凭青娘的记忆,找出了距离洛阳最近的一处庄园。就在洛阳郊外的夹马营,三十亩地。
“土地不少,为何交到陈府之后半年一直亏损?”这处庄园并不是陈王氏特地买给青娘做陪嫁的,而是以次充好原本府里就有的。当初陈王氏被人说动,道这里距离洛阳近,有个三十亩地已经是极为富有了,若不是庄园的原主人遭难是不会轻易出手的。哪知道弄到手里才知道是赔钱的,至于为什么她们一无所知。
“管她呢,反正离洛阳不远,事无可为也耽误不了多久。若有法子,我便让人传信回来。”
还有一事,常言道穷家富路,而且碧华此去是要办差。两人都为带多少银两犯愁,非是青娘不能信任碧华,非是碧华不能让青娘起疑,而是此是乱世,夹马营虽就在洛阳郊外,然当今皇帝外征内敛,民众鸭梨十分之大。带少了怕不能办事,带多了只怕防路上被抢就是个问题。
“不如找些人手护送,到了那里有个万一也好用人。”青娘道。
“只怕这些人我就先信不过,庄子里的底细现在还不能轻易让人知道。”碧华担忧的是这个问题。
“不如带50两吧,不够你再回来取,左右来回不过两天的路程。”
碧华算了下,50两就是5斤啊,俗话说远道无轻担,何况是整整五斤的银子。她总要带几身换洗衣服,几双鞋,一些干粮,好大的包裹,还怕人家不抢你么,她立刻就给否了,“太多。”一番道理解说下来,青娘也觉得多了。
其实,这两个人真的是……想多了。出门在外衣服总不能换得太勤,又值秋日,多隔几天也无妨。以为是出门旅行么,还几套衣服几双鞋。一个是大家小姐,一个是没怎么出过门的人,两人都觉得此次出行麻烦的很。
“你不会要不幸去夹马营吧。”青娘突然想到。
碧华诧异道,“马车太显眼了吧,再说你不是说一天的路程吗?”
青娘擦了擦额头的汗,这货是从哪出来的,“众人皆知,这一天的路程是指普通马车的脚力,你步行两天也未必能到。”
……
为了节约时间,碧华决定去弄辆简易些、破败些的骡车,获得青娘的高度赞同。
两人又商量带多少银两东西,最后决定干粮只带杠子头、再用油纸包一包咸菜。至于银子,五两银子,五两碎银,一贯钱便足矣。青娘内疚道,“只是路上委屈了你。”
碧华心道,只怕到了庄子上也未必能吃到什么好东西,口中却道,“有车代步已是万幸了。”
两人议定,便同李致远道要派碧华去庄子上瞧瞧,“娘家给妾身的庄子都还没有见过呢。”李致远问可需要人手陪同,青娘道,“不过一日车程,碧华一人足矣。”
几个胆子大些跟碧华熟些的丫头,只道碧华是出去见世面的纷纷请托代买些珠串头花等物,碧华一一应下道是一定帮忙注意。
过南市自来是平民聚居地,想来那边应该有她们要的骡车,于是决定走建春门绕道往北。
碧华同青娘皆是这样计划的,谁料在南市卖家听说她要去夹马营却要买马车,俱是一脸憋笑,一径抬高骡车价钱。碧华心底存疑,估计故意压了个低价寻事离开。找了不少人问路才知原来此时水运极其发达,经由洛水至瀍河码头转乘即可直达夹马营。
闹了个笑话,回府去笑话青娘,问及她怎知是一日车程。青娘兀自羞窘不已,道不过看些不入流的风土人物志而已。
两人重新议定,碧华正式踏上征程。
青娘碍于身份无法送她出城,只让李府的马车去送她。
碧华之前为买马车而来倒也不曾细心游览这历史名都。如今不用自己认路,她也不是那些个大家小姐,大大方方的掀开窗上的布帘往外瞧去,之间古木参天,酒志林立,人流穿行往返好不热闹。
过桥穿街,简朴马车一路来到建春门,想起上次来也是坐在马车里,随从人手都是为了青娘婚嫁而来,如今自己一人出城却是为了未必的前途。
面对一无所知的世界,碧华心底惶惶然。
马车一路送到洛水建春码头,谢过赶车的小哥,自去寻找过往船只。
码头熙熙攘攘,游船、客船、货船大大小小分区排布。
有些商贩卸下货来,就地摆摊,琳琅满目有些杂乱却透着一股子生气。碧华素服步行又是一人,竟无人上前招揽生意,连乞丐也不曾上前乞讨。心底,碧华对自己这身装扮还是满意的。
背着蓝色素面的粗布包袱,碧华打里边儿掏了个杠子头出来。
这杠子头,她在现代社会时是山东的,这杠子头火烧是潍坊一绝,超有嚼头,超香,比那里的鸡鸭和乐有名多了。据说原始做法十分费劲,因为人手是揉不动面的,需要用木头辅助,因此得名“杠子头”。她超爱吃的,有钱没钱总喜欢买上一些存着,就是大夏天的三五天也坏不了,实在太结实了。潍坊当地的朋友看她这么爱吃,都与有荣焉。
29意外相逢与
碧华这么做无非是告诉某些看她包袱朴素却仍然想要抢劫的人,别抢啦,姐这里只有杠子头火烧。
不料她还是低估了这小麦面做的杠子头火烧的诱惑力。只见一群小孩也不知道从哪过来的一拥而上,碧华只是一个趔趄包袱就被拽走了。
他NND!碧华拨开几个抱着她腿的小家伙,一边看着自己包袱的方向。
“姐姐,你好心给我们些吃哒!”
“姐姐,姐姐……”
耳边一片叫嚷声,路人无不闪得远远的。
这种事情碧华现代社会也经历过,当时只是好心的给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一块钱,结果五六个孩子一块围上来,她手中的火烧夹,茶叶,煮玉米全都被弄走了。还好他们没野蛮到把她的包也抢走,便只好无奈离开。
此刻却是不行。碧华连挣带扔把他们摔开,一片哎呦声中,碧华拖着好一个小孩跑了好几米。眼看着包袱即将出了视线,碧华一把抱起他跟了上去。
心里想的是,这孩子怎么这么轻……
怀里的孩子大眼看着这个举止怪异的姐姐,她为什么不把他扔开,却是抱着他跑?
碧华自己知道,在抱起的那一瞬间想的东西她着实不少。这小孩不过五六岁,骨瘦如柴,两眼奇大被陌生人抱起来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刚刚也只是抱着她的腿而已。
有过经验的碧华立刻就断定了这是一个团伙,这个小孩也许是被动听命令行事。但她知道她的包袱如果不立刻追回来再找就不要想了。
几个小孩熟悉地头,碧华每每追进总是被甩开。渐渐感觉累了才发现自己怀里抱了个孩子,急忙把他放在一边,“你自己多小心吧。”如今这乱世谁能多顾得了谁,当时不过看他是个子最小的孩子不忍心摔开罢了。
小孩渐渐跑进游船区域,这边船不多但是人却不少,一条船上哪怕一个主子也得带个十几二十个丫鬟随从的。碧华心里怕不小心冲撞了谁给青娘惹祸,便紧追几步。
另一边,有一锦衣人正从一艘画舫下船。那两个抬包袱的小孩正是往他的方向冲。此人本欲避过,却听有人喊道,“你们两个站住,再不站住,被我抓到一定狠狠揍你们一顿。”
随意看去,那素衣女子却是旧识!
此人当然是碧华。你当碧华刚刚还担心冲撞了什么人,怎么这会儿却喊起来了。原来碧华看到他们去的船花里胡哨,大花紫幔却是像传说中的花船。
只怕里面还是这群小强盗的窝呢。
两个小孩看碧华紧追不舍更是肯定这包袱里面另有乾坤,满头大汗的往船上跑。不料刚踏上栈板就被经过的一人给拽了脖领。
两个小孩知道画舫的客人得罪不得,也不敢乱咬只一径挣扎着。却见那人力大无穷一般提溜着他们又回了岸上。
偷眼看去画舫上的一人转身回了舫内,显见的是没法救他们了。
两人只好喊道,“大爷,大爷饶命!”
碧华呼哧呼哧跑了过去,断断续续的道了谢这才拿过自己包袱,“你们两个家伙,只有几个火烧你们跑成这样,值得吗。”
这话谁信啊,两个小孩心中不由嗤道。不过提溜他们的那人一直不曾放手这才不敢乱说话。
背好包袱,碧华这才重新理理衣裳,重新谢道,“多谢公子仗义出手。就此别过,有机会一定报答。”
刚转身就被人拽住了脖领子。
碧华眼睁睁看着自己做了替身因此被解放出来的两个小强盗一溜烟儿的走掉了。
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尴尬的笑笑,“公子……我们认识?”
这人道,“我们不认识么?”
碧华隐隐听到磨牙的声音,不由仔细的将此人眉眼看了一遍,貌似……也许,大概……“天王盖地虎?”
……
“芝麻开门?”
……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那人皱眉道,“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碧华?”
碧华?
陈府的人?看他一身衣服实在不像下人,面貌俊朗,于是试探道,“二少爷?”记得二少爷喜欢假笑来着,怎么这人好像跟她有多大仇似的。
“我倒不知道,你跟文昭还有私交。”
!
碧华惊喊:“大少爷!”
此人正是陈鸣谦,那个如假包换跟她春风一度的男人,勾起一边的嘴角道:“恭喜你,答对了。”陈鸣谦换手拽了她手腕,道:“跟我走。”
碧华大汗道,“大少爷这是做什么,大庭广众的还是注意些的好。”最主要的是箍得她手腕好疼有木有。
陈鸣谦不理睬他,倒对跟在后面一人道,“你在此等候船队,拿我帖子先行去李府。”
那人拱手道是退离。
陈鸣谦拽了碧华兀自前行,看碧华在后面跟得吃力一把拽过包袱,“闭嘴!”碧华委屈不已,明明她没说什么好不好,这样子真心不好看啊。
建春客栈,二楼雅间。屋内布置春风如沐,气氛却冷得很。
陈鸣谦坐在椅上,碧华一个丫鬟在他面前只有站着的份。没让她跪下已经是给她莫大的脸面了。
碧华眼观鼻鼻观心,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只等陈鸣谦说明拽她来此的原因。对这个男人,她都已经遗忘到爪哇国去了,总不会自恋到以为这个男人抓住她不放只为再续前缘。
貌似,碧华好像忘记她曾经放过某人鸽子了。
陈鸣谦看着碧华一身装束,不是妇人打扮,没有华丽装饰。又看看她那个大大的粗布包袱,开口道,“你从李家逃了?”据他所知,那位妹婿癖好保养戏子,弃养之后那些戏子每每活不了几天。
碧华连忙摇头,虽然她已经是自由身了,不过这个东西没地儿说理去。
“说话!”
碧华这才开口道,“奴婢是去替二奶奶办差。”
陈鸣谦不信,“什么差事要你一个丫鬟孤身一人上路。”
青娘的难处又岂是一句半句能说得清的,便道,“二奶奶有些难处。”
说到自己那个心思玲珑的二妹妹,皱眉道,“她在李家过得不好?”
“肿么会!二少爷对二奶奶还是不错的。只是在李家还没有站稳脚跟,太太又让二奶奶帮助掌家,忙了些。”
“你且细说说,一丝儿也不许漏。”
碧华瘪瘪嘴,把青娘在李家的情况细数了一遍,包括与李家上下的关系过节,蓝雾之死。
陈鸣谦手指随意敲了敲桌子,“如此……”
碧华忽然想起码头他对手下说是李府汇合,难不成有事求到李家头上。二奶奶脚步还没有站稳,如此岂不是又要被人低看一等?
“大少爷若是有事要二奶奶帮忙,不如我先回去与二奶奶透个消息?”
陈鸣谦看她这般护住心里却没几分高兴,摆手道,“不用,此次乃是为送节礼而来。”也不知怎的,竟对她一个丫头交待起来。
节礼?碧华一听就高兴了,“那可太好了,二奶奶正愁重阳节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呢。”
陈鸣谦不悦道,“这是什么话,母亲当初给二妹的陪嫁庄子哪个不是顶好的。”
想起他们这些外院的男人只怕还真不清楚里面的事儿,便道,“是啊,顶好的,一处专产大豆却没处消化,一处是片山林却不长山珍,一处种了葡萄却远在吐蕃国……二奶奶哭都没地儿哭去,连二少爷也是不知情的。”这里说的二少爷却不是陈文昭而是李致远,言语内外俨然把自己当做了李家人而非陈家婢了。
陈鸣谦冷着脸制止道,“好了,我此次正是送节礼来,介时与二妹细谈就是。你且说说要去替二妹办什么差。”
碧华道,“去二奶奶那处只产豆子的庄子瞧瞧。”
陈鸣谦挑眉道:“你去了又能有什么用。”
……“总要看看是个什么情形。”
“我与你同去。”
“大少爷不是还要去李府见二奶奶?”碧华讶道。
陈鸣谦突然红了脸,碧华却已经低下头去瞧都没有瞧见。陈鸣谦又是恼火又是莫名觉得委屈,只把头朝向窗外道“爷还要跟你一个丫鬟交待是不是?”
“奴婢不敢。”碧华低眉屈膝道。
此去夹马营,碧华遇到陈鸣谦便算是鸟枪换炮了。不单坐船的档次提高了不少,还有个武功高手陪同,果断威风的很。只是,若这个人不是大少爷便更好了。
甲板上,碧华不解的对大眼孩儿道:“你说,大少爷能想出主意帮二奶奶解决问题么?”
忘了交待,大眼孩儿是碧华给他起的小名。
“他”,就是碧华当时抱着跑的小孩。
碧华同陈鸣谦自客栈出来,路过坊市,一眼就看到他站在那里,好像自从她放他在那里就没见他动过。
见碧华看过来,小孩便眼巴巴的看着他。
也不知怎地,大概是孤身一人在这古代太寂寞了,碧华一下子情感泛滥走了过去。“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姐姐。”
“你姐姐是谁?”
“你。”
“你要跟着我么?我没钱的哦。”
“姐姐是好人,我想跟着姐姐。”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碧华觉得自己第一次读懂了人的眼睛。
“好。”
碧华未曾想起问他是否有家人,小孩年幼自己也不知要讲。
倒是陈鸣谦看到碧华牵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孩过来皱眉不已。
“大少爷,走吧。”
碧华还沉浸在自己凭空得了一个孩子的兴奋中,想着要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哪里会注意他的神色。
30讲个冷笑话
碧华眼见的,这是要玩正太养成啊。
陈鸣谦搞不懂一个小姑娘还是一个做人丫鬟的,怎么就这么莽撞的说养一个孩子就养一个孩子。乞丐再穷,好歹是自由身。
他的几番疑惑且不去管,碧华与正太却是在甲板上呆的很愉快。
“你有名字吗?”碧华问道。此时的大眼孩儿虽还是那身脏旧的衣裳,却洗干净了手脸。一双异于常人的大眼益发突兀。
大眼孩儿摇摇头。
“那你知道自己姓什么?我好给你起个名字,平常里也好招呼啊。”碧华早就发觉这小孩真心不爱说话的厉害。
他又摇头,碧华顿觉不妙,以往她看到那些种田文、空间文等等都带着个萝莉羡慕得很。虽然她面前的是个正太,碧华也颇有几分得意。不过若是个不爱说话又不是装酷的正太,碧华不由担心,这娃会不会有自闭症啊?
再说他不过四五岁的年纪,若是不爱说话只怕以后说话的能力、吐字能力会比常人差一大截啊。
“宝贝,你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姐姐先叫你大眼好不好?”碧华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正头名字,左右是她们两个之间互相称呼,亲昵些也没什么。
大眼孩儿眨了眨眼,掩住了神情变幻,再睁开眼,已是甜甜得笑起来,“姐姐。”
两人对坐这么会子了,大眼孩儿还是第一次开口,碧华不由心花怒放。捧了他的脸猛亲一口应道,“哎!”
大眼黝黑的小脸微红,但碧华却瞧得出他跟自己又亲近不少。碧华道,“等下了船,咱们找个地方给你好好洗个澡,再换身新衣服,哇,好漂亮的小正太!”
大眼不解的眨眼,正太是什么她不知道。不过看这位相识不过半天的姐姐对自己这么没有一丝掩饰的善意,总觉得心安不少。
虽然,他新认的姐姐总是叫那个男人“大少爷”,不过这不是问题。
天色渐暗,船家进来掌灯。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一个素青简装少女抱了一个小孩坐在床侧打盹。头虽然一点一点的,却不曾松了手劲。
“姑娘,掌灯了。”
声音很轻,碧华起初没顿混(方言,清醒)过来,待看清船家揶揄的笑容才想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了大眼睡着。两人明明就在床上却不曾躺下,果然好笑得厉害。
碧华脸红了红,轻声道谢。将大眼安置在床上,看他香甜的睡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满满的都是暖意。唉,她也好想要个宝宝来玩,只可惜她的另一半还不知道在哪里。
神游半天,突觉腹恶,便出了房间找东西吃。
见一桃花红褶裙少女立在外面,愣了下。小姑娘已经轻福一礼,“陈家少爷吩咐奴婢来唤姑娘晚膳。”
碧华愣了愣,道声有劳便跟了过去。面上虽无言,内心却丫丫不已。打她穿越过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行礼呢。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由此心中更是坚定了早日赎身出府自立的念头。倒不为有人给自己行礼这等末节,只不想自己对他人奴颜屈膝而已。
碧华过来的时候,陈鸣谦房中少女戏春雕花圆桌上的饭菜还未掀盖盅。碧华正要上手,就听陈鸣谦道,“坐下。”
碧华不明所以,只好依言坐下。心中不由有些忐忑,不是叫她来伺候,反倒叫她坐下,这可不合规矩的很。
若是别的奴婢只怕要道不敢,碧华却是不同,她正不想站着呢,因此也没多推辞。陈鸣谦倒似对她这番表现满意得很,对领碧华进来的丫头道,“开席。”
小丫头静静的掀了盖盅,斟茶倒酒,一言未发。
陈鸣谦让她退下,待屋中只剩他与碧华二人,执起酒盅道,“少爷让你坐了这么好的船免你舟车劳顿之苦,也不敬少爷一个?”
碧华悄悄挤眉弄眼纠结一下,心道又不是我让你这么做的。随后便舒展开端起酒盅对陈鸣谦道,“碧华谢大少爷,先干为净。”
原本是做好了冲喉的准备的,不想入口却是甘甜得很,只在回味途中感觉到一点辛辣。
陈鸣谦笑道,“这是船上独家酿制的米酒,多是甘香之味。”说着又给她倒了一杯。
碧华受宠若惊忙道不敢,抢了酒壶给他倒了一杯,“奴婢惶恐。”
陈鸣谦将酒一饮而尽,听她这样说皱眉道,“在我面前不需自称奴婢。”
刚刚你还不是自称“少爷”,口中却仍道:“奴婢不敢。”
听到这话,陈鸣谦冷笑一声,“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都让少爷我……倒酒!”
碧华骇了一跳,连忙给他斟上,见他又是一饮而尽,又给他满上。心中隐隐感觉不妙,青娘出嫁前的事她并不是全都忘了的,此刻见他如此表现有些不安。不舍得看了桌上丰盛饭菜一眼,道,“大少爷,不早了,奴婢还是下去吧。”
陈鸣谦一把拽了她的手腕,“跑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手腕被拽得生疼,碧华不敢强挣,只得依言坐下,心道这酒如此香甜大少爷怎的醉的这般快。
她却不知,酒不醉人人自醉。
陈鸣谦见碧华表现得同他如此生疏,气闷得又是连喝三杯,眨眼小小的鹅颈壶便已空了。碧华暗松口气,正要劝他吃点菜,却见他往旁边几案上一指,“去,多拿几壶过来。”
顺着他手指看去,才发现靠窗的小几子上摆放了足足五六壶酒,其中空了一个位置,想来就是他们刚刚喝完的这壶。
碧华无奈,只得一次拿了两壶过来。
陈鸣谦这才发现,刚刚那壶酒碧华不过喝了一杯而已,不悦道,“给你自己也倒上。”
碧华连忙推辞道,“奴婢杯里满着呢。”
“那就喝掉它。”
碧华气闷,又不敢跟他多做争执,依言喝了重新斟满,才坐下道,“大少爷,空腹喝酒不好,咱们还是吃些东西吧。”
陈鸣谦看了她一眼,道,“布菜。”
…………
!!
刚刚是谁不然她自称奴婢来着,这会子到现在她干的哪一样不是奴婢干的活?
碧华只想赶紧得伺候他吃饱喝足然后离开,便将他面前的醋浅儿满满得堆了一碟放在他面前。陈鸣谦看了不悦道,“当少爷是猪么?”
碧华正待缩回手去,他却接过三下两下吃光。看得碧华目瞪口呆,这位陈家大少爷是要多久没吃饭才饿成现在这幅样子。
陈鸣谦自己吃完了又催碧华吃,自己喝完了又催碧华喝。饶是清淡的米酒,四五杯过后碧华也有些撑不住,最怕自己酒后失德,便要告辞。
大着舌头道,“大少爷,奴,奴婢不胜酒力实在不能陪大少爷饮酒了。”
陈鸣谦隐隐露出笑意,“再喝一杯,我与你有话说。”
碧华无奈又多喝了一杯,这才不满道,“有话怎么不早说。”说完才想起旁边坐的是自家大少爷,这般说话实在是大胆的很。
大少爷却没生气,亲自给她倒了酒道,“来,再喝一杯。”
碧华已经意识到自己嘴巴快要管不住了,便不肯再喝,直道,“大少爷刚刚说再喝一杯有话说的。”
陈鸣谦笑道,“正是,正是,喝了这杯就说。”
“把我当傻子么,不喝!”碧华嘴上管不住,心里却明白得很,坚决不肯再喝。
“最后一杯,喝了我就说。”陈鸣谦在她耳边轻声道。
“刚刚已经是最后一杯了!”碧华一巴掌推开他,做什么离我这么近。
“你最后一杯还没喝呢……”
“是么?”碧华眨巴眨巴眼,已然记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喝那个“最后一杯”了,端起酒杯倒,“最后一杯!”咕咚,一饮而尽。
陈鸣谦眼疾手快倒上,“还有一点。”
碧华看看,果然还有,不满得喝掉,还朝一遍倒置了酒杯晃晃,大笑道,“这次喝光了吧,哈哈。”
陈鸣谦看着这个肆意的碧华,总算放松了一点。
也不再劝她喝酒,静静得看着她。看碧华故作镇定实则摇头晃脑得坐在那里,近在咫尺。
他想到的是,二妹出嫁的那天晚上,他轻松下来第一时间就跑去二妹院子里去找这个丫头。整座院子却空无一人。
他一下子脸色大变,隐隐有了不妙之感。不假思索的就要追上二妹的出嫁队伍。他刚刚就应该想到了,二妹的陪嫁丫鬟八个人不多不少都在那里!
只怕当初母亲的应诺只是敷衍他罢了!
正要出远门,就见到一个粗笨的丫头畏畏缩缩的看着他,见他看过来正要躲避。
他大吼一声,“站住!”
那个丫头不敢乱动,却又不敢过来,他不屑理会这些,只道,“二小姐屋里的碧华呢?”
那丫头道,“四五天前就随二小姐的嫁妆一道,提前去了京城。”
他如遭雷劈,原来那天过后碧华就被母亲送去了京城!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胡说,我今天看了陪嫁丫头,明明是八个没错。”
那个丫头会怎么回答呢?哈哈,是个冷笑话哦,大家来猜一猜吧。
31冷笑话揭晓
那丫头道,“奴婢不知。”
他怒不可遏的冲入母亲院中,见自己那个狠毒的妻子正陪母亲说话。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脱口问道,“母亲为何将碧华打发去了京城,您当初明明应承孩儿……”
陈王氏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自己的儿媳妇。这事儿可是连她都瞒着呢。忙镇了手中茶碗喝止道,“浑说些什么!”
陈鸣谦这才想到自己那个狠毒的妻子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他还盼着以后碧华会回来,不能轻易给她树敌,因此换了口气对妻子道,“娘子且回吧,我跟娘亲有话要说。”
这位大少奶奶倒一反常态没有揪住这件事情不放,给婆婆、丈夫各施一礼便让妈妈扶着走了。
陈鸣谦心中不由怀疑这事是不是也跟她有关。
上首椅子上的陈王氏松了口气,还好儿媳没有揪住不放。转头不悦的对儿子道,“你这般行色,实在有失体统。”
陈鸣谦一下子就红了眼睛,“母亲当初明明答应了孩儿……”
陈王氏接住话头:“我答应了你什么?待你二妹出嫁便把那丫头给你留下?”
陈鸣谦哽咽着点头,却被陈王氏啐了一口,不屑道,“瞧你这点子出息,那丫头用了什么下贱手段把你迷成这样。”
他顾不得擦脸,道,“母亲可知,她已是孩儿的人了。”
这个倒是陈王氏不曾知道的,“此话当真?”
陈鸣谦点头不语,仍自愤愤。
却不想陈王氏却喃喃道,“倒小瞧了这丫头,那日竟不曾看出什么来。只怕果真是有些手段的。”旋即想到什么,阴阴笑道,“二姑娘的日子只怕不会太好过罢。”虽则木已成舟,心里还一直记恨着她越俎代庖的事情。
陈鸣谦没有收到预想之中的答复,不满道,“母亲还不把那丫头追回来。”
陈王氏诧异道,“追回来做什么?”
“她是孩儿的人啊!”
“呸!”陈王氏又啐一口,“你让我为何让碧华提前去京城?”
待把李家南部詹洲的试婚风俗一说,陈鸣谦又气又妒,“被李家发现她不是处子之身,她岂不是完了?”
陈王氏恨铁不成钢的一指把他的头推后老远,“呆子,我都没看出她不是处子,只怕那个碧华有的是法子遮掩。”
陈鸣谦觉得自己简直是鸡同鸭讲,实在忍受不了,便道,“儿子不管,她是儿子的女人,儿子要把她追回来!”
“哎呦,我的傻儿子。你当是谁让她去干这个试婚的营生?谁都知道二小姐过门之后最容不得的便是这个人,谁还敢上赶着去送死?”
陈鸣谦不敢相信,“定是你那个好侄女的主意!”
“关我儿媳妇儿什么事,你心里早就明白。人家这是冲着京城的富贵去的!偏你这个没心眼的还在这里痴念。实话告诉你吧,当初跟你说的那些话就是她求我跟你说,好拖住你的!”
陈鸣谦闭了闭眼,好容易才忍下把眼前这个女人掐碎喉咙的想法。
母亲那日最后的几句话把他打击的狠了,几日不曾恢复精神。若不是怕妻子看出什么端倪,早就上京找她来了。
正好父亲让他来京送节礼,真是天随人愿,这项差事便被他理所当然接下了。当初还惹得二弟抱怨说,没机会见识京城的繁华了呢。
如今看到碧华这副打扮,还敢独自携带银钱出行。二妹对她定然是极信任的,心中对母亲的话不由又信了几分。
当初母亲说她心有奇术,他还不肯相信,直至今日见到容貌气势更胜以往的碧华才又信了几分。否则她何以凭试婚丫头的身份做到如今青娘对她这般信任的地步?
他的好二妹婿又是怎么对待这个岳家送来的试婚丫头的?
心中想着,便伸手抚上了碧华红殷殷的小嘴。碧华此时酒劲上来又迷糊了几分,觉得嘴上有东西一把抓住咬了一口发现不对,这才吐了,“混蛋,你想干嘛?”
陈鸣谦听到碧华这样骂他非但不生气,眼中反倒多了几丝笑意。原来女人醉了的时候如此可爱……(碧华:我吐……)心里想着,手上动作不停。
碧华心里明白得很,只是手上却没什么力气了。“大少爷这是做什么,我可是青娘小姐陪嫁到李府去的!”
“哦,那你可在李府攀了什么富贵没有?”似在逗弄她一般,半扶起她,半解衣衫。
碧华看准了一巴掌推开陈鸣谦的脸,直推成个猪头状却还是离她近在咫尺。丫咩爹,她可不想再不明不白的跟他XXOO了!
“大少爷,我早就说过,我要的不是富贵!”
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当初你骗了我,不就是为了来京城享受富贵荣华么,怎么这会子又不要了?”
“谁骗你了!”碧华大急,拼命的拉拢自己的衣襟,“当初若不是你听不进人言,我又怎么会求夫人先稳住你。”
陈鸣谦听进去了,“你果然骗了我!”手上一用力,碧华的指甲被扳断了两块,前门彻底失手。
疼得碧华一巴掌伦了上去,“你这个流氓!”
醉酒之人,还是个女人,会有多大力道,陈鸣谦只是被打愣了,“你本就是我的人,从哪说起也谈不上‘流氓’二字吧。”
碧华“呸”了一声,“谁是你的人了,哪个是你的人了?可有文聘,可有媒约?”
陈鸣谦不可思议得看着她,“你当真喝多了,就算我要抬你做姨娘,你也当不得良妾啊。”
妾?碧华一下子就想到种田文中那无数悲催的妾式炮灰,不,她肿么能做那些人,她要做的可是种田文的女猪角!去他娘的妾!
“姐不稀罕!”碧华吼道。她不知道的是,前面那句她也喊出来了。
“不做妾?好好,我再想办法,我也不愿意你到陈府去受那个女人的欺负。”
碧华傻了,他们的大脑回路是不是不一样的,肿么她有种两人话不投机的感觉捏?
真相再给他一巴掌啊,可惜她没那个胆子,“大少爷,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啊呸,怎么有种抗日战争文的感觉……
“好,好,良民,良民。乖,我帮你把衣服弄好。”陈鸣谦再次凑近轻声哄道。
“你伺候我?受用不起!”碧华摇头拒绝,自己去摸自己的衣裳襟领处想要拢好。
陈鸣谦一把抄住,口中哄着帮她穿衣服,手去摸向大半露出来的肚兜绳子,禄绸肚兜上几朵花开富贵端得诱人的很。
酒为色之媒,碧华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就觉得一头羊是放,两头羊也是放,便不那么抗拒了。
陈鸣谦却是想着再做一次,连她身上多少颗痣都数清楚,还怕她跑了么。
两人胡搅一番拥到床上,碧华给摔得晕晕乎乎,酒劲正上来,迫切需要新鲜空气。见陈鸣谦的脑袋凑过来,啪一下就打到一边,想要坐起。陈鸣谦没能一亲芳泽,于是转战脖颈,一边将解开的肚兜拽出,嗅了一下,嗯,有点汗味,扔掉。
双手于碧华各处揉捏只觉触手酥软,爱不释手。碰到亵裤那里一把褪开,直探桃源地界。碧华不舒服的曲腿,反倒正便宜了他。
体内进了异物碧华哼哼几声也不知道是让他出来还是再进去些的好。毕竟她没醉糊涂,想着这是古代社会,如此行径若是给人抓个正着只有浸猪笼一途了。
陈鸣谦却是想着那晚得紧致与痛快,心下更是急迫。小意按摩片刻见她面泛潮红,幽径微湿,知道时机已到不再按捺,直捣黄龙一气戳得碧华身子上下颠簸直如大风浪中一叶扁舟,又如同主人手中一猫咪正搔到痒处,哼哼唧唧再无半点抵抗之心。早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譬如“反抗不了就享受一番”、“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等等此时不复存在。
只在□落尽,身上的男人吻过她眼角的汗水,二人才发觉她的汗水好咸。一个半醉装醉,一个刻意躲避,两人如此相拥睡去。
待清晨阳光照进屋内,碧华睁开眼睛骇然发现大眼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她伸手摸摸大眼的小脸,“乖,大眼先回去洗漱,姐姐等下就去找你。”
大眼疑惑不解的看着碧华身上的男人,真正搞不懂他们是什么关系。
碧华顺着大眼孩儿的目光看去,下意识的一把推开那个该死的男人,“不用管他,姐姐等会儿就去找你哦,乖,快走吧。”
陈鸣谦早在碧华说话之初就已经醒来,闻言不悦道,“你我已有夫妻之实,什么叫不用管我?”
碧华浑身正难受,闻言冷笑道,“倒不知告到官府强逼良家妇女是什么罪名。”说完也不去理会他的脸色,自顾找衣服穿戴。
陈鸣谦万万料不到两人已经这般亲密,碧华还是不肯对他说一句软话。不过想到距离接二妹回落英城娘家住对月还有些日子,倒不急在这一刻。实在不行,直接问二妹讨了她就是。难不成二妹还会为了一个碧华跟他翻脸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碧华一巴掌伦了上去,“你这个流氓!”(牙牙:写到这里好想喷,偶肿么会想到这么恶俗的一句台词)
冷笑话,有人被冻到么……哈哈
32看狗血预告
陈鸣谦一大早就被碧华打击,有心上去纠缠看着她的冷脸实在憋闷也便作罢。
两人由丫鬟端了饭菜来到碧华房中。原本碧华没打算请他过来的,奈何掏钱的是大爷,只得无视。
房中大眼已经洗漱完毕,看到碧华进屋一把就搂了过来,奶声叫道,“姐姐。”
碧华抱起大眼,猛亲一口笑道,“大眼好乖,昨晚自己一个人睡害不害怕啊?”
大眼委屈的看看碧华身后的男人,刚点了一下头又摇起来,“大眼不怕。”
碧华回头瞥了一眼,看到陈鸣谦一脸委屈与嫉妒,陡觉头大。这厮一点也没有当初清风苑里酷哥的样子了。
无语的抱着大眼在绣墩上放好,一一夹了饭菜给他,“昨晚没吃就睡着了,一定饿了吧。快吃,等下还要跟着姐姐赶路呢。”
陈鸣谦发现那个女人一点请他坐下的意思都没有,脸色是红了又黑,黑了又青,一甩袖子离开了。
大眼见陈鸣谦走了,一下子放松下来。被碧华瞧见,捏了他的小脸蛋笑道,“不要理他,快些吃饭。”
大眼人小,筷子却是已经会用了,够了半天终于夹起一个珍珠包放在她碟子里,然后一脸期盼的看着她。
碧华只觉得一下子心里就被驻得满满的暖意,低头又亲了他一下道,“大眼好乖,姐姐喜欢,再亲一下表示奖励。”
一大一小用餐进程非常愉快,陈鸣谦回到房中就看到这样一幅温馨的场景,久久不动。大眼早就看到了,姐姐不理,他便也不理。
碧华终于吃了个差不多,这才好像刚看到他似的,起身一脸歉意道,“大少爷什么时候来的?”不待他回答,低头看到一桌几乎没有没动过的盘子,故作慌张的说,“女婢以为这是给我们姐弟的饭菜就自己用了。大少爷,要不奴婢去给您另叫一桌送到你房里去。”
这番做派实在是假的很,陈鸣谦也不恼,径直到主位上坐好,淡淡瞥了大眼一眼,道,“盛饭。”
碧华一下被噎住,只好拿未曾动过的碗筷布置了让他吃饭。心里不由有些焦躁。这位大少爷,一离开陈王氏的掌控范围总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只不知道他揪着她一个丫鬟不放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是叛逆期来得太迟?
碧华一旁暗自丫丫,表面却规矩的很。待这位大少爷吃完,她给倒了茶才道:“大少爷,不如奴婢去打听这岳村距离夹马营还有多远,也好雇辆马车代步。”
陈鸣谦拿茶漱了口,正用帕子擦嘴,闻言道,“等你想起来,什么都来不及了。”
碧华愕然,感情刚刚他出去是吩咐备车了么。你大爷的,找个话题脱身肿么这么不容易!
看到桌上的残羹冷炙,碧华眼珠一转,“大少爷可吃好?奴婢去换人来收拾了。”
陈鸣谦并未出声反对,碧华由是终于有机会出来透口气。
唤了小丫鬟去收拾,碧华想起大眼似乎对陈鸣谦有些畏惧,不由对自己抛下他独自出来有些内疚。可是经历昨晚,她发觉自己更不知要怎样拒绝他了。
甲板上河风微凉,碧华倒觉得清醒了不少。昨晚陈鸣谦劝她饮酒只怕早就存了折腾她的心思。只不知道他是生气当初她骗了他离开,还是真的对她有几分心思。
昨晚虽醉得有些糊涂,却仍记得他说过让她做妾的话头。
碧华不由苦笑,大抵在这古代社会,她一个做过人家丫鬟的,能做个妾已是极好的前程了吧。
呸,姐姐又不是那些个没远见的古代人。“不自由,毋宁死!”不知怎地,碧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好在她没有一个人时候大喊大叫的习惯,这话也就没什么人听到。
偷瞄左右,并不见有人,彻底放下心来。江水缓缓,送我西东。打听了船家,夹马营码头转眼即到。想起当初青娘说过夹马营并不远的话,于是拿来问询。船家笑道,“陈少爷说不急赶路,咱们又是游船,因此迟迟未到。”
碧华谢过,心中暗道,果然是有蓄谋的。
转身离开时,耳听到有人问灵官洞何处。
心道,听这名字便可知乃是旅游之地,再看这游船之华丽,船上人之悠闲心态,实难想象这是五代十国的乱世。
这夹马营距离洛阳并不远,当初人道坐船过来一是图快,二是省力,三是省钱。不想同样是坐船,当初打听的专门载人的客船与陈鸣谦雇的游船性质却是截然不同。
巳时过半,船才抛锚靠岸。岸上有船家相熟的车马行等在那里。普通土马,青布小棚马车简单的很。碧华没料到陈鸣谦找的竟是这样的马车。
两辆车并排,碧华自然以为陈鸣谦是要独自一辆的。不想刚到一辆马车跟前就听身后有声音道,“姑娘,这车……”
碧华回过头去,见是送他们下船的船老板一脸尴尬得看着她。身后男子额冠袍服,脸上两道剑眉尤其引人注目。
碧华看到他们这副模样,便知自己只怕是误会了什么。小脸一红,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前面那辆马车上传来一声道,“你不赶紧过来,在那里磨蹭什么!”
原来陈鸣谦看碧华久久不见人,打开帘子却见她跟一个锦袍男人对视,顿时胸中一股酸气直冒,不假思索得喊了出来。
过后才想起,此地距洛阳不远,观此人气度只怕不是寻常人家。
见碧华只是往这边看了看,便趁机走了过去。拱手道:“这丫头是在下的丫鬟,若有冒犯还请兄台多多见谅。”
碧华刚刚就是道歉来着,这会儿陈鸣谦虽是替她解围却道出了她丫鬟的身份,不知怎地就有些不悦。那人看陈鸣谦气度不凡,却为了一个小丫鬟特地过来致歉,心下便有几分明白只怕这丫鬟也不是普通丫鬟。
本来非礼勿视,奈何不小心又打量了一次对面而立的女子,若不是这主家说破,他如何也看不出这姑娘哪里像个丫鬟,倒是见她立领的衣襟内险险盖不住几朵红梅。
脑中虽想了些有的没的,口中却是不慌不忙道,“无妨。小小误会,已经解开了。”
陈鸣谦听到这话,便再拱了手道:“如此多谢,告辞。”
那男子也回礼道,“再会。”
陈鸣谦见碧华还傻呆呆得站在那里挡人家上车,便一把拽了她道,“还不快上车。”
碧华挣了他的手嘟囔道,“我自己会走。”
小小插曲,本应抛之脑后。奈何陈鸣谦早已视碧华为己私物,对她这般大方与陌生男子对视颇为生气,要拿些规矩礼仪说教。
碧华懒懒得抱了大眼,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减些颠簸得难受。闻言不屑道:“照大少爷的意思,难不成掉头就走才是规矩?”他刚刚讲得所谓规矩对小姐们适用,对她一个丫鬟却是狗屁不通。若是一个丫鬟得像小姐一样避着男人,小姐还怎么跟外院沟通。
“你!”陈鸣谦自打独立主事以来少有人能如此驳她,待要说他想的不是小姐的规矩而是以她是他的女人的角度,可这一说法那个女人自己根本就不承认。
一瞬间他甚至生出先弄到碧华的卖身契作要挟的念头。
“总之,出门在外需得爱惜名声。”
碧华回了他一个白眼,她的名声早就毁在他手里了,他难道不知道吗?
马儿身上铜铃滴铃滴铃有规律的响动,给枯燥的行途增添了一点响动。大眼便是两眼不眨得看着马脖子下若隐若现的铜铃,似乎看的颇有兴致。
碧华不理陈鸣谦,他自己想挑事儿也挑不起来。只好无聊得随手自袖中掏出本书来看。碧华没得书看,便两手稳稳得抱着大眼去看路边景色。
原本夹马营算是个她现代社会里见过的小县城,这码头在县城外不远。不过两人看了看天色还早,岳村离夹马营还远,在夹马营停留没有意义,便直接上路了。
马路崎岖,碧华个颠得都有些难受。陈鸣谦若不是顾着碧华只怕早就骑马一个人走了吧。
现代社会就有句话,地图上尺短,人跑得腿断。事实上,真正回到古代才更切身的体会到这话的意思。
距离她跟青娘估算的一日路程差别实在太远了。幸好,有大少爷送来的那些年节礼,这个重阳节青娘应该不会要庄子上的收成了。
据她所知,这岳村大部分的地都属于青娘。只是不知为何,那里只种黄豆。种了却又卖不出去,已经积攒了有几年了。这黄豆可榨油、可做豆腐、可喂牲口,众所皆知用途很广。但不管是陈王氏还是岳村的前主人都没能有效的利用好村庄里生产的黄豆。
打听路径的时候,碧华已经对这个地方有了个大概的了解,等真正绕山过林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惊讶了。
这岳村半依山峦,半围城墙。只是这城墙乃是用大量的土胚砌成。入眼处便有不少地方因积年雨水冲刷变得薄弱,有几处还塌陷了大块,但凡个身手矫健些的就可跃过。
早在初进入岳村范围,碧华就觉察不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的情节将会出现一个非常之狗血的设定。但是跟主剧情无关!
有兴趣的读友可以猜测一下。
一只绣花鞋副本已经结束,随身空间也微露端倪,接下来是处理前面跟陈鸣谦留下的BUG,接下来就会遇到一个非常之狗血的人。但这个狗血不在这个人本身。哈哈,大家可以猜一下。
33第 33 章
这岳村,委实破败了些。
更重要的,此时正是秋收,为何不见村中人忙碌?一路走来也未见有人种植玉米等秋收谷物。玉米,她记得原产地是墨西哥,那它是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该不会这个时候还没有吧……
碧华再次沮丧,让你丫丫穿越,让你穿来古代,这下连煮玉米现代那么简单的零食也没得吃了。
村头大槐树下,几个小孩正游戏。碧华凑近了看看竟然是跳房子,用得是半块灰瓦,那小孩不小心扔错了,正扣在地上,怎样踢都踢不动。
周围小孩本来见他已经跳到第五格眼见得是要赢了,正紧张,见他如此都轰然大笑,“铁柱,你犯规了,赶紧下来吧!”
这个叫铁柱的小孩恼羞成怒,一脚跺了上去,把那灰瓦又跺了几截,看着是不能玩了。
周围小孩不乐意了,齐齐羞他。铁柱涨红着脸伸出小拳头,几个小孩鄙视得嚎叫几声不约而同都跑开了。
“哼!”铁柱拿拇指一抹鼻子,转头看到碧华等三个陌生人。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同为小孩的大眼,陡听他大叫道,“妖怪!”
碧华挤出来的笑脸这下彻底没了,护住大眼,朝铁柱不悦道,“你才是妖怪,你们全家都是妖怪!”
铁柱瞪着比他高很多的碧华,气势一点不弱,“你敢骂我,我让我爹打你!”说着就跑进了村子。
碧华无语的看了看陈鸣谦,搞不懂这么小霸王一样的孩子是怎么养出来的。
陈鸣谦倒是没太在意,只是被碧华刚刚的话险些逗乐,此时见她看来,低咳一声道,“跟小孩子置什么气,走吧。”
碧华嘟着嘴跟在他后面。
围墙之内的村落如同那道围墙房屋败落着比比皆是,碧华甚至看到一家屋顶的麦秸缺了一道大口子,不禁迈前几步道,“这样的屋子,怎能住人。”
陈鸣谦却是有些明白,怪不得这个村庄出产的黄豆总是赔钱。
两人正在路口踌躇,就听前面一栋较为“华丽”的院子传来一声怒吼,“哪个欺负我儿,岂有此理!”
碧华只觉得脑门上冷汗一滴滴的往下落,出师不利啊,这才刚进村子就惹了个刺头儿。怪不得那个铁柱那么横,一帮子小孩没一个敢上去打他的。
要知道她在现代社会都没少打架,小孩子,一言不合打起来的有的是。
看来她是惹到村中一霸了。
碧华眯着眼睛看向这个几乎可以说是位于村正中位置,几乎全都是用石头垒砌的房子。好大一处院墙,村中眼尽处仅有几家围院墙的人家高度不同却木有一家超过这家。不单高度,院子大小粗眼看去也不及三一。但不知打理青娘的那个30亩地的管事是哪家?
院门“碰”得打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赤膊冲了出来,手里拎着一把杀猪刀。碧华只觉得背上也开始冷汗,有些后悔当初在青娘面前把话说得太过轻松。亲娘哎,这刚进村子就要让人给砍了……
青娘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发觉手里还牵着大眼,待把大眼护在身后,退也退不动了。眼见着那人冲到跟前恶狠狠的道,“哪个欺负我儿!”碧华偷眼瞧着,只要她一承认那刀就会砍上来。
碧华不承认也没用,那铁柱就跟在后面,丝毫不觉得他爹拿刀砍人有什么不对,只狐假虎威道,“爹,就是这个臭□!”
碧华眉尖抽动,这小孩满口的脏话只怕是有渊源的。冷眼看向这个拿刀的男人,“你是何人?”
那个男人见一个俊俏娘子站在前面这刀就不怎么想砍下去,看她问起,挺了挺硕大的肚子道,“爷是村长,你又是何人?”
碧华不解,这个村子不是青娘的么,怎么还有了村长?于是问道,“洛阳太常寺少卿李家二奶奶李陈氏可是你家主人?”
那男人先是被一长串名头吓了一跳,待听到“主人”二子立刻就蹦了,“甚么主子,爷是良民!”
良民?碧华皱眉道,“那李二奶奶此间管事何在?”
铁柱他爹意识到什么,只不及细想道,“甚么李二奶奶,不晓得!”
“落英陈家你也不知道?”碧华上前一步丝毫不被对方高她一头气势压住,此刻,早没了初见刀子的害怕。
“落英陈家?”男人眼珠子骨碌一转,正待再细问几句,就听身后一娇声道,“哎呀,原来是东家来人了,快里面请坐!”
铁柱一旁不明白,兀自叫道,“爹、娘!就是这个臭女人刚刚欺负我!”
铁柱他娘一把捂了儿子的嘴,朝碧华讪笑两声,“姑娘莫怪,小孩子就是这般口无遮拦。快,里面请,我给您泡茶去。”
从头到尾陈鸣谦未发一言,又兼早上换了一袭短襟青布衣,低调的很。
碧华偷偷回过去看了他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回身道,“这茶不忙喝,还要请问大嫂,我家二奶奶的管事现居何处。”
铁柱娘见碧华脚下不动,脸上笑容不变道,“奴家这就让我们当家的请去,日头正烈莫要晒伤了姑娘,咱们还是里面说话吧。请啊。”说完打眼色让铁柱他爹去找人,这莽撞汉子刚刚还凶猛似虎,媳妇儿的一个眼神就乖得像猫,把刀给了媳妇儿这就去了。
碧华这边心道这已经是第三次请她,自己初来乍到即便是代表主家也不好再辞。有道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况且她还什么都不是呢。
铁柱娘瞧见一旁有个俊俏汉子,早已两眼放光,此刻逮着机会问道,“这位哥哥俊得很,想必是姑娘的相好吧。”这话实在是粗俗不堪,陈鸣谦听了又是皱眉又是心花怒放的,表情身为怪异,只把碧华瞧得羞怒不已,道,“大嫂莫要误会,这是我们二奶奶娘家那边来的人。”
铁柱娘才不信她那套,亲亲热热的挽了碧华进屋,一拍铁柱脑袋,“自个玩儿去。”又回头对碧华道,“冒犯了姑娘,看我回头罚他。”
碧华心下冷笑,刚刚还说小孩子口无遮拦,这会儿又要罚他,听她哪句是真。也不做声,只问道,“大嫂如何称呼。”
铁柱娘一面关了大门上闩,一面对碧华道,“我们当家的姓王,大名大川,奴家娘家姓胡。姑娘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嫂子就好。”
碧华看她插了门栓有些不解道,“王大嫂这是为何,待会儿王大哥不是还要回来?”
王胡氏道,“咱们屋里说话,要防贼哩。我家男人要是叫门,再来开便是。”
碧华闻言不再追问,抬眼打量院中,一角围起想是茅厕,一边两间厢房俱都上锁,转角有个角门想是后面另有院落。正屋高脊新瓦,檐角蹲坐嘲风瑞兽,很有些气派。只院中几只鸡鸭来回跑动不是阿(音额)下些粪便让这院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碧华赞道,“甚为美观。”
王胡氏面露得意之色,口中谦道,“不值当什么,怎么比得上二奶奶京中富贵。只希望有一日,咱们也能去见识见识。”
碧华故作没听懂,只道,“王大嫂住的这宅院只怕在洛阳也找不出几家。”
王胡氏叫了一个小丫头出来让她去提水。
碧华眼瞧着那小丫头脖颈有淤痕,头发似刚梳过,又想到之前见王大川坦胸赤膊,腰带松垮,心下便有几分明了,眼见得王胡氏假借吩咐上前扭了那小丫头几把这才把她推搡出去烧水心下愤怒,却又知道此处不是发火的时候。
王胡氏打发了小丫头出去,这才端了正堂下枣红长案板上的茶盘过来,“乡下家家的,没什么好茶,姑娘将就些。”说着瞟了碧华的包袱,“哎呀,这包袱沉吧,不如奴家先帮姑娘收拾了?”说着就要去拿包袱,碧华怎么可能让她碰,轻一侧身,把包袱放在凳子上,“不劳大嫂费心,几套衣裳,不值当什么。只是二奶奶亲笔信件在此,不敢有失。”
碧华话已挑明,王胡氏不好硬拿,只僵笑道,“是,是奴家思虑不周。”见碧华不应,眼珠一转,“奴家这里有些点心,姑娘尝尝看合不合口味。”说着自堂前的八仙桌上端了过来,碧华瞧着不外是些酥皮萝卜糕、枣泥糕之类,因对这家有些心防,便道才吃罢早饭,实是不饿。
王胡氏也不硬劝,又劝了陈鸣谦,“大兄弟吃些,奴家自己做的呢。”陈鸣谦道谢,拿了一只尝了一口道是“风味独特”。王胡氏喜滋滋的仍旧宝贝的拿盖盅盖了,道,“随时想吃了,自取便是。”
坐了有一会儿,碧华有心打听什么有怕思虑不周反被王胡氏套了话去。只想着陈鸣谦能帮忙问几句,不料他却只是细嚼糕点默不作声。
王胡氏见二人这般,更是确定此番做主的是碧华这个姑娘。心中瞧着陈鸣谦那样俊俏的脸蛋实在爱杀,只可惜是个奴才。因此想着若能此番成就一番好事也不算冤,便笑着凑近陈鸣谦,道,“但不知小哥怎么称呼。”
陈鸣谦不动声色后倾了下才道,“大嫂小心扭了腰。”
34无辜不无辜
王胡氏脸一下子就僵掉了,暗骂一声道,好不识抬举。再没了进屋时那般热情,只靠在门口骂道,“作死的小蹄子,我家柴火不要钱啊,一壶水你要烧掉我家多少柴火。”
碧华闻言冷汗,暗道变脸好快,难不成只为了大少爷不给她好脸色看?
这她可做不了主了。
陈鸣谦一旁看碧华闷笑,不悦得瞪了她一眼。碍着门边立了一枝明显想要出墙的红杏,不好骂她什么,便兀自生起气来。大眼眨巴眨巴眼,看碧华笑得好贼。
小丫头被骂,匆忙提了水进来。水温不够,一点茶叶末子却也是冲不开的。碧华同陈鸣谦动也没动那所谓茶水。
碧华见此情景,便对王胡氏道,“但不知管事家住何处,烦请大嫂告知,我等可自行去寻。”
王胡氏还没打听出东西来呢,怎肯任她离去,只笑道,“不远不远,定是管事有事耽搁了。”一句话这就撩拨上了,碧华心下明白,却作色道,“我可是代我们家二奶奶来的,兀那等管事焉敢不将我放在眼里。实在欺人太甚!”
说完,见王胡氏面泛笑意,知道这话她中听,碧华却又转道,“我这就寻去问个端由!”说着就一副气冲冲的样子要出去。
王胡氏慌忙拦了,一边对着门口骂道,“找人找到天边儿去了吗,这么久还不见回来。”
可是巧了,话音刚落,就听院门被拍的砰砰作响,“娘子开门,我找了岳管事来了。”
王胡氏暗骂自家男人不会办事,这门拍得太早,只怕会被看出端倪。偷眼瞧瞧碧华扔是一副生气模样,这才把心放下,也不叫丫头,自行提了裙子去开门,“岳管事来啦,快里面请。”
碧华瞧着这位让陈家一直赔钱养庄子的管事。
陈色粗布襕衫,暖秋厚服,虽是齐整,却委实热了些。面上形容枯槁,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哪里也看不出是一庄管事的气度来。
“见过姑娘。”这位岳管事畏畏缩缩的凑到碧华跟前,话不成话,礼不成礼。
碧华皱眉道,“你是二奶奶此间管事?”
见这老头也不敢抬头,只是点了点,心下抑郁,不客气道,“可有文书?”
王胡氏几人不想碧华竟不信岳管事的身份,心下暗惊。王大川拿眼睛去看自家婆娘,王胡氏有些迟疑。
你道她迟疑什么,原来这管事早已被他们夫妻二人拿捏在手中。至于文书原先是有的,去年收豆子去县城贩卖,因大宗粮食出入都需要文书,这岳管事便拿了去的。不料半路遭了贼人,连文书都丢了,因此此刻碧华要文书却是拿不出来的。若是实话实说,只怕这岳管事要遭罪过,被卸职还是轻的。若是换了人来打理庄子,只怕又是一场麻烦。
岳管事听闻碧华要文书来看,吓得两腿发抖,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小人该死,丢了文书。”王氏夫妻大惊,岳管事竟自己说了出来。
王大川不悦道,“岳管事这是干什么,难不成丢了文书你就不是咱们岳村管事了不成。”
王胡氏连忙附和道,“姑娘莫气,这世道不好,丢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碧华点头,王氏夫妻正要心喜,却又听她道,“你且起来,去你家中与我详细道来。”
岳管事这才敢起身,也不敢看王氏夫妻,弓着身子往外走去。
王大川夫妻正要跟上,碧华转身笑道,“多谢王大嫂盛情款待,碧华就此谢过。待理清了‘我家’事宜,再与大嫂畅谈。”言外之意,他们是外人,不便跟去。
王胡氏正要胡搅,碧华已然转身跟着岳管事出去了。此刻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岳管事被他们拿住多年,量他也不敢乱嚼什么,只是不看在眼前终归是不放心。
不放心又能怎样,碧华等人俱已走远,此时去追傻子也能看出不对来了。
王大川不悦道,“作死的婆子,刚刚怎么不拦着些,这会子想跟也跟不上了。”
王胡氏不愿意了,“光说我了,你怎么不去拦着啊。光长了下面的东西整天琢磨往女人身上钻了。”
王大川勃然大怒,“男人三妻四妾本事正常,你敢管我,这是犯妒,我可以休了你!”
这下算是戳了马蜂窝,王胡氏死命拿脑袋去撞王大川胸膛,“天杀的,没良心的东西,怎么不打雷劈死你啊。我为你王家生儿育女,屋里屋外操持,你竟说下这般没良心的话来……”
两人打成一团,一旁的小丫头只怕的瑟瑟发抖。
岳管事家同王大川家相隔确实不远。碧华刚进村子时瞧见一家屋顶漏了个大窟窿也不堵上的便是。碧华直觉得不可思议,“岳管事,虽说你打理的庄子上年年亏损。但府里总不会亏欠了你的月银就是了。怎的会住这样的房子。”
岳管事也不应声,自己转身去关了院门。碧华正要再问,就见岳管事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吓了她一跳,张口道,“岳管事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慢慢说……”
岳管事伏地痛哭道,“求姑娘救我一家老小性命!”
碧华骇了一跳,下意识的看了陈鸣谦一眼。见他皱眉不语,便只好依自己本心行事,上前扶起岳管事。谁料这岳管事看着瘦弱,力气倒不小。碧华扶了两扶,没扶起来,只好道,“要我救你也成,总要把来龙去脉说个清楚才是。”
岳管事磕头谢了,呜呜咽咽就要开始说。碧华连忙拦了,“我看不惯别人这样跪在我面前,你要么起来说,要么就跪着什么都不说。”
这时,打屋中出来早已经候了多时的一个妇人过来道,“当家的,姑娘仁义,莫要让她为难,还是起来说罢。”
岳管事这才肯起。
碧华与妇人叙礼,知道这位是岳管事的正头娘子,岳王氏,只是面貌服饰同她家男人一般落魄的很。
屋内杂乱,岳王氏便搬了小矮桌出来请碧华院中坐。
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梧桐,枝叶漫漫,几人坐在树荫处倒也不热。
碧华刚同岳管事说了几句话,就听门板响。岳管事的媳妇去开门,就听她大叫一声道,“我的儿呀!”就没了动静。几人匆忙转出来查看,碧华惊讶的发现来人竟是王大川家里的小丫头。
原来王大川夫妻打也打了,闹也闹了,最后两人倒腾到床上去一决胜负。到最后两人大汗淋漓谁都没力气再动手,王大川口拙被自家媳妇儿又抓又挠又训,到底不敢下狠手打她。王胡氏突然想起一招,没事儿人一样捋捋头发,“我还有一招。”
“快快讲来。”
“让那屋里的小蹄子回去。”
岳管事掐了媳妇儿的人中,岳王氏很快便缓过气来,抱了那个小丫头大哭。直骂自己做爹娘的没用,委屈了我的孩儿。
碧华一头雾水,看岳王氏越哭越伤心,连岳管事也不停的擦泪,便上前劝住。
岳管事拉了妻子儿女一同跪下,请二奶奶救命。
这话放到了青娘身上,碧华不得不慎重。看一旁陈鸣谦拉了大眼不做声,便知他是要幕后做到底了。让岳家三口起身。
这才问道是怎么回事。
说来,这位岳管事混到如此境地还是有陈府一番因由的。
岳管事,姓岳名山,本是入陈府之前就在庄上。到了陈府,不少佃农扎根岳庄,还在周围垦了地。岳庄就由私人庄子变成了村。
岳山是陈王氏任的管事,他前头的管事买了自由身,陈王氏觉得拿不住就把他给撤了。随意点了副管事岳山。前任管事碧华没见过却也不陌生,就是那个把他提溜去的壮汉的父亲。
岳村的人有佃农有以前卖(和谐)身庄子换主之际赎了出来的,同宗的不同枝的总之都姓岳,除了王大川一家,再没其他外姓。
王大川的名字好叫又好写,不过没人敢叫,都叫“大家”。碧华听着都新鲜,这大家一词什么时候有的她不知道,不过这词好像是形容有声望的人吧。延伸开来顶多说一个人为人处事有气度,就今天看来实在不知道那位王“大家”哪里称得上这两个字。
岳山讲,这“大家”还是遗传,打他半年前过世的爹起就被人叫“大家”。
岳山做了这陈家岳村的管事,人单力薄,说明白了就是能力不到家,让王大川父子给架空了。还设计欠下了一大笔债。管事院子也顶给了王大川家,这破宅子还是他们念着同村一场给的。
只是月月的出入银钱皆由王大川把着,他连修修屋顶的钱都拿不出来,何谈给主家送节礼。
碧华看着岳山一家那副颓丧哀痛的样子,心里疑惑不已,“倒是没说清怎么个设计法。”
这话问出来,碧华竟奇异的发现他们身子在抖。只怕他们也不是那么无辜的,碧华第一次如此快速的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桑心的发现,有人抛弃了牙牙~~~
只是补足三千,不算今天的更新,争取中午以前发一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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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此中环节,皆出自牙牙原创。若有借鉴者,还请等我死50年之后作为典故引用。如有雷同,纯属见鬼。
35卤、膏豆腐
碧华没什么推理能力,找出杀死蓝雾的凶手不过仗着看过一二本小说恰好记得其中情节,再加一二分运气而已。其实那过程中危险的很,若是那毛大不惧鬼神又岂会得出真相,若是宿介没有一身硬骨,事情又怎么会是后来的结果。
好在她学中文的,特别喜欢咬文嚼字,曾经吓跑了两三任男友,可见其牛角尖程度之深。
“岳嫂子且回屋中休息,岳姑娘自回你屋中整顿。我与岳管事有些话要问。”
岳管事家的哦哦应声起身,却不停的看向自家相公,两手不自觉的在围裙上擦手。碧华眉头微皱,莫非这其中事儿不小,所以她才会这般不安?
想到这,她反倒催的更快,“饭时将近,嫂子还是去准备一下吧,我这里有些银钱,先与你支付饭钱,若是不够明言便是。”自袖兜里掏了两钱银子给她。
岳家的看到银子两眼放光,却不敢伸手接,只道不敢。一旁瑟缩着的岳管事此时也道,些微吃食怎么敢要姑娘费钱。
碧华执意要给,道还是按规矩来的好。
岳家的这才接了,自去收拾不提。
碧华让岳管事将事情始末一一讲述清楚。
“岳村三十亩地俱都种植黄豆。村内设有豆腐坊同油坊各一座,只是小人经营不善豆腐卖不出去,油坊销路不好。现如今庸工的奉例都是王大家——王大川支的。没有主家吩咐小人又不敢轻易停工,因此便越欠越多了。只得向外出售黄豆以博取微利。
“去年秋天小人亲自带队去夹马营贩售黄豆,途遇大雨,人手一时慌乱。小人丢了包袱,聚集人手找了数遍皆寻不见。王大川当时也在车队中,见小人辗转难安便问小人是怎么回事。王大川弄明始末之后便给小人出了个主意,道,文书一事平日并不会有人查验,只作不曾丢失便是。
“小人一时鬼迷心窍,便应下了。还对王大川一家感激涕零,不想回到村中他们一家便拿此事威胁小人。道,丢失已是大过,却又不据实上报,其心可诛。小人为着一家老小的性命只得听从于他父子二人。”
岳山说道此处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小人自知其罪难饶,只是越陷越深,如今连岳村都出不得。积债累累,只求姑娘禀明二奶奶千错万错只错在小人一人,发作小人一个,还请绕过小人一家老小!”说完就砰砰磕头,每一下都响得很,碧华拦了半天拦不住。
拦不住便不拦了,碧华坐回凳上,略有些心烦道,“你也别磕了,你的错处我不会隐瞒一点儿,你的老小全看二奶奶怎么发落。待二奶奶回信之后再处置你,现在,你仍是二奶奶在岳村的管事。”
岳山又磕了一下,拿袖子擦了两眼这才抬头道,“小人犯下大错,怎么敢还据着管事的位子。”
碧华道,“没说让你一直占着这个位子,一切都要等二奶奶的决断。在这之前,你还是二奶奶的管事,这,谁都不能否认。”
说完让他去找纸笔,不想岳山一家竟窘迫到一点像样的纸笔都没有。碧华只好暂且放下此事,要他带路去两处作坊查看。
岳山有些犹豫,“不如姑娘先在小人家中用了午饭再去不迟。”
碧华多疑,便不肯。岳山的女儿恰此时出来道,“爹爹,碧华姑娘一路风尘仆仆,女儿去打水来服侍她洗漱一番罢。”
岳山连声道好。
碧华不高兴了,这明摆着是拖延时间嘛。让她进屋就是不要她听到与其父谈话内容,她却如此明显表现出来,很是让她不高兴。
于是,碧华道,“这不是那位王大川家的小丫头么,怎么成了你的女儿,可是亲生?”
岳山脸色大变,看女儿受打击的表情更是不舍,叹道,“都是小人过错,把我好生生一个清白的女儿送与了那家做丫鬟。”
“只是丫鬟么?”碧华毫不退让道,“只怕连身子带心都归了那一家罢!”
岳山看着女儿一副畏缩样子,眉头越皱越紧,顷刻大喊道,“银铃她娘!”
岳山家的从灶房内出来,不安的看着她相公,只怕早已听到他们在院中的谈话了。
岳山挥手让她带女儿去房内查验,银铃闻言不待她娘来拽就跪下了。道不是她自愿。
碧华便又坐下,“别忙哭,我虽同你一样是女儿身,但顶不耐烦的就是别家女子哭哭啼啼的懦弱样子。”心内啐道,只怕装的成分多些。
银铃不敢再哭,也不敢自行起身,只跪在门口。
岳山家的被打发进去继续做饭,碧华冷冷道,“王大川让你回来做些什么?”问这个无非是要看她的态度罢了。如今她什么手段都没使出来,只是摆明一个姿态,就看她们自己的态度再做处置。她来岳村孤身一人,大少爷不算,无根无人手想要办事还要拿捏住他们才好。
若是这一家里先出个内鬼,只怕事倍功半,到头来什么都办不好。
“小女子人微力小,平日里被岳大家娘子一天三顿的欺负,背了人王大家就来动手动脚。小女子要护着一身清白在那家里只觉度日如年,实在辛苦……”说着又哭起来,大抵想起那些苦来,这会儿哭得着实伤心。碧华听着真切,心里不忍起来,“你坐下说吧,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不必跪我。”
银铃捏着裙角站起来,门沿待靠不靠说不出的柔弱可怜。碧华不开口,这银铃也不说话,瞧过去眼皮子微跳。碧华突觉旁边一人格外碍眼,恍然大悟。
碧华咳嗽一声,“你可有把柄在王大川一家手里?”
“没有,爹爹当初以我抵债言是在他家做工三年。”
那还好些,碧华微松口气,“那你以后如何计算。”
“全凭姑娘与爹爹做主。”
碧华点头,“你倒明白。”言毕也不再多说,只吩咐这几日谨守闺门。银铃应下去帮她娘做饭,碧华由岳山带着去瞧青娘在岳村的产业。
刚一开门,正见着王大川的媳妇儿王胡氏正要敲门。碧华不怪自己多心,谁知道她有没有偷听。倒忘了这折,碧华心下暗恼。
王胡氏舔着笑脸,“姑娘,家里饭菜都备好了,还请赏个脸去吃顿饭。”
碧华作难道,“嫂子太过客气了,我是来给二奶奶办差的,怎么好在你家叨扰。”
王胡氏连忙摆手道,“姑娘说哪里话,咱们家同岳管事一向不分里外,哪里谈得上扰不扰的。”碧华还要推辞王胡氏拽了就要带她走,吓得她连忙去看岳山。
岳山面对王家淫威积重难返一时缓不过来,磕磕巴巴的过来道,“王大嫂子,我家里的已经在准备了。”
王胡氏对这碧华还是笑模样,转头看他的时候就立了眼睛,“甚么话,也不瞧瞧你家的德行。碧华姑娘怎能在你家用饭!”说得岳山就是一哆嗦。
碧华拿手挡了王胡氏,“嫂子说的哪里话来,你们两家亲近乃是私交,我这里办的是公差,自是有章程的,你且回去吧。”
王胡氏又劝了两劝,见碧华心意坚决只道不便,也不再强求,言道若有难处可自取寻我。岳村没有她们当家的办不了的事儿。
碧华心下冷笑,只颔首也不说话。
待王胡氏走了,碧华由岳山带着往村东头去豆腐坊。
碧华也没见过不知道全不全,反正豆腐坊里每道工序前边儿三三两两的人,一应器具看着都在。老远的闻着一股子豆香。碧华眼瞧见一旁有堆湿湿白白的东西,这不是石膏么。难道他们做的是膏豆腐?
碧华对吃上不仔细,不过也知道在现代豆腐有膏豆腐、浆豆腐、卤豆腐、内酯豆腐,等等。工艺怎样她不知道,但膏豆腐不如其他几种好吃她是知道的。
碧华让岳山切了一块来尝。味道有股涩味,一下子想起在陈家李府中好像也不见豆腐上大席,即便是日常所用也不见有人喜欢。她只道是调料不对,却原来出在豆腐本身么。
岳山在一旁道,“这豆腐自来是穷人吃的,因他便宜,一股子石膏味儿富人不喜。因此上销路一直不好。”碧华想着一路来的颠簸,想必还有运输问题吧。
夏天天气炎热,有没有好的保险措施,豆腐这东西也不耐放。
一年四季这村子只产豆子怎么行。
现代社会进行集约化生产,那是因为粮道畅通,产量也高啊。
一路走,碧华一路想,想了很多问题,凌乱的很。她意识到,改变豆腐的口味与销售问题是目前最重要的。
除了豆腐坊的门,碧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刚刚在坊内看了半天,众人打量她的目光很是奇怪。细想想,岳山是青娘的管事不会没人知道,怎么岳山到了连个打招呼的人也没有。他竟如此不中用么……
作者有话要说:天大的BUG突然发现的……
还是不够三千,等下有事今天不知道几点回来,大概是不会更了……自抽几下,又食言了,明天继续写,争取明天中午补足且发出新章
不是故意卡在这里,一上午就写了这一点。争取下午补足吧……
36羞恼了人走
“岳管事,你多久没来豆腐坊了。”怎么会坊内将他们视同无物一般。
岳山惭愧道,“小人被王大川挟制无有银钱给他们发放月例,他们不肯服气小人,只当是给王大川做工。”
碧华摇头道,“庸工月例只是小事,既无月例他们又怎肯继续在坊内做工?”
“如今这豆腐坊是由王大川收了豆子去做豆腐,已是大半姓了王了。”岳山头低得愈发厉害。
碧华遥望远处口中带着淡淡的不悦,“既是贩与他家,那么豆价几许?”
“一石二十钱。”
“市价为何?”
“……三十钱。”
“这是为何?”
岳山一抖,看到碧华淡然的表情,心里竟直觉惶恐。“初始小人是被王大川说服,觉得不用去县城贩卖,省了不少人力功夫便应下了。”
碧华扑哧一声,乐了:“岳管事——怕是不止吧。”
岳山脚下一顿,神情萎靡:“碧华姑娘明察秋毫,岳山佩服。”
碧华摇头,“我可不是那些官老爷,不过是不希望你对我说话之时讲一半留一半罢了。你需谨记。”
“是。”岳山如此折腾几番,总算老实下来。稽首道,“当初王大川拿文书一事要挟小人,道是如此两便。小人一时鬼迷心窍,便答应了。不想小人不通账务反倒欠他银钱越发多了起来,自此泥足深陷,连唯一的女儿都搭了进去。”言罢,已是哽咽不能成言。
碧华心里有些明白,岳山总归是一念之差才会被王大川父子要挟。不过这之外若说是一点私心他都没有,她绝对不相信。
不过这种交易方式她还是理解的。现代社会她就知道黄豆的销售由农民直接摆放在集市上绝对占少数,所以有人收购了拿去加工或者直接出售的情况都是有的。
区别在于,里面的差距巨大,损失的是青娘的利益。这个,目前她是不允许的。
“仓库里还有多少存豆?”
“一斤也无。”
碧华深吸一口气,道,“好,很好。”她打个突然袭击都能一两豆子都剩不下,可见这去年的豆子定是早早售罄。
两人正走到豆腐坊不远一处场院,岳山指着场院周围一圈房子道,“此处便是仓库。”
碧华瞧着房门紧闭俱都上锁了,怪道,“仓库空着也上锁么?”
岳山不敢看她,“借给王大川存放黄豆了。”
碧华转身深深得看了他一眼,“可有字据?租金几何?”
岳山惭愧道,“不曾立有字据,只是暂借。”
“好,很好。”这话碧华已经是第二次说了。打她来了岳村对这位岳管事实在是一次比一次失望,到底他还能让她失望多久,她,真的很期待。
碧华转身道,“去油坊。”
说到油坊,岳山放松了几分,“油坊虽盈利微薄,但一直运作正常。”
碧华不说话,让他带着转了一圈。这油坊控制权在他手里,两人进去了好歹还有人招呼。
碧华没说什么,做事不能操之过急,她对豆腐一事还有些了解,油却是两眼一抹黑。她只让岳山将油坊账簿整理出来给她查阅。
岳山早在自家院内听到她要写信给二奶奶就知道碧华识字,听到此言倒不意外。
岳山家的来寻道是饭已做好,请二人回去用餐。
碧华回到岳山家就发觉院内似乎有什么辩护啊,碧华仔细一想,似乎干净不少。就连岳山家的看着也精神不少,心中暗暗点头。
银铃把饭作罢又是一番梳洗打扮,换了一身衣裳。虽是旧衣却干净清新,浑不似农家女儿的短襟紧袖打扮。碧华盯了一眼似乎很闲的陈鸣谦,有个长得太帅的小厮也不是什么好事。
院中的小桌上,三样菜。碧华瞧去,野菜炒豆腐,油炸豆腐丸子,大葱炒豆腐;一道汤,豆腐蛋花清汤;还有小菜,大葱拌豆腐、白糖豆腐——一桌子的豆腐宴。
碧华前世看到过一个视频,说是大葱拌豆腐容易流失钙质,再说大葱吃了也一股子味道不宜家外吃用。因此除了这个菜其他的碧华都吃了。看来这油坊虽利润微薄,岳村却是有些福利的,碧华吃得是满嘴油腻。
桌上岳家夫妻费尽心思想要活跃气氛,碧华嘴里吃着豆腐心里想的也是豆腐,对他们的好意仅限于嗯啊两字。陈鸣谦更是表情欠奉,活像是谁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似的,臭的很。
银铃频频劝餐,多是对陈鸣谦的,碧华只当是看不到。
碧华洗漱一番换了包袱内的一身男装,英姿飒爽倒也博得陈大少爷几声称赞。、
饭罢,碧华拉了陈鸣谦座谈。银铃要跟上,被碧华客气的挡掉了。
两人一路来到村西的灵官洞。陈鸣谦只当来玩,兴致颇浓,指点着立眉树目的灵官像给碧华讲起了灵官洞的来历。
这灵官洞建于前朝大唐时期。虽历经动荡、战乱,依旧香火不断,经久不衰。
据称,王灵官原名王恶,湘阴浮梁之庙神,因其吞噬童男童女,为西河的第三十代天师虚靖真人的弟子萨守坚,飞符火焚,将王恶烧成火眼金睛。王恶不服,奏告于天庭。玉皇大帝即赐慧眼并金鞭,准其阴随萨真人,察有过错,即可报复前仇。
十二年间,王恶以慧眼观察无遗,竟无过错可归咎于萨真人。后至闽中,拜萨真人为师,誓佐行持。萨真人乃以「善」易其名,改王恶为王善,并且奏告天庭,录为雷部三五火车雷公,又称豁落灵官。
进入道教的宫观,山门内的第一座殿往往为灵官殿,殿中供奉着一赤面髯须,身披金甲红袍,三目怒视,左持风火轮,右举钢鞭,形象极其威武勇猛,令人畏惧的神仙,这就是道教的护法神将王灵宫,又称火车灵官王元帅。王灵官常塑在山门之内,镇守道观,其作用相当于佛教中的韦陀。
王灵官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纠察天上人间,除邪祛恶,不遗余力,于是老百姓赞曰;“三眼能观天下事,一鞭惊醒世间人。”
碧华这才知道原来不止二郎神有三只眼。
陈鸣谦被她的结论骇得猛咳两声这才打住,指着她道,“你这,你这……”却是想不出词来。
碧华不理会他,问道:“可听过卤水豆腐?”
“当然,不是有句歇后语说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么。”
“那个口感如何?”
“不错。”
“那既然膏豆腐不好,我们为什么不制卤水豆腐呢?”
陈鸣谦笑道:“还以为你会一人办到底。”
碧华想着自己身穿男装便一拱手道,“大少爷见多识广,碧华一介女子囿于围墙之内是万万比不上的。”
陈鸣谦被她捧了一番开怀不少,这才道:“这卤乃有毒之物,虽说控制用量,却时有意外发生,且这卤水取用有限等闲供应不及,便渐渐不为大众所喜。”
碧华点头,她虽是此刻才知道这卤水居然是有毒的,不过卤豆腐流通不开她已是明白了。
又不通了,她不由苦恼,现代社会她倒是吃过不少种类的豆腐,问题是她都不会做啊。
陈鸣谦也不管她在想什么,一戳她脑袋道:“出来游玩想那些做什么。让你这可怜的小脑袋歇歇罢。”
碧华懊恼陈鸣谦不谈正题,一侧脑袋闪开朝他吼道,“大少爷把碧华当什么!随意亵玩之物么?”早知他会如此无礼说什么也不会同他出来。
说实话,陈大少爷这次可真有点儿冤枉了。刚刚的举动不过略显亲昵些罢了,被碧华一吼顿时脸色青红交加不知是怒是羞。“你是我的人,怎么说出这番话来。”
碧华不耐道,“鬼才是你的人。碧华与大少爷没有任何关系,还请大少爷记清楚了!”说着甩袖往山下走,被陈鸣谦几步赶上拦在一堆山石旁的槐树下。“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去你的杀猪主义,碧华死命摔开他的手,也是陈鸣谦无意伤她这才被她挣开,只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恨不能让他一把掐死这个女人。
“大少爷,今儿咱们就把话说透了吧。您有家有室,还是个河东狮;碧华只是一个小丫鬟,已界桃李之年,还想着要安安稳稳嫁人过曰子呢,万万不敢与大少爷有一丝干系。否则便罚碧华自己终身所遇非人!”
陈鸣谦怔住了,不敢置信道:“你宁愿这样诅咒自己也不愿入我陈家门?”他虽不理解河东狮是为何物,但意思明白的清清楚楚。
碧华斩钉截铁回应道:“是!”
“好,你好!”陈鸣谦恼羞成怒甩袖离去。
碧华在山上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想是用了轻身功夫只是片刻已经不见了人影。心里终于轻松不少,转头却突然想起一事,恨道:“还没问他有没有办法呢!”
此时,树后假山上飘然落下一人道:“在下倒有个法子。”
碧华骇然转身道:“谁!”
作者有话要说:牙牙有云:没事别咒自己。
37相逢未嫁时
碧华恨道:“这世上就没有别的东西可做豆腐了么!”
就听身后有人道,“豆腐?我倒知道一种。”
碧华吓了一跳,转身向来人看去。但见此人额冠服袍,一双剑眉尤其英气逼人,心下暗道好一双浓眉,转又闷道这家伙好生眼熟。
来人见碧华被吓到,拱手道:“在下姓赵字弘殷,方才非是故意出声惊吓小兄弟。”
碧华脸一红,想到刚刚话中露出来的意思着实有些惊世骇俗,这人不但没提还以兄弟相称,也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给她个台阶下故作不知。不论是他长相还是他这番磊落做派都赢得碧华不少好感,当下以男子装扮回礼道:“这位兄台请了,是我胆小,不关兄台的事。”
这赵弘殷笑道:“看小兄弟身材精悍,不料胆子也不大,哈哈。”这人笑起来更是一番飒爽姿态,碧华看了不知怎的心竟怦怦跳得急了些。
脸色暗红惭愧道:“兄台见笑了。只不知道方才兄台所言是——”
赵弘殷想起自己提起的话头,恍然道:“我也是听人说过一点,所知不多。”
碧华大礼拜下,“还请赵兄见告。”
两人树下坐了,赵弘殷甚至拿出随身水囊请她饮用。碧华红着脸接过喝了几口,喝完不禁夸道:“这水好甜。”
赵弘殷笑道:“山泉自是甘甜的很。”
原来他方才就是去后山采山泉去了,回来正巧看到碧华自言自语道还有甚么可以做豆腐,恰好想起一事便接了口。
“哦,到底是何物,还请赵兄速速告知小弟。”碧华不禁攀了赵弘殷的袖子。赵弘殷看着眼前的小兄弟只觉得他眼睛好亮,照得他人影儿清清楚楚的。不禁喃喃道,“小兄弟倒有一双好招子。”
碧华一顿,先是想了想招子为何物,终于想起前世听过的一句黑话“招子放亮点”,道原来是眼睛的意思。现代人跟古代人沟通委实有些麻烦。
这之后才发觉自己与这才相识不久的赵弘殷靠得太近了些。故作无意的放开他转头道,“赵兄快快讲来。”
赵弘殷也觉自己如此专注看一个男人着实不像话,轻咳一声哂笑道:“说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用平日里我们拌凉菜用的白醋。”
“白醋!”碧华惊呼,“从未听闻!赵兄可知做法?”
“额……”赵弘殷细思片刻,摇头道:“时日太久,委实不记得了。”
碧华面上难掩失望,不过还是谢道:“还是要多谢赵兄指点,待小弟回去好好琢磨一番。”说罢就要起身告辞。
赵弘殷连忙拦了,“怎的这般着急要走,我看小兄弟投缘还想着多叙叙呢。”
碧华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弟见赵兄也是投契,只是小弟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心内委实也觉得不妥,转而道:“不若赵兄寻空洛阳一游,小弟再行相陪以谢前缘。”
赵弘殷刚点点头却又摇起头来,“你要做个东道主却不知道我也是洛阳人哩。”
碧华摸摸额头微汗,“如此真是李逵遇见李鬼,小弟倒是现拙了。其实小弟到洛阳也不足一月,哪堪“东道”二字,如此便罢了。”
“小兄弟喜欢读些志异说文不成说什么李逵遇见李鬼,有什么典故不成?”赵弘殷疑惑道。
碧华暗惊,想起这梁山故事乃是发生在大宋以后,这才是五代十国,有个甚么水泊梁山。掩饰道:“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说,看看做个消遣罢了。不值一提。”
赵弘殷也不深究,携了碧华腕道:“你可是要回去试做,我与你同去——咦,小兄弟腕骨纤细竟同女子一般。”
碧华心道,到了村里他也就知道自己是女孩子了倒不如此时卖个乖巧,免得这位赵兄怪责自己失了诚心。于是换了女子万福之礼拜下,“赵兄饶恕则个,小妹非是诚心欺瞒与你。”
赵弘殷一双朗目瞪得大如铜铃,上下将她打量个遍,口中啧啧道:“怪到觉得你哪里怪怪的,却原来是个女子。”心中莫名泛起一丝喜意。
碧华心说,也就你大大咧咧,她很明显就是女子好不。口中也不饶道:“赵兄若是上了战场只怕要把敌兵错认了友军呢。”
赵弘殷刚过弱冠之年,心里自是有一番好战热情,只是被父亲箍着无法成行,闻言倒被打击住了,神情不觉就黯淡了几分。
碧华不意玩笑开过,连忙致歉道:“赵兄宰相肚内能撑船,莫要与我小女子计较。”
赵弘殷这才摆手道:“不关你事。走,我与你一道去看看如何用醋做豆腐。”
两人回到山下的岳村,就见大眼站在山脚一颗树下正孤零零等她。心中不由内疚疏忽了他,连忙上前抱了道:“大眼在等姐姐么?”
大眼将碧华颈子搂得紧紧的,看着碧华身后的陌生男人,口中却道:“想姐姐。”
碧华亲了亲他,怜惜道:“大眼乖。”想起身后之人,对他道:“这位是赵叔叔,快跟他打个招呼。”
大眼抿着嘴不肯开口,只依偎在碧华下巴处。
碧华不好意思得冲赵弘殷笑笑:“小孩子内向,赵兄莫怪。”
赵弘殷看着这个眉骨突出,两眼奇大的孩子,好奇道:“你们是姐弟?着实不像。”
碧华下意思的抚摸着怀中的孩子道:“我们是姐弟自然不会差了。赵兄请吧,我们去村中豆腐坊瞧瞧。”
赵弘殷听她口气不对,也不好多做询问,便跟在碧华身后往村中豆腐坊走去。
半路遇见岳山,碧华对他道:“左右这几日你与王大川结算清楚,我好与你另做打算。”
岳山心知这是唯一的将功补过的机会,连忙答应。
往常被王大川挟制不过是因为惧怕主家知情处罚自己,这会儿碧华姑娘也知道了,头顶的枷锁便去了大半。另一半不过怕主家不肯与他撑腰,他一人斗不过王大川父子,现如今碧华姑娘摆明了不待见王大川,他还怕他个甚么。
一瞬间,岳山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
这边岳山去找王大川收回豆腐坊,碧华同赵弘殷去豆腐坊实验制豆腐。
赵弘殷回忆道,当时听人说过这种制法还在膏豆腐之前。这种豆腐应该是叫酸浆豆腐,跟碧华所已经了解到的膏豆腐、卤豆腐都不一样。
膏豆腐就是石膏豆腐,在西汉时期淮南地区老百姓发明了石膏豆腐,淮南王刘安上报朝廷予以确认。石膏豆腐只需要点一遍,而酸浆豆腐却需要点十几遍,所以膏豆腐因为其简单易学很快风靡全国。
另外还有卤水豆腐等等。
不过据说很多地方因为酸浆豆腐好吃,比如山东、河南等部分地区的百姓还在食用。
山东?碧华凝神细思,今日接收的信息太过驳杂,以致她有些记忆混淆了。此时听到赵弘殷提到鲁地突然想起一事。平时里爸妈所说的“jiang”豆腐,难不成就是这“酸浆豆腐”?是她以音象形理解成了“僵豆腐”从而以为是“石膏”做出来的豆腐因此很硬呢。
碧华恍然大悟,原来她知道的所谓浆豆腐,是这个“浆”。
一瞬间竟觉得心里激动的厉害。
只可惜,她村中有家远近闻名的豆腐坊她却从未进去过。那家整日大门紧闭轻易不与人交流,八成是有什么秘方吧。
不过他家流出的汁水,碧华倒是时有闻到过,现在想想的确没有石膏的味道。
到底怎么做还是个问题。
两人边说边来到豆腐坊内。
就见到院子里里外外围了好些人。
众人见是碧华冷眼让出了一条路给她们通过。
碧华眉头轻皱,她来了大半日不见村中有人出来招呼,这会儿怎么会聚集在这里。
这会儿不是说她自恃什么身份,再不济她也是他们的主家派来的人,怎么会比如蛇蝎一般连身影儿也不让她瞧见一个。
走进院中,就见王大川提溜着岳山的脖领,正吼什么。碧华心想大概岳山找王大川到了豆腐坊两人犟上了。
“助手!”
王大川听碧华这样叫,只看了她一眼,乜斜着眼睛不屑道:“说让咱住手就住手,你算哪颗葱。”
碧华正要说什么就感觉赵弘殷拽了自己一下胳膊肘,她还没回头看他。就见身边窜出一人去,然后也没看清一个什么手势王大川就给扥地上了。
王大川能被岳山怕成这样自然也是有两下子的,一个鹞子翻身起来就要打赵弘殷。碧华正要喊声小心,就见他伸出一脚去噗通又摔了个结结实实。
碧华怕事情闹开不好收拾,教训教训也就行了,便上前站在两人中间面对了王大川道:“王大家,力气我们也比试过了,现在可否坐下来好好说话。”
说着让岳山驱逐了众人,言道稍后将会召集村民宣布一些事宜。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直觉无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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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星期天被迫给自己放了两天假……忘了带本本电源回家,还把本本无线网卡的开关玩坏——手闲不住
这个星期有榜单,请大家多多支持了。
38结算豆腐坊
王大川一时惧怕这个不相识的高手,没敢做声。众人虽是泥地里刨食儿的泥腿子却也懂些实务,见王大川落了下风便道风向要变了纷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豆腐坊的庸工没敢躲出去,被王大川吼了一气又开始战战兢兢忙活。
因是没交割清楚,这方寸之内仍归他管辖,碧华也任他撒气。岳山拾掇了几个板凳出来四人同大眼一个小孩在院中空旷处坐了。
碧华问岳山道怎么会在这里争执起来。
岳山果然如碧华所猜,去王大川家无有寻到人便来豆腐坊寻。不料王大川一听要收回豆腐坊就要动手打人。恰在此时碧华她们来了,方能及时制止。说到此处,岳山再次谢了赵弘殷出手相救之恩。赵弘殷摆手道不值什么,全看在碧华面上。岳山于是又谢碧华。
此事揭罢,碧华将不悦摆在脸上,对王大川道:“王‘大家’好大的威风,难不成我要收回我家的豆腐坊还要经过你一个外人同意不成。”
王大川想也不想道,“那是自然,它现在可是咱们在用!”
碧华挑眉问道,“空口说白话可不行,白纸黑字咱们只认文书。你说我们二奶奶给了你用,不知王大家此言可有凭证?”
凭证他当初为了赖租金自然是没写的,此刻自然也拿不出来。再说即便拿出来了,岳山的签字有没有用还要另说呢。王大川梗着脖子道:“当初若不是咱用了你这破豆腐坊,只怕这一庄子的人都要饿死哩。”
碧华扑哧一乐,“早就听闻岳管事为了答谢王大家的‘大恩’,将村中仓库免费给了王大家盛放豆子,是也不是?”
王大川一怔,待要说是,他刚刚说的人情就被碧华抹去了;待要说不是,那他岂不是平白要掏出一大笔银钱来支付占用她家仓库的租金,委实不合算!
想来想去还是钱这玩意儿最实际,道:“自然是的。”
碧华道:“岳管事,我可要罚你了。怎么能拿二奶奶的钱来做人情。”
岳山看了王大川一眼低头不语。
王大川装作没听见。
碧华继续道:“岳管事这个管事只怕是当不得了。不过事儿既然是出在他任上,大家一场乡亲犯不着为了些许银钱伤了和气,还是要把它当个事儿来好好办清楚的。这豆腐坊自然是要收回来的,至于仓库——”碧华故作沉吟道:“便以五日为期限吧,时日一到还请王大家腾出库房我们二奶奶另有他用。”
王大川眼睛立了起来,梗声道:“五天你让咱们哪里寻地方去,故意难为我们不成,不搬!”这就横上了。
碧华不悦道:“这库房乃是有明文契约属于咱们李府二奶奶的,你要耍横,咱们不妨去官府评评理罢。”
王大川这才想起李家乃是官宦之家,不由就怯了几分,只是豆腐坊每日消化豆子有限五日实在挪办不了库房那么多豆子。正为难,就听碧华问岳山:“可与王大家将三十亩地的黄豆钱俱都结算清楚?”
王大川心里一跳,岳山要是有钱他能连自个屋顶都修不起?
岳山道:“当日王大家曾言次年秋上结算。”
碧华一拍桌子,“岳管事,你委实放肆!”岳山吓得不敢再坐,愧道:“碧华姑娘……”碧华将他话头截住:“你且站到一边,待此间事了再把你交给二奶奶亲自处置。”
岳山便退后一步站在了碧华身后。王大川隐隐觉得不妙,果然碧华空口算道:“你可知道这钱庄若是拿偌大一笔钱来放利子钱,一年下来要多少银钱。这么大一笔银钱当初可有与王大家定清由谁支付?”
王大川不待岳山回答便怫然不悦道:“什么利子钱,咱不知道,当初不曾提及。”心中此时又庆幸起没订契约来了。
碧华怒道:“王大家莫不是欺我洛阳李家无人?走,咱们公堂上说理去!”
王大川立即喝道:“咱们不去!”
你道这王大川为何不肯去对簿公堂。自古以来,都道是两扇衙门八字开,有冤无钱莫进来。他王大川再横也只在岳村这一亩三分地上,出了岳村谁还认识他是谁。何况碧华背后的李二奶奶乃是京城的大官!
碧华来的急,事先又没有消息递进来,早先拉拢也拉拢不得,已是碰了钉子了。本以为她一个小丫鬟拖家带口的来了也是无根无基,想着强占着仓库与豆腐坊讹几个银钱花销。不料她的姘头换了一个又来一个,个个都扎手的很。
如今搬出主家的身份来,他彻底没了主意。
“反正咱们没地方放那些豆子,你若要便自收用了去吧。左右这卖豆腐的营生也赚不了几个钱。”心里却是揪了一下,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碧华作不乐道:“王大家这是说的甚么话,那豆子倒换来倒换去闹着玩的不成。”
就听院门外一声娇笑道:“碧华姑娘说的哪里话来,咱们无有银钱给二奶奶,二奶奶还能发卖了咱们不成。咱们,可是自由身。”
碧华冷笑道:“这可是笑话,你们这自由身什么时候成了免死金牌,官府难道还不能替咱们做主不成。”
来人正是王胡氏,她听碧华再三拿官府说话,也冷笑道:“当初既无人证又无物证,咱们就说是银钱都已给付清楚,官府难道还要屈打成招冤枉了好人?”看到碧华皱眉更是得意,哼声道:“果然是官官相护。”
碧华向来缺乏机智,此时只感觉自己的额头冒汗,背脊僵痛。若硬要说出“官官相护又如何”的话来,有违本心,若是不说,实实不知如何应对。正暗暗思忖对策,就听身旁赵弘殷出言道:“既已结算清楚,就把账单字据拿出来吧。”
一句话又把事情绕了回来,碧华松了口气感激得看了赵弘殷一眼,“是了,自古以来便是没人信这些个空口白话的,任你长了那三寸不烂之舌也要拿得出字据来才站得住脚。”
王胡氏不请自坐,正是坐了岳山退出来的位子。气势不减道:“这道理说到天边去,也没有让人五天就腾出那么多间仓库来的道理。碧华姑娘也说,邻里之间最重和气,我们各让一步如何?”
碧华也不管她要提什么条件,故作大方道:“眼见就是秋忙,便再给你加一天时间。过时,我可就要让人封院子收租金了。”
王胡氏一下子给噎得不轻,看这小丫头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天工夫是多大情面呢。不依道:“六天如何使得,仓里可还有一百多石豆子呢。”
这古代乡村路都是坑坑洼洼的,别说汽车了,大些的牛车都不多见。腾出来好说,问题是放哪。若说是要为这些不值钱的豆子支付房租,只怕碧华要狮子大开口,若挪出来又委实没地方摆放。这一百多石黄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是放了露天里,防贼防雨就是个大麻烦。
照道理王大川的话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奈何王胡氏知道碧华又要豆腐坊又要仓库只怕是里面有计较,便想要拿乔再高价粜给她们。
一时便僵持在这里了。
眼见太阳落了西边房檐,豆腐坊的庸工王大川不发话都没人敢走,可也没什么活计做了,便一个两个凑做堆听两边主家打嘴官司。
其中有一小孩,衣衫褴褛却精神饱满,一双眼睛直冒光。先是瞧着碧华这个村里一般见不着的仔细姑娘漂亮,一个生了这么大儿子的女人比村里最漂亮的姑娘都好看。又看着她怀里样貌奇特的小孩稀奇,听到两家为豆子争论起了心思。
出来一躬身道:“几位,小的倒有个计较。”
碧华好奇的看着这个小孩,“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王大川也没有阻止的意思,还笑骂道:“你这小子,定是又有法子来讨酒吃。”
这小子姓岳,名乐天。听在座众人都乐意听他说话,于是便道:“王大家你还没给豆子钱,今年豆价涨了不少,何不按市价卖与东家,抵出去年的豆子钱来。这位姑娘心急要仓库,岂不闻远亲不如近邻,犯不着逼急了人,惹下村里的仇家,常言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一番话,捧了王大家又按碧华的心思办了事儿,连赵弘殷都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家伙稀奇。
两方皆大欢喜,碧华乐意退一步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碧华问这岳乐天,“你可识字。”
岳乐天听到这话乐坏了,一鞠躬道:“小的跟去世的老子学过几日千字文。”这话自然是谦虚的意思,碧华看到这么精明的一个家伙自然起了用他的心思,便道:“如此,便与你个差事。陪岳管事将豆腐坊及仓库一应事务结算清楚,你可愿意?”
岳乐天大喜,道:“小的定当尽心竭力。”
说完还对王大川道:“大家,可要照顾小的些。”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补齐,下午跟晚上看看能不能再发一章。
边写文边搜了昆曲牡丹亭来听,突然发现,这不就是小妮子思春的故事么……若是个男人写的剧本,那就是天天盼着大家小姐思春好看中他——柳梦梅啊。
39点酸浆豆腐
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岳乐天成功的解决了所有问题。
碧华当即决定豆腐坊自今日起便交由了岳乐天打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弄出传说中的酸浆豆腐到底怎么做。
没想到关于这个岳乐天还提供了一点有用信息。
岳乐天道:“小人早先听自个老子提过,酸浆就是制作豆腐后沥出的水,俗称酸水。自个发酵变酸之后就是我们要的酸浆,用它点制的豆腐就叫酸浆豆腐。”
碧华问过岳山,这岳乐天父子是上任主子后买进的奴仆,一直在庄子上做豆腐。当初若不是岳乐天的父亲病重,拿到管事职位的只怕就是他了。
不是碧华轻易相信人,只是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她只能选自己可以用的人。
他们两人自去处理账务,碧华同赵弘殷两个外加一个不肯稍离的大眼来到豆腐坊一间屋里。这里锅灶模板齐全,连同过滤好的豆浆都有。
两人让岳乐天找点白醋来。
“没有。”岳乐天两手一摊,现在社会一天三顿饭能吃两顿的就算不错,两顿饭能吃饱的就算不错,还吃醋,还吃白醋,太贪心会遭雷劈的呀。
碧华同赵弘殷对视一眼,忘了这茬了。
“不过小的知道怎样做。”两人正要划拳决定由谁去夹马营买点儿白醋回来,就听岳乐天又来了一句。
碧华吼道:“还不快做!”
“可是……需要一个月啊。”
“你小子耍人玩是不是。”碧华恨不得此刻有把锤子把这小子狠狠砸一百下啊一百下。
岳乐天慌忙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是想说,前段时间小人家里的有了身子特别想吃酸的,小人又无甚银钱买给她享用便自己酿造了一些醋给她拌饭吃,如今倒还剩下些。”
有了意外之喜,碧华让他赶紧去取来,也不说奖赏他。
“是,小人这就去。”
“哎,等等。”碧华突然又叫住他,“我还没见过怎么酿醋,跟你去瞧瞧可以吧?”
岳乐天虽然有点意外,却还是连忙躬身请她先行。
一行人转了几个弯来到岳乐天家,两间小屋子,没有院墙,前面有个小窝棚里面隐约能看到锅灶。旁边两个膝盖高的土缸,正空着,走近隐隐闻到一股酸味,想来是岳乐天之前用来酿醋用的工具。
岳乐天知道碧华来的原因,上前介绍道:“酿制白醋的主要原料很简单,只要大麦跟水就好了。”
说着让他媳妇儿拿了一个小陶罐出来,碧华用勺子舀了一点出来,酸味不算浓大概酿的时间短些,但是入口绵柔,色泽不是透明而是略带黄色。碧华怀疑的看向赵弘殷,赵弘殷点头道,正是白醋。
“白醋不应该是没有颜色的么?”
赵弘殷说:“无色的倒是见过,不过咱们北方少见。”岳乐天一旁道:“两位说的那种大概是南方的那种用糯米、大米酿的醋吧,因为原材料的原因会有一点颜色上的变化的。北方一般就是这种颜色看上去有点淡淡的黄色的,也许是因为与其它陈醋相比颜色较淡,所以叫白醋吧。”
碧华点点头,平时买醋只看是不是酿造,倒没注意酿造的原料是什么。
岳乐天给碧华简单介绍了一下制作方法。
首先把大麦淘洗干净,然后用井水浸泡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把浸泡过的大麦连水一起放入锅内,用大火煮。
煮到一定程度,就要翻腾一次并换水。把大麦捞起来沥水,锅内重新换上干净的水,水量比第一次少。
把沥过水的大麦又放入锅内煮,刚才在上层的倒入锅底,锅底的放在上层。这样可以防止大麦生熟程度不一,保证一锅麦都煮透。
这一道工序中掌握火候很重要。待锅里的水干得差不多,就要把明火撤去,只留一点炭火。等大麦水气也干得差不多,锅底的大麦微微闷黄,散发出一阵炒麦的香味的时候,就该熄火了。
大麦一筲箕(音:烧鸡)一筲箕倒入簸箕内,一间屋子都变得朦朦胧胧的。麦子在簸箕里晾到还有一点温的时候,就可以拌酒曲了。酒曲拌匀后,把大麦装入一个大竹箩内发酵。大竹箩周围要用一些麻布、棉布等捂严实。
大麦在竹箩内发酵两天后,再放入土缸内慢慢发酵。发酵时间依季节的不同而不同。温暖的春夏季一般需要半个月,寒冷的秋冬季需要一个月。
在发酵期间,还要每天翻动一次,从一个缸倒腾到另一个缸,发得快的和发得慢的相掺合。这期间,要观察大麦发酵是否正常,发酵正常的大麦手感凉凉的,如果发热,就说明这缸大麦已经坏了,不能再用。还有一个观察方法是闻,正常发酵的大麦有一股淡而清香的酸味,发坏了的大麦则是酸臭的。
大麦从煮到发酵的过程,都不能沾油和盐,否则就会酸坏了。大麦发酵好后,就可以往缸内加水了,再把水滤出来,就是白醋了。
通常一缸麦可以加两道水,第一道水滤出的是头道醋,酸味比较浓,第二道滤出的较淡,食用时可以依据各人的口味选择。
碧华同赵弘殷取了白醋,也没提奖赏岳乐天什么便自回豆腐坊。
岳乐天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又去同岳山一起去找王大川结算账务。
碧华询问过这黄豆的浸泡时间,夏天要冷水涨发六个小时,冬天十个小时。
一斤干黄豆要用十斤后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泡好之后一斤黄豆可以涨到二斤三两到二斤四两左右。
磨碎之后还要用密一点的纱布过滤。这样做出来的豆腐比较细腻,这个做什么豆腐都是相通的,没有搞头。纱布过滤下来好多豆粕,好年景多就拿来喂了牲畜,如今自己贴了饼子也能饱腹。也有人拿野菜拌了蒸熟了吃,就是碧华吃过的渣豆腐了。碧华特爱吃,特香。
过滤之后的豆浆烧开。
开锅之后过了会儿一股浓浓的豆香味儿就弥漫了整间屋子。
第一次尝试做酸浆豆腐没有传说中的酸浆,他们备了白醋。怕把握不好量,碧华一两白醋兑了半斤清水再拿来点豆浆。
碧华还特地多烧了一会儿,做豆腐的庸工讲过,豆香味会浓一点。关火,将锅挪到另一个冷灶上。加二斤水降两成温。用兑过的白醋点制三到五次。
碧华亲自上阵慢慢搅动,慢慢的豆花就出来了。这个过程中不能加热。
从煮豆浆到做豆腐至少两刻钟时辰。碧华看着这豆花怎么感觉像是豆腐脑呢——
豆花凝结的过程中水由浓浆渐渐变清,碧华就不再点了。稍待一会儿让它充分凝结,重新端回明火灶再加热让它稍微开一下。
除了凝固剂不同,其他方面碧华都是用的膏豆腐的方法。
留酸浆——
碧华想了半天,唯一合适做酸浆的东西就是这个时候过滤出来的水。
关火之后将其中的清水拿笊篱隔开豆花用勺子将清水沥出。
接下来是压豆腐。
模具板上有很多细密的眼儿用来出水。碧华特地留了些,想着也许这个也可以用来做酸浆。
放好,纱布裹好压结实。庸工师傅讲过使劲儿越大豆腐成型越好,这个赵弘殷亲自上场一用内劲三两下几乎就没什么水再出来了。
拿石头压了一会儿碧华才敢打开沙包倒模。
没有酸味,只有扑鼻的豆香味,也没有豆腥味。
这算大功告成了么?
碧华看着白生生齐整整的豆腐块,心里感慨莫名。现代社会她除了做几道家常菜从来没做过这么大工程。
等那些水自然发酵变酸,这个秋季凉爽,要且等几天。碧华便拿这做出来的两块豆腐做了几道菜,请了村中人吃。
第一道当然是渣豆腐。这渣豆腐他们肯定常吃,但是碧华里边儿加了鸡肉末,香油跟豆油当然少不了野菜。碧华发动岳乐天岳山两家人弄来野菜、萝卜缨子加进去,口味跟他们平常吃的肯定不一样。
豆腐丸子:这个只需要加葱姜盐花椒盐捏碎攥成丸子炸至金黄即可。这个菜主要是为了让村人沾油。
鱼香豆腐:这菜有甜头有酸头,大家绝对爱吃。
香椿芽拌豆腐:岳山家贡献出来的腌制的香椿芽跟豆腐拌了。
油菜豆腐丸子汤。
豆花:早在点豆腐的时候碧华就想到了。杀了只鸡熬了锅鸡汤,给大家做了豆腐脑吃。
当然豆花之前的豆浆,碧华也盛出来不少。
菜不在多,碧华这样大手笔来招呼村中众人,目的就是为了树立威望笼络人心。
第二天一大早,岳山就敲响了村中久未敲过的铜锣。村中人早就知道信儿,只恨自己昨晚没早知道好省下自家一顿。
这锣一响,村里老老少少一家带了盆子碗都聚集到晒豆子的场院上。
作者有话要说:哂笑:shen上声调。也就是我们说的三声。额,上,这里也要读三声。
晕啊,怪不得读书人少呢,学起生字来太麻烦。不如牙牙考虑在古代教汉语拼音?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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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更文这个点都没屋啊,明天铁定要被批了。各位,是不是表示点儿什么安慰一下牙牙啊……虽然这一章里面很多资料都是网页上搜来的,但是每一页资料牙牙都看了不下五遍才能自然的融入到文中。而且大部分都是视频资料——
40一饭立信义
碧华一看众人带了锅碗瓢盆的来得毫不客气。只怕有不少人是来看她笑话的。
岳村是由庄子改的,不过七八十口人连王大川家算上一共十五户人家。
这弄桌子就是个问题,碧华让豆腐坊的庸工抬来压豆腐的石头垒了几个墩子上面放了木板拼凑出这么几张桌子。
大家知道有东西吃也不嫌弃,把自家碗筷摆上。庸工之前说好前边儿的饭菜上了他们再坐。岳山一家同岳乐天四人加一个碧华五人轮流上菜。
赵弘殷倒也没闲着生平第一次炒菜做饭!灶火添柴,忙得不亦乐乎。
先上豆浆配着几样小咸菜,两碗豆浆下肚垫垫底。接着一人一碗豆花配置高粱豆渣饼子,碧华估计她们吃了半饱才上了几样菜。每个人都不多,豆腐丸子估计着一人顶多三个。
碧华挨着看了,对那种光顾着自己吃的在纸上记了一笔,以后绝不用。这种人连自己的父母亲子都不关照还指望他肯用心给主家办事么。
斗米养恩,担米养仇。碧华记得这一点,一顿饭把村中情形看了不少。
面上不动声色,每桌的菜都是按人数上的。
渣豆腐、豆腐丸子、鱼香豆腐、香椿芽拌豆腐。村里有油坊有豆腐坊不是每个人都沾得着光的,这些菜很有些油水,众人吃得满嘴流油。
一顿饭吃得应有七分饱了,碧华换了一身好衣裳,交领菊纹上裳,百褶如意月裙。费力梳了一个朝月髻前缀一枚银珊瑚白玉珠,垂珠眉轻轻修过。与昨日见的大不相同,屋内赵弘殷见了这身装扮赞道:“薄云衣、细柳腰。一般妆样百般娇。”(《醉红妆》张先*宋)
碧华凑趣的施了一礼娇了声道:“赵兄有礼。”
一身盛装出现在众人跟前,吃着人家的饭自然要给些面子。这会儿陆续的都停下筷子看着前面的碧华。
碧华轻轻一礼,高声道:“众位乡邻,我是京都洛阳太常寺少卿李大人家二公子的正室夫人李二奶奶派来的人,村中三十亩地正是我家产业。”
底下一派议论声,几个挨得近的妇人交头接耳道:“原来是大官家出来的,怪不得一身贵气呢。”
碧华耳尖听了几句,心下微有几分笑意,面上就带了出来:“各位,今儿个我来主要是为了村里的产业。众位或多或少都与我李家有些交情来往,今儿我这里有些话要说——”
“第一,诸位还要赁我李家地的,尽可以继续租赁,只是这次不再限种黄豆。五谷菜蔬尽都可以,全看田地良贫。租税等事宜请与岳乐天岳管事商议。”
说着招呼岳乐天过来。
岳乐天也抽空换了身衣裳,连夜用王大川给的衣服改的,一身倒也贴身齐整。站在碧华身旁先朝她行礼这才朝院中众人拱手。
碧华道:“岳管事因身体不适辞去管事一职,今后岳村李家产业由岳乐天接管。文书印章等物俱都已经交接清楚。岳山岳管事任副管事辅助岳乐天管事。”
村里人都知道岳山一直被王大川压着抬不起头来,因此东家撤了他众人都不奇怪,也吝啬一个同情眼神儿给他,听到后面那句却是有些意外。
一旁的岳山显然很意外有些愣住,旋即激动得险些不能自抑。碧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来继续道:“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今后诸位有事便可与岳管事商议。”说完这个,她便坐在一旁的一架高椅上。
以后的事儿都由岳乐天管自然话还是交给他说的好。
岳乐天道:“今后豆腐坊产业还会继续,而且会扩大,村中妇人小孩均可以在李家产业找到差事。”
众人听到连小孩都可以有个差事干俱都惊奇不已。
“有差事就有例钱领这个没有问题。而且主家仁慈还承诺坊中每赚十两银子便拿出一成出来给村中修建学堂,一成修建祠堂,一成修路——是毛利不是净利。”
全场哗然,这做豆腐有几成利润他们都知道,这要拿出三成来办了这些事儿可就赔钱了!他们这是干什么?常言道商人无利不起早,平白的来造福岳村来了?此时众人反倒不信了。
“只一点,庄子换东家的时候诸位都被迫赎了自由身,大半年来饥一顿饱一顿过得委实不好。乐天儿觉得倒不如重新跟了二奶奶好歹总有一口饱饭吃。”
这意思他们都是经过的,一说就明白了,这是要他们卖(和谐)身啊。众人面面相觑,若不是看在这顿饭份上早就掀桌而起了。他们虽饥一顿饱一顿的,好歹是自由身,生死他们自己说了算。若是再做了奴才这大半年来开垦的土地归谁,收成归谁?
那边就有不同言语了,“这乱世难不成你还能活得多好不成,溃军一来什么也留不下!”
“可不是,进了府老的好歹有份养老钱。”
有人就心动,有人心思灵活,此刻说出这话来只怕是有用意。
岳乐天任他们议论一番,一人给成了一碗豆腐汤里面放了碧华一路背来的杠子头火烧炖了招呼大家吃。众人这会儿不为填饱肚子,吃得就慢些,这一慢些就品出不同来了。
“这豆腐好嫩。”
“没有石膏味儿!”
有小孩就喊,“刚才我就说好吃啦!”
还有人问:“这是什么呀,真有嚼劲。”
“我去夹马营的时候吃过,这个叫杠子头小麦白面做的!”
“小麦面做的,怪不得好吃呢。”
岳乐天微微一笑:“这是碧华姑娘新钻研出的法子做出来的豆腐,正要做大往夹马营、京城去卖,大家跟了二奶奶,别说是白面火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豆腐往京城卖?谁吃啊。”
“今儿这豆腐没有石膏味儿了,没准那些有钱人也爱吃呢。”
“这豆腐一路晕过去草料钱怕都挣不出来吧。”
这都已经操心上了。
眼见众人意动,岳乐天道:“也不勉强大家,签个庸契就行。为了家里老的小的,就签个死契;家里宽裕些的就写个十年二十年,也有其他期限,想签几年签几年全看做什么工。”
“一句话,契约越长的做的活越轻松例钱也越高。”
众人也没心思吃饭了。
村中这十五户人家不过两三支,十五户是后来分家分的。有的老的还在,众人道是要商量商量。
岳乐天伸手掏出一串铜钱约有20个,道:“大家吃完饭就要下地了。不过碧华姑娘给了一串钱,道是谁为她办一件事这钱立马归他。”
有人一家忙里忙外也不一定能赚几个钱,这一下子就是二十个钱,众人的腿都迈不动了。
岳乐天请了碧华出来。
碧华朝大家轻施一礼道:“碧华身后就是京城李家,所要做的不难。谁能把这块石头——”说着一指墙角,那里有块两尺宽一尺高的条石约有五六十斤力气大些的妇人都搬得动,“把它搬到村口,这二十个钱就是他的。”
众人愣了,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搬搬石头就能拿二十个钱,搬到村口干嘛呀,一时没有人动。
碧华也不急,道:“签契约的事儿,大家需要商量寻思,这搬块石头也要想么。”
又是一时沉寂,碧华娇生生立在众人面前,微笑着一一扫视过去。有几个半大小伙子耐不住了要蹦出来,被伸手的女人拉住,有的是老婆有的是老娘。
有一个壮些的,他老子娘一把没拉住就窜了出来,喊道:“俺来!”
碧华点点头,问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俺叫岳虎,俺想问问姑娘,这搬了石头你真的把这二十个钱给俺?”
“没错。”
“好,俺搬。”
有好事儿的人就把院子门打开了,还吆喝着让人让开道来。
碧华也不阻止,端看岳虎上前捋捋衣袖,顺顺腰带,两腿叉开双手扶在石头下方两侧沉声低喝一声:“嘿!”石头就给他搬起来了。
岳乐天带头叫了一声:“好!”就听周围声音也响了起来,“大虎子,好样的!”
“行啊大虎,挣了钱让你老娘给你娶媳妇儿!”
这个岳虎碧华前边儿还真有印象,他不在两处作坊做工只赁了李家五六亩地种,自己还开了三亩薄田来种些谷麦供日常吃用。家里人口简单兄弟两个加一个老娘,三个人坐了一个小桌子愣是没人敢过去蹭。
这个不是吸引碧华注意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这两兄弟纷纷先给他们的娘夹菜盛饭,其次让给对方最后才轮到自己,很是难得。碧华从没说过今儿这顿饭管饱,因此看到那些抢着吃的也不见怪,对这岳虎一家却是很敬佩。
说话间,很快来到村头。岳虎在前头走着碧华等人在后边儿跟着,就听岳虎喊道:“姑娘,放在哪啊?”原来是村头到了,他也实在,之前只说是放在村口就好,这会儿他竟要先问清放在哪,做人很是实在。
碧华指着围墙外不远一颗树道:“就放在树下。”
“好嘞!”
就听碰一声,岳虎就把这条石扔在了树底下。完事儿抡抡胳膊活动活动,就窜到碧华跟前,待凑得近了才觉不妥,脸一红又退了一步低头道:“姑娘,钱可以给俺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6点之前再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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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说女主忒没气势,没特长,没……除了淡定各种没本事,这章可有感觉?
41走得回来了
碧华示意岳乐天将钱交给岳虎。
岳乐天搂了他脖子道:“大虎,这次你媳妇儿那边儿彩礼钱就有了吧,哈哈。”
岳虎擂了岳乐天一拳,嘿嘿笑起来。看碧华微笑的看着他,一抱拳道:“姑娘你说话算话,以后俺信你。”
碧华等的就是这句。
她仿商鞅变法在村中行此一途就是为了树立她在村中的信义,以后便宜行事。如今目的达到,她心情松快不少,转身朝围观众人看去。
村民正有人议论碧华此行目的,其中就有恨自己动手太慢否则那串大钱岂不进了自己口袋的。
见碧华看过来不由渐渐止了声音,只盼她再来一次搬石头好发她一笔。
碧华气蕴丹田,大声道:“诸位乡邻,我说到做到。若仍有担心碧华信义者,碧华绝不强求。我只想说,今后,愿意跟着我的,大家有饭一起吃,有钱一起赚。只要大家肯跟着我家二奶奶好好干,我碧华一定会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说罢在众人目光之下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往手心一划,众人抽气声中碧华将血滴在岳虎搬来的条石上,“碧华在此,滴血为誓。若违此誓,不得善终!”
“碧华姑娘!”
“姑娘!”
“碧华!”
站得近的岳乐天同岳虎还有远处人群外的赵弘殷都被碧华此举吓到了。这个昨晚商量好的剧本里可没有!如果有的话,他早就阻止了。
碧华一挥手制止她们的上前。
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碧华的血丝丝渗进了石中,一丝也没有流到地上。天空一声闷雷也配合的隆隆响过仿佛在替她做证言一般,此情此景全村人都怔住了。
碧华也呆住了,刚刚她看到血进了石头不以为意,寻思石头是沙石里边儿宣的缘故,血渗进去不奇怪。可是她方才举起手来的时候,那血流到手腕处就不流了!
不流别人只会以为刀子划得不算深,止得快些,可是碧华自己清晰的意识到就是手腕中间处,那个佛珠样的印记一烫,血不是不流了,而是都流进了印记。
碧华下意识的反转手腕背了众人,接过赵弘殷递来的布条囫囵缠了起来。心内震惊,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又出幺蛾子了。
故作无事道:“各位且先散了回去商量商量,碧华在此只等两天。过期不候。”
说完当先离开。
岳乐天留在这里善后。
碧华一走,当时就有人围了岳乐天问消息。还有人说那伤是假的吧怎得止血这般快,被岳乐天劈头盖脸拍了一顿。道是,你去划划看。
还有人问,不签约不也得请他们做工么。
岳乐天假装隐晦道是二奶奶陪嫁人手多得用不完,到时人家自然是愿意用更放心的人手不是。
岳乐天初当管事,架势还没端起来,因此众人反倒把他看得更亲了些。见岳乐天这样跟他们交底都乐意信他。
新上任的岳管事自与村人商谈暂且不提,碧华回到岳山处同银铃一起住的那间屋子,将银铃喊了出去自己关上门就着窗口的光拆了布条。拿水打湿了布条擦去手根处血渍,只见这佛珠印记殷红如血竟如同要跳跃出来一般。碧华只觉得手腕处突突得疼。
正觉疼得要喊出来时,只见眼前金光一闪一切感觉俱都消弭于无。
碧华扶着手腕,眼盲了几秒。再睁开眼睛看向手腕,一切都静止了。红色印记如同来时突兀,消得更是突然。
“珠子啊珠子,你到底是个什么。若果然是随身空间,可能让我进去?”
珠形印记还是没反应,不过颜色渐渐暗淡,隐约的连中间那个“卍”字标记也模糊了。
门外拍的砰砰响,就听赵弘殷在外头喊道:“碧华,你手上的伤势怎样,给我看看。怎么把门关了!”
碧华这才想起自己的伤口,刚刚拿布擦洗过了,血这会儿已经止住,只有两道肉皮浅浅的翻着,手一按还疼得嘴一咧。
起身给他开了门,因是银铃闺房,碧华没请他进,两人在院门中说话。
“赵兄放心,小伤无妨。”
赵弘殷小心翼翼捧了她的手看,虽不流血了却仍是长得吓人。手中一时没有金疮药,瞧见墙边有几颗蒲公英,过去采了叶子碾碎压在伤口上面重新拿干净布条包了,裹得严严实实。“怪我一时没想起来,白让你疼了那么会子。”
碧华一旁早看呆了,心里只觉得鼓跳如雷。
赵弘殷见碧华久久没有动静,抬头看到碧华面泛桃红始觉自己动作唐突,慌忙撒了手,支吾道:“也不知怎地,看你流血我心里竟针扎似的。”
碧华唇角微抿,也有些心乱:“你晕血么?”
赵弘殷莫名,“不晕啊。”
“那你看别人流血有这个感觉么?”声音中已带了三分愉悦。
赵弘殷没发觉,还认真想了想才道:“不曾。”
碧华羞涩更甚,半蜷了手指不敢再看他,“呆子。”
说完这话把自己也给雷了半天,这之前她是万万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的。赵弘殷半晌没说话,碧华没敢看他,转身道:“我去豆腐坊。”
赵弘殷一把拽住她,完了烫手似的又松开,直觉不敢看她只一股脑道:“莫要沾水。”
碧华点点头,飞也似的跑了。
赵弘殷那么大个子,傻乎乎的自己握了自己的手笑呆在院中。
有心跟上去,又觉得不好。陡然发觉自己对这个相识不过两天的女子心思缠绕过多,一下子脸烧起来。心里纠结半天,还是追了上去。
岳山正房,陈鸣谦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方才那两人竟这样无视他的存在。
话说陈鸣谦昨日一时生气提气运起轻功飞纵出老远,到了码头坐上船走到半途又觉得不甘心,天一亮就掉头回来了。
精致点心带了一大包,只可惜佳人没空享用。
不止浪费了他一番心思,还眼见得要给他戴顶绿油油翠生生的帽子。
“砰!”一侧门框摇摇晃晃险些与墙面脱离。
“我看你要成果个什么!”
这厢陈鸣谦也跟了上去。
豆腐坊内庸工正用新法子酿豆腐,那石膏被碧华做了人情送了几家打算拿来抹墙的庸工家。
“姑娘来了。”这次不同昨天,庸工们见到碧华都高兴的很。他们是第一批签新庸工契约的人,每做一板豆腐有一个大钱的提成,因此干的很是卖力。
做好的豆腐晾凉之后都泡进了清水里,只等碧华弄来车运到码头,一路往京城卖过去。
碧华笑着同他们点头,看了一圈,想起一事。去了场院找到正在同村民签订庸工契约的岳乐天。
看到已经有三家签了二十年长契,便让岳乐天找他们过来,碧华发现其中一家就是岳虎岳小虎兄弟。
全家签契的例钱高些,他们的娘因此也在契约范围内。
碧华让她们去豆腐坊领了豆渣回去自家灶台贴豆渣饼子,一勺贴一个,按个算工钱。
几家很乐意。这岳村只种豆子不收其他粮食,他们要吃全都得去邻村买去,因此很是麻烦。这年月大梁皇帝只清明了几年就因为战争频频横征暴敛,粮食价格一路飞涨,手中的余钱不够吃几顿饭的。因此有这活大家都很高兴。
常言道大旱三年饿不死厨子,这句话可以诠释一切。
临近中午,碧华拿了称等着这三家的豆渣饼子。
有大有小,碧华取了大小适中的二十个一称整一斤。便道:“虽是按个算钱,然为免混乱二十个需到一斤。”
众人口称公平,碧华将那二十个不到一斤的也留下了,“这些也一样算钱,之前是我没说清楚。”
中午过后,大多数的豆渣饼俱都被做成了饼子。
碧华让三家弄了六两独轮推车一人一辆,包括岳乐天、岳山、岳虎、岳小虎在内还有另两个签了二十年契的人各自选一个村子去卖豆腐。
独轮木车,两边一边一筐豆渣饼,中间轮子上面两板豆腐,大约百十斤。晚上回来结账。
村子有大有小有近有远,碧华让他们自己选。
岳虎因为有个小虎弟弟,因此人常叫他大虎。虽然不明白东家姑娘为何突然不往京城去卖而叫他们往周边村子贩卖,还是寻思着说道:“俺年轻,就去最远的龙泉东村吧。”
小虎比大虎小三岁十四五岁长得也是憨头憨脑,听到哥哥这样说,他也说道:“哥哥上午搬石头耗了大力气,还是我去吧。”
大虎一拍他脑袋,“争啥,百十来斤石头俺还不放在眼里。你要去,那你就去龙泉西村吧,虽比我去的村子近些也算第二远了。”
碧华轻声问了岳乐天,知道两个村子在一条大路的两个岔口上,有想通的小路。碧华心中暗暗点头,大虎要照顾小虎也方便的很。
其中有个瘦高个,笑道:“我身子差点儿,就占你们兄弟个便宜,去史家沟吧。”
碧华知道这个村子,跟岳村相比距离夹马营还要近些,不过距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值班的时候偷偷写了点。
现在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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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查地图的时候发现我的记忆跟地图有所冲突——又冲突了。
现在郑重声明,文中所用典故可能确有其事,所用地名可能确有其地,但如有不符也请勿见怪。
---再皮埃斯一点——
说实话,第一遍写的时候看到“呆子”二字只觉得肉麻,等第二遍检查的时候突然想起,悟空总是喜欢叫八戒呆子……一时间只觉得天雷滚滚。
看了那么久的西游记,今儿个才发觉悟空跟八戒之间不可言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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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非是假误会
岳山年龄大些众人默许他选了离岳村最近,路最好走的驾鸡沟村。虽说中间不少绕山路,但一直还算硬实。
其他人各选了村子,最后剩下岳乐天。他见那个瘦高个选了史家沟,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戳破,嘿嘿一笑道:“我去剩下的这个村子就好。”
剩下的村子就是不近不远的一个葛家岭了。这葛家岭同驾鸡沟一条大路都是绕了岳村后山往北,因此岳乐天同岳山也算同路。
碧华同赵弘殷带六板豆腐去夹马营,计划去看下行情顺便买回碧华记忆中的“豆腐梆子”。边兴高采烈对赵弘殷道:“以后买豆腐就不用喊了,一敲这梆子,‘梆梆梆’大家就知道是卖豆腐的来了。”
两人带着庸工往马车处走去,发现旁边多了一辆车。
碧华心下不妙,果然对面马车上一撩帘子露出陈鸣谦故作温和的脸:“怎么才来,险些等得睡着。”
碧华施礼道:“大少爷。”
赵弘殷看到陈鸣谦突然想起在哪见过他们,想起当时情形又看现在的这副样子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恨不能就时离开,脚下却挪不动步子,只好拱手道:“这位兄台请了。”
此时陈鸣谦见了赵弘殷正面也忆起两人之前见过,心下虽郁闷他跟碧华搅在一起也不好摆出臭脸,那样光是一番气度就比人低了不少。见赵弘殷明知他们二人关系亲密却仍如此有礼自己也不好板着脸,回礼道:“兄台请了,在下陈煦表字明谦。你既然与碧华相熟,称呼我明谦即可。”
碧华僵了脸,心中暗骂陈鸣谦不要脸。
赵弘殷听到他这么说也是不乐意,呵呵一笑道:“但不知陈兄与碧华是何关系。”言外之意,不曾听碧华提起过你,想必也不是什么关系密切的人。称呼“陈兄”足矣。
陈鸣谦瞥了碧华一眼,见她垂首低眉,不动如故,双手却紧紧搅了透露出不安。心下终究不忍坏她名声,因此笑道:“你这丫头,怎么不知为我同赵兄介绍一番。”
碧华长舒一口气,心下对陈鸣谦有了几分感激,此时才敢抬头去看赵弘殷,却见他脸色灰白,心中一下子明悟,只怕他误会了什么。
碧华不记得在码头与赵弘殷见过只当他是误会了什么,却是根本不是误会,心内一时苦涩,低头道:“赵兄,这位是我家二奶奶的嫡亲兄长,落英城陈家大少爷。”顿了顿又伸手指向赵弘殷,“大少爷,这位赵兄是我昨日在灵官洞前相识,姓赵……”
因碧华知道古时只有亲密到一定程度才会称呼对方的字,因此对怎样称呼赵弘殷有些为难。方才陈鸣谦自我介绍的时候已经称他是“陈兄”了,想必是不愿与他过分熟悉的。
正为难,赵弘殷自己已道:“赵琦。”除名字之外不肯再说什么。
陈鸣谦嘴角微勾,显出他自身一番气派,大方道:“赵兄有礼。”
赵弘殷只点点头,转对碧华道:“把豆腐放上车吧。”
碧华如梦初醒,指挥庸工将豆腐搬上车。只是庸工问道要搬到哪辆车上时碧华却犯难了。当初同赵弘殷说好用他的马车将豆腐送到码头上,这会儿有了“自家亲戚”的马车,照道理是不能再用了的。只是碧华心里终究感觉与赵弘殷亲近些,故此为难罢了。
就听陈鸣谦训那出口的庸工道:“我既已回来,断无再用赵兄马车的道理,自然是放在我的车上,你胡乱问个什么劲儿。”
那庸工缩了缩脖子,只好自认倒霉。
赵弘殷没有反驳,自是认同这话的。碧华便让庸工将豆腐摆上了陈鸣谦的马车。六板豆腐上了马车,陈鸣谦一个大男人,里面已经是满满当当。
碧华看了一下马车里的情形便对陈鸣谦道:“大少爷,奴婢便去赵——”万想不到此时在陈鸣谦面前怎样称呼赵弘殷也成了问题。
如果她以“奴婢”的身份称呼赵弘殷为“赵兄”,那就是在陈鸣谦面前降了赵弘殷的身份,之前赵弘殷见到陈鸣谦都只是微微点头,想来他家身份不低,赵弘殷必然不肯的。
但如果让她称呼赵弘殷为“赵少爷”,她心中是万万不愿的。需知当初她与赵弘殷乃是平辈论交,怎么能因为陈鸣谦的到来就自降了身份。想及赵弘殷对自己的关切,碧华心中痛楚莫名。
因碧华顿的久了,陈鸣谦正看过来。碧华轻吸口气道:“大少爷,我去赵公子车上坐。”说罢不待他反应已经向赵弘殷马车走去。
陈鸣谦皱眉看碧华去了赵弘殷车上。马车车架颇高,碧华爬得有些费力,赵弘殷初时并没有伸手的意思,后来也不知怎地,突然就一把拽起了她。
陈鸣谦冷哼一声对那些庸工道:“走吧。”说罢撂下帘子让车夫启程。
碧华被赵弘殷一拽就给飞身扑进了他怀中。两人被冲得险些滚进了车内,碧华面红耳赤,想到他动作如此粗鲁与之前帮她敷伤口时判若两人不禁委屈起来,两眼含泪轻轻起身。
赵弘殷乃是见到碧华手上的裹布突然想起她此时上车定是不能使力的,便带了她一把。因是对她有几分埋怨,手上便失了力道。此时见碧华泪眼隐隐,怕伤了她的手,也顾不得正生气,急道:“怎样,伤口可是方才碰疼了?”
碧华听到这话,眼泪才真正扑扑落了下来。心中无限委屈,却道:“你还管我作甚。”
赵弘殷看碧华哭了,心中知道这是为他流泪,竟是熨帖了几分,捧了她的脸轻轻拭泪道:“怎么能不管,看你伤了比我自己伤了还疼上十分的。”
碧华此时脑中没有那些子天雷的言情小说情节,只看着眼前人放大的眉眼,泪眼止不住的流,赵弘殷的手帕都湿透了也止不住。
此时,你道碧华哭的什么。
赵弘殷这还只是“误会”她与陈鸣谦关系暧昧,刚刚便抛下她独自上了马车。这会儿因她流泪道出心疼,可若是知道了他的误会不是误会,又该如何?
“手疼得狠。”碧华伸了手给他看。一旁车上的大眼已是心急的过来看,碧华才想起这个小子,忙安抚道:“姐姐没事。”
大眼不明白,刚刚还对赵哥哥哭得厉害,怎么对他就说没事,执意不肯离开。
碧华见大眼如此贴心,抱了他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赵弘殷刚刚已经瞧见碧华的手并未流血,只想着她是触动了伤口难受,便抱了大眼道:“莫要碰了你姐姐伤口。”
大眼这才不再挣扎着要姐姐。
碧华嗔他一眼,“碰一碰有什么打紧,比不上你伤人的厉害。”说着又伤心起来。
赵弘殷看她止了眼泪没一会儿又泉涌一般,慌忙攥了帕子去擦。碧华一把抢过自己擦了起来,“说,你刚刚为何那样对我。”
赵弘殷不由想到心中怀疑之事,便有些口讷。
碧华心下黯淡,只怕他果然是“误会”了她跟陈鸣谦。心中难过,眼泪飙得更凶。看得赵弘殷难过,“你莫要哭了,刚刚是我不是,不该先撇了你躲上车来。”
碧华摇头道:“是我不是,你没错。”
赵弘殷只当她犟嘴,还是自认不是,只求她莫要哭肿了眼睛为难了自个身子。
碧华听赵弘殷一边误会自己一边还如此劝慰,知道自己遇到了良人,只可惜两人终归有缘无分。
“你——”
她不死心,还会想确认他的心意,临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赵弘殷却是知道自己心意之后面对她一番情意想要坦诚缓和一下车中气氛。道:“碧华,是我不是。我乃是京中人士,这点你已经知晓。”见碧华点头,继续道:“家父乃京中从三品光禄寺卿。”言罢,顿了下道:“止有我一子。”
碧华心中撼然,思及自己一番情意更是难过,“如此,碧华便也死心了。”
赵弘殷惊道:“碧华何出此言,我之所以对你言明身份不过想要彼此坦诚以待罢了。”
碧华心意已决,掏出自己的手帕将眼泪擦干,摆正了坐姿,揽过大眼方才直视他道:“碧华虽与赵兄平辈论交不涉身份差别,然碧华身为女子,又身份卑微,世人眼中我这样人怎堪与赵公子结交。”
赵弘殷此时方才想到这点,却仍不肯听从:“怎地生分到要喊我‘公子’?现在不是‘结交’的问题,而是你我两人情投意合,高堂必不会阻拦,你怎么会说出绝交的话来。”
听到赵弘殷讲出“情投意合”四个字,碧华又哭了,不过这次却是又哭又笑,“赵大哥,碧华有你这句话已经是不枉此生,断不奢望其他。”
赵弘殷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属(zhu上声)意我却不愿跟我在一起?”
“不愿。”说出此话,碧华只觉得肠子都快打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洒洒的地雷,爱你~~平生第一次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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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不是在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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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收藏掉的委实不轻啊,不过实在受不了牙牙的更新速度,牙牙也没有办法,虽然真的很伤心……
大概下一章会后天更吧……没有榜单,对一篇差不多写了一多半的人来说,委实没法多更……我也没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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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本来昨天晚上就要发的……碰上停电,牙牙还遭遇了过街雨……还遭遇了回到办公室就停电……出了办公室就来电……没拿办公室钥匙啊有木有……
43与君,拜别(上)
赵弘殷一掌拍在马车窗棂上,只听咔嚓一声,窗棂已是给他拍得粉碎,只有那帘布簌簌抖动宣泄它的害怕。
车夫早就听到里面动静,此时也不敢多问只埋头赶路。
“若你觉得门第是问题,为何你同那陈煦——”赵弘殷冲口而出已是后悔不及。
碧华闻言微笑道:“你果然看出来了。”虽然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他知道自己跟陈鸣谦不清不楚仍肯坦诚,这番心意,她已是知足了,“我一直没有跟赵大哥讲过我的事情,今儿我也对你坦诚一回罢。”
“我本姓杜,名青青。父亲早逝,母亲缠绵病榻,我将家中产业卖了个精光也没能治好她……”碧华顿了下,想到这些终于也是杜撰便不欲多说,“二小姐出嫁前几个月,我为了生计卖身进了落英城陈府做十年丫鬟。不过是想攒下些银钱重新买些田地好过日子。”
“进府没几日,无意间撞上了大少爷,与他发生了关系。然我心中实在是万万不愿的,不说他其实已有妻室,单说他的家世我一个卖身进府的丫鬟又怎么能匹配得上。到头来至多不过是一个妾侍,若是那样终日里虽不缺衣食却只能眼看着自己夫君同别的女人亲热,自己还要恭敬着那个女人,这,不是我想要的。”碧华苦笑道。
“你不愿做妾?”赵弘殷面色古怪。
碧华愕然的看着他,“赵大哥,你——”
看赵弘殷面色似有几分羞惭,只好长叹一声:“我虽是残花之身,却仍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与我夫君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如此,是我无福罢。”
“碧华……”赵弘殷又是难过又是惭愧,抽过碧华的帕子,执意帮她拭泪,“你这是何苦。”
碧华微笑着落下最后一滴泪来,“碧华不觉得苦。”
赵弘殷伸出手去接了那滴泪珠攥在手中,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我看陈煦似是对你有意。”片刻静默后,赵弘殷试探道。
碧华有些抑郁:“当初求他放我离开。不想他却纠缠至此,只怕回到李府,又有一番闹腾。我的名声,算是彻底没了。”
“如此——你既不愿,我想办法替你摆平。”
“不用了,待我回府之后由二奶奶出面吧。”
两人对面沉寂,大眼也不开口。一行人沉寂中到了夹马营径直入城。
碧华心中庆幸没有化妆的习惯,否则这一路泪流不断,只怕就见不得人了。
依旧是一袭男装,碧华去一家木匠店中将梆子图样给他,加钱请他先给自己制作梆子。木匠店老板得了银钱,自是卖力,不一会儿就制出了一个。碧华敲了下,只觉声音响亮空明正如前世所闻一般,不觉鼻头又是酸涩。
赵弘殷看碧华这样敲这长条形腹内中空的木头梆子,竟恍惚在敲那佛宇中的木鱼一般,只觉得不祥。
不由开口道:“这物什难看的紧,还是换一样来敲吧。”
碧华不悦的看他一眼,不理他。又付给店老板几个梆子钱,“劳烦老板再帮我制几个,天黑来取。”
木匠店老板自是应下不提。
碧华让大眼敲几下,大眼也玩得高兴。回到陈鸣谦在闹市已经安置好的豆腐摊子,梆梆敲将起来。不同杂耍的铜锣,这声音高亢清亮引得不少人围观。
碧华亮出一副横幅,上面写着“京城李家古法酸浆豆腐”十个大字。掏出豆腐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对围观众人道:“众位乡邻,今日京城李家在夹马营的庄子出了一种新式豆腐,乃是采用古法酸浆制造而成。”说着一指已经切好的小块豆腐,“李家承诺,绝对没有石膏的涩味,没有卤水豆腐的危险,请大家品尝。”说着,当先捏了一块入口。
大眼、陈鸣谦、赵弘殷以及两个车夫俱都照做。
众人都是瞧着碧华她们切的,自然放心,便有那胆大的先吃了。吃罢喊道:“果然没有石膏味儿。”
一呼百应,不少人都尝过这豆腐口感鲜嫩,与往日所用不同。便问道:“这豆腐怎么卖的?”
碧华亮了秤盘道,“与石膏豆腐一样价钱,只是今儿咱们是第一次来卖,便每两斤送一两,每十斤送半斤。这天气清爽,大家买回家去就拿清水泡着,轻易坏不了呢。”
碧华说话讨喜,又有实实在在的优惠,便有不少人当然喊道:“给我来两斤豆腐。”你道为何众人这样卖面子,那初尝豆腐与那第一个买豆腐的都是碧华的托!
有人开了头,便有人凑热闹,这个两斤那个五斤,不一会儿六板豆腐已是下了三板。
消息渐渐散开,又有人陆续过来尝豆腐,碧华一概应允先尝后买,不买也可以尝。当然,只限一小块。
有那明显是乞丐的听到有吃的便围了过来,碧华便掏出豆渣饼子发给他们一人一块。有那强抢者,给陈鸣谦同赵弘殷等人一人一拳头打了出去。
言道不再施舍于他们。
有那灵活的小乞儿编了个顺口溜唱道:
京城李家好气派
古法豆腐酸浆制
先尝后买不欺客
豆渣饼子好仁义
碧华一高兴赏了他两个大钱。
有那觉得不顺溜的,自己又给改了来唱:
酸浆豆腐好吃极
李家人儿好仁义
施舍豆饼饱饥肠
从此美名天下扬
这些句子更讨喜,碧华又赏了他三个大钱,且让他教了众人去传唱。止半天功夫,夹马营这小城便到处传唱着这首儿歌。
得了饼子的愿意唱,没得饼子的盼着今儿卖力唱了明天能有饼子吃,因此这儿歌便流传极快。
碧华在一片儿歌声中走近夹马营最大的一家餐馆“云来阁”,取“客似云来”之意,又有“运来”的意头,这店名极为讨喜,生意好一点也不奇怪。
那掌柜的早已经瞧见热闹,看碧华一行人进来亲自迎接,“不知这位小姐光临小店是——”
到底是阅人无数的人,一眼就看穿碧华的伪装。碧华也不矫情,一礼道:“老板,你可有听到外面传唱的是我家独有的酸浆豆腐?”
这是要跟自家做生意了?店老板肃了脸道:“屋内详谈。”
碧华也不客套,应声而入。陈鸣谦同赵弘殷这次是做足了绿叶也无不悦跟在碧华身后入了一楼一间单辟出来的雅间。
装饰简单,想来是给那些上不得二楼却又有些银钱想图个清静的人准备的。
碧华开门见山,将自己想要在他家举办九九重阳菊花豆腐宴席的事情告知。
店老板是生意人,自然就此与碧华你来我往纠结起利润来。
碧华口拙,眼见老板步步紧逼,求救的看向陈鸣谦。
见陈鸣谦颔首,这才对店老板笑道:“老板有所不知,我家二奶奶的亲兄长在此,我还做不得主哩。”
店老板便与陈鸣谦重新见礼,店老板姓张名运来不是表字,拱手笑道:“到底是走了眼了,方才瞧见陈老板同这位小哥——”他指赵弘殷,“俱是气势不凡,果然如此。”一句话将自己看走眼的事情就给遮了过来。
赵弘殷坐在一旁没有起身,只是拱手回了一下。
陈鸣谦道:“张老板好口才,方才说得我家二妹的丫鬟可是哑口无言。”
张老板呵呵一笑,道:“承让承让,在商言商而已。”
陈鸣谦也不罗嗦,将事情一一摆开,道是合则两利不合则散。
一下子就将军了,张老板沉吟一下,一捶桌子,“四成利就四成利,只希望碧华姑娘把重阳宴上的菜谱留下。”
碧华本来就没想藏着掖着,很痛快的点了头。
接下来两人就店内如何布置,来人如何安排,请帖给谁发送,预留多少位置等等进行商议。
陈鸣谦看着一脸认真的碧华,心中不由微微迷惑。
看碧华如此,哪里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来的丫鬟,方才连张老板都对她的丫鬟身份有些吃惊,可见一斑。
想到那日她在灵官洞前的话,不由心下微沉。
转头看向赵琦,竟发觉他眼中微有沉迷痛苦之色,不觉好奇。再看向一身男装的碧华,素衣马尾,脸蛋不过平凡之姿,如何就入了他的眼?
回想自己执意跟去岳村,不由黯然。这个女人失身于他却不肯攀附,只道要过平凡日子,如今不过几日就与这个神秘的赵琦有了暧昧,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赵弘殷发觉陈煦盯着他,侧头看去,想到这人强占了碧华身子不由心内嫉妒却不露声色的笑道:“陈兄因何看我?”
陈鸣谦道:“看你会怎么对碧华。”
赵弘殷道:“我会怎么对碧华,这不需要陈兄关心。倒是我有句话想要转告陈兄。”
陈鸣谦一拱手,“愿闻其详。”
赵弘殷微靠近了他,低声道:“离碧华远一点。”
陈鸣谦眉毛一挑,“你凭什么。”
“就凭——碧华不喜欢你,就凭——我是大梁吏部尚书赵家。”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有在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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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虐女主楠竹的,是你们,我亲爱的读者们虐我啊,上午发完新章不久看了下收藏,一下子涨了六个,心里那个高兴,下午再看的时候一下子又掉了三个……你们虐我虐的好开心对吧
44与君,拜别(下)
碧华同张老板谈毕,送了他一板豆腐试吃。带着剩余两板豆腐来到码头。
“大少爷,赵公子,你们回吧。”
陈鸣谦怎么会肯,“卸磨杀驴是不是,怎的这就要打发了我。”
赵弘殷一把按了陈鸣谦,用了几分内劲。陈鸣谦早看赵弘殷不顺眼,见他如此不客气,肩膀一缩抽身出来,回肘一击道是回礼。
两人竟如此莫名其妙动起手来。
碧华被拳风扫得退了两步护着大眼离开他们的打斗圈子。也不无知的上前叫停,只看他们你来我往打了个尽兴。
码头人多,不一会儿就围了好些看热闹的。碧华这才觉得不妥,喊道:“二位且停了手吧,莫要让人看了笑话去。”
两人互拍一掌各自退开。各自拱手道:“承让。”这番话里,赵弘殷已是对陈煦改了印象。
陈鸣谦暗暗活动手腕,心下对他也不敢再小觑,见赵琦施礼也大方回礼,“赵兄身手不凡,在下佩服。”
两人叫了船,同回洛阳。
碧华对陈鸣谦施礼道:“君之所念,不过是奴婢失诺离开而已。若我们从此再不相遇,大少爷便不会气,也不会念奴婢这么久了吧。”
见陈鸣谦默认,她接着道:“说实话,奴婢当初与少爷不过一夜露水姻缘,奴婢当初本意绝不是那个结果,让大少爷误会,是奴婢的错。莫说您家有悍妇,纵然没有,以奴婢的身份又岂能登堂入室。奴婢不觉得这是奢望,我凭什么就只能做人妾侍,凭什么就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凭什么就不能有人专一对我?奴婢所求,真心不多。”
陈鸣谦怏怏道:“你当真对我没有一丝情意?”
“一毫也无。”碧华答得斩钉截铁。
碧华只把豆腐给了陈鸣谦,赵弘殷神色未有丝毫不快。
本来无意送他离开的,只是车上一番谈话,二人势必不能成就姻缘。虽说下车之后一直若无其事,但两人谁都知道再无法回到从前。
因此对碧华连他也送表示默认。
赵弘殷憾道:“是弘殷无福。”
碧华深看他一眼道:“是青青无缘。”
赵弘殷长揖一礼:“就此别过,日后珍重。”
“与君,就此拜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唱罢一曲《送别》,碧华眼看着二人远去。心内戚戚,幸有大眼牵了她的手,甜甜得唤她,“姐姐”,略感欣慰。
方才与张老板谈完,碧华借了他家纸笔给青娘写了封信。没有滴蜡,就直接交给了陈鸣谦。
船上,陈鸣谦拿着这封信,沉吟。
旁边赵弘殷看他如此,笑道:“陈兄要做那小人不成?”
陈鸣谦将信揣进怀里,反问道:“坏人姻缘,赵兄又是什么?”
“陈兄焉知此举不是一桩善事?”
“此话怎讲?”
“你属意之人,不欢喜你,强求了来又有什么意思。”
“她不欢喜我,难不成属意的人是你?”
赵弘殷沉默了片刻,就在陈鸣谦以为他这是默认的时候,他突然道:“我也被她放弃了。”
“她宁愿诅咒自己将来所遇非人,也不愿与我有一丝一毫的关系。”陈鸣谦苦涩道。
“她宁愿不要荣华富贵,不要我,也不愿与人做妾。”赵弘殷也有些难受。
两个失意的男人就此在船上你来我往拼起酒来。
“真是,狠心啊……”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
二人醉沉沉回京各自散去按下不提,只表这边碧华拿了定制好的梆子,买了些菜蔬、食盐等物回到岳村。
出发去临近六村卖豆腐与渣饼的六人都已经回来。
碧华让岳山家的做了饭,坐在上首,请他们吃饭。
六人各自坐了。
碧华挨个给他们敬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碧华才道:“诸位可将一路上的收获告知于我,便先从最早回来的人说起吧。”
最先回来的,便是那位瘦高个,史家沟是个大村子,又近夹马营,较其他村要兴盛些。往来又近便,第一个回来也在众人预料之内。
只是太快了些。碧华道:“可有收获?”
这人一愣,“甚收获,我第一个卖完了呀。”
碧华点点头,笑道:“如此,请饮此杯,一路辛苦了。”
第二个回来的是大虎小虎兄弟。小虎道:“哥哥比我跑的远,卖的却比我快。不是他,我回不来这么早的。”
碧华闻言看向大虎,“大虎,敬你一杯,羡慕小虎有个这么好的哥哥。”
大虎憨憨得摸摸后脑勺,“自家兄弟,照顾些是正常的,不值当说这些个。姑娘,当是我敬你才是。”
碧华微微一笑,举起酒杯道:“请。”
大虎一干二净,倒置了酒杯亮给大家,才道:“姑娘,我在两个村子转悠时间不短,他们对这个豆腐还是挺喜欢的,道是便宜又顶饿,还好做,盐水煮豆腐也能一顿,再配上豆渣饼一天的饭钱花不了五个钱。”
岳乐天几人都笑起来,这大虎看着憨说话却是有头有尾条理清晰,让人心悦。
碧华为什么让他们去卖豆腐,之前临出发也没说过。不过几个人看她自己也跑到夹马营去卖豆腐。大概是不想积货吧。
岳山道:“得亏我跟岳管事一条路上,他回来帮我卖了不少。年轻人底气足,他嗓子那叫一个亮啊。村东头嚎一嗓子村西头都听到了,省老大劲了。”
众人说了一圈这才到了岳乐天,他也不等碧华端酒,自己给自己和碧华倒满,“姑娘,瞧见你这次带来的这‘梆子’,倒跟晚上打更的差不多,这声音传得远,以后不用吆喝,一敲梆子,大家都知道是卖豆腐的来了。”
碧华点点头,“还有么?”
“最主要是便宜,有些人还问能不能给代加工,他们自己种了豆子。”
碧华点头道:“这个可以,不过该收多少加工费用得先定好。”
“村里人银钱少,指望他们销豆腐怕是没多少。这个,以前的豆腐都跑过村子了。”岳乐天想了想才试探着说出口,毕竟让他们去各村跑豆腐是碧华的主意。
这个才是重点。
碧华轻拈手指在桌案上无意识的敲着,“明天,你接着带他们做豆腐卖。早上去,豆花、豆浆、豆渣饼、豆腐一块带着。”
其他人没事都散了,岳山家同岳乐天家倒是同一方向。几人一块往回走,岳山此时完全是沉默了。
岳山一家都在外面等着,一听到他们说话就出来迎了。
碧华忙了一天,也不多说就洗漱歇了。
岳山家的围着岳山问信,他们最关心的不过是这个副管事能管多少事,办多少差,拿多少银钱罢了。岳山不耐烦的摆摆手,“该干啥干啥去,白天还不够你忙得是不是。”
第二天一早,碧华去豆腐坊赚了一圈,便由大小岳管事带着去田间。
碧绿的豆叶已经黄了个七七八八,还有几个小些的豆荚夹里面偶尔看见些个。碧华捏了一个已经硬了壳的,打开看了看,“豆子不小。”
岳山道:“今年雨水不错。”
碧华点点头,李家的三十亩地大部分都是梯田,种小麦种蔬菜供应不上水都不行不通。那总不能买不到粮食的时候一直让他们吃豆子,吃豆腐吧。
她正寻思,就听旁边岳乐天道:“这还有不少绿的呢,咱们捋些回去煮毛豆吧。碧华姑娘大地方来的,想必没吃过这些小零嘴。”
岳山道:“对,这黄豆啊,早先的时候咱们老祖宗就是这么吃的呢。”
碧华想了半天,脑子里一片空白。听到他们这么说摆明了是凑趣,也不好拒绝。说起来这东西当真是好些年没吃过了。
小时候家里为了赚钱,杂七杂八都种,黄豆也在其列。老爸又是个爱吃的,常常这毛豆,嫩玉米,还有嫩麦子都是从头吃到收的。
后来她工作了,父母身体又差,便只种了小麦跟玉米,大部分都是机器操作,省力不少。就这样看着老爸背着百来十斤的袋子往仓库搬的时候还是觉得累。
那个机器时代都那样了,何况这个时代。碧华看着这大片大片的地都难受,她实在无法想象,像小时候那样一铁锹一铁锹的翻地,一板角一板角的调畦,一担一担的挑水,施肥的时候还要忍受那股难闻的臭味,尤其是大夏天,施完肥连衣裳也不想要了。
她的种田路,看起来真的很痛苦。
哎呦喂,她为什么要穿越呢。碧华想想就痛苦,她宁愿一下子给雷劈死,那她现在就不用为了活着拼命的苦熬,苦挣。
她现在这么拼命,都不过是替人做嫁衣,等她攒出银钱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她二十九岁了,不是十九岁!再也没有了十九岁时候的活泼跳跃,没有了十九岁时候的青春无敌,她需要嫁人。她得找到她另外半个圆,完满她的人生。
现代社会的时候一个人单身惯了,有电脑有一大群的网友,睡着的时间不孤单,醒着的时间有电脑,不觉得她不是一个完整的圆。
现代社会迷过知音体文字,这话让她迷了很久。还有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你应该找到那个契合你的人,女人是那缺了一口的苹果,你要找那个咬你一口的人。
没迷信的时候,她就奇怪找那个咬你一口的人干嘛,再让她咬得你体无完肤啊。可是,她还是想找。
现代没能嫁出去,那就古代把自己嫁出去!
碧华走了神,不小心被硬硬的豆荚划伤,旁边几人看到忙不迭的阻止她再下地,两人手脚利落不一会儿就摘了满满一前襟。
大眼的小衣服上也兜了满满一兜,兴奋的跑来给碧华看。碧华帮他系好,道是这一包煮好都给他吃,这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45宅斗又来了
用罢早饭,碧华来到豆腐坊。
打算试试压豆皮。
原本以为豆皮跟豆腐时完全不同的工艺,自己亲自动作压了豆腐以后突然想到,这豆皮不就是比豆腐稍微薄一点么,只要在压的时候有力道的改进一定没问题的。
模子搬来,长长的几条细胚布搭在一旁。大眼好奇的摆弄这手感细腻的纱布,看碧华去闻她前天留下的所谓酸浆,他也跑过去闻,碧华看他认真的样子,莞尔,“酸么?”
大眼点点头,“有点。”碧华也闻着不如白醋酸,便取了一部分让庸工做豆腐的时候用用看,一部分她拿来试制豆皮,一部分留着看看酸浆再酸一点之后做豆腐的效果。
豆子磨好,碧华取了过滤好的生豆浆。锅上烧开,换灶降温,用放好的酸浆兑了水一点一点的去搅拌,待豆花刚刚开始凝结碧华就取了来试压。
端到模子旁边,大大的舀子一点点均匀的洒在纱布上。用纱布隔开再倒豆浆,连压了两个模子各五层。碧华不敢多弄,豆浆重新加酸浆搅拌待豆花出的多了些再重新做豆皮两模子各五层。
碧华一点一点都做清楚了记录,生怕自己做完之后撂爪就忘了。
盖上盖儿,一点一点的压实。
四模子豆皮,碧华半个时辰的时候取了打开,发觉压的成形不是很好,便又压了回去。又过了两刻钟碧华才打开。
一层一层揭了,碧华还让大眼站在凳子上揭了几张。
两种都差不多,中间揭过一次的怎么也不如另外两个模子好。碧华撕了一点儿尝了尝,早压的那些嫩些,说着问同样尝着的大眼,“哪个好吃?”
大眼一指老的那个,“这个有嚼劲。”
碧华点点头,果然每个人口味都不一样。
“有嚼劲啊……”碧华想起前世吃过的腐竹,那个东西好像也是豆子做的。
既然豆皮弄出来了,再试试腐竹吧。
想法是美好的,压豆皮是有豆腐的缩影,可是腐竹皱皱巴巴的是怎么弄出来的她完全没有印象。
一旁的半锅豆浆都亮得差不多了,面上聚集了一层油皮。
碧华突然想起,以前喝玉米粘粥的时候就是,表面总会聚集起一层油皮,听说特别有营养。
她正想着呢,就看大眼好奇的伸手去揭那层油皮。碧华急忙喊道:“小心烫手啊。”
大眼手一抖,只揭起了一点点,看碧华着急把油皮递给碧华:“姐姐,没事儿。”
碧华拈了他一点儿,放在嘴里尝了尝,香、嫩、滑!
看碧华吃得眉开眼笑,大眼这才敢放在嘴里,“好吃。”
碧华得了启发,伸手捞出剩下的油皮晾在一边,只是没法像前世吃的那样成形,在她看来根本不是腐竹。是捞出来的,根本拈不起来。摊在一边不一会儿干了,味道倒也不差的,可是不成形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油皮下面的豆浆太凉了?
日间当中,碧华在豆腐坊呆了一上午。银铃来请碧华吃饭,碧华都没弄明白这腐竹到底怎么会跟现代社会吃的不一样。
难道现代社会吃的都是加了明胶食用胶?不可能吧,这东西大多数人都爱吃啊。真要是那么垃圾的东西没道理那么多人爱吃。
吃着饭碧华也心不在焉的,哄了大眼午睡,她又转悠回了豆腐坊。
中午回去的晚,岳山家的煮的麦仁粥用余火温着,一直没凉。碧华突然想到中学的时候做的一个实验,隔水煮烧杯里的水,水却永远不会开。碧华当时不信,愣想多做一会儿试验,给老师拒绝了。今天就来重现一下当时的实验吧。
碧华上午试验的时候,感觉豆浆的保温是个问题,太热了油皮就不会凝结,太凉了就揭不出来没用了。突然想到的这个实验救了她一命。
待豆浆微开,用大锅套了盛放豆浆的小锅,碧华将豆浆油皮一拈而起!
成功!
碧华一开始摊在扁上晾着,可是疙瘩噜苏的甚为不美。碧华想着现代社会见过的腐竹样子,找了细棍儿担了。
忙活那么久,终于做出了她想要的东西,碧华即兴找了把芹菜摘洗干净了切了与刚晾没一会儿的腐竹凉拌了。
腐竹是在院子里晾的,周围的庸工早瞧见了,只是不好上前打搅。这会儿见碧华做起菜来,脚步不觉都围拢了过来。
碧华瞧见了,高兴得招呼尝她的新产品,一连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这腐竹还没入口呢,哪里就吃得出味道来,几个人细嚼了嚼这才敢开口:“好吃,好吃!”岳村人若不是自家院子里种了几把青菜,谁舍得花银钱去买,这会子吃到如此新鲜的辅助芹菜,又有那么多调味料拌着怎么会不好吃。
碧华端了小半盘去找岳乐天。他的结论才是准确的。
碧华带着大眼改变了原本只在岳村呆两天的计划,一鼓作气试验了好几种。
比如这新鲜腐竹跟老腐竹不一样,新鲜腐竹口感滑嫩,晒干之后那豆香味儿就没这么浓了。这豆浆浓稠度也影响腐竹的口感,越稀的越嫩。
几样简单的,比如素肠:肉汤、肉蔻、小茴香、花椒、葱、姜、五香料,也可以加酱油调色,煮开两刻钟,再泡两刻钟。捞出打开,切片上盘就成了。
素鸡:这个说来也简单,就是豆皮作主料,卷成圆棍形,捆紧煮熟,切片过油,加调料炒制而成的东东。
碧华带了大眼,带了一堆的东西去云来阁,连做了几日的豆腐宴试水成功。
留着压箱底的几道放在九月初九重阳宴席。
带着跟村人签的庸契,跟云来阁签订的筵席契约,跟王大川结算出来的豆子,跟豆腐坊做出来的豆腐豆皮腐竹,跟略有盈余的银钱回了洛阳。
“大眼,你莫要怕,等我跟二奶奶说清楚了,就带你出来安置,绝对不让你做仆人。”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碧华半搂着大眼。大眼听到这话略有沉默,半晌抬头道:“姐,我不进去,怎么见你。”
碧华笑笑,“还见不着我了不成,放心,姐现在是自由身,待我缓缓,咱们就回乡下种地去,自给自足。”
马车走近李府后门处,就听远处嚷嚷一片。
碧华不欲多理,就听看门的一人道:“姑娘您回来了,您快请进。哎呦您这是……。”
他看着碧华手里拎的小孩有些好奇。
碧华知道规矩,不好随便往里带陌生人,正想说这事儿呢,“路上碰上一个小孩,觉得投缘就收养了,还没禀过二奶奶,让他先在你这儿坐会儿。”
那人知道碧华是二奶奶跟前得意的人,眼下二奶奶正管府里事宜,有没有实权不是他一个看门人能知道的,只要知道小心奉承主子近身的人就行了。因此着忙不迭的应下了,还拿了里边儿自己的点心哄大眼吃。
大眼看看碧华见她点头,这才接了。
碧华看着这个小心奉承自己的门人,眼中看到的却是二奶奶在府中权位稳了不少。“让您操心了。”那人忙道不敢。
说着对一边又要上前纠缠的男人不耐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快走吧,主子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碧华顺着话音转头看去,只见一人纶巾裹发,右衽深褐棉袍,腰间端正的系着带子,如果是农民,当是认真收拾过的,连鞋子都几乎没沾什么土。
见碧华看过来,那人守礼的半低下头,因不知道碧华性命便只朝她行礼。
碧华只瞧见那人有个端正的下巴,两手干净却黝黑结实充满了力道,碧华先对他印象好了几分。多事的问门人道:“他是何人,求见府里哪位主子?”
那人又拜了,主动道:“小人是史家沟的,小人贱名栾贵显,专给府上供四时菜蔬,此次前来求见府上主事的李二奶奶。”
史家沟大,有些异性不足为奇。这地方碧华有印象,村中的豆腐销的几个村子属这个村子吃的多。
“这位……”碧华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他,直呼其名似乎很不礼貌,便想略过去。
门人道:“姑娘不需理会,这人险些坏了二奶奶的名头,罚他些银钱都是轻的。”
碧华点点头,事情大概都清楚了,因对他有些好印象,便多了句嘴,“你且回去吧,这事儿既是我碰上了就待我去帮你问问,若真是你罪有应得,我也帮不得你。”
这栾贵显忙道:“小人实是冤枉,因厨房上的管事媳妇儿吩咐因早上事忙这才改在傍晚送菜,小人实是不知如何犯错了呀。”
这厨房上的事情她也不了解,不便在此置喙,便对栾贵显道:“这位小哥,你且回去,明日过来听信吧。”
栾贵显又谢了,这才驱车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有些的,收藏掉的我不敢写了。
结束的应该不算匆忙吧。
最关键的一位出来了。对这个出现意外么。属于碧华的种田文真的要开始了。家长理短,各种宅斗吧。
洒洒,公平不公平咱说了不算啊。其实留言有我的责任,是我的文太过平淡,让你想要留言都没得说。接下来我会努力的!
这半个月涨了五十个收掉了将近五十个收,想不到编编还会给我榜单,这周是八仙红字榜单,一万五的最少更新。因为牙牙更得少而想要弃坑的朋友们,亲爱的们,不要抛弃牙牙了吧……
46我是存稿箱
“碧华?”碧蚨听到院子门口有声音,正不高兴得要出来训几句,不妨却见到一个久已未见的人。说不上喜悦,却还是勾起嘴角,“碧华回来了,我去给二奶奶通传。”
碧华笑嘻嘻地,全做没看着她那僵硬的笑容道:“好久不见,碧蚨。我这跟二奶奶请个安就回。”说罢,就跟碧蚨一同走到青娘正屋前面。
碧蚨好奇得瞄着碧华手里的提篮,“拿得什么好吃的这是。”
碧华笑而不语,示意她进去通传。
碧蚨无意地将帕子甩到身后进去了。
一会儿就听里面青娘嗔道:“怎么不直接让碧华进来,难不成她走了几天就不是咱们屋里的人了不成。”
碧华听到这话一掀帘子进去,就道是:“那我可就放肆了。”
青娘就见这说出话的女子一身短襟紧袖衣裳,不绣花,不饰彩,红梅宝镊束发,还是她走前的样子,只是瞧着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哟,这是谁,怎么不认识了?”青娘上前一步紧紧握了碧华的手亲热热道。
碧华就着青娘的手,福了一礼,“二奶奶,我回来了。”
青娘拽她,“看你,手里提着东西还做这些劳什子的俗礼做什么,给谁看呀。碧蚨,还不快接了。”
碧蚨一愣,她打碧华进门已经听见了两次碧华自称“我”,此刻二奶奶又让她接碧华手里的东西。碧华在二奶奶眼里的地位高了她不是一点半点啊。要给她多少脸面才能这样自称,要她咬碎多少银牙才可以去伸手接碧华的东西,自承低了碧华一头。
碧蚨一愣的功夫,青娘已经不悦,碧华轻转了身子,将食盒撂在桌子上。“我呀,拿了一叠东西来,您尝尝是什么?”
青娘佯作不悦,“跟我卖关子是不是,碧蚨,帮我打这个坏心眼儿的家伙。”
碧蚨凑趣得上来,瞧见碧华连筷子都备了好几双道:“奴婢也跟着沾光了。”
青娘笑嗔她一眼,“瞧你这没规矩的样子。”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碧蚨的脸色当时就变了不少。不过青娘没去注意罢了。
碟子里面一片一片摞了,隐约可见里面夹着些东西。青娘夹了轻咬一口,“鸡肉?”碧华摇头,“再猜。”
碧蚨仔细尝了尝,“有肉味儿,不过像是豆腐做的。”
青娘眼睛一亮,转头期盼的看向碧华。
碧华笑道:“还是碧蚨有经验,就是豆腐做的。我弄出的豆皮做的。”说着,碧华拿出第二层里的盘子。
里面乳白细丝拿香油、青葱、姜丝儿、香菜拌了,青娘尝了觉得满口的清香,“这个几乎没有豆味儿,清气得很。”
碧蚨补充道:“很有嚼劲。”
碧华傲娇道:“那是,这是从前我最爱吃的菜。”说完一愣,转圜道:“打我弄出这个,就顿顿离不开它了。”
二人没在意,三两下将两碟菜分了,碧华给她们讲在岳村的这段日子的事情。
看碧华讲得兴高采烈,不时地还来个小□,青娘突然明白碧华哪里不一样了。
眼中的神采。
以前碧华陪在她身边的时候,眼睛总是沉静的,看似冷静实则总有一丝魂魄不在身旁,总有不够投入的感觉。
这也是她那天为何在她出门前破釜沉舟试探她的原因。此刻见了碧华眼中的神采,方才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
“二奶奶,我还有菜呢,一会儿拿到厨房给你做来尝尝。”
青娘闻言连忙摇头,“给我留着肚子吧,午饭吃不进饭去太太还不疑心我偷吃啊。我的名声啊,可是再不能差一点喽。”
碧华心一动,想起门外那个方正的下巴,不经意得问道:“二奶奶这是遇到麻烦了,说给我听听。常言道,把麻烦说出来就会被分去一半,把喜悦分享就会得到多一倍的快乐。”
“你这丫头,哪里来的‘常言道’,却是从未听过。”
“您只管说出来,看是不是轻了一半。”
青娘静了脸,让了她座,碧华侧身坐了小半个凳面,“二奶奶莫要忧心,什么事情都是有解决的办法的,只有咱们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你道青娘为合适发愁?
原来青娘掌了家事,婆婆李氏大权在握就没有给她的意思,为堵悠悠众口,把厨房的事儿给了她。出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后宅的事情,厨房绝对是重地。
难怪一路过来,众人看到她都比从前亲切了几分。
“不过这厨房原先是大嫂管的,我接差事的时候她也在旁边。出了太太的门大嫂就同我说是,厨房里有几个婆子,虽是跟着她做了不少时间却实在是正经的李家的人。不管是不是她的人,大嫂既然张口了,是让我疑心她故意注意那几个人也好,让我留下那几个人也好,我都得留着。”青娘苦笑一声,又道,“原先往府里送菜的人突然就要涨价,我只好换了一家。不想这个不明白事儿的竟是谁的话都听,得了信儿让傍晚送菜,真就第二天傍晚来的。”
碧华点点头,这环节她知道。
“府里向来是用当天送来的新鲜菜的,我只好用了昨天的菜。可是巧了,二太太来跟太太商议重阳节宴的事情。二太太是个嘴刁的人,一下子就说菜不新鲜,味道不对……”
碧华脑子里想着这位二太太的尊荣。想起来了,青娘成亲那晚,跟亲家太太最亲热的那位。碧华还嘱咐过青娘,这位是个可能决定她在婆婆面前表现的主,多敬着点儿的好。
可也没听说她嘴巴刁到可以吃出昨天的菜跟今天的菜的区别来。嘴上就笑道:“咱们这位二太太别看平日里日子过得紧,嘴巴却不知在哪里养得娇得厉害。”
青娘白了她一眼,“贫嘴,打哪养的我不知道,只知道太太当时就变了脸色让去厨房查去了。”
碧华一惊,太太一向是把青娘当自己脸面护着的,怎么今儿这么不客气,“别是谁提前给太太上过眼药了吧。”
青娘拍拍碧华的手,“给你说中了,上眼药的那个人,就是我。”
“你?”碧华惊讶的不得了,青娘的表现在她看来就是她也看不出一丝儿的不耐烦来,婆婆说什么就听什么,能给她上什么眼药啊,“太太为难你——钱?”旋即一想又不对,“大少爷不是——”
“娘家送的,是我娘家的脸面,我的重阳心意却是不在里面的——这一点太太分的真真的。”青娘起身,坐回了榻上,挥手让碧蚨去泡茶。碧蚨这会儿看青娘跟碧华如此掏心正不是滋味儿,闻言正好躲了出去。
青娘看着碧蚨消失在帘子外面才道:“这丫头前些日子我身上来了,险些就爬上了二少爷的床。”青娘嘴角紧抿看似说得轻描淡写,实则不悦至极,“蓝雨那丫头做了她的问路石,给二少爷赶出去了。”
“也算这丫头明白,回头就跟我磕头认错了。现在,跟碧蚨都不说话了。”青娘说到这里也没见高兴的影子,“这么点儿事儿弄得这么大,也不是个得用的。”一句话这是把两个人都否了,碧蚨棉花里藏着钉子时不时的老想扎青娘一下子,蓝雨有几分聪明也有几分谨慎,错在太容易相信人,更错在恨了一个人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恨了,恨得还不高明。
“二奶奶别急,咱们得一步一步来。您不是还有碧荣、蓝冰呢么。”碧蚨不行,碧贵犯了那样的错青娘只是关她冷屋子她就恨到不行,任谁也不敢再用她了。碧华回来都没费力打听她的出路。只是没想到她去岳村的短短时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青娘摇头,“眼下也只有用她们两个了,幸好花妈妈帮了我不少。”
话说回来,太太让青娘操办重阳节宴,却丝毫没有拨给她银子的打算,一径的跟二太太商讨用什么菜色,什么点心,什么汤。
青娘也见过些世面了,用的皆是些个大件儿的,什么贵上什么。这是要借青娘的手长自己的脸面呢。
至于她说的上眼药……
“该不会,您直接拒绝了吧。”
青娘叹道:“不回掉怎么办,这场筵席没有两千两办不下来,我们落英城首富再阔气也没至于有钱到这个程度。”
两千两……偶埋雷得嘎嘎!只怕连酒水都是极好的吧。
“被你猜中了,二太太给她介绍说用葡桃酒,红色的、无色的、金色的都有,要知道这个在汉朝一斛就换了一个凉州刺史呢。”
“这么贵!”
“没有,那是古代。现在没那么贵,可也比一般的粮食酒要贵不少。”
“哦——”碧华长舒一口气,她刚刚差点虎躯一震呢。
作者有话要说:在考虑一件事情,洒洒送了我一个地雷,我光口头上说谢谢感激实在是虚的很。想着除了榜单之外的一万五千字,再写一章,表示对洒洒的感谢。
又怕写不出来,我尽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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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的时候凌晨3:13,明天还要加班,星期天有个枣(猜是啥意思),星期一……不保证一定更
47第 47 章
碧华被打了
这葡萄酒啊,她还真会做。现代她们家还住老房子的时候,影墙前边儿种了一棵葡萄树,五六年了吧,葡萄都吃了四五年了。
后来老妈也不知道从哪听说的酿葡萄酒的法子,说是要自己弄,反正自己家的葡萄也不花钱,不过是一个瓶子几斤白糖的事儿。只要洗干净了,拨开皮扔进去,密封好了,第二年就能喝到纯天然的葡萄酒了。
言归正传,青娘有次待二太太离开之后问李氏宴席的一些禽蛋定钱之外的结算银子什么时候给,李氏当时脸色就变了。也是青娘犹豫的时间长了些,宴席大部分菜式酒水都定了下来,此时更改只会丢了李氏的脸面。李氏就把这个儿媳恨上了,对着二奶奶就嚷嚷小地方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记在嫡母名下又怎么样,还不是脱不出娘胎里带出来的那股子眼皮子浅劲儿。
这已经是轻的了,若不是怕说出去众人只会笑她这个挑儿媳的人,青娘在洛阳只怕是出不得门了。
碧华有些沉默,这件事情即使她在府里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原本当初是想着去庄子上看看情形,最不济也能送些银钱过来,却不料情形比她们谁想的都差。这会子回来,不过是带了在云来阁卖得几道豆腐菜分的利钱,还有卖豆腐豆皮什么的一点银钱罢了。只怕是连付宴席酒水的钱都不够。
走之前就想到节宴的问题了,若是有办法那个时候就说了怎会拖到现在。
原本碰到陈鸣谦以为就可以度过难关,不想李氏还真是贪得无厌。
“那些菜真的那么贵么,不能想想办法?”碧华知道闹僵不是办法,只是这次出去弄出一系列的豆制品,有了几分底气。
乱世又怎样,君不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耳听着青娘才说了李氏预备重阳节宴花银两千两呢。
她的东西贫贵咸宜,色香味俱全,愁什么卖掉。
“想什么办法,现如今除了我把钱掏出来,太太是说什么不会消气的。”青娘说到这里都有些累了,“其实里面菜色酒水不及一半,这两千两要重新置办宴会厅,重新打一套秋梨木的。若不是好瓷器实在太贵,太太只怕也要算在里面的。”
碧华帮青娘轻揉着额头,听到这话不禁深深吸口气,“真狠啊,这老太太。”
“可不是吗……”青娘应完,两人都呆了。她诧异碧华说出这话,碧华也诧异青娘居然会这么应她。
沉寂没一刻,碧华就同青娘大眼瞪小眼不约而同的乐了。“你这丫头,什么话都敢说。”
碧华咧开嘴,“您也不逞多让。”
“出去几天,回来不但人变漂亮了,嘴巴也贫了。”
“我呀,出去这一圈,别看转悠的不远,见识的东西不少。”碧华刚刚讲的时候没说钱上的事情,之前给了青娘一封信很多东西也没说清,这会子正好两人从头到尾细细致致列数了一遍。
听到碧华弄出来的豆制品在夹马营卖的不错,青娘也高兴。有了活钱,心里就有了底气,寻思着,“不然我把这次的两千两支了?”
碧华也觉得是她之前办事拖拉,不然早提出银钱两讫至少不会有现在的不上不下这么难看。便也觉得应该。
青娘说干就干,起身着了小褂,“走,咱们这就跟太太说去。”
碧华第一次发现,青娘原来也是急性子。
出了院门,青娘想想觉得不对让碧华赶紧回去去取金子跟银子一块送过去好显得心诚,她先去太太房里看看是否方便。
碧华赶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情景,一位满头金翠的华衣女子,指着青娘的鼻子骂,“小家小户出身,不是你亲娘看你顺眼,你当你会来咱们京城嫁进咱们李家吗。”
碧华急忙走过去,想要劝下,就听那位太太突然扬高声调尖声道:“忤逆不孝,今儿我就替你亲娘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进退的。”
碧华一把拉开了青娘。
当真是夜路走多了……
碧华知道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不出头,可是青娘会不会主动站出来护着她,她不敢想。只是她现在的身份是她的奴婢,主子就是天,怎么能眼看着天被打呢?
碧华眼见着青娘就要被打,下意识的拽开青娘的同时侧过身去。
“啪!”碧华只觉得半边脸都木了
青娘几个都愣了。
打人的那位却是勃然大怒,“反了天了,我教训晚辈,你一个贱婢出来充什么大头。”
这个时候没人去佩服碧华的忠贞。
打青娘好歹还顾及一下她的身份,打一个丫鬟子却不用考虑那么些,一声令下,几个丫鬟婆子按住碧华噼里啪啦往脸上招呼。碧华被打得眼晕头花,耳朵里嗡嗡直响。
碧华躲都没法躲,却敏感的意识到青娘没有做声,也许是被吓傻了反应不及吧,碧华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看到这个丫鬟不但不求饶,还敢对着她笑,顿觉讽刺活活气煞人,“打,继续打,打死为止!”
青娘自从婉转拒绝婆婆问的索要嫁妆的事情,李氏就对她失去了那最后一丝热情。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主子不下令,打人的不敢停,被打的不敢躲,那巴掌是又快又响。碧华前世就被爸爸打过,打脸的机会不少,可也没这个厉害法的。这些跟着二太太来的人显然是早有准备啊,平日里哪有粗使婆子跟着主子串门子的。
碧华只觉得脸都木了,脑子里嗡嗡的响个不停,倒后来都没什么感觉了,胡思乱想的竟以为打人的那位这是打的累了罢。
耳中这才听到青娘求道:“二婶婶饶了我的丫鬟吧。”
碧华心道,原来这位就是二太太,这么华丽的一身装扮照道理不应该忘记才对,难道只半个多月不见二太太口味变了,或者……在哪发了笔横财?
“哼,你的丫鬟这样没规没距,少不了治你个管教不严,别以为你推脱得了。打,换个人继续打。”
亲娘哎,还要换个人……碧华有股想要跳起身回她一拳的冲动。
“二婶婶还是住手吧,不然我可要请母亲来给侄媳妇儿做主了。”
“做主,我还教训不得你了不成。”说着绕过打碧华的一群人就要连青娘一起打。青娘好歹是主子,有几个小丫鬟就想来拽青娘躲开,不想被这位二太太一瞪都吓得不敢动了,这位可是横的很的。
眼见得青娘无法躲过去了,就听不远处一声音淡淡说道:“二弟妹且住手吧,这又是怎么了?”
来的不是李氏,还能有谁。几个婆子早已经乖觉的停了手,任碧华一人跪坐在地上,不敢触碰自己猪头一样肿的脸。
二太太转身笑道:“大嫂,这丫头恼了我,教训一下。”言中对她想打青娘的事情丝毫未提。
李氏也只作不知,她肯出来定是有所计较的,拉了二太太的手道:“二弟妹,丫头不晓事让你侄媳妇儿教训,犯不着气着自己的身子。走,咱们屋里说话。”说完转头对青娘道,“老二媳妇儿,你丫鬟先让她跪着,跟我屋里说话去。”
青娘闻言担心的看了碧华一眼,碧华老老实实的跪着,接收不到她的目光。
你当此时的碧华好受?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老爸打归打,顶多也就罚个站,也没让她大街上跪着去啊。似今天这种羞辱,碧华真想伸拳打她们一顿,然后告诉她们,老娘是自由身!
唉,又做梦了,李家高门大户的,随便几个家丁出来就把她打个生活不能自理,她的种田路只怕就要就此夭折了。
日头渐渐显出秋老虎的威力,碧华一会儿就觉得背上晒得热起来,头皮也烫得很。只觉得这一天分外漫长。
来往的丫鬟公然的就在一旁议论这是谁,跟着哪位主子,谁打的,然后静悄悄的闪开。碧华不知道她们这么静声走开代表什么意思。
只觉得太太李氏出现的真的很及时。看来李氏的爱好起伏果然大啊,说烦一个人就能把她立马踩扁。现在只打了她一个丫鬟也算是给青娘留了体面了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碧华只觉得自己要睡着的时候,青娘呜咽着蹲下扶起碧华,“碧华,我们回去。”
“其实,大哥这次来听你提到我的处境,给了我在京城收账收上来的两千两,掩在给我送的节礼下面。”
碧华诧异的看着她,有人给钱她竟也不愿给么。
青娘给她揉着脸,拿纱布裹了剥好的热热的熟鸡蛋,这个电视上常演的,只是碧华没想到果然有用。
“好奇我为什么起先不肯拿出来?先不说大哥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几日,太太早就谋着我的嫁妆银子,单说她今儿第一遭就要我这么多银钱就不能惯着她。往后我哪有第二个、第三个两千两拿?只是,没想到,害得你挨了打。”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跨越了454的大关,半个多月啊,有几次还掉下450,太不容易了。谁收藏的这第455啊,让我抱住亲一口吧。谢谢,谢谢你亲爱的。
不过,还是两件事情想跟大家商量一下,完成这次的榜单,还有洒洒的地雷加更之后(你干嘛又扔一次,我要死了~~~一万五加六千……好多哦……)
牙牙的亲爱的们:
牙牙有个考试要去考,所以下定决心,文可以写,但是每天打开电脑的时间不能超过三个小时,不然又要工作又要上网,又要看书,没那么多时间。
所以,要对不起了。这三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争取都用来写文,能写多少写多少。恐怕真不能保证更新了。
彻底断网?牙牙没那个毅力……没那个狠心……
大家看到我出现在存稿箱之外时间记得骂牙牙,那是手又痒了,扁她!
这个症状大概要持续道7月底……
忘了说第二件事了,伪更一下
第二件事情,不知道大家网页搜索过牙牙的文没有,这本《陪嫁丫鬟》牙牙搜不到……想改个名字不知道大家允许不……
48碧华被打了(下)
“我有什么要紧,不过就是脸上疼几天,躲着点儿不见人也就是了。可你怎么又听了我的去给太太送银子?”
“傻丫头,不是你给了我底气么。一样的道理,我为什么不肯给银子,一锅粥就那么多,舀完就没了,你给我的是一条河,虽然现在还细,但总是源源不绝的流淌着的,能一样么。咱们手里有活银子,我又怎么会为了它得罪婆婆呢。”
青娘说的有道理,可是碧华却觉得青娘改主意绝对不是自己的功劳。正想着就听青娘道:“我只给了太太一千两。”
怎么少了一半?2000两啊,125斤啊,换算成金子也要12斤多,她当时取了二十锭8两半斤重的金元宝,400两银子10锭16两的,20锭8两的,20锭4两的。那么显眼的盒子她是怎么拿回来那一半的?
青娘进屋就冲李氏跪下了,浑不顾周围一屋子的丫鬟。这一举动吓了李氏同李二太太一跳,两人相视一眼,李氏才皱眉道:“老二媳妇儿,你这是为何。”说着冲跟进屋的碧蚨道,“还不快掺了你们二奶奶起来。”
青娘不肯起,抬起头来已是眼圈微红,“娘,儿媳前日委实忤逆不孝,今天特地来赔罪的。”
李氏想着跟在青娘身后的四个小丫鬟,若有所悟,只是不解如何就突然改了主意,“这话怎么说的,咱们娘俩有什么说不开的,你且起来说话,地上凉。”
青娘谢了,这才起身让碧蚨叫进两个小丫鬟,打开盒子,里面摆放了金银锭大小不同各五百两。丫鬟托举了一路此刻手都不太稳了。青娘暗暗捏了小丫鬟一把示意她稳住,亮出盒子给李氏看。
“娘,儿媳不孝,有些话儿媳羞于跟娘讲,还是我那个丫鬟回来劝我说,母女两个贵在心诚,你不说,太太只当你是不乐意花钱呢。儿媳这才恍然大悟,急忙取了银子过来。”
这银箱子一打开,二太太就坐不住了。笑嘻嘻道:“行啦,你如今都把银子送过来了,婆媳两个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这话说得委实不讨喜,李氏瞪了她一眼,口气略冷淡道:“二弟妹说的事儿,我再寻思寻思,你且回吧。”
二太太面上不好看了,不过当着侄媳妇儿也不好说什么,“行,那你们自家人关起门来好说话,我就走了。”
李氏也不让丫鬟送她,帘子一放下,李氏就对青娘道:“你方才说丫鬟劝你的什么话?”
青娘道:“媳妇儿不敢对娘隐瞒,媳妇儿出嫁之时,因是大姐……八字不合才临时换了儿媳,母亲依照府里的定例将嫁妆削减了些。”
李氏听到这里看青娘一脸委屈难堪的表情,心下想到了她记名嫡女的身份,只怕是嫡母不满意庶女嫁入豪门故意给青娘使绊子吧。
“庄子,母亲对父亲说的都是顶好的,且离洛阳又近,连铺子也有两处在洛阳。只是……银钱只有八百两压轿。”说到这里青娘微微转了身子好似怕在李氏面前失态一般,静了好久才转身抬起头来,“今儿丫鬟给带回来两百两银子,儿媳便一道给娘拿来了。”
李氏听到青娘说八百两的时候眉头跳了跳,她才不信只有这么点呢,即便嫡母不对付也至少应当有一千二百两寓意长长久久才对,怎么会只有八百两这么少。
青娘打定主意,要跟婆婆表明她跟娘家的母亲其实没那么和睦,但只是她们两人而不是她同陈家的。否则李氏只怕立即就要厌弃了这个为娘家所不容的二媳妇儿了。
“这如何使得,你总共就这么些银子,怎好为着府里有点事儿就全给了我呢。”
青娘道:“儿媳的钱自然就是李家的钱,如何使不得。”这话她存了个小心思,没说就是她李氏的钱,怕的是给她拿住借机把别的东西也撬了去。
“自古以来,这媳妇儿的嫁妆银子自顾就没有说是归婆家一说,使不得使不得。”李氏还不肯要。
青娘拉了李氏袖子,撒娇道:“娘,儿媳看您操劳节宴,又说府里银钱紧张,儿媳也想尽尽心啊,您就收了吧。”李氏只是不肯。
青娘心知她大概是嫌少,心思一转道:“娘,儿媳前儿个找人去打听了。这蒲萄酒一斛600两银子,委实太贵了些,是那起子小人在欺您身处内宅不了解外间行情呢。”她心知这蒲萄酒是二太太提议的,故做不知,只说这酒太贵。
李氏心虚,她原也想着从这钱里赚儿媳的嫁妆的,就转了眼问道:“竟有这事,你打听的酒价几何?”
青娘比出五根手指,李氏试探道,“五百两?”这却是二太太给她的价了。
青娘摇头,李氏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五十两?”
“娘,这已经是市面上不错的蒲萄酒了。”
李氏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故作镇定道:“你二婶婶推荐的大概是极好的蒲萄酒吧,早先还有人拿一斛蒲萄酒换过一座城池呢。”这却是李氏不通典故了。
青娘不好笑她,只道:“娘,这事儿是东汉时候的,那蒲萄酒刚被人知道自然是物以稀为贵的。大唐时候改良了工艺,大范围种植蒲萄,酿造蒲萄酒的工艺也改进不少,成本便宜了很多。”
李氏得了这个信儿不知道能省下多少钱,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对二太太产生了隔阂。难怪这个泼妇最近改头换面还对她巴结的紧,见她的好儿媳不肯出钱还挑唆她们的婆媳关系,都坏在她手里!这个腌臜货,看她如何还有脸来见我!
李氏心里对二太太有些恨意,青娘是知道的。不过这位婆婆耳根子软又爱听好话,若不是这次银钱二太太贪的多了些,只怕让二太太几句话就能哄回来。
青娘见李氏脸色不好,乖巧的不再多说,“娘,改天您派了心腹去几个酒家打听,咱们好好看看用哪种蒲萄酒。”
李氏气哼哼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青娘这才告退,临走把那银箱子要给她放下。李氏想起青娘说的是把所有银钱都拿了来,怎么还肯收下,便让她带回去。青娘只是不肯,李氏低叹一声,“到底是我看中的儿媳,与我就是亲近。”
青娘听了这话,半撒娇道:“娘,儿媳不与您亲近还要同哪个亲近。”
银钱放下,青娘这才小心道:“娘,我那个丫鬟……就是她劝我过来送银子的,看她立了这点小功劳的份上,娘您饶了她吧。”
“原来是她,你的丫鬟本就该你教训。且回去吧,从账上支十两银子赏她,买些消肿的药吃吃。”
青娘代碧华谢过又说了些贴心的婆媳心里话这才回来。
那两箱银钱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搬了回来,转头又用它装了碧华带回来的豆腐给厨房送去,道是加菜。
如此,那两箱子也就能自圆其说了。
碧华想起还在后面的大眼,跟青娘提了。
青娘嗔道:“如何让他一个小孩子呆在那里,也不怕吓着他。快带来我瞧瞧,什么样的可人儿这么投你的缘分。”
青娘让蓝冰去接大眼。大眼进屋第一个瞧见的就是一旁红肿着脸的碧华,一下子就红了眼睛,哽咽道:“姐,谁打你了!”
碧华慌忙抱了他,“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快来见过二奶奶。磕个头吧。”
碧华接了大眼给青娘见礼。假意要大眼给青娘磕头,青娘先前欠了碧华,又早已还了碧华卖身契,如何还肯让这孩子跪,连忙拦住,牵到自己跟前,给他吃点心。
大眼不肯吃,揪了青娘的袖子道:“二奶奶,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了姐姐。”
青娘见着这么可爱的孩子本就喜欢,如今见他如此心疼碧华,一下子这心就软乎乎的,“莫要担心,谁欺负了你姐姐,我都会替她讨回公道的。”这话,同一个五岁小孩子说了,也不怕他听不听得懂。
大眼却仿佛听懂了,半抱了青娘道:“二奶奶,你是好人,我姐说了,我相信你。”
青娘抱了大眼就不肯撒手,让碧蚨取出一串虎头银锞子,“拿着,这是二奶奶送你的见面礼。”这东西现在还没有,是碧华讲了这东西的样式取义也吉祥这才让人做了,就等着给李氏说了好表功呢。
如此既不用花大量银钱去买些华而不实的礼物,又好看又讨喜。这一串是拿来的样子,正好想起来就给了大眼。
大眼接了却不敢收,拿眼睛去看碧华。
碧华也瞧见了,乐道:“打得真是精巧。”
青娘乐了,“可不是夸你自己么,这可是你想出来的主意。”
碧华嘿嘿乐了,让大眼安稳的收着。大眼这才开口道谢,惹得青娘又是大笑一阵。
“在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应该是星期二的更吧……写出来忍不住就放上来了。
49第 49 章
青娘几人看去,却是二少爷李致远回房了。
“二少爷。”碧华几人连忙行礼,李致远轻拂袖子道声起吧,又问:“娘子方才因何开怀?”
青娘领了大眼去给李致远见礼,道是碧华在路上投来的缘分。
李致远看大眼如此不同中原人的相貌,略思索片刻道:“这小孩莫不是吐蕃人不成?”
一语惊醒梦中人,碧华现代社会的时候也是见过新疆人的,的确是大眼这番相貌,怎的没想起来!碧华暗恼道,旋即又想,吐蕃人又如何,哪个国家没有流民,不过是大眼流落的远了些罢了。也说不定大眼只是有吐蕃的血统而已,也许家离大梁并不远,也许就在大梁呢。
再说了就算是吐蕃人又怎么样,几千年后都是一家人,你知道什么呀。
碧华打定主意收养大眼之初,便没想过要讨论他的前世,难不成还要帮他的生身父母立个祖宗牌坊么。于是便道:“不过眉眼深邃些罢了,二少爷倒是好眼力。”
她牵了大眼在身前护着,便没见到大眼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李致远对一个小孩没多大兴趣深究,倒是对碧华调侃道:“你一回来,我娘子脸上就有了笑容,如此我这个做相公的也要多谢你了。”说着竟对碧华作揖起来,惊得碧华带着大眼连忙闪开,娇嗔道:“二奶奶,快救救奴婢吧,二少爷这是要折杀我们姐弟两个了。”
李致远对碧华脸上的红肿只作不见,倒让青娘舒了一口气。
一屋子笑笑闹闹,青娘让碧华去厨下盯着,她亲自伺候了相公梳洗,饮茶。
李致远只浅饮一口道:“不饮了罢,早上与同年研究破题,倒是有些饿了。”
青娘连忙道声不是,端了莲蓉点心过来,“这个不甜的,相公且吃些垫垫。”
李致远对自己妻子的厨艺十分有信心,听到不甜,便取来吃了一个,不疾不徐道:“几日没有笑模样,如何今天开了心怀,可是碧华带了什么好消息回来?”
青娘一愣,不意自家相公再三问起,对他的这番关切十分感激,便将碧华带来的消息与给婆母银钱的事情说了。
说罢,将自己还略有余钱的事情也交代了些。此举不过是表明,她为了他可以对婆母百般奉承,到底他们两个的小日子还是要过的,实在无法将所有倾尽只为了一顿节宴。
李致远显然是对青娘这样做很满意的,只是听青娘提起一顿节宴要花销如此大的数目也感愕然,“当今圣上战事吃紧,若是给他听闻我李家如此铺张奢侈只怕不好。待我同娘说道说道去。”吓得青娘连忙拉住了,“相公且饶了青娘吧,若是给婆婆知道您从我这儿出去就直接去找她,只怕要生气妾身挑唆你们母子不合呢。”
李致远恍然,忙向青娘陪了不是,道与父亲说说也就是了。
这边碧华牵着大眼往厨房去,“待会儿姐姐先带你回姐姐住的地方去,等我今天在府里的事儿了了,就出去找房子去。这几日先在府里住着,二奶奶已是允了的。”
说着看看大眼身上的衣服,虽是干净,却只有两身倒换,还是岳山家的拿旧衣改的。对大眼歉疚道:“都怪姐姐粗心,没多给你备几件换洗衣裳。待我去找了刚刚接你过来的蓝冰姐姐,她手特别巧,让蓝冰姐姐帮你做几件好看的衣裳给大眼好不好?”
“嗯。姐,谁打的你?”
……
碧华无力地抚抚额头,怎么从前没发现这小子这么倔呢,“你放心,打了我的不是我的仇人。她们背后的人呢也不是为的打我,打的是二奶奶。这就是权谋,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大眼拉着碧华的手默默走着,气色消沉。碧华以前对着自己的外甥女也有时候会把一些话说得重了些,末尾来句“你不懂的”,“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外甥女也总是不高兴,这会儿见大眼这样,便抱起他道:“不想了,乖,姐给你做好吃的去。”
来到厨房,见里面的人只换了几个,碧华记得青娘说过,换的不过是走李氏的关系上来的人。这厨房里她一个人都没放。为的就是防着万一出点儿什么事牵涉到她。
碧华一过来,有几个上次见过的都过来同她打招呼,“碧华姑娘过来了,哟,这是谁家的小子爱杀个人。”说着就拿那油手上来抹了一把,弄得大眼两眼泪汪汪的,想哭却又没法哭。
不会儿大眼手上就堆满了一堆好吃的。
碧华连忙谢了,道:“二奶奶让来问问饭菜备得如何了,诸位都是老人了,都是太太极为看重的人,她也就不必日日过来盯着了。”
厨房的管事急忙来答话,道:“请二奶奶放心,咱们照着单子做,若不是有那起子小人使坏,保证一点儿岔子也出不了。”
碧华一下子就想起门外遇到的那个史家沟的男子。叫——栾贵显的,事儿还没跟青娘提呢,险些忘了这事。
管事见碧华没搭话,也不再提,一边夸起了碧华带来的豆腐鲜嫩,前几日主子们吃的好,这次正要好好想几道豆腐菜色出来呢。
碧华笑道:“我这里倒是从外面搜罗了一些,不知道嫂子可有空听听?”
管事大喜,连忙作揖谢道:“有现成的菜谱,咱们省了费心思,还要多谢姑娘呢。”
碧华于是说了几道,这些都在云来阁研究试制过的,其中有些大同小异不过给管事一个提示罢了。
分别是:炸素响铃、四喜福袋、秘制京酱肉丝、富贵豆腐、煎豆腐排、孜然火腿豆皮卷、豆皮酿双耳、黄金宝袋。
值得一提的是碧华另说了个豆腐糕,取嫩豆腐切圆润一个,平面上摆放各式小颗粒水果,或蜜饯,淋蜂蜜,做法简单,取其自然的清香味道。
这豆腐糕的想法源自现代,吃多了甜腻腻诸多添加剂的西式糕点,就想着既然已经习惯了过生日吃蛋糕那有没有一样东西既可以遵循这个习惯又可以换换口味的?不是看到白白嫩嫩的豆腐就想到了这个主意。蜂蜜激发了豆腐的香气又掩住了些微的豆腥气,各式各样或新鲜或蜜渍了的水果更是使它看起来更加丰富多彩。
想起《举起手来2》里面,大叔掀起锅盖给翻译看他蒸的蛋糕,“吃的时候可以撒点盐,还可以放点儿醋。”
其中还有一道孜然火腿豆皮卷,用各色蔬菜还有金针菇搭配卷制,成型后非常漂亮。里面有用到豇豆,说起这豇豆还有个讲头,碧华现代社会总是管这种长条的叫它豆荚子,扁平的呢叫扁豆,手掌长或圆或微扁,圆者葱绿扁者牙白的叫芸豆。
至于豇豆一词,碧华则是指的一种豆子,做豆沙包的时候总是会掺在红小豆里面。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豇豆里面的种子,她那半个农民的身份当真是不称职的很。
最近在这里说起来才发现他们之间说起这些东西简直是鸡头不对鸭嘴,搞笑的很。
至于什么汤……酸辣汤,碧华想起前世喝的最多的一道胡辣汤与菠菜辣椒面糊子烫。前者是多人统称,后者是碧华她们家熟知。后者这辈子怕是吃不到了……
至于胡椒……
“嫂子,咱们这里有胡椒么?”
管事媳妇儿虽奇怪还是应道,“有,备料里边我找找。”显然胡椒并不太常用。
碧华跟了过去,一大摞料罐里面,管事正在找她先看到一些颗粒状,指着它道:“这个是吧。”管事转头拿起一看,道:“这个不是,荜拨是辣的不假味道却与胡椒不同,多是做菜时候用。”说着连同她找到的胡椒颗粒一块给她瞧。
碧华第一次知道原来除了葱姜胡椒芥末之外还有一种东西是有辣味的,原来这个世界也有辣,用它可以代替辣椒存在的。
“嫂子,晚上给咱们的饭里,可不可以放些这个,我想尝尝它的味道,还是第一次吃到呢。”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管事自然是答应下来。
知道有胡椒,碧华道:“每天都吃豆腐和一次吃豆腐太多都不好,这次不过是贪个新鲜罢了。我这里还有道酸辣汤只用到少少豆腐而已。”说罢将酸菜汤所需配料一一道来。
如此,有菜有汤,随她取用。
看看饭菜都差不多,碧华带大眼回她屋中,“厨房中婶婶、姐姐们给你的东西,你少吃,等下就吃饭了。我先去办差,等我回来咱们就去找房子。”说完将青娘同李致远送给大眼的银锞子、玉佩等物收好,“看好东西哦,你自己乖啊。”
安置好大眼,碧华这才回青娘院中复命,告了假。
得知饭菜备妥,青娘梳洗过了,同李致远一道往李氏院中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负分跟零分,牙牙只能说:《厨娘皇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此刻才真正发现。如此,牙牙便大修了一下。
下面有兴趣的童鞋可以看一下。
炸素响铃,
莲藕削皮切成碎末,用葱末、盐、白胡椒粉拌匀;
用干净的厨房布沾水把腐皮打湿以至泛白变软;
把调好味的莲藕放在腐皮一端,成条形,卷起腐皮,成圆筒形态,再把腐皮筒切成小段;
锅中倒入橄榄油,六成热时,把腐皮段沾上水淀粉,下锅炸至金黄色时捞出,沥干油即可。
四喜福袋
豆皮包16只、里脊肉180克、莲藕1大节、胡萝卜1根、鲜香菇12朵、姜5片、香葱若干、高汤700ml、盐少许、米酒1大匙、味啉2大匙、生抽1小匙。
里脊肉剁成碎末,调入米酒、盐和姜末,顺时针搅拌有粘性;
2/3节藕去皮,1/2根胡萝卜去皮,用刨丝器刨出切丝后淖水,沥干;
鲜香菇切丝,香葱泡热水;
全部加入肉泥中,搅拌均匀;
豆皮包顶部开口,包入菜馅六成满,用香葱段扎牢上部;
依次包好待用,剩余的藕和胡萝卜用模具刻出花形;
砂锅内倒入高汤,味啉和生抽,煮开;
放入豆皮包煮25分钟即可。
豆皮包有现成的卖,如果没有,需要用豆腐炸透后先煮一下,再用勺子掏空豆皮内部。
藕容易氧化,淖水可以防止。
豆皮包内馅不能包的太满,要留有一些余地可以让汤汁水渗透。
味啉如果没有,可以用米酒加少许红糖兑开,也可以用黄酒替代。
香葱用热水泡软可以增加韧性,也可以用韭菜或者香菜段来替代。
用胡萝卜山药等雕刻出小花撒入其中点缀
富贵豆腐:
腐竹泡发的时候多换几次水,泡软后切段;香菇泡发后去蒂一切为二。
油菜用开水烫一下后沥水备用。
小心将嫩豆腐切片。
平底锅中放入油加热,油热后把豆腐小心地平放入锅中。
把豆腐放入平底锅用热油煎,这样豆腐就比较结实了。豆腐不要摊得太满,留点空隙方便让豆腐翻身。轻轻地用木铲把豆腐沿着锅边上推,然后用一点力气或者借助勺子帮下忙,豆腐就可以翻过来再煎另外一面了。煎好的豆腐小心盛到深口盘里。因为豆腐会出水,所以不要用平盘装。
把锅中煎豆腐的水倒掉,另倒一些油,爆香葱花、蒜末。下香菇和腐竹翻炒。
调味要在此时进行。首先倒入大约两三勺的料酒,然后把生抽、老抽、白糖、盐,按照1:1:1:0.5的比例倒入锅中。倒入一些水,大约在材料的一半处。转大火开始收汁入味
转大火后立刻放入剥好的栗子,还有烫好的油菜。
把锅里的菜挖个坑,把豆腐放入,尽量吸收些汤汁。这时候就尽量少动铲子了,不然一路上小心保护的豆腐再此时被弄碎就前功尽弃啦。
倒入芡汁,汤汁粘稠后,点几滴香油即可盛盘了。
秘制京酱肉丝:
制作秘制甜面酱:甜面酱一斤袋、香油两大勺、糖两大勺,混合均匀,盖严,上锅蒸,开锅后一炷香时间就可以了。
猪里脊肉切丝,上浆:
步骤一,入味吸水:首先把切好的猪里脊肉丝里放盐,酱油,味精,胡椒,姜粉,并加入适量水,用手或筷子搅拌均匀,放30分钟左右。
记住,一定要加水,水大概是肉重量的五分之一。肉越小,纤维组织破坏面越大,水就要多加一些。如果有苏打也少放点,可以使肉多吸收水。大约30分钟后,会发现水都被肉吸收了,肉也比刚切好的时候变大了点,做出来自然就嫩了。
步骤二:加入鸡蛋、淀粉和油
给入好味的猪里脊肉加鸡蛋(全蛋)和淀粉,主要起到把水分包在里面的作用。一斤肉一个鸡蛋,加干淀粉,要一点点的加,边加边一个方向搅拌,把肉丝用手抓一把出来,不会手指缝里淌出水就可以了,然后倒点油进去,搅拌均匀。
起油锅,油稍微多一点,大火烧热后,放入腌好的肉丝,快速滑熟,将肉丝捞出备用。急火快滑,通常不超过五分之一炷香时间肉丝就变色熟了,刚刚变色就捞出,这是肉丝滑嫩的第二个秘诀。
锅里留少量油,将葱、姜末爆香,然后加入秘制甜面酱2勺(另有:番茄酱1勺),煸炒出香味
然后放入以滑熟的肉丝,快速翻炒几下,立即出锅。
(如果觉得秘制酱的制作方法比较复杂,可以不用火蒸,将甜面酱2大勺,糖1大勺,香油1大勺混合搅拌均匀,放置一会,即可使用。味道稍有差别,差别不严重。)
煎豆腐排:
香菇用水泡软,切细末;莴笋去皮切末。
豆腐洗净,下入开水锅中焯烫一下,然后取出晾凉,捣成泥状,加入香菇末、莴笋末、盐、胡椒粉、少量干淀粉,搅拌均匀,然后取一小份放在掌心,搓成丸子状,约乒乓球大小,再压扁成饼状,放入到满芝麻的盘中,使豆腐圆饼的两面都裹上芝麻,用手轻轻压一下,使其更紧密。
一次做好所有的豆腐圆饼,起锅油,放入少许油,放入豆腐排,小火慢慢的煎,直至两面金黄色,即可起锅装盘,最后可以撒些芹菜末或是香菜末作为装饰点缀一下。
材料中还可以加入胡萝卜末、芹菜末等,或根据自己的喜好加入其他食材。
豆腐排不宜太大,小一些厚一些为好,太大太扁,很难成型。
煎食物要热锅凉油,这样食物才不会粘锅。
黄金宝袋:
将香菇,胡萝卜切丁,所有材料(除去豆腐)下锅炒熟盛出,放盐,鸡粉,生粉,胡椒粉拌匀备用。
把豆腐切长条形,完整的放入锅中煎至金黄,沥油晾凉,然后小心的挖去中间的部分让它成为一个袋子。
酿入刚刚拌好的馅料,用烫软的韭菜系住,做成一个袋子的形状。
酿好后大火蒸约10分钟,倒去多余的水份。
把炒锅烧热,做个芡汁浇在上面就可以了。可以用酱油,糖,淀粉勾芡,也可以把酱油换成番茄酱,随自己的喜好就行了。
摆盘的时候也可以在豆腐袋子周围装点一些蔬菜,如西兰花,香菇之类的。
豆皮酿双耳:
豆皮(替换成油皮也不错,还可以用蛋皮代替),银耳,木耳,肉馅,面包糠,面粉,黄瓜(可不放)。
调料:盐,料酒,胡椒粉。
一、将木耳和银耳泡发,然后洗净切成末;将面粉和适量清水调和均匀成面糊备用。
二.准备好材料开始调和肉馅,将肉馅分成两份,一份放入木耳,一份放入银耳,都加入盐,料酒,胡椒粉打至上劲。可以加些黄瓜末使口感更加清爽,如下图:
三、将豆皮铺平,在一端放入银耳馅,卷起,另一端放入木耳馅,按同样的方法卷起成为如意的形状,然后将如意卷先裹匀面糊,再拍上一层薄薄的面包糠,放入平底锅小火慢煎,熟了就可以拿出来了,吃的时候改刀切块或片均可。
如果是用鸡蛋皮代替豆皮,包好肉馅后就不要再煎了,可以放入蒸锅蒸熟。
还可以用冬菇,白苓菇代替木耳和银耳,也可以做成三鲜口味的,其他口味就自己看着办了。
这道菜好看又好吃,做法也简单,火腿的咸香味渗入到豆皮中,豆皮特殊的清香经过煎制散发出来,金针菇的嫩滑包裹着豆角丝,再加上浓浓的孜然、香茅味……
孜然火腿豆皮卷:
火腿一块、豆皮(千张)1张、红椒半个、豇豆4条、金针菇4两、孜然粉、香茅粉、盐、油。
豆皮、豇豆、金针菇、红椒洗净,豆角、红椒切成丝待用;
锅下水烧开后,放入少量盐,然后把豆皮、豆角和红椒放入焯水(豆角焯水的时间要长一些);过凉,沥干水份待用;
把豆皮切成和火腿相同的大小;
火腿中间切开分成两段;
把豆皮放在火腿上面,再放上金针菇、红椒和豆角;撒上少量的香茅粉(口味重的可撒入少量的盐);卷起接口处用牙签固定;把金针菇的老根切去;
锅内抹上少量油,放入卷好的火腿豆皮卷;
用小火煎,中途需要用筷子翻动,煎到培根完全变色、菜出汁;撒上孜然和少量的香茅粉,再煎一会即可;
盛上碟子摆造型。
酸辣汤:
豆腐,冬笋,香菇,木耳,火腿(或者熟鸡肉丝、肉丝),鸡蛋。(还可放入鱿鱼和海参做成海鲜酸辣汤)。
高汤,醋,酱油,料酒,胡椒粉,盐,水淀粉,香油。
做法:
将豆腐洗净,切小丁,然后过水焯一下,也可以省去这步;冬笋、火腿切成细丝;香菇和木耳泡发后洗净,也切成丝;鸡蛋打散备用。
将适量胡椒粉倒入小碗内,倒入醋将胡椒粉冲开备用。
锅置火上,倒入高汤,没有高汤就用清水代替,烧开后先放入豆腐略煮一下,然后放入冬笋丝,香菇丝,火腿丝,木耳丝,煮开后加入酱油,料酒,盐调色调味,然后用水淀粉勾芡。
这时边用汤勺搅动边倒入蛋液,最后加入冲开的胡椒粉和醋,淋入香油就可以关火了,醋一定要后放。
最后加入一些香菜末或是葱花做点缀即可。
万没想到昨晚费心编排了三个小时的东西今天一早就被我摘了出来。里面有些东西是我自己改良了适应古文的,若有亲真心想做最好还是搜来原菜谱看一下吧。
口水又忍不住了,云来阁写的时候没忍住,看到收藏过了460又放肆了。这么多字不知道会不会被扁。
图肿么会这么小,改一下
50及时雨青娘
青娘还是一样老老实实立规矩,丝毫没有傲娇心态。看在一千两银子的份上,布了些菜之后李氏观她一径得小心侍奉终于开口让她坐下。碧蚨跟在后面都有种终于熬出头了的感慨,险些热泪盈眶。
上次莲藕宴席李敬氏面上得了三分彩,这次李氏刻意的对青娘大加夸赞,显得她当初的眼光是多么的高瞻远瞩。将以前吃豆腐的历史都忆苦思甜了一遍,众人正左耳进右耳出得耐心听着,就听李氏斜眼睨着一直静坐的三小姐李漪澜道:“有些没见过世面的,只怕都不知道豆腐这东西是什么做的吧。”
对于李氏有事没事就爱攀扯上三小姐这事,连伺候的丫鬟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总有大奶奶二奶奶罩着不会委屈了她就是。
说起这位李家位置尴尬如同隐形人一般的三小姐,碧华出去了一趟才知道当今大梁的皇帝打仗的对象正是晋王,姑且不论谁输谁赢,单这样紧张的形势,真不知道李漪澜要怎么出嫁。怪不得李家攀了这样一件泼天的富贵却如此低调,也不见府中给她准备嫁妆,原来是要脚踏两条船还是怎样,气氛怪异的很。李氏对李漪澜公然的讽刺也不见李光普维护怎样的,不知道一旦晋王父子战败,李漪澜还会不会嫁到那边去,介时她又如何自处。
一顿饭,李氏看到这么多丰富的豆制品,色香味俱全,大为开怀。道是让青娘在厨房里多操操心,众人也就有口福了。
李氏有意在重阳节宴上多用些青娘用豆腐出的一些菜色,这一点毫无疑问还是青娘“孝敬的”,还有李敬氏的莲藕,各人庄子上的产物,除了李氏娘舅那边过来的食材其他的全都是不给钱的。
她们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这次,青娘看向李敬氏她的大嫂的时候,接收到的是一片平和的眼神。仿佛,她是在看过去的她。
当年婆婆看她不顺眼,谋她的嫁妆出气可以理解,现在这儿儿媳可是她亲自选了来的,还是谋她的嫁妆。若是她不疼这个二儿子也就罢了,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给她取了这样一房正妻,还要这样作她的脸面,哈!好一个李家主母!
李敬氏眼中眸光深远,青娘未必看得懂,只她嘴角的笑意就够她思虑一番了。青娘从未想过婆婆会不要她的嫁妆,只是,要看她怎么给,否则,没有门第身份,没有抵实的娘家,她还怎么在娘家自处。
有李氏的地方,饭总是吃不痛快的。
三小姐对李氏的话置若罔闻,对两位嫂嫂的目光交流却是有所留意。她若想安慰出嫁少不得要靠两位哥哥嫂嫂的帮持。只是,现今的行事,岂是她一个小女子说了算的。
她这个三小姐,只比二哥小了几个月,府里谁不知道她是一个笑话。若是她嫁得好这些话不用她说便会自行消失,若是她的这桩婚事告吹,只怕光是李氏这位嫡母笑话她时喷出来的唾沫就能淹死她。
想到这,她神情更为内敛。
碧华离府前若说还有一丝被触动的痕迹,现在却是李氏一丝也触不动了。
李敬氏对李漪澜的婚事知之甚详,只是她在李氏面前并不讨喜,不帮她说话便是对她最好的照顾了。
青娘虽坐下了,却仍着意地顾着李氏用菜。不时地说些菜蔬上的趣事哄她多吃些,将她的话题拉了回来。
李氏人虽不太聪明好歹吃了这么多年的盐,看桌上无人应她的话,心下虽是不悦却还是顺着青娘的台阶下了。
一顿饭吃得比打仗都累。
回来的路上,青娘摆出一份甚为疲惫的神情来。李致远也瞧见了,看四下无人,止有几个丫鬟跟着,便一把揽了娘子的纤腰道:“娘子累了,为夫扶着些。”
青娘面上一红,待要推开他又实在舍不得,挣了两挣道是:“相公欺负妾身,若是给人看到,妾身可是有理也说不清了。”悄悄得拿手去掐李致远腰侧软肉。
李致远给她掐得一痛,瞬身却是说不出的熨帖,将口贴到青娘云鬓处轻道:“娘子,若不是怕你担心有人非议,为夫早就抱了娘子回房为娘子按捏去了。”
青娘满脸好似红布蒙住,羞得不敢抬头,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李致远身上。李致远却扶的是心甘情愿,如此贴心的可人儿哪里有抱够的时候,只恨不是在自己房中,不能随兴罢了。
几个小丫鬟在后面跟的是头都不敢抬的,小脸一个个红彤彤的羞煞个人。
小夫妻两个进了院中自是一番情致,众人议论着二奶奶夫妻真是恩爱一类都散了只留下值守的丫鬟伺候。
这边碧华带大眼吃完饭,同他出门去找房屋经纪。
自开平三年即909年迁都洛阳以来,洛阳的地价房价面对河东地区频仍的战争顽强的呈现出不可遏制的涨势。
小小一间,还是南市城墙角里的小院子,要价2两银子,一个月。
碧华大吃一惊,怎么这么贵。
经纪笑道咱们这可是天子脚下,这个价格不贵了。
碧华不服道:“你看这里有几家模样齐整的,不过是占着京城的名头罢了。咱们要不是在京城寻了个差事,谁会想要在这里赁房子。2两银子,2两银子我在夹马营买一栋好不好。”
“娘子,”经纪看她带个小孩却又梳未婚女子发髻,只如此称呼她,“临近大考,不一时各地举子进京,房价只怕还要涨哩。”
碧华大惊,强撑着看了两三家皆是贵的要命。她的月例银子竟是不够一月房租钱,这如何使得。经纪见她为难劝道:“娘子若是在承受不了,不如与人合租,多是有人将闲置的房屋出租,只要几钱银子就好。”
碧华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
她有自己的考量。
她大多时间都要在李府应差,只留大眼一个小孩子在家,邻居不明底细轻易欺负了去不是自找难受么。且这合租就意味着厨房洗漱等等都要与人分用,最是容易产生矛盾的,能免则免。
眼看天色不早,碧华带了大眼回到府中。青娘正同碧蚨蓝雨等人吩咐差事,“你将那百福纳子肚兜送去,三小姐可有说什么。”
蓝冰道:“三小姐很客气的招呼奴婢喝茶吃点心,让奴婢一定转告,她对二奶奶在午宴上的帮衬多有感激。只盼望她们莫要让她们姑嫂生疏了。”
“可碰到大奶奶的人?”
“不曾,不过奴婢进去的时候看三小姐的丫鬟刚收拾了茶杯去茶水间。”
青娘点点头,让她下去,又吩咐碧蚨去看晚饭,招呼了碧华同大眼坐下,哄着大眼喝茶吃点心。
一边同碧华聊天道:“出去做什么去了?”
“看看房子,大眼在府里住着不是事儿。”
青娘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道:“这是什么话,府里还能缺了他吃的不成。”
碧华不客气道:“也不缺流言蜚语。”要不她干嘛顶着一个猪头出去看房子,那些经纪的眼光可是怪异的很,若不是不愿多事,只怕要去官府告她是逃妻、拐带呢。
将这话说与青娘听,喜得她乐不可支,看她脸上仍有淡淡红印,歉疚道:“是我无能,护不得你。”
“哪个要你护着了,岂不乱了伦理。”碧华摇头道,“只是没想到洛阳房价竟会如此离谱。”不由心中又升起一股对事情掌控的无力感。不禁再次诅咒那个害她穿越的东西……不过好像没有那个让她穿越的东西,她当时就已经GAME OVER了吧。阿弥陀佛,不说了不说了。
正胡思乱想,就听青娘说道:“洛阳城内我倒是有两处店铺,都是带院子的。”
碧华倒是听清楚了,只是这份情她欠不起,忙乎乎摆手道:“可租不起,你没瞧见,那房屋经纪看我是单身女子竟问我要一个月2两银子,我一年的例钱还不够一个月的房租呢。”
青娘拍了碧华一巴掌,“瞧你这股子没出息劲儿,哪个问你要钱了。”
“白住?怎么好意思占你便宜呢?”碧华扭捏道,看的大眼一盘都有些不舒服了。青娘无语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矫情呢,不问你要钱,也不让你白住!猜猜。”
……这是什么道理?
“里面住了一个打也打不走,撵也撵不走的霸王?”
青娘笑着摇头,“你再猜。”
碧华娇羞的低下皓首,“你猜我猜不猜。”
……
青娘又给了她一巴掌,“不许闹了。”
言归正传,原来青娘从嫡母陈王氏手中接过这家铺子就发现,这铺子早已经退租,只余一间空壳。青娘又无人可以支派,只能从她给她的娘家人手里面挑选,里边不是等着伺候的大爷,就是她的人了。两者她只能选后者,这是陈王氏拿定的主意,到时候只怕这铺子还是被她遥控着。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上一章作者有话说里面的菜谱有没有人看……
看到有人说那么多菜谱不行,于是果断将今天所有休息时间都用来改文。
只是……今天上午8点开始断网(连49章锁定有没有成功牙牙都不知道),一直到下午4点钟左右才弄好。我忙完工作才开始传修后的两章。
上一章算是爬榜更新最后一更,这一章是答谢洒洒的第一个地雷。
手中没有存稿,V又迟迟无期,想写个番外,算是答谢洒洒的第二个地雷。不知道洒洒答应不……如果不行……只有争取星期五更正文了。明天牙牙会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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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知道言情文中经常用的“皓首”一词什么意思,没想到居然是“白头”……
【出处】《后汉书·吕强传》:“故太尉段颍,武勇冠世,习于边事,垂发服戎,功成皓首
【俗语】清明不插柳,红颜变皓首。
皓首穷经,皓首苍颜,皓首穷年,皓首庞眉
国人果然伟大,什么词都敢凭感觉拿来用,据说“胴体”一词变成现在我们所熟知的女性裸体的代名词还要感谢金庸大叔,敢于拿原本形容尸体的词来活用成为这么美好的一个意义……
51愿结一心人(赵弘殷番外)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策马飞驰在洛阳城内,冷眼看着一路飞快躲避的行人,我心中竟奇异的有种快意!
当今梁帝荒淫无道,一径与晋王征战不休,城内众人守着这一寸净土只图安逸享乐,他实在是恨!
他们可知就在这洛阳城外,就在河东地方,多少平民被战争夺去家园流离失所,他们却声色犬马不知今夕何夕!
策马扬鞭驰骋沙场方是男儿本色,父亲却道只他一个儿子不肯放他。
难道别家男儿就不是男儿,别家就没有独子去战场,别家儿子血洒沙场父母就不会疼惜?
与父亲争执半天,只换来他一句,“你若要去,给我生下孙儿,便不再桎梏于你。”难道我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
回头看去,那些纨绔子弟连怒视他也不敢。
谁敢上来拦我的马,我洛阳光禄寺赵家的马哪个敢拦!
陈碧华,你要嫁之人是如何模样,能否承受我一击重拳,能否让你从此衣食无忧,能否兼济天下,能否……还是就是这般粗鄙无用么,他又哪点比我强!
刚出洛阳上东门,大雨顷刻袭至。这秋末正是冷风瑟瑟之时多是细雨,何曾有过如此瓢泼之势!陈碧华,连天也不看好你!
踏桥过河,一路奔向史家沟,这个他几乎从未放在脑中的地方。
不过旬日未见,陈碧华,你心意竟变得如此之快!
山路辗转,史家沟总是似近还远,这个地方距离洛阳竟是如此之远。
不过是不愿为妾,陈碧华,你为何让自己去那山沟沟里了此一生!
我中了魔,就是放不下你。你姿色普通,行止也不似一般闺中女子,怎么就是放不下你!
你也中了魔,不愿为妾,竟是连富贵一点也不要,认准了那块穷乡僻壤一头扎将下去!
我要瞧瞧,他有多风姿卓绝,一下子就让你甘心下嫁。
我要看看,他有多风华绝代,一下子就将你的心收拢过去。
我奔袭近千里不过是要问你要个答案。
陈碧华,我不肯答应父亲娶妻,你却转眼就嫁了别人。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
回想那日,我懵懂着急你的伤口,你却笑我,“呆子”。亦嗔亦笑,宜嗔宜喜,我心里从未有过如此欢喜。只盼望能与你成就百年之好,只愿与你从此恩爱白头,你怎就嫁了人!
你本可以纵意商场,本可以呼奴唤婢,本可以被我捧在手上,放在心尖尖上,这些,你全都不要!
你为什么不要,多少人不惜脸面在我面前卖弄风骚,多少人赤身露体偷偷往我床上爬,我一个都不要,只想着你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只想着同父亲再僵持,再争取,再为你挣下赵府一席之地,然后将你风光娶进我赵家大门,你却就这样要嫁人!
你却告诉我,你不愿做妾。
你还是不够爱我,你若爱我怎么会不愿意放下那个虚名,你不懂我的欢喜,我哪里会为了一个不相识的女子委屈了你!
如今,你比我先嫁,终是你负了我,陈碧华!
我不认识什么青青,什么原名杜青青之人,我只知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叫碧华,我便只叫你碧华,碧华。
陈碧华,你何其残忍……
大雨倾盆,浑身湿冷,马蹄残踏足下幽草,它们又怎及得上我的伤心!
山路难行,我强催□追风宝马,只盼望能在你进那家门前问问你,你为何负我。
只是,看你孤零零呆在避雨亭中,我却只有满满伤心……
陈碧华,这就是你要嫁之人么……他哪里好了,你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不能再写了,再写就剧透了,洒洒,少了点,不要不高兴哦~~~
52过渡啊过渡
青娘怎能如了她的意,几个丫头的卖身契都是她一句话给要过来的(碧华:我磕头了啊,三个啊),何况一间本就已经在她控制下的铺子。
左右,嫡母还能亲上东京不成。
青娘小心揽了大眼吃点心喝茶,喂的无比小心翼翼,碧华看了都自愧不如,“初时,我吃完饭了才把他想起来,也亏了这孩子不记恨。”
两人将商铺既已商定,便只聊些趣话。
“二奶奶,早上过来的时候在后门碰到一个人,有些意思。”
早上什么人会让碧华在她面前提起,青娘还是有些数的。因此不问人只问事儿道:“怎么个有意思?”
碧华也呵呵一笑,“那人说他是卖菜的,可看他一身缣帛衣服,还有块挺好看的玉佩缀着,大清早的从史家沟过来脚上一点儿土都没有,看着怎么也像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卖什么菜竟能穿这么一身好衣裳。”
“你当人家都像你呢,来咱们李家怎么也要拿出过年的衣裳来才像个样子。”青娘笑道,就是不往碧华想的方向上说。
“他见二奶奶这么隆重,怎么也是有几分心的吧。”
青娘睨了一眼,“认识?”
碧华无辜的摇头,“今儿早上第一次见,守规矩的很,怕是连我什么模样都没看清呢。”
“烂好心了?”
“哎呀,二奶奶怎么这么说。我只是想知道二奶奶的打算,早告诉他早了,看他早上求的可怜。”啧,还是烂好心就是了。
“压他几天,若是来求罚的那些银子是不行了。我的话反反复复在这府里就没人听了。”一天的菜钱不过是几两银子,对李府这么大家族是抬抬手的事情,问题在于她就是因为这个栾贵显轻信他人让她丢了面子,没有处罚怎么可能。
碧华没脸没皮的凑近青娘:“二奶奶,您看这样,若是咱们以后还打算用他呢,您赏我个脸面,我去跟他说,好好训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以后往府里送菜听谁的,菜给谁都得记清楚喽;若您不打算用他呢,您索性还了这几钱银子,没得传出去堂堂洛阳李府为难区区一个菜农不是,这么短见的人咱们也不屑用他,满洛阳城还能没个比他更好的菜农了?”还是碧华不会打听事儿,若是有几分李氏身边的钟氏的功力,那就完美了。当然完美了就不是她碧华了,谁规定了穿越了重生了经历过生死了就一定会完美了呢,万人迷女主时代早已经过去了。
这不过是件小事,青娘有何不肯,“没错,银子跟李府的买卖二选其一告诉他去吧。”
说起这人,碧华却没问起为什么罚栾贵显,谢了青娘给她面子便说起她这几日在府里风生水起的,一路上她走路都带风的,别院子里的丫鬟见了她都乖乖甜甜的叫姐姐。
这话说变相的不就是在夸青娘,说的两人都高兴了这才尽兴。话说的多了,碧华见亲娘面露倦色,这才告退回了自己屋里。
其实不止青娘累,她也累,出去转悠半天,本打算带着大眼逛逛历史名城东京洛阳却疏忽了古代的交通工具的速度,跟古代洛阳城的大小。小地方呆惯了的人事无法想象一个大城市到底有多大的。
她真的没想到,一间小小的破屋子,也就算是带个院子居然就要2两院子。青娘今天给了她一个机遇,却也变相的舒服了她。
她首先想到的是不是欠了青娘,欠她一份人情是定了,问题是她要为了住这幢屋子要替青娘再卖命多少年。
大眼梳洗的时候眼睛已经有些迷蒙,这会儿早睡好了。这孩子一路都是静悄悄的跟着她,路上都有见到小孩撒泼打滚问大人要什么,大眼连好奇的神色都不给一个。她一下子就想到这孩子的教育问题上了。
如此早慧的孩子,她绝不能让他目不识丁,只不过比他流浪时期吃好些穿好些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大眼总有种她在古代就留了根儿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碧华去跟青娘请辞。青娘一顿饭起了三次,还不算她进来这次。李致远不高兴了:“你们二奶奶吃完顿饭,你们的差事今儿就办不成了是不是。”门外的婆子才老实不敢再让丫鬟通传。
青娘赶紧哄了自家夫君回转心情,对他的体贴却是万分感激的。
转眼李致远出门应学,碧华正跟青娘通报这几天的打算,就听小丫鬟在外面通传道是大舅爷来了。
“既是碰上了你就先同我一起见见大哥。”青娘道声快请,拉住了要离开的碧华。
对陈鸣谦,碧华略有尴尬,但她知道青娘拉住她必定是有理由的。
果然,两人一番叙旧之后,青娘就对自己的大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大哥再帮我一把吧。”
陈鸣谦早已看到碧华,听到妹妹这样说,笑道:“可是咱们的碧华姑娘又有什么金点子给你了?”
碧华不动如松,青娘却乐了,“大哥可是把我身边的人都看的透透的了。”
陈鸣谦此次前来是跟李氏见了面之后才过来的,节礼送完之后他并未住在客院,而是在洛阳陈家产业里。这次置办重阳宴席,本是家宴,但陈家为了送节礼特地提前这么久还让陈家未来的掌舵人亲自来送,李氏的脸上可是大大的光彩,认为亲家对她表示出了足够的重视。那么投桃报李,一力邀请离家远而离她却比较近的亲家少爷来过节也就顺理成章了。
青娘将她把一间店铺给了碧华暂住且帮忙打理,只是人脉还是需要大哥帮忙。
陈鸣谦轻撇盖碗,淡淡道:“二妹身处宝山却不自知啊。”
碧华听了这话就是一愣,青娘刚刚已表明不敢用他母亲给的人,这会儿他却说他周围有座宝山?是拒绝伸出援手的意思么?还是说她带了这些人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发现,没有识人之明?想的有点多,碧华感觉自己的后背冒汗了。
青娘显然也没有想到,表情略有难色。只是不好多说,在落英陈府她便只与二哥熟悉些,若是二哥在这里,她一分被拒绝的准备都不用留。当然二哥未必也有这个能力帮她,她必不会向二哥提这个要求。
但是大哥拒绝的却是另有玄机,她好奇的问道,“大哥果然是把我身边的人看得比我透得多了,借大哥的慧眼一观,不知大哥说的宝是哪个?”
“说来也是做大哥的对你不够关心,听碧华讲了之后才发觉母亲在你出嫁前多方为难,”陈鸣谦正要说被青娘连忙拦了,“大哥莫要这样往自己身上揽,是我跟母亲不够贴心。”
“父亲那边我会跟他商量,你这边的人手不管得用还是不得用,都是母亲精挑细选给你的。”陈鸣谦将话题转了回来,“有特别软的,只求你不要发卖了她们;有特别硬的,你指派什么她不如意的,直接就给你回了。”
这话有什么说的,若不是这样青娘何至于老跟碧华说烦恼无人可用。
“但是,你何不想想母亲把她们给你是因为特别放心呢?”
碧华惊讶了,特别放心什么,陈王氏放心自然是不虞担心她们的忠心,不虞担心那些她发配出来的人能给青娘做什么。倒了乱子才会求到她头上不是么。
“大哥,不要卖关子了,青娘可是愚笨的很。”
陈鸣谦扑哧一笑,“二妹在我眼中可是聪慧的很,”说话将茶盏放在桌上,“我便替你把话说清。”
“你的一等丫鬟已经少了碧华一个,其他几个小丫鬟年龄小都有调/教空间,此次跟来的男仆你只能用出去,区别不过是你要用到什么地方。”
青娘略急切的点头应道,“正是,只不知道谁能压得住他们,还请大哥指点。”
“指点谈不上,毕竟你自己就拿得住,不过皆因你是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可是你有碧华,你又需要我给你什么人呢?”
青娘大急,之前大哥问她要人,她可是说过碧华的卖身契已经烧掉了的,如何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大哥——碧华是……”想想若是她说出碧华不是她的人未免有些伤了一边的碧华,“她,她也是女孩子啊,而且她总是要嫁人的。”
说到这话,碧华就脸红了,早知道还不如躲开呢。
陈鸣谦淡淡看了碧华一眼,“嫁人难道还妨碍给你做事不成,再者,我只是说让碧华帮你寻人。”
青娘哀怨的看着自己的大哥,“大哥真真小气,只把你的掌柜借给我一个,例银我必不会少她的,如何就要为难碧华。”
“怎么就为难她,母亲虽不会把她最得力的人派到你身边,但派个不能掌控你铺子的又有什么用。”母亲的想法他有几分理解,让二妹脱不开她的掌控,想要拿捏二妹妹,这个想法很好,跟娘家求助就意味着跟娘家有了更多牵绊,娘家就是她的依靠,自然是要多为娘家着想。陈鸣谦沉吟一番,委实不愿把自己母亲想得太过,母亲搞不好只想给她这个洛阳铺面的空壳子,一切银钱收入还是归了她自己囊中,他着实不乐意这样想自己的母亲,这样太过短视。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过渡,偏偏过渡最是难写,郁闷。明天再补吧,感觉写的不是很满意,估计明天补的话也有困难。
明天下午5点吧,最迟5点半,一定更。
抱歉抱歉,47分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准时来看。改的比较多,把忘了的一个情节加了进去。今天不一定更了。
刚找到点感觉,偏偏被告知说明天调休……我还是赶紧修我的无线网卡去吧。
53第 53 章
正说到陈王氏,陈鸣谦李陈氏青娘二人嫡母将一窝子青娘啃不下去的骨头给了她。二人却有不同见解,大哥讲,有可用之才且碧华就能找出来。
青娘却犯难为,什么人都让碧华去挑去选,她这个主子身边就要多个副主子了。且她现在是自由身,年龄又大,不几日就会嫁人生子,这还没嫁人呢就带回来个小孩给她瞧,往后的事儿更没准儿了。因此上,大哥陈鸣谦这里说让碧华选人,她就有些不悦。却不好表现出来,正主就在旁边呢。
见大哥直笑不语,心下知道他是不肯出人的了,便无奈道,“大哥说了等于没说,还是要让碧华一人顶缸,碧华怕要□乏术了,我都不知道给她多几分例银才好。”
碧华眨巴眨巴眼睛,想表表忠心又觉得多余,他们兄妹叙话,她插嘴合适么,“二奶奶若是有心,便请大少爷帮忙寻个私塾吧,莫要因为我耽误了大眼的前程。他这个年纪,正是启蒙的最好时候。”
最怕她没要求,碧华这样一说青娘心里反倒放心了,听到她这样说掩口笑道,“你这丫头,又不是不认识你家大少爷了,如何当着正主的面儿却求到我这里来了。对也不对,大哥?”
陈鸣谦知道她在调笑当初他的试探之语,惟有苦笑道:“你这丫头,嫁了人反倒乖张起来,你的丫鬟有事自然不该越过你去。听你这话,这丫头在你这里不讨喜的很,我不管了。”
碧华做出一脸苦逼表情,青娘忙牵了大哥衣袖如同儿时撒娇道:“大哥且原谅小妹吧,如何就在我的丫鬟面前驳了我的面子。”
兄妹两个一时笑闹感情倒比在陈府时好些,碧华告退自去瞧店面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青娘眼见的是碧华远离了房门,这才对陈鸣谦道:“可是我的不是了,这样的能人儿本该是大哥的人。”
陈鸣谦自是不能应了这话,大哥看中妹妹的陪嫁丫鬟委实不是事儿,“二妹莫要如此说,你的丫鬟自该是你的。”他能这样理直气壮扔回青娘的话,不过是因为当初并没有将这层窗户纸戳破罢了。
当日船行归来,一路浩浩荡荡载了节礼来到李府,与李氏一番应酬,再来探看新嫁的二妹之时,他曾试探问及若是相中了二妹妹身边一个离不得的人,她可舍得。
青娘这样的伶俐人儿,看到大哥额外给的那两千两就已经知道定然是碧华将她在府中情形同这位大哥说了个痛快,才引得他怜惜,悄悄的补贴她些个。自然的,她也就将想头指到了碧华身上,正是用人之际,且不说她已经烧了碧华的佣契,即便没有她也是放不得碧华离开的。
挑选、调/教一个得心应手的丫鬟,那有多难!
几个丫鬟俱都如花似玉,你当她为何不肯给她们开脸,她想用她们而不是拿她们来固宠,分宠!大哥既然没有指明,她自然乐得装糊涂,一言就给拒绝了。这会子拿来玩笑,不过是看他对碧华信任的她都有些嫉妒罢了。
临了陈鸣谦送了自己这个聪敏的二妹几句话,“二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凡把规矩给他说清楚了,不给他钻漏子的机会,便成了。”
左右,有整个落英陈家给她兜着就是了。
另外一枝碧华这里想着这栾贵显的事情,打算后门走的时候四处瞧几眼,还没出门口呢,就听门房殷勤道:“姑娘来了。”
碧华刚点了点头,就见一人自门旁树后转出来未见其面先问其声,绝对超过90度鞠躬,“姑娘。”
碧华看了看门房,门房道:“他一大早就来了。”
碧华好奇的是,他怎么会在门房的屋子里头。便板了脸训门房道:“如何就放他进来了,李府的规矩你都忘了么。”
那门房吓了一跳,忙礼道:“都是小人不是,想着姑娘让他来等信儿,小人看日头挺晒的,因此就——”
碧华又没真罚他的意思,便不耐烦听这些,摆手止道:“好了,好了,哪个有空听你在这里分辩。这次就罢了,下次若是再如此疏忽,当心板子。”
门房连道不敢,碧华让他自去值守,唤栾贵显过来,依旧板着脸道:“你是栾贵显?”
栾贵显头都不敢抬,“正是小的。”
碧华点点头,这人倒是个知礼的,她都替他这个动作难受,“又过了一夜,可对李府罚你仍旧有所不服?”
这栾贵显忙道:“小的不敢,只是还请姑娘体恤,小人家中只有几亩薄田,实指望这几两银子过活呢。”
碧华险些乐了,她体恤个什么劲儿,也不欲把话说重了,只是道:“既然知道错,便不应该再来聒噪。李府左右还缺了你家的菜就没得下锅了不成,你且回去吧。”
这栾贵显还想再求,“姑娘——”一抬头,只见一素面白净女子,钗环鬓角玲珑,步摇髻发窈窕,说不出的好看。面皮一红,记着娘亲的嘱咐,忙又低了头去,“姑娘,实在是小人一家根基单薄,罚不起啊,莫如改罚些别的,倒宁愿您打小的几板子。”
“这是什么话,你又不是我家奴仆下人,乱了规矩。即便是我家人等,犯了错要罚银子要打板子也不是你想要如何便如何的。切莫胡缠,否则让人将你打将出去,让你再花销银子去看仗伤。”碧华不想看这人微有国字脸,眼中三分憨厚二分痴傻的,竟如此难缠。想着自己怀中虽有几两银子却是为了去店铺打点压口袋的,再者青娘那里不开口她又如何做得了主,因此口中便带了三分戾气。
正想他若不听,她当如何是好之时,不想这栾贵显竟慌了,道是,“小的不敢要了,不敢要了。”惹得碧华同门房几人瞠目结舌,这人胡缠几日,竟给她一句打板子给吓唬住了,真真让人哭笑不得。不论他是真心不要还是假心不要,总之不再来后门站岗就好。
碧华点点头,“既如此,你便回去,我这里也不与你计较就是。”说完就要离开,不想他竟跟了上来,“姑娘,小的来了这几日你定是恼了吧,不知我这日后菜蔬供应——”
“你若看得清到底谁是你的东家,这菜蔬扔就由你家来送未尝不可。”
“是,是,小的定当吸取教训。”
“嗯,下不为例,你去吧。”
栾贵显应了,却又跟了几步,见碧华疑惑的看着他,才脸红嗫嚅道:“姑娘是要出去么,小人有辆马车,虽不及府上华丽,倒也遮得几分日头的。”
这算是在拍她马屁么,碧华暗乐,不过她打的主意本就是一路同大眼逛过去顺便欣赏洛阳路边风景,坐在车里如何能够尽兴,便谢绝了。
碧华同大眼没走多远,就听身后细碎嘚嘚一类马蹄声传来,打算路边避过,不意竟在她身边停下了,转头看去却又是这栾贵显。
“姑娘,姑娘同小哥儿逛街,定然不会空手,不如就让小的的马车帮姑娘带东西吧。”
哎呀,这人今天这马屁是非要拍上不成,碧华仍旧拒绝道:“这么大一架马车,行走闹市怕是一会儿便会堵住,倒要累我们等你,岂不是更拖慢了我们,不要不要。”
拐了个两拐弯,不一会儿这栾贵显便又神奇的出现在她面前,“如此,便让我跟着姑娘吧。免得人多冲撞了你们,若是买的东西拿不下,小的也可以帮帮忙。”
看这人脸上灿烂笑容,如何也无法同《士兵突击》里面三多兄那笑容相提并论,同样是冒傻气,怎么这人就看着……有点烦呢。
碧华深呼吸几下,朝他笑道:“你既愿意跟,那就跟吧。”说完牵了大眼当真逛起来。
古代洛阳,摩肩擦踵之词足可形容其繁华。现代的时候看电视广告里说南京是六朝古都如何如何,今日细数起来,其实这都洛阳的也有不少,单这五代十国怕是就有不少。前面还有一个隋朝,碧华曾看过这样一个帖子,说根据野史资料研究,唐朝虽然有贞观之治,虽然有开元盛世,但,还是不如隋朝经济民生发达。
要么说么,隋朝想修河,想建宫殿建宫殿,李世民却要寻思了又寻思最后还是不舍得花钱……咳,当然这是玩笑,可洛阳就是繁华,不然梁帝不会都了开封之后又挪回来。
这年号你改个新的,可以说是翻个新篇,还算有个讲头,你都城谁会换来换去的,不过是放不开洛阳的繁华罢了。他暴发户出身,哪里去寻这样优美绝伦的宫殿去。
碧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不进去那些店铺自讨没趣。便只看这路边摊就过足瘾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进小黑屋了……亲爱的,你们等会儿来看看说不定又多一章……
54第 54 章
这可是古代,纯手工时代啊!现代社会,吃的面是机器磨出来的,穿的衣服是机器纺织的,骑的车子也是机械制造的,若不是建筑机器人成本太贵,中国人工又太便宜的话,只怕住的房子也要是“机器制造”了。在那样一个讲究高效率,低成本的年代,想用点人工的东西,她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了。
这会子来到古代,虽是乱世却无碍于洛阳的繁华。碧华看看这个雕了花纹的铜镜,感觉里面模糊的样子好像见到鬼一样,一头冷汗的放下。再去瞧瞧那边,小姑娘趁农闲的时候编织出来的络子、坠子,各式各样,精巧极了,她险些忍不住要买了。
又转了一个摊,这家糖人师傅手艺着实了得,大眼想了想就说,“捏个姐姐”,就见糖人师傅好好瞧了碧华的脸型与发饰,舀了糖稀东转西弯不会儿甩完,待得几瞬让它定型自板上铲起比在碧华前面,“小少爷,你看像不像你家姐姐?”
大眼看的新奇,连碧华那根细细的珠链步摇都清晰可辨,自是相像,碧华看着可乐,逗大眼道:“你如何忍心吃掉姐姐呢。”
大眼便举了糖人棍儿,道:“我不吃姐姐,我留着它。”
碧华看得心悦,“那你便吃不到糖了。”
糖对小孩子的吸引力还是蛮强的,如此他也为难了,却坚决不肯吃那碧华模样的糖人。看他这样子,碧华不忍,早知不该这样逗他,便让糖人师傅再捏个其他。大眼却拽了碧华,不让她再花钱。
碧华只好对大眼道,天气一热,这糖人便要化了,那时碧华姐姐就会变丑了,你赶紧做做好事在姐姐变丑以前把糖人姐姐吃掉吧。
大眼深觉有理,欣然同意了,时不时偷偷舔上一口,一只小小糖人竟吃了好久。
又见到一个摊子,却是卖水粉的。碧华上去打开那些小巧的粉盒,老远便闻着香了,这会儿打开更是香气扑鼻,心里想着什么花味道传了这么远。
陆续打开几个,颜色大同小异,味道也有不同。摊主将他家“自制”的花粉只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只可怜自己没得资本开个香粉店,否则连宫里的娘娘们也要买他的哩。
碧华乐了,“你倒实在,不像别的摊主都说宫里的娘娘们经常买他们的香粉。”
这摊主老脸一红,忙打开一个盒子劝道:“姑娘,用这个吧。这盒子香粉,宫里的娘娘们都未必有它好,您瞧瞧,细腻的很。”
碧华闻了闻,味道清清淡淡的,且是膏状,倒与她现代社会用的有些相似,便问道:“如此,你这盒多少钱。”
那人故作神秘状悄悄往碧华身前凑了些,“五钱银子,看姑娘是个识货的,这个价格连本钱都不够,讨个交情,日后再来照顾。”
碧华拿帕子遮了不禁张开的嘴巴,五钱银子换算成人民币怎么也要几百块,这么点子东西怕是连三两都没有,不要贵死哦!
转头就走。
小贩见碧华这样,知道这是一个真心嫌贵而不是做做样子还价的主,连忙喊道:“三钱,三钱要不要!”
碧华回头瞟了他一眼,就有点想流冷汗的感觉,这么快就降了两钱银子,这不是两块钱二十块钱的事儿吧,据说一般人家两钱银子全家一个月都够了。
怎么还要走啊,小贩抬手招道:“三钱银子两个,买一送一!”
碧华见他如此诚心,心下喜欢那个雕刻精致的香粉盒子,重又走近了道:“一钱银子。”
那人夸张的变了脸色,“一钱银子一个成本都不够,您看看这香粉盒子,最好的秋梨木,您再看这盖子,花样好不好是其次,这盖子严丝合缝的一丝儿香味也不会外漏。”
这人吹捧了半天,碧华倒是看他口才不错,观他手指粗短有硬茧,难以想象如此细腻的香粉出自这样一双手。“这香粉是你自家自己做的么,”说着随手打开一个八宝攒珠的盒子,其中香味清淡,她看着竟有些蓝意盈盈。
“呵呵,盒子是我雕的,香粉是我娘子做的。都是好材料,而且香味持久,姑娘若是喜欢再给添点儿,混口饭吃不容易。”
碧华看看这位摊老板,难怪看他左手食指侧面茧特别厚,当是拖雕刻刀所致。因是微笑道:“都不容易,我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自得两下便宜。”
“姑娘,还是你能说,这样吧,八分银子(注),不能再低了。”
碧华捏捏自己的袖子,“五分银子,我挑两个,老板考虑一下。”说完便直看着他。
这香粉老板看碧华咬死了价格,有些肉痛的看看自己的摊子,这种心理其实很多人都理解,那就是越早开张意味着这一天的生意会特别好,因此他实在是不想放过碧华的这个生意。看自己摊子一角有个黑色无花的盒子,拿起来在碧华面前打开,“姑娘,这个盒子里面装的膏子其实很好,只是小姑娘们都不喜欢这黑漆漆没有花纹的盒子,我本打算今儿个再卖不出去就拿回去雕些花纹。姑娘若还喜欢,就拿了它,然后再随便选一个,五分银子。开张的买卖,实在是没有赚头。”
碧华看到这个阳光下闪着黝黑光泽的盒子,打磨的很光滑,特别的是圆滚滚的一个球在那里。她立即想到了前世戴过的黑曜石手链。那个时候可能有玻璃做的,她看不出真假,这里总不会有人拿无比珍贵的琉璃造假这不知名的石头吧。
“老板,你总得告诉我这是什么材料吧。”
这位老板面色有些为难,“这石头是偶然发现的,不知名称。我觉得这石头未雕琢之前就有着一种沉郁的光泽,因此便将它雕了做首饰盒。做过其他几个形状,都没有圆球形状能把这种光线完美的体现出来。因此在做首饰盒子方面下了很大一番功夫。”
碧华顿时有种捡到宝的感觉。记得她看过的一些小说里,是直接把这种石头当做珠宝来定义的。握住上下两端轻轻旋转,这位摊贩老板如此先进的引用了螺丝概念,难怪外面几乎看不出有裂缝。碧华随意拿起之前看比较好看的一款香粉,里面香味也不反感,便付了银子。
“老板,我倒觉得这种石头好看的很,不知还有没有类似的石料,借你雕工一用,雕几个手串、珠子一类的。”
见碧华对这种石头感兴趣,顿时有知音之感。两人愉快定下样式与取货时间,碧华前边走,他还在喊,“再来啊。”
碧华暗笑,肯定要再来,不然怎么取她的手链。
碧华同大眼一路往安从巷走去,买了不少东西都是看着十分喜欢的。也有给大眼准备的一些衣服鞋袜,还有一些点心。见栾贵显悄没声的跟着,心下不好意思,便请他喝了碗甜汤。东西多了,自然想起栾贵显来了,让他拿的时候对他说了一声谢谢,他倒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给他在后面跟着倒像是把他当了仆人,碧华不好意思。可这是古代,一男一女这样在大街上晃悠更有问题吧。
纠结的碧华选择无视了这个问题。
安从巷属南市,但靠近洛水碧水悠悠,杨柳青青,不时游船画舫一路过去,风景相当不错。不过青娘的店子不面朝洛水河而是安从巷与南市大街相交处,离南市有点远,又不是直接朝向洛水,少了不少优势。
站在门外,门匾已经摘下,碧华拿了钥匙开门,触手上面都有些浮土。洛阳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这样浪费了几个月,真挺心疼的。
这儿曾经做过酒楼,桌椅柜台都是现成的。碧华将锁同钥匙放在柜台上,招呼栾贵显道:“小哥便将东西都放在这里吧,我们已经到地方了,真是多谢你。不过你看……”说着指了指屋内脏兮兮的环境“匆忙了些,都没办法招待你喝杯茶。”
栾贵显正有些不解,却交浅言深不好深问,闻言便道:“姑娘帮了贵显好大的忙,无以为谢,以后但有差遣无不敢从。”
这话说的就有些严重了吧,碧华淡淡道:“这话严重了,不过给你分析了其中利害告知与你罢了,不算什么,不敢当。”
栾贵显听出碧华口气疏离有些不安,嗫嚅道:“姑娘,我……”
其实,碧华也理解他这种急切想要攀些关系好稳固这笔买卖,做个长久。毕竟堂堂太常寺卿不至于去欺负一个菜农,额,或者是一个菜贩子。
“与人相交贵在坦诚,小哥若是再真实些,我们也好说话。”看他这样惶恐的样子,碧华说不出的别扭,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么,她最烦这种娘里娘气的人了。你在舞台上反串伪娘这是一种乐趣,若是在现实社会中还这样那就是有病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逛街的时候有没有这样还价过的,牙牙对这种还价方式表示无比崇拜。
关于文中提到的八分银子。
分这个单位,我印象里是有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连一分银子跟一钱银子区别多大都模糊。此处为我个人理解,一钱银子毕竟相当多的人都拿不到这个工资,值钱的话很多东西虽不到一钱也要几百个钱,逛街提着一大串钱,这个不现实。因此这里设定,一钱银子等于十分银子。有相关知识的朋友,欢迎指正。
55第 55 章
面对碧华的严厉,栾贵显反倒更手足无措起来,“姑娘……”
碧华觉察自己心态不对,轻舒口气才对他道:“时辰不早,我这里招呼不周,小哥还是自便吧。”
栾贵显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离开时几乎是仓皇逃窜一般。
碧华带大眼一路到了后院找到水盆,水井,辛苦打磨一番,盛了水给她跟大眼洗漱。一会儿觉得渴了,想起路上买了几个梨,当时是为了谢栾贵显帮忙拿东西买的脆梨,三人一人一个。这会子想起来,便找出来又洗了两个分了当水喝。
想起那个黑曜石的香粉盒她是自己拿的,正想拿出来把玩,陡觉袖子里分量不对。“香粉盒呢?”一摸之下大惊失色,袖子里居然没有!
一路上跟大眼说说笑笑还不觉得,这会儿仔细回忆,貌似买了之后……过了没多久就忘了袖子里有这个东西了。
若是袖子里沉甸甸的,她没道理一丝也没觉察,那么——这样想来就是一离开那个香粉摊子不久,好像就没觉得袖子沉了。咦!她的银子呢!
若说刚刚只是对丢了一份意外之财还不觉得怎么肉疼,这会儿没了差不多十两银子,可是大惊失色!
怎么会丢了,她不记得路上碰到或者撞到什么人,大早上的,没什么人逛街,路上行人并不多,若是有人靠近她都会刻意避过,怎么就不见了的?
碧华急得满头大汗,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一句话。当时把那个约三四两重的黑曜石球放进袖兜的时候她就想,若是她真有个随身空间,把这些东西往空间里一扔,那就万事大吉,也不用担心袖兜里东西太沉压坏了。
随身空间?
碧华神情严肃起来,怎么可能呢,当初她三番四次的试都没有回应……心内想着,“我要进去。”
没有反应。
还是没有反应。
“我的银子!”碧华纠结的咬唇,忽的就觉胳膊一沉。待她不可思议的看去时果然看到零零散散的碎银子重新奇迹一般出现在袖兜里……碧华风中凌乱了。
“银子进去。”
嗖——
“银子出来。”
嗖——
碧华看向旁边还带着半桶水的木桶,“木桶进去。”
嗖——
“姐姐——”
碧华正念着,“水桶回去。”
水桶出现在原处,一滴水没漏,碧华却还是后背一僵,只因她忘记了身旁还有个大活人这事。
“嗯?大眼,怎么了?”碧华强装作若无其事回过头去道。
大眼看了看依然还在原处的水桶,心里疑惑道:“我刚刚好像看到水桶——消失了一下。”
果然看到了,碧华暗恼道,好在他自己也不确定,便好奇的回头看去,“水桶还在那啊,刚刚我也在看着水桶,没瞧见消失啊。”
后院中,枣树下,碧华可耻的欺骗了一个稚龄儿童。
觉察到空间之事,碧华虽然兴奋,却是知道这种事情逆天的很,实在不宜入第三只眼,便强行按耐下来。
歇息一会儿,碧华擦洗干净了这院中枣树下的石桌石凳,让大眼暂且休息。关了前面的店门,这才开始打扫今后她们姐弟二人暂居的地方。
推开菱花木门,入眼一张无花原木色八仙桌,两张椅子式样也是简单的长背椅。案几上空空荡荡只有层厚厚的灰尘,几步开外一张帐子床,蓝粗布帐子下床上空无一物。
碧华搬了椅子打算将帐子拆下,脑子一动,就见这帐子消失不见了。碧华嘿嘿一乐,走到门口心里念叨,“出来。”
只见一床帐子从天而降……
靠,你NND,丫丫个呸!
这帐子完全出乎碧华预料的带着厚厚的尘土将碧华砸了个正着。一番郁闷之后,碧华顶着一头土终于挣扎了出来。也幸亏这帐子还是按照在床架上的样子下来的,不然倒个个砸她更要郁闷的吐血了。
碧华将帐子团成一团,真的蛮重的。不过她奇怪的是,刚刚的银子跟水桶都是出现在原处,怎么这帐子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的呢?
碧华一边忙活,一边拿手边的东西避开大眼的视线做实验。把屋子打扫擦拭了个差不多,碧华也摸到一些门道。这东西如果不远,两三米之内,又在视线之内出来的时候便在原处;若原处背了她的视线便会出现在眼前,远些的自然也只能出现在她眼中。也就是说……其实还是她的意念,比如那个水桶,她一瞬间想过的还是让它出现在那个原处。
比如那个帐子,她没有想全因此只能从天而降。
至于她本人……眼见得是不可能进去的。以前,她压根就没试过收东西——
至于收人……她不能拿大眼试。之间她尝试用意念进去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随身空间失败了,只知道能够往里放东西,想具体了还可以按照她想的拿出来。她却不敢拿活人实验,更不能拿大眼实验。
好吧,是她想错了,她以为她拥有的是《一仙难求》里面的随身空间,结果却是《小地主》里面的储物空间,只不过她看不到里面,估计里面也够呛有那种超级精华水还有那种超级生长液。
不过,这个神马都需要肩扛手拿的时代,有这么个不增加负重的存储空间,她,很知足了。如此想着便把随身带的银子啊等等的全给收了起来。
屋子里有一口朱漆木箱,打开来里面空空的,也还算干净。碧华寻思着放她跟大眼的东西足够了,拖完地碧华觉得她需要人帮忙搬东西,倒有些后悔让栾贵显离开了。
后院除了这个住房,还有一间厨房,因是做过酒楼炉灶个数倒是不少的,只是案板、菜刀、碗筷一件也无。嗯,还有张大实木桌子,竖纹很深,看起来很有些念头了。
对面是一间大屋子,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时日又长看不出曾作为什么来用的。
这个店铺,酒楼大堂分为一二楼,二楼的桌椅倒是还在,不过几个雅间里面的布置全没了。
碧华看看这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地方,低叹了口气,她走完丫鬟路,走完科研路,现在又要走商业路,什么时候能去不吃咸不吃淡的种田呢。白日里下地种田,晚上看看书或者数数星星,数到困了然后就睡觉,一睡睡到自然醒,多好的事儿!
怎么就那么远呢?
后院有个院门,钥匙也在碧华手中。只是青娘计划着要把这店面用起来便不能出租,因为出租的话她在后面住着就太尴尬了。唯今之计便是她当了这个店的掌柜的,可是——做什么店的掌柜,她倒现在也没想好。
酒楼?她没有任何厨艺,若是雇请厨师,成本会大大增加不说,早先这家也是酒楼他为什么关门歇业,可能菜是一个方面,估计地理位置不如直面洛河的店铺显眼也是一个原因。
做什么,她实在是要想好。
下楼回到后院,看大眼正在石桌上睡得香甜,碧华看看天色只怕要错过府里的饭点。饭倒好说,只怕青娘过后午睡她来不及汇报情形直接就把一下午给耽误过去了。
碧华也不叫他,轻轻的将他抱在了怀里。前世她常抱她外甥女儿,这会儿大眼仿佛比她外甥女还要瘦些。也不觉得沉,就这样单手也能抱了他锁门。
不过走着走着,碧华就觉得大眼好像不太对劲。这孩子脸色好像有些潮红,在她怀中呆了一会儿才好像好了些,只是头似乎怎么放都不得劲,还有些细碎的呻吟声传了出来。碧华后知后觉的拿额头去碰了碰大眼的额头,隐隐的似乎透出股不同寻常的热烫来。
糟了,像是发烧啊,没想到中午在院子里睡的着凉了。
碧华急跑几步找人问大夫,被指点了就匆匆跑去,中途不停的跟人确定路线。心里不停的内疚着,早知道是来打扫的,当初为何偏要带他出来。
跑到一家店铺门前,门匾上写着“平安堂”,碧华知道是这里了。还好一大早这里不是很忙,碧华心焦的等在后面。
“碧华?”
还差两个就轮到她了,可是屋里那位好像就是诊不完了。碧华时不时的试试大眼的额头,好在没有更热,可是也不见降下去,还是急得慌。
这会儿听到有人叫她,还不是叫她本命,一两声没反应过来。
来人站到她身前了,碧华还以为有人要插队,差点就要翻脸,抬起头来才发现是有段时间没见的老相识,赵弘殷。
“赵兄,好巧。”碧华微笑了笑,只是笑不及眼里。
赵弘殷看碧华一脸的担心,怀里又抱着大眼,便知道是大眼不舒服,便伸手道:“我来抱他,你休息一下。”
他不说还不觉得,碧华这才觉得自己胳膊上的肌肉都有点僵了,因此也不拒绝。嘱咐他小心些,谨慎的让他抱了大眼,轻捏着自己,“里面那人都半天来还不出来,等得我都烦了。”
赵弘殷拿手试了试大眼的额头,“烫得厉害,不能再等了,跟我进来。”说完当先走了进去。
碧华下意识的跟进,随后才意识到自己体验了一把特权。当然,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牙牙有话说: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霸王。
我理想中的碧华,没有倾国倾城的相貌,没有聪明绝顶的口才与机智,只是一个看着舒服的女子。
刘涛还是太耀眼了点,不过,这个笑容,真的,迷死我了。
还有一更,不过要明天了。差点进小黑屋啊……求收藏,求长评
56与君再相逢
天旱遇上及时雨,碧华得以让那位大夫帮忙先行诊治大眼。
老大夫显然是认识赵弘殷的,对他施了一礼,刚喊了声:“赵公子”,赵弘殷就把大眼放在了他榻上,急道,“朱大夫,你快来看看这孩子。”
老大夫也不计较他的冒失,走到大眼身前,碧华急忙让开以便光线能照到大眼身上。
朱大夫以手试探了大眼的额头,又翻看了他的眼睛,这才捋着胡子探脉。不一会儿道:“是着凉伤风了,不要紧,一帖药就下去了。”
这么快?碧华心一惊,她记得听人说过,见效越快的药,对人体的伤害反倒是越大,因为它抽的是人的元气。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流传了几千年的话未必全准,这条碧华却是信它的。自己常感冒什么的,常常昨晚还活蹦乱跳的,第二天早上就下不了床了;等她蒙上被子睡一觉,又好了,可是浑身还是没劲。
小时候有一次,她蒙了被子睡了一身汗出来,一觉起来觉得身轻如燕,每走一步都想飞似的。老妈还在一边警告她,刚好了就出来吹风,小心重感冒。她觉得自己浑身痛快,才不相信呢。结果……就不是蒙上被子睡一觉的事儿了。
有了自身经验验证过的一些古言俗话,碧华就特别相信,因此在这里就怀疑这老大夫是为了在赵弘殷面前显摆本事而下猛药,有个更吓人的称呼,叫做“虎狼之药。”
碧华眼看着大夫写了药房,让学徒去煎药。碧华看着躺在榻上还浑身不舒服的大眼,有心想问问以解心中疑惑,又怕得罪了大夫让赵弘殷难做之类的。
正纠结,赵弘殷还以为她是担心大眼,安慰道,“莫担心,朱大夫医术在洛阳城都是口碑很好的。”
碧华看了他一眼,决定还是先跟他商量一下,“赵兄,我看大眼病得挺厉害的,怎么这位大夫说一帖药就可以了……是不是……是不是那种……那种‘猛药’?”说完心里一下子就轻松起来,方才犹豫的她肠子都快纠结断掉了,问出来心里反倒敞亮起来。有问题就问,怎么了?
赵弘殷有些奇怪,一帖药就治好难道不是好事么,少花多少钱啊,很多没钱的人都希望花最少的钱把病治好。听到碧华这样说略一思索,明白其中问题所在,主动招呼了朱大夫过来打算帮碧华问问。
等朱大夫问诊的人虽然不多,可到底还有几个排着队呢,见朱大夫频繁被叫开,有几个人就不舒服,不过看到赵弘殷一身非富即贵的样子又不敢招惹,只敢怒视着心内腹诽罢了。
朱大夫心里也有些不耐烦,刚刚赵公子急吼吼的样子好像什么大事,他过去一瞧不过是普通的小儿伤寒罢了,随手开了药房等着喝药就是了,如何又来聒噪。不过想到毕竟是赵家的人,往日里他只怕连给赵家人看病也要看御医的空子才能去。想到这里,还是起身过去问道,“不知赵公子还有何事?”
赵弘殷拱手问道:“是这样,我看我这个小兄弟难受的厉害,朱大夫怎么一帖药就可让他痊愈了?”
朱大夫见他怀疑自己的医术就有些不喜,不过人家到底是看惯了御医的人家,便只好忍耐了道:“病得不深,一贴足够。”
碧华看了看赵弘殷,见赵弘殷没有开口再问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道:“大夫莫怪,小女子只是听闻有些猛药一贴就可治愈病患,却会伤到患者元气,因此想多问几句。”
朱大夫是什么人,洛阳城除了那些御医,就是他的医术好了。要不是他仁心仁术,便每日不坐堂只往那些官宦人家跑跑就可一生无忧了,哪里容得她一个黄毛丫头置喙。即便她表面说得再客气,到底是怀疑他的医术的意思,再一看赵公子面色方知一切都是这个女孩子的想法,便怫然不悦道,“老夫自问医人无数,姑娘若是信不过老夫,便另请高明吧。”说着就喊一旁的学徒去后面把煎给大眼的药停了。
碧华一看知道自己坏了事,有些慌又有些气,“大夫,小女子第一次前来问诊,我自己是个大人也就罢了。偏我弟弟刚刚五岁还是个孩子,实在是担心的很,若有得罪还请大夫莫要与我一个小女子计较。”说着就是深福一礼。赵弘殷拦都没拦住,不悦得对朱大夫道,“病患家人问问又怎么了,你如何就要赶人!”
朱大夫见赵公子对这女子如此关切,方才又是亲自把这女子的弟弟抱进来的,只道他们关系匪浅,便忍了忍道:“望闻问切都已做过,此子确实不需第二贴药。老夫这里往来病患何其多,若是每人都要问上半天,门外等着的那么多病患怎么办?”
这话说得入情入理,碧华有些哑了,看了看赵弘殷,这才无奈再次道歉道,“是小女子浅薄,还请大夫饶恕则个。”说着又是一礼,把赵弘殷给彻底惹恼了,朝这个朱大夫吼道,“就是御医也得跟病患家人交代清楚吧,不然谁知道你开的什么药。”
这话别人兴许说不得,不过洛阳赵家仅次于皇家、丞相敬家、户部尚书李振李家,大将军杨师厚杨家,便是他光禄寺卿赵家了。赵家官职不高却手握重权,掌管着全国各地职位升调,因此等闲得罪不得。因此,御医们别家说不得,他们家却是说得的。
朱大夫无奈,只好说,“药实在是不用开了,他面泛潮红却不高热,想应该是才病不久,一贴温性中药发汗足够了。”说完沉吟了下,又道,“药补不如食补,此子醒来若是咽痛,我这里倒还有一方,名叫‘苦酒煎’,姑娘可用心记下。”
碧华连忙称是,洗耳恭听。
苦酒煎:鸡蛋1个,敲破一端,去蛋黄、留蛋清;醋适量,倾入蛋壳内,并放入半夏一钱,置火上烤沸3~5分钟,除去半夏,趁热下蛋清,搅匀,少少含咽。
源于《伤寒论》。方中鸡蛋清能解毒利咽;半夏,《神农本草经》主“喉咽肿痛”,取其能散结消肿;醋则取其有收敛、解毒作用。用于咽喉肿痛不能语言,声音不出。
朱大夫最后又嘱咐道,“如无老夫所说状况则不必用此方,只初时注意不要吹风,多休息就好。”
碧华连忙一一记下,生怕因她疏忽再将大眼病情延误,称了一钱半夏备了,这才道谢离开。
抱了大眼回到李府后院内宅,将他放在自己床上,这才想着,这位大夫医德绝对不错的。照往常,大夫只有多开药,从没有少开药的,完了预防的时候竟然还是让碧华用的偏方,由此可见一斑。
赵弘殷的马车就在平安堂外,是他一路送碧华到李府后门不远才停下离开的。碧华心下感激,只是说不出更多感激的话,只道日后再会。
对于一个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碧华心里还是有几分惊喜的。毕竟这个人她当初也是放了几分真心下去,只是还没等她沉沦,梦就醒了,因此两人感情都断得不是很痛。此时见了,两人仿佛多年好友,相互之间气氛既不冷凝也不沉闷,没有人刻意挑起话题,只如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对大眼的病情谈论几句,又问别后境况,不一会儿也就到了。
碧华去厨房借了炉灶特地熬了小米粥,备着给大眼醒来喝了。汤药在平安堂那一耽误就没熬成,碧华便拿了回来自己找砂锅熬。好在平安堂里的学徒都细细嘱咐过怎样熬制,中途没出太大问题。连那砂锅盖子也因为看多了电视而提前备了块布垫着没烫着。
估算着药凉了差不多便将大眼轻轻唤起,哄了他吃药。大眼乖的不像个孩子,一声苦也没叫,碧华问道,“苦不苦,吃块糖。”
大眼摇头道,“不苦的,姐姐,有点酸,挺好喝的。”
碧华以为他在哄她,尝了尝碗底的一点,果然是酸的,只是还是有点苦头,便还是捏了一小块糖让大眼含了,“乖,记得糖吃完以后再睡。”说着重新给他盖严实了被子发汗。
大眼看碧华似有些疲累,便道:“姐姐上来陪我吧。”
碧华真有些累,怕他含着糖睡着便让他嚼碎咽了又喝了点清水漱口,这才上床虚搂了他闭眼假寐。不想,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碧华同大眼睡得正香,李家前面正乱成一锅粥。
李氏一族李光普一房便是长子嫡孙,理当族长。又加官位显赫,族中众人可说是全凭李光普荫翳。二太太就经常在李氏面前说,“大嫂手指头缝里漏出点儿来,就够我们一家子吃一年的了。”说的李氏脸都笑成了菊花。
众人巴着她,实属正常,听惯了这些话,又掌着一大家子的衣食住行,自己大儿子又打理着族中产业,说是族中产业不过是李光普碍于面子拿出来养活族里的一帮子亲戚罢了。如上种种,李氏膨胀到一点儿逆耳的话也听不得,连李光普给她弄了一个私生女带进来,她都毫不客气的挠得他半月称病不敢上朝。
往日里奉承她最多的二奶奶,今日竟把她当猴耍了一遭……
57二太太来了
碧华睡得正香的时候,前面李氏院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皆因青娘十分惊讶,万分为难的道出蒲萄酒的市价不如婆婆跟她讲的贵。
酒商来送酒,厨房里孟大壮家的收了酒让他去找当家奶奶结账,转头就去了李氏房里请功。当家奶奶不就是青娘,她在府中虽主事端了几分公正严厉的架子,却实在不敢把这事儿揽在自己身上的。便十分惊讶的问道,“二太太竟是没告诉你们,这酒,我们不要了么?”
酒商大惊失色,“二奶奶,这酒可都入了你李家的库了,现在却要跟我们说不要了,这如何使得!”
青娘端庄的笑,显出对他的情况很是体谅“稍安勿躁,我带你去见我家太太,钉是钉铆是铆的说清楚,必不会亏待了你的。”
青娘其实不当家这事儿,二太太倒是跟他提过,因此青娘这样说他反倒松了口气,心下以为是青娘从中作梗呢。于是应道,“如此最好。”
说罢,青娘当先带他去了李氏院中。
身后,酒商悄悄的要随从去找二太太,青娘只当是没瞧见。
李氏院中很忙,一帮子丫鬟仆妇围着她,大小事宜零零碎碎,李氏无不经心。青娘看到这个情况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她真实掌控的,只有一个厨房,还让大嫂留了几个,婆母换了几个。
掌管酒水的,是顶替了花妈妈的孟大壮家的,这会子正在李氏房中请功,李氏的贴身妈妈余氏自然是离不了的。她的女儿轻云,因为临着重阳节宴,提了一等丫鬟,正经的掌管了李氏房中的钥匙箱子。
门口的小丫鬟见是青娘过来,忙忙的进去通传,不会儿就出来请她。
李氏的门帘换了重紫元宝富贵帘,正适合秋季挂,崭新的,彰显着主人的身份。这样的料子,一般人家的老太太做身过节的衣服都够了,她却拿来裱了门帘子。青娘微微笑着,这帘子正是她贡献出来的料子,不过没想到婆母拿来做了帘子罢了。
跟李氏的关系一日千里,她早已经直接称呼李氏为“娘”,这会儿帘子还没放下,青娘就委屈的喊上了,“娘,您可得给儿媳做主。”如此大呼小叫的,还在一众丫鬟婆子面前,实在不好看,可李氏就是吃这套。
见青娘委委屈屈的来求她,脸上讶异道:“我的乖儿,这是怎么了,快给你家二奶奶看座。”
看座,她还不够资格坐在李氏的榻席上同她亲近,青娘心下一凉,面上却对给她搬来牡丹繁华鼓凳的轻云柔柔的道谢,“轻云姑娘好像更漂亮了,娘这房里的饭格外好吃不成。”
李氏因了余妈妈对轻云也格外看重,听到这话拿瓜子佯作要扔她,笑骂道:“打你的嘴,左右一个锅来出来的饭,还能少的了你那口不成?”
青娘连忙陪不是,说着好像突然想起来一般,刻意放低了声音道,“娘,那个酒商怎么来了?”
李氏没做多想,“节宴送酒自然是要来的,”说完反应过来,脸顿时黑了,“他还真敢来,给我打出去!”
青娘连忙拦住了,“娘,人家的酒都放在咱们酒窖里了,如何把人家打出去?”
李氏一愣“酒收下了?”想到这是归青娘管的,不悦道,“说不要酒的是你,怎么就收下了!”
“娘——”青娘才冤枉呢,只是不敢跟李氏辩驳罢了,“酒商拿着条子就来找我,儿媳还以为是您老人家跟二太太商量好了呢。”
这话说的……李氏从来就不是一把掌家好手,被婆婆辖制了多年,又给大儿媳妇儿拿捏住好几年,她自己又是个惯会享受不会经济的性子,当初听青娘把市价一说也不做探查立马就信了,把来访的二太太好一顿口水,还以为二太太不敢再来,怎么就直接让酒商把酒水送来了。
丢面子的事情,她自然是不会说的,如此便含糊过去了。
一旁孟大壮家的却听得心惊,连脚踏也不敢坐了。昨儿她让二太太赏了几两银子初还奇怪呢,接着听说只是要她把送来的酒水跟原先的放在一处就好,便心安理得的受了,谁成想竟会出了问题?
李氏自个事情没办妥帖,自然是不能再儿媳面前认错的,转头就去瞪孟大壮家的,“作死的东西,如何不禀我就收了人家的酒!”
孟大壮家的噤若寒蝉,支吾的认错,偷偷的却把眼睛看向了余妈妈。
余妈妈不慌不忙的把茶端给李氏,“太太且息怒,这里边只怕是有事儿。”
李氏也不想在儿媳面前训自己的身边人,因此接了余妈妈的话题,“怎么说。”
余妈妈便寻思边说,语速有些慢,“酒商来送酒,这正是时候,只怕孟大壮家的以为是咱们订的酒才收下。您当初跟二太太都说清楚了的,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送上门来,其中必有蹊跷。”
这话几乎都已经说明白了,二太太仗着身份在往府里硬送呢。
李氏啐了一口,“呸,就她那暴发户一样的德行,哪个台面能让她上去,吃我手指头缝里的食儿涨起来的,以为自己是多大身份呢。”说完想起青娘是晚辈,在晚辈面前未免失了体统,不由看了她一眼。
青娘微笑如故,似乎什么也没听到,李氏不由对这个儿媳心里又加了一分。
余妈妈拦不住李氏的直肠子,只好赶紧转移了话题,“这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怕要二太太来才好说辞。不然他只说是酒已入了咱们的库房,咱们就占不住理。”
“难不成真把钱给他,你当我手里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么。”李氏想想就憋气,茶也不喝了,碰的一生就搁在桌子上。
余妈妈人老成精,知道李氏这是对她有了几分迁怒,也不害怕,拿扇子慢慢给她打凉,“太太莫要气坏了身子,有了二太太在,总不会是咱们硬赖了他的酒,还给他就是了。”
青娘心下暗笑,只怕她二人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正是呢,若是二太太真不知道这酒商过来,如何孟大壮家的问也不问就收下了,收下了她说要去找太太,怎么又去找她。
一介商贾,登堂入室,必是有所依仗的。
这边李氏刚让人去请二太太,院门外就来通报说是二太太到了。
李氏道没多想,只冷哼道:“来的好快。”
二太太如同昨日一般浑身金光闪闪,只是又换了一身行头,见了李氏先是亲密问好,见李氏直接就把话挑明了,让她把酒商打发回去,不禁诧异道,“大嫂却不是拿弟妹做耍子,大节下的,让人家搬来搬去像什么样子,让周围邻居瞧见了,也有失脸面啊。”
李氏看二太太像是要硬赖,顿时怒了,“二弟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管着李家怎么就有失体统了,你看看你穿的这身,哪点儿像是大户人家的太太,穷人乍富,一路走过来让人看了这才是丢我李家的颜面呢!”
二太太炸毛了,“大嫂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往日里咱们都依靠你,吃的是你这房剩下的,穿的是你这房不要的,传出去谁不说你待妯娌刻薄。今儿弟妹我凭自己本事自己挣了自己花销,哪一点丢了李家面子了。”
余氏听着两个主子话题偏的厉害,连忙上前给二太太递茶,“二太太,您喝茶消消火气。”见她接了知道她无心跟李氏真吵,心下有了几分打算,这才开口道,“恕奴婢多嘴,妯娌之间什么话说不得,犯不着发这么大火气,您歇歇,待我劝劝我家太太。”
二太太往常惯会在李氏面前耍舌,李氏被她捧惯了乍一看到这个样子的二太太心下吃惊被她的话堵得浑身难受,只觉得从脚底板子上涌出一股黑烟把她整个人都烧着了,正要发火,感觉贴身妈妈余氏拽了下自己后襟,便打算听听余氏如何说法。
余妈妈重新回到李氏跟前,笑道,“太太这是做什么,咱们刚刚不是说二太太知道那个酒商硬要赖上咱家必不会饶他么,说些别的反倒弄得您妯娌之间不睦。”
吵起架来谁不是有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毒就骂什么,谁会顾及别的。前儿还说呢,二太太鸡贼变凤凰,一下子阔气了,往日里来了两袖清风,走得时候至少也得是一包上好的点心,这回反过来给她送东西了,就寻思的打听打听她发家的门路也好挣些脂粉钱。
想起这茬,李氏嗯了一声,放缓了口气对二太太道,“弟妹,那酒商实在无礼。说也不说一声,把酒放下就来要钱,你是中间人,便由你打发了她吧。”
二太太呵呵一笑,“大嫂,这怕是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五点左右更一章,完结倒计时中(不V哦)亲爱的,来陪我一起倒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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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暴雨,断电断网,刚来电。今天怕是没时间把剩余的半章补齐了。各位,乃不要说我伪更啊,我明天更的时候是直接更在这章里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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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完结倒计时
二太太张口就拒绝了李氏,还笑道,“酒是你定下的,如何临到头上又要反悔,传出去就是咱李家欺负商贾,这恶名我可不敢担。”
李氏恼道:“什么恶名,分明是他故意抬高价钱讹咱们李家,你这话倒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二太太好像丝毫不记得李氏之前找她说过酒钱过高的事情,一口咬定这酒是李家定的,定钱都付了,现在人家来结尾款了,她李大太太不给,这可是有文书的,说到老夫人面前也不是她没理。
余氏一个仆妇是劝也劝不住,还给二太太不耐烦的推了个趔趄,“你一个下人,也敢在我面前招招(说话的贬义词)”,轻云担心母亲拿身体隔开了二太太悄悄胳膊肘回了二太太一下才去扶她娘。二太太被打她自然不高兴,李氏看二太太在她房中撵鸡打狗得更不高兴,吆喝丫鬟仆妇将二太太打将出去,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动。
李氏炸毛了,不去计较这帮丫鬟仆妇不听命令,干脆自己上手跟二太太打成一片。余氏跟轻云作势拦着李氏其实是替自己报仇,二太太一看李氏有了帮手,呵斥着自己带来的人,“你们都是死人啊,看着你家太太被打。”
二太太的人一动手,李氏的丫鬟婆子这才也动了。一路从屋里打到屋外,花盆碎了,心疼的李氏嗷嗷叫,牡丹花残了,小栅栏被踩烂了,气得院子里的粗使仆妇对二太太带来的人下死了力气抓。东西都要她们收拾的好不好!
话赶话的说上了,一句不妨,就动了手。青娘在一旁心急到不行,往前要拦二太太的巴掌却反被打了一下。后退几步给蓝冰扶住。
青娘看她们越打越激烈,再打下去只怕不好收场,忙令自己的丫鬟去请大嫂李敬氏出山。
李敬氏早得了信儿,只是她被婆婆架空了权利,又是长辈打架不好进来,青娘来请来的正是时候。忙命自己院里力气大的都跟着去了,一边又问青娘的丫鬟蓝雨,二院的门可曾关好,这李家后院打成这样可不是说着玩的。
蓝雨俱都应下,当先走在头里,只不好催大奶奶快些。
李敬氏到了院中看到这情景,二话不说,先让自己的人把两个主子分开。然后毫不客气的拿大棒子将这些不懂规矩的一通乱打,特别是二太太带来的人。
李氏本来不高兴大二媳妇儿的强力介入,看二太太的人被打得鸡飞狗跳的又高兴了,大喊道,“打的好,打,使劲打,吃我的喝我的还敢来跟我闹腾,反了天了。”
李氏也不想想,二太太若真是什么都要的她的,会养得起这么多人?
二太太本来看李敬氏的面子都坐下了,这会儿见李氏又找不痛快,气得一蹦三尺高。李敬氏的面子也不给了,先打个痛快再说,不让手下人住手,她的嘴里也骂个不停,将李氏苛待儿媳谋媳妇儿的嫁妆,气病了婆婆,连同老公受不了出去找小三一事从头到脚说了个清清楚楚。
别的也就罢了,媳妇儿的嫁妆,她就拿了又能怎么样。说到漪澜院里的李漪澜,那是她心头的刺啊,往日里二太太没少跟着李氏骂,这会儿把话全都反过来说了,李氏只觉得怒发冲冠,大喊一声道,“我跟你拼了!”话刚说完,一口气没上来,只觉眼前一黑就倒下去了。
青娘跟余妈妈离的近,慌忙接住了,一通“娘”、“太太”的乱喊,青娘想起来,赶忙的给她掐人中,若是碧华在,第一个想到的只怕是人工呼吸吧……
好在掐人中的确撞对了方法,李氏抽了一口气醒了过来。二太太一旁见着这情形才敢凑过来,“大嫂,你莫要吓我,咱们妯娌们好好说就是了,别伤了感情。”
这会儿要好好说了……青娘不禁嘴角微抽。
一会儿大夫来了,开了副益气安神的汤药,嘱咐了几句莫要让她着急这才离开。
这大夫说的这话,不爱着急的人她能得这病?
青娘这会儿急忙上前请罪,“都怪我,不该什么事都拿来问娘。”
李氏看她伤心的厉害,摆摆手:“你是孝顺我,不怪你,快起来吧。”余妈妈连忙把青娘搀了起来。
李敬氏作为大儿媳这时自不便离开,明知道李氏不待见她,她还是安慰道,“娘,您莫要气坏了身子。”
这次李敬氏办事还算贴心,把二太太带来的人好一通打,李氏也没功夫给她脸色看,“你弟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你去,把那个酒商打发了。要么,按市价给银子,要么,把酒搬走。”
二太太眼睛骨碌碌的转,刚刚她说话大嫂就没搭理她,这会儿她要是再说些什么把她给直接气过去怎么办?李氏的肚量她是知道的,自私自利,眼里却容不得别人一点儿错处,何况这是要从她掌着的门里边儿拔毛。
不过……若真是气过去,这个家只怕就是青娘掌家,这个没出身,没地位的侄媳妇儿,好拿捏的很。
刚刚大夫讲的她听的真真的,“不要再惹她生气,再背过气去只怕不妙。”
心里想什么别人不知道,看李敬氏接了差事要出门,她立马给拦住了。李敬氏冷冷的看着她名义上的二婶婶,作为长辈她为老不尊,作为晚辈的她又是出身豪门,不给她什么好脸色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何况,李氏毕竟是她的婆婆,若是婆婆给人气死了,她这个做儿媳妇儿的什么都没做只怕天下人都要骂死她了。
终于,二太太畏惧李敬氏的气势先开了口,“侄媳妇儿这是上哪去啊?”
李敬氏淡淡道,“二婶婶不是知道么,何必明知故问。”
二太太面对李敬氏虽有几分胆怯,但是让她出去把酒商赶走是万万不能的。两手叉着门框,一边扭头对床上的大嫂喊道:“大嫂,咱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也陪了不是了。你总不好让我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吧,我都已经应承人家了。”
李氏哼了一声,“你的面子值几个铜板。”
二太太面色一变,“大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好歹是妯娌,话不亲理亲,你这样说也太刻薄了。”
“我说你的脸面指一个铜板都是抬举你,要不是我相公的声望,你能穿金戴银在我跟前炫耀?哼!”
这话说到点子上,二太太之所以穿金戴银还真有几分李光普的功劳在里面,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已经五点了,不够3000,明天更的时候一块补吧。
接到编辑通知,要准备完结了。
59讨不了好去
二太太看李氏油盐不进,又是一通好骂,最后想起来一件事情,阴笑着走近李氏,俯身在李氏耳边道:“大嫂,你想不想看到你的好儿媳恨你啊?”
李氏一惊,想起二太太当时给她出的那个馊主意了,顿时恨道,“你敢。”
二太太看到李氏脸色变了心下得意,这下拿到你的把柄了吧,“你让她们都出去,咱们妯娌两个好好说道说道。”
李氏皱眉瞪了二太太半天,终于还是看看余妈妈。余妈妈领会得,将李敬氏同青娘请了出去,一屋子丫鬟仆妇也跟了出去。
青娘见李敬氏不做声,便吩咐余妈妈让打架人等将院子里收拾齐整,然后各自将自己也收拾好,接着便守在门外了。
“还好有大嫂主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青娘见李敬氏也没走,稍离房门口远些便同她招呼起来。
李敬氏对这个二弟妹还算不错,闻言也不客套,夸她知道及时请人,却没去请家里的男人,没去请老夫人,很好很好。青娘自是谦虚不提。两妯娌仿佛经历这长辈的一架,她们之间反倒更融洽了。
屋内李氏正怒瞪着二太太,“你以为我怕你?”
二太太得意的摇摇手指,“你怕的不是我,而是怕你的好儿媳跟你生了嫌隙。”
李氏深吸几口气,平复胸中的燥郁,“你敢威胁我!”
“我怎么不敢,你说她听了会不会信?”
李氏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往屋门口瞟去,“不会。青娘没道理相信你这个外人,不相信我这个婆婆,我对她可是有提拔、再造之恩的。”
二太太不屑的笑笑,“你的提拔之恩跟她的嫁妆银子相比,她要哪个?若是我把你让我故意提高酒钱讹她嫁妆银子的事情一说,你看她还会不会对你这么亲。”
李氏被说中心事,只能沉默不语。一共两个儿子,大儿媳妇被她弄得关系僵得不能再僵,这个二儿媳妇儿是她千挑万选了跟自己作伴的,如何能让二太太破坏。
二太太得瑟够了,这才道:“大嫂,咱们妯娌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要你不挡了我的财路,说什么我也不会跟你过不去的。你们婆媳之间的事情,关起门来说好了,我插什么嘴呢,是不是?”
二太太跟李氏在屋里说了什么青娘不知道,只知道李氏将余妈妈唤进去,她倒茶的时候摔了一个茶碗在二太太跟前,二太太不但不气还笑嘻嘻的道,“大嫂,你摔这一个茶碗,那斛酒钱都用不了。”
李氏吩咐青娘带酒商去结账。
青娘诧异得很,却仍遵命下去了。李敬氏一旁服侍婆婆还遭她嫌弃,“没事回你院儿里养着,免得养出什么毛病来回头再赖到我身上。”把李敬氏气了个仰倒。
正好丫鬟熬了药端来,李敬氏亲自接了,“娘,您喝了药再训儿媳不迟。”
李氏犯不着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让余妈妈将她扶起,就着大儿媳的手喝了药。她的眼睛一直狼一样盯着她,李敬氏却仿佛丝毫不觉,耐心的小心的观察着药的入口情况。稍微有一点漏出,李敬氏立刻拿自己的帕子帮她擦拭干净。
这一切,李氏都看得迷惑了。
她丝毫看不出李敬氏有哪里不耐。
她自然是看不出的,因为李敬氏于情于理,都是在真心侍奉她的汤药。
一碗药喝完,李氏的口气就变了,“你身子也不好,不用再过来了。”
李敬氏听到这话险些热泪盈眶,嫁进门来这么多年,为李家支撑内院,为李家延续香火都没有得到婆母青睐,想不到一次喂药竟然就让她换了口气。
看李敬氏这样,李氏心下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李敬氏打蛇随棍上,刚刚只是还鼻头微微酸涩,这会儿已经是眼眶微红,“娘,儿媳多谢婆婆体恤。”李氏只觉得她们两个之间气氛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她只是说了一句软和话李敬氏就成这样了,心下奇怪,口中不由道,“这是什么话,我做婆婆的没事难为你做什么。快回去歇着去吧。”
李敬氏知道她们婆媳之间的矛盾非是一日之功,自然也不是几句话就可以说开的,便恭顺的离开了。心里想的,却是明日还要来侍奉汤药,以全孝名。
余妈妈都看在眼里,心里自是有计较的,笑呵呵道:“太太,这病床前面,才能看到一个人的本质啊。”
李氏微微颔首,正寻思着什么。
门外小丫鬟轻轻的进来通传,说青娘回来了。
青娘进屋,有个小丫鬟手里托着什么也要跟进来,青娘拦了,将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对她道“外面候着吧。”
小丫鬟应声退去,青娘端了盘子过来,走到中途闻了闻屋子里的味道,问道:“娘已经喝了药了?”见余妈妈点头,这才对床上的李氏道,“娘,药苦不苦,儿媳备了些青梅蜜饯,若是苦口就含一颗。”
李氏方才被李敬氏服侍着喝完药又喝了水漱口,倒还好些。让青娘这一提醒,只觉得口中苦涩异常,张口含了一颗蜜饯,方才好些,挤出些笑模样道,“你有心了。”
“娘要羞刹儿媳了,服侍您本就是我的本分,何况您还病着。再者您被气成这样,也有我的不是……”说着竟是语声哽咽,眼珠子已经在眼眶打转。只是怕李氏厌烦不敢落下来罢了。
李氏一会儿见到两个儿媳都因她哭了,心下别扭,“你哭什么,哪个与你相干。”说着想起二太太闹的这一场,心下虚着,忙问道,“账目可结算清楚了?”
青娘擦擦眼泪,轻咳一声才道,“儿媳做主只留了两坛,那八坛让他搬回去了。”
李氏睁大眼睛,“二太太怎么肯的,”猛地哽住,想到这话有毛病,补充道,“那酒商怎肯?”
“怎么不肯,二太太已经回去了,只当是我必然不敢再阻拦。我拦下酒商道,已经与二太太说清楚了,要么全部留下,等我打听清楚了市价再行结算;要么留下两坛,按他要的价钱。他自然是不甘心的,我便让他去请二太太。”
李氏仿佛听故事一样,追问道,“他可去了?”
青娘笑了,“娘,他若去了,哪里还能只留下两坛子。”
李氏“哦”了一声,“正是这话,呵呵,只不知他为什么没去找。”
青娘寻思了下,“儿媳是当着二太太的面说要与他结账,二太太也点头应了,只没说银子数目而已,他想来也是心虚吧。娘——这两坛子他也已经是赚了咱们李家好大便宜了,咱们,只当是行善积德了。”
一番劝慰,又服侍李氏躺下休息,正要悄悄离开,就见了公爹李光普,大哥李重德还有自家相公急匆匆回来。青娘连忙禀道婆婆已经睡下。
众人来到前厅,青娘把事情一说,把李敬氏一夸,道是婆母病情无碍,休息几日即可,众人这才把心放下。
只是二太太行止可疑,还需要大哥在外面查探一番。这话她是暗示出来的,对于长辈她如何敢指摘,更不敢指派兄长做什么了。
二太太同那酒商的事情如此便交给了李重德,而后院的事情李光普这个一家之主直接给了青娘。本来就是她掌家,都是禀过老夫人的,这个毋庸置疑。至于李敬氏,仍旧是以她身体不好为名免了她的差事,归根究底还是为着发妻的面子罢。
李光普虽然蓄养了外室,但是对自己的发妻还是很敬重的,一下朝就听说自己病了连连命轿夫赶路,又问来报信的仆人可曾请医问药,十分的细致,他夫妻感情由此可见。
碧华听说了这些,对李光普如此关心发妻表示惊讶,叹道,一贵一贱交情乃见,一死一生乃见交情。
青娘听了蓝冰提起这话,心下笑道,只怕公爹更怕的是发妻真的过世,按例他要守制至少丁忧一年。
同相公聊天时听他提起过,当今万岁身体不好,且又御驾亲征,朝中时有风闻龙体欠安。公爹最怕的是误了为新皇立功的时机吧。
这些都是她私下的想法,连同自己夫君,还有碧华都未提及。倒是对碧华这句话有所感悟,叫了她来嘱咐重阳节宴一过,就着手把铺子开起来。
节日里,事多,正是看一个人本性的时候,若有那浑水摸鱼的,碧华毫不客气的禀了青娘让她处置,有那改了性子本分做事的,碧华着意让他去铺子帮手。
一等二等的丫鬟同花妈妈正式搬进了青娘的葳蕤轩,她们空出来的房子给了青娘带来的其余丫鬟仆妇,有家的可以住的宽敞些,没家的也可以少个人挤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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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嫁人去种田
府中上下人等自青娘嫁过来就开始为重阳节宴忙碌。酒菜还是小事,厅中宴会布置更是不足挂齿。一通忙乱终于结束之后聊天时才听青娘提起,碧华方知自己的眼界到底有多小。
过节就要做衣裳,府中大小人等不包括主子就要人人一身应季衣裳。李府家业虽然不大,一个院子七八个人是跑不了的,这采购布匹,针线坊缝制就需要花大量人力物力。
厅堂打扫插花等等都是小事。
接待族中亲眷这是其一,这个今年倒好些,为着碧华成亲,一众亲戚远的近的早就来了,没来的不过少数。
重阳节自然是要登山的,一众媳妇儿娇娇弱弱自然是没法爬山,就要准备车马,到了山脚就要备滑竿。让她们这帮大姑娘娇小姐的从山脚开始爬,打算看明天早上的日出么……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 遍插茱萸少一人。
大小丫鬟除了留守的全都跟了去,就怕护不周全,碧华当然也在其中。听到青娘说累,心里却不由想到在山上的情形。
服侍老爷太太们歇下,碧华这帮子年轻姑娘媳妇的也有心趁此机会放放风。碧华也就跟蓝冰蓝雨亲近些,不过她不在府里的日子两个小姑娘都结交了些新朋友。碧华怎好意思拒着她们,到了还是自己一个人走。
洛阳周边山川水流众多,话说回来若不是钟灵鼎秀之地,又怎会是几朝首都。
山这么多,碧华怎么也没想到会碰到李府之外的熟人。
其实想来也正常,自来达官贵人们重阳登山,必然是邙山的。李府中的仆妇们见碧华奇怪一路碰到众多华盖,傲道,“生在苏杭、死葬北邙”,这北邙山自古以来就是风水宝地,又有第一古刹白马寺在此,登山时这里自然是首选。
不过邙山古墓众多,碧华对此颇多忌讳,以她的拙眼是如何也看不出来的,只敢在附近逛逛,何况也只给了她们两个时辰的自由时间,实在是不宜走太远。
碧华望望不远处的山尖,前世出来游玩的机会少,碰上了总有种强迫症,爬山就一定要到山顶,玩水就不能光是看看。
出来的时候已过未时,这会儿未时应该已经过半,又兼山上凉快,想来爬上山去应该不会出太多汗。
一路有路就走,无路自寻,竟给她很快就爬上来了。山下望去,层林尽染,红绿相交,高低错落远远望去弧线十分漂亮。
呵呵,“登山了,就想念首诗来听,念什么呢……啊,有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唔,后面两句好像不太合我心境,还是不要念了。”
这个山头颇高,碧华随意坐下,头顶又没颗树遮荫,这会子连点儿风也没有了顿时觉得燥热了些。不由有些后悔,怎么爬山就一定要到山顶呢,她又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她只是想种田嘛。
“啊,刚刚过来的时候好像有看到那边有个小亭子。不如过去歇息,上山下山还是不走同一条路的好。”
上山容易下山难,碧华一路几乎是跳着下来的。眼看着拐个弯就到凉亭,却听到那边隐约传来笑谈声。碧华又上前几步,好像是男声啊。
碧华回头看看已经下了山头很大一块,再往上爬实在是为难,可这是古代社会啊,男女大妨的,她一个单身女子公然从一群男人旁边穿过实在是尴尬。
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们人走,总不能为了这所谓的男女大防就把她本来就不多的自由时间给浪费了吧。一寸光阴一寸金,为了他们浪费那么多金子岂不是很不合算?
碧华终于做通自己工作,低头向前走去。
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说起来,最近洛阳城中风头最劲的还是要数赵兄啊。”
另一人附和道,“可不是。”还有其他人也在说说些大登科小登科之类的话,碧华不及细听打算快步而过。
“咦,赵兄,方才我们说的高兴唯独你闷闷不乐,照道理你好事将近如何还这副表情?。”
“没有,我们喝酒。”一个声音颇为熟悉,碧华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
竟是赵弘殷。
碧华脸上一紧,连忙低了头加快了步子,只是想到走得太快未免形迹可疑于是又慢了些许。
正是这一快一慢才招人眼球,何况一个单身女子从山间林中走过自然是不肯放过的。亭中都是大家子弟,虽有些纨绔也不会发生电视剧里面那种恶俗的调戏剧情,何况碧华也没有那个魅力。
不过不会过来干涉,嘴巴上见到总会议论几句的,“好像身材不错啊。”
另一人不信道,“王兄真是火眼金睛啊,穿这么宽松的衣服你也看得出来。”
再一人猥琐笑道,“那是,凡事女人只要经过王兄的眼睛,哪个有料,哪里有料只需一眼啊。”
碧华脸上一红,深恨自己听力为什么这么好。这帮人平日里自诩正经私下里却这般无赖。
赵弘殷正发呆,见他们如同恶鼠嗅香一般,苦笑一声,往日他们这样说他还会凑趣一番,今日实在是没有心情。
听她们议论的实在是不像话,猛往口中灌了一杯酒才转头道,“今日不是来陪我的么……”话说到此处猛然戛住,那只剩一个背影的人不是碧华是谁!
“碧……”话刚出口看到亭边围栏处这么多人连忙咽下,起身不动声色道,“时候不早,大家散了吧,我还有事。”说完不待他们反应便走了出去。
亭中公子哥们面面相觑,不解赵弘殷这番举动是为何。好在他与碧华方向截然相反,众人不会想到刚刚路过的一个女子身上。
也好在,碧华相貌还只是在让路人看一眼就罢的阶段。
赵弘殷避过好友视线所及之处从林中穿到碧华前面。
碧华躲开亭中众人视线方才放慢了速度,一拐弯就见一人站在路当中,乍一见生人吓了一跳,“你——”
来人微笑道,“碧华,几日不见,你好么?”
“我好,赵兄可好。”
两人一路行到另一处,有树荫又有石可坐,又有远景欣赏。碧华看着眼前光滑可鉴的大石头,想来也是有人搁置在此或者常有人坐因此光滑有致。
“今天天气不错。”
“是啊,若是有些风来就更好了。”
说这话竟感觉有些凉意过来,再顾周围花叶微动果然是起风了。
“大眼可好了?”
“已经大好,多谢关心。”
话题东说西拉,还伴随着两人片刻沉默,却是没有人说声告辞。
日渐彤红,碧华终于开口道,“我得走了。”
赵弘殷沉默,暗然道:“碧华,你一直不后悔是吗?”
碧华轻轻转身,看他,“赵大哥,你指什么?”
赵弘殷微微一笑,“我还是想再问你一次,我肯专心对你,给你自由,只是没有办法只有你一个妻子,你还是不肯么?”
碧华想到以前看的那些宅斗小说,有时候连一些正妻都免不了被炮灰,何况她一个注定只能做妾的没身份、没地位的小丫头。
还是种田路最安全了,她又学会了做豆腐压豆腐皮,她辛苦一点还怕缺衣少穿么。
想到这个,碧华毫不犹豫的,摇头,“只是赵大哥知道我的,对不起。”
“你——”赵弘殷看着她,目中只有痛,几乎灼伤眼前的女人,“碧华,只是一点点让步,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可惜只是几乎,碧华想到那种勾心斗角的日子就害怕,“赵大哥待我好,我都知道。碧华的丈夫绝对不能二娶,没得退步。”
赵弘殷不禁后退小半步,“碧华,你心真硬。”
碧华看他如此模样,心下难过,“对不起,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好,很好。”赵弘殷硬声道,“赵某便翘首以待,看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
碧华微微一笑,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结婚了,可是对自己的另一半从来就无从想起,她倒是喜欢赵弘殷这样相貌英挺的高帅富,可惜高帅富要的必须是白富美,三样,她一样都没占。
伸手嫁衣从袖兜其实是空间内掏出一个梨子,还是上次跟大眼在洛阳逛街的时候买的呢。“赵大哥吃个梨子吧,解解渴跟酒气。”
想起以前看的一句话,农夫、山泉、有点田,最好不过。
赵弘殷接过碧华的梨子,不由苦笑,这个妮子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碧华目送他下山,重新坐回大石。夕阳,终于全红了。
“姑娘!”突然身后一个男声冒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只是大概发呆太久,身体上竟一时反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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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雨中婚礼起
就在栾贵显冲出来之前,她脑中还在想,若是从这里跳下去,说不定会穿回现世去。一想到这个念头,心里竟是怎么也止不住了。
碧华木然的转头,一时竟看不清这人,良久才道:“哦,栾小哥。”
栾贵显早已忐忑半天,见碧华终于开口,脸上一阵紧张之色闪过,终于一稽首道:“姑娘,我愿意只娶姑娘一个妻子。”
碧华茫然道,“你在说什么?”
话开了头就好说了。
原来栾贵显爬山的时候正好碰见碧华独自一人,本想上前打招呼又怕唐突,鬼使神差的跟在了后面。见她同赵弘殷谈话,说起婚嫁之事,起了冲突,等赵弘殷离开便一头冲了出来。
一生一世一双人?碧华不禁唇角绽开笑容,看的栾贵显脸红。
“若是姑娘愿意,我即刻回家让我娘找最好的媒婆来府上提亲。礼仪上绝对不会亏待了姑娘的。”栾贵显急切道。
碧华只觉得这个栾贵显出现的好是时候,只觉得他每句话都说到了她心里。
山风吹得她浑身上下无一个毛孔不舒服。“你养我,绝不二娶?”
栾贵显斩钉截铁道,“姑娘不让我娶,我就不娶。”
“好。”
什么?栾贵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户人家的姑娘如此轻易就被自己求娶到么?
是,就是如此容易。碧华下山之后与他再次见面,只略问了下他家的情况就决定要嫁了。
青娘及蓝冰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十分诧异,而且对方还只是一个给李府送时令菜熟的农人。当众人将碧华围住关切时,她捏着蓝冰的鼻子笑道,“你们这帮小妮子是没法体会姐姐的心情的。”
碧华禀明青娘执意要嫁。“农夫、山泉、有点田”不正是种田文里的三要素么,如今这人对自己深情款款,身份又不复杂,并且承诺永不纳妾,为什么不嫁?已经钻了牛角尖的碧华青娘自是再三挽留不住。
村里的结婚风俗简单的很,也可能栾家对碧华真的很重视,生怕她跑了似的。问名交换庚帖的第二天就下定了。
两金两银,小礼三十六;食品六十四,油包64只,老酒2担。东西是抬到用杠箱抬到安从巷的。。碧华回礼是青娘安排的,六十四只金团子及蓝冰攒下的绣品。
男方送“过书”作为定亲凭证,女方送“回贴”认可,俗称“文定”。
半月之后,南方选了良道吉日便要迎娶了。
青娘坚持让碧华从李府出嫁。
大红花轿从李府吹锣打鼓抬出,算上栾家找来的鼓乐手迎亲队伍,声势很是让碧华惊讶,甚至心下担心史家是借贷迎亲,打肿脸充胖子。
碧华感激青娘一番心意,自重阳节宴之后第一次大礼拜谢。两人无语相拥凝噎,只盼彼此能一生平安喜乐。
五更天,鼓乐手出了李府,迎面就感觉天气暗的不正常。风里歪,雨里敂齁(音hou平声),雪窝子里不长久。对新婚这天遇到不正常的天气都是不好的,可是你不能因为这个天不对就改日子。
栾家请来抬轿子的人,嘟囔山路难行,轿子颠得碧华险些心都跳出来。
碧华唤来一旁跟着的喜娘,请她跟轿夫说一声,请他们抬的稳些。喜娘看着天色不好,也不愿这些轿夫出些幺蛾子,便去了。
碧华听到喜娘尖细的嗓门在那吆喝轿夫,天色不早,及早赶路为要。不想轿夫唱了一句,“晴天走路心敞亮啊,雨天抬轿颠得慌啊,要问为啥人两样呀,无钱压轿心里慌啊。”这是问新娘子要赏钱了。
碧华不曾想到这点,让喜娘去前面找栾贵显。
栾家拒绝了。
碧华不知道怎么回事,喜娘传到她耳中的话就是男方拒绝了,因为这事儿不应该他们掏银子的。“是么?”碧华茫茫回问道。
喜娘支支吾吾,只道:“若是娘子有银子赏几个也就是了。大喜的日子别弄得不痛快了。”
若不是为了成亲,碧华早将那些青娘给的贵重嫁妆收在空间里了。碧华茫然的掏了一小串铜钱,20个递给喜娘。
风势渐渐大了,几乎听不到轿子外面在说什么,只是轿子稳了不到一刻又颠起来。难不成这打赏还有时效性不成,碧华微微皱眉。轻撩轿帘子,竟给她看到路边几块盖房子用的土坯。碧华小时见过的,这东西一块看着就挺重,搬起来更沉,足有一二十斤。
碧华吩咐喜娘停轿,喊来他们隔着盖头柔声道,“几位大哥,麻烦帮我搬四块土坯过来。”
几人愣了一下,还是去给她搬了来。
碧华一抬脚,让他们把土坯给放在了脚下,“多谢,昨晚睡觉的时候做梦梦到佛祖跟我说今日路过一定要带上路边的四块土坯,方得长日久安。”
轿夫这才傻眼了,原本只是觉得大户人家的姑娘给的赏钱太少这才要颠她一颠,这放上这么沉的土坯在轿子里,别说颠了,抬着走也会压死的。
轿夫你看我我看你,这才由一个看起来比较年长的代表开口道,“小娘子,你看咱们路还远的很,这些东西重的很,还是不要带了吧。”
碧华在盖头之下只露出一个秀气的下巴,上下翕合声轻却不容置疑,“各位还是及早启程吧。”
轿子僵持在这里,轿夫不肯抬,碧华不肯让,栾贵显前面骑马等了一会儿觉得不像话,这天又不好只怕马上就要下雨,耽误在路上实在不好。
都说了要用牛车迎亲了,李家嫌太丢脸执意要用轿子,害的他还要花好大一笔钱来雇轿夫,现在又是闹腾哪班?
来到前面一番询问,知道碧华被颠的难受,只好上前开解。
碧华耳听道,栾贵显在外面对轿夫极尽请托,让她疑惑。这农村办婚礼,没有有钱人家那么多银钱可用,便是聚集亲邻,出人出力,甚至要出些可用的家伙什么的。这样既热闹又省银子,怎么栾贵显跟自己亲戚什么的说话要用这个态度?
轿夫都是年轻人,跟他差不多大的,没道理这个样子啊。
有些问题,就说没道理自己人抬轿子还要颠新娘子,赏钱少了还要继续颠的。摆明了不是闹着玩的,难道他们是栾贵显雇来的?
雇来的,怎么还摆出这么低微的态度?
碧华正沉思间,栾贵显来到轿前,“娘子……”碧华脸上一红,这人改口的倒是快,“夫君。”
“呃,娘子,你看咱们还有老远的路要赶,他们若是累了就要累娘子自己走了。不如还是把这些土坯放下吧。”
碧华既决定要嫁他自是不愿他为难,便道:“若是各位大哥答应不再为难,这土坯自是卸下的好。”
轿夫见碧华这样,自是满口答应不再为难。
只是这一耽搁,天更不好了。轿夫也不愿挨淋,加快了脚步。碧华在轿中簸得心肝乱晃比坐汽车还难受,只是他们却不是故意要颠她,这次她没法说什么。
天果然不好,刚刚雨丝还只是偶尔掉个豆子,这会儿风雨已经是吹淋的路都看不清楚。要走山路了,这样实在危险。
吹鼓手手中的乐器也不再吹奏,其中一位朝栾贵显喊道,“新郎君,前面有个避雨亭,我们还是去那里躲躲雨吧。”
栾贵显本不愿耽误吉时,可是众人都不肯走,只好答应。
一伙人走到亭中,只是这亭子不大,碧华的轿子一抬进亭中,就盛不下几个人了。轿夫说,这轿子质量好不透水的,不如把轿子抬到外面也好让其他人进来躲避。也不知道栾贵显顾忌什么,说什么也不肯答应。气氛一时僵凝,碧华在轿中听着不像话,主动开口愿意退出避雨亭。
众人松了一口气,对轿中的新娘子一丝大家小姐的娇气反倒温和谦逊,倒有了几分好印象。
如此,亭中刚好勉强盛下四个轿夫四个鼓乐手,还有一个喜娘,再加上一个新郎君再无一分空地。
这个季节,雨要么缓缓下许久,要么就是大雨瓢泼恨不能一下子把江河湖海都灌满。碧华一行显然碰到的是后者。
轿子的确不透水,可是只有轿顶才是这样,四周都是普通的厚布而已,这么大的雨,挡不了一时三刻就把碧华的衣裙打湿了。
碧华轻掀窗帘,轿子就在亭子台阶下面不远平稳处,只不过三五米的距离,竟然就看不清亭中情形,连同亭子都有些模糊,这雨着实有些大了。
不过雨大也有好处,碧华悄悄的从空间内掏出件家常衣服披在身上,还好,没那么难受了。只可惜,这空间她不能进去躲避,否则也不必新婚之日承受雨淋之苦。
碧华虽不知道那些俗话,却是对自己一生中这么大的日子遇到这么场雨还是感觉颇为郁闷烦躁。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在12点前补足字数
要改名字了,其实一直在想,封面不变,免得来看文的朋友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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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死了困死了,明天再补剩余字数吧
62多谢君来送
还好她出嫁之时坚持不化妆,只是修了修眉毛点了点绛唇四只步摇支出盖头的空间好不让盖头压乱头发。
怕唇上的妆花掉,无聊的碧华也不敢将手上的苹果吃掉。
栾贵显家也不知道是怎样的。
糊里糊涂出嫁,到今日要进门了,才想起婆媳关系也是种田文中大热的宅斗一环。想起青娘如今成婚月余天天要立规矩,只怕婆婆李氏对她还不是十分满意。换成她又会如何?
总不会不孝顺她就是了,毕竟占了她的儿子。
身上这身嫁妆是青娘当日出嫁的那身,碧华丝毫不觉得穿别人穿过的嫁衣有什么。最主要的是,她拿不出一套比这个更好的嫁衣。
碧华陡觉双眼泪意难止,这是什么心理,只是没有穿上新嫁衣嘛,不对,这嫁衣其实也是新的,怎么就介意了呢。
这都怪现代社会看的那么多垃圾电视小说,总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一辈子只能一次,自然是想办的热闹终生难忘不后悔之类的。碧华做梦都想穿一身自己的婚纱而不是去租用,同事听了常笑她,一辈子也就穿那一天,花那么多钱租一件也就是了。
碧华当时虽沉默不语,但心里仍是决定一定要买一件,网上几百块就可以买一件了,跟租一件的价钱差不多,何苦穿别人穿过的。
只是,取婚纱快递的那天浑浑噩噩的,过马路的时候险些给车撞倒,结果车还没碰到她一道紫蓝色交加的雷龙就把她给霹来这里了。
现代那段莫名其妙的婚姻不提也罢,不过是因为年龄大了想结婚而已,而古代社会她还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似乎走进了一段怪圈。
到底,这是怎么了?
碧华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种田嘛,不想跟别人分享丈夫嘛,这样不是最好?可是,哭什么呢?
而听得似乎阵阵雨声之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响,践踏着泥水传来阵阵哗啦噼啪的声响。
近了反倒没了马声,碧华鬼使神差的撩开帘子,就见轿前一男子如落汤鸡一般站在前面。大雨滂沱,他的面容反倒看不清了。
看不清,她也知道对面之人是谁。
作势从身后拿出毛巾,实则是自空间内取出,碧华递出手中的毛巾,“你怎么来了?”
赵弘殷伸手“我去看大眼,才知道你今日成亲。”
今日情况特殊,碧华不方便带大眼去史家沟。碧华垂眸,口中不语心内却翻涌着,一大早去看大眼,难道是天意?
“相交一场,总要来送你一程。”
“谢谢,你去亭中歇歇等雨停了再走吧。”
“也好,我去瞧瞧,你嫁的到底是什么人。”那人雨中微微转身,吓得碧华手一抖,险些就要伸出手去拽他。
“你,你要保重,若他负你,可来寻我。”赵弘殷说完不待碧华回应就走了。
碧华被盖头半遮着,看不到他身影,却被动带入了他伤心欲绝的心情。这种天气,他能来送,已是难得了。她这么绝情,他还要给她在他身边留个位置,她很感动,可为什么正妻的身份就那么重要。
碧华将这段时间养得长长尖尖的指甲攥进手心里,她一定会过的好好的,一定可以的。
雨不见晴,栾贵显此时担心的是布置在院子里边儿的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可都是借的,若给淋坏了只怕要赔好大一笔银钱。
这雨只下的天昏地暗,好歹算是收住了。众人看着路面泥泞都不乐意走,栾贵显好说歹说,又加了些钱这才请动他们。只是这吉时是误定了。
栾贵显当先来到碧华轿前,轻声问道,“娘子没事儿吧。”
碧华能说什么,只好回说无碍。
等到一行人艰难进了史家沟,已经疲累不堪。
史家沟是一条山谷,只是谷沟宽阔形成了大片的良田及梯田,好在两边树木还算繁盛不虞担心泥石流之类。只是也积水不少,山谷之外的路上就感觉格外泥泞。
不过碧华感觉的出史家沟似乎地势比谷外要高些,因为一直有微微的后倾的感觉。
终于进村,雨后初晴,村中多石板路,鼓乐手吹奏了起来,一些人陆续伸出头来看热闹。
村头上喜娘穿着半湿的衣裳喊了几句吉祥话。
进村口有一会儿了才听到喜娘开口。
今日娶媳妇,入门荫丈夫;新年起大厝,珠宝归身躯。
下轿子的时候,两个小姑娘过来搀她,递上红绸子让她握在手里。
走了几步,就听喜娘道:新娘真美真好命,內家外家好名声;吉日甜茶來相请,恭賀金银满大厅。
碧华皱皱眉,声音有气无力的,一点儿喜气都没有。不过想想她淋了一身,走了那么长的路也就不介意了。
栾贵显看碧华浑身湿漉漉的,好在不很湿,心里总算放下一颗大石,只还是内疚道,“娘子,委屈你了。”
“夫君不必介怀。”
食茶古例本无禁,恭贺夫妻真同心;新娘入门会致荫,子孙发财千万金。
碧华心里疑惑,怎么一路都是发财啊什么的话呢。想来是这个时候的风俗,可她怎么恍惚记得青娘成亲的时候喜娘从进门就开始喊,一路喊到新郎新娘喝合卺酒都没停,那吉祥话都是翻着花的来的。
听着吉祥话,碧华不知道别的新嫁娘能不能听进去,她是没记住。只是对喜娘这些吉祥话有些不满哪句都少不了发财啊满金啊什么的。
一路跪拜天地,不同青娘家的是,这里磕头的还有各种亲人随礼。正磕着头,就见一旁的栾贵显的脚走开了。
碧华心想着也许有什么事,便站着等了一会儿。
主婚人又叫了一遍:“给你舅舅磕头。”
碧华听到主婚人叫的是同一个名字,还是没动,栾贵显一直没回来。她有些不悦,什么事紧急到磕头的时候要走开?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跟亲戚静了一会儿,忽的议论起来。
“怎么不磕头啊。”
“没看贵显他娘把儿子叫走了嘛。”
“就是,又不是没垫子,磕几个头就舍不得了。”
“要不是看新娘子面上,谁原来来他家吃这顿饭啊,磕个头都舍不得。”
“对啊对啊,听说这是洛阳李家的姑娘呢。”
“大户人家不是管姑娘叫小姐吗?”
“不知道啊,反正贵显他娘说起这个媳妇儿那副屌丝样,像是说是李家的小姐。”
“李家的小姐能嫁给他们?”
“听说是许了不纳妾。”
“那也没这样的说法。”
“别是只母老虎吧。”
“就是庶出的小姐怕也得有个几百两的陪嫁。”
“可不是,你没瞧见,贵显他娘把新媳妇儿的嫁妆摆了满满一院子。”
“哎呀,果然是有钱啊,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他们家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娶了这样的人儿。”
“嘿嘿,别是个丑八怪吧。”
“反正比你媳妇儿强。”
“总比你媳妇儿那副骚狐狸样儿强。”
“你!”
“别吵了,别吵了,贵显她娘站起来了。”
声声议论,碧华听了些,心中有些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或者,是栾家搞错了什么。
正沉默着,栾氏站了起来,“贵显他媳妇儿,你怎么不跪?”
声音颇大,这是要问责于她么?
碧华还是不做声,旁边给栾氏眼色示意过来的喜娘低声说道,“说话的正是你婆婆。”
“娘,丈夫还未归来。”
“不需等他,你自己拜就是。”
“娘,有什么大事非得磕头的时候去做,岂非怠慢了众位亲戚?”碧华声音自盖头底下传出,略有沉闷却字字清晰,声音柔婉话中却把栾氏推到自己身上的问难推了出去。
新媳妇儿在成亲当天就被为难,亘古未有。
气氛一时僵持,栾贵显一旁看的担心,但是他娘不发话,他也不敢自作主张过去。
栾氏还在那说,“你一人拜就是了。”
“婆婆,自顾结拜都是成双成对,哪有一人拜喜堂的道理。”
还是主婚人劝道,“贵显她娘,让贵显过来吧,像什么样子。”他这个主婚人也当得坑爹啊。
只是他栾氏先是结交了洛阳李家的贵人,现在又娶了这么一位有钱又有势的娘子,这是要发家啊。怎么贵显他娘这么看不清的,到底要靠新娘子发家,如何现在就要把新娘子得罪了。
主婚人正是村长的叔叔,姓史,名一诺。年龄只比栾氏大几岁却在族中辈分长。栾家是外来户,请得这位长者全是仗了新娘子的名头与不菲的银钱。
见史一诺发了话,栾氏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坐下不语了。栾贵显看看自个亲娘,见主婚人伸手招呼他过去,这才敢动。
碧华这才发现,栾贵显不是有事要办离开,而是故意放她一个人在此。
两侧红袖衫下,碧华双手紧握。
这个婚礼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没更啊,我食言了啊,所以掉收活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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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开始新环境了
还是这样,明天再补剩下的字数。最近日更啊,有没有人奖励一下?
63栾家出极品
这个婚礼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先是婆婆在众人面前给她下马威,后是自己坚持不跪。
碧华心中五味杂陈,这亲事是她自己要的。亲近的人那么劝她,她只为了能实现种田文的目标执意要嫁。
荣华富贵她不要,得来的却是婆婆当着乡邻的面这样折辱?!
不对,怎么就受不了了?
什么时候她又不肯委屈了?
当初她要嫁的时候,想的只是只要丈夫不纳妾就好。事到临头,她又委屈了,凭什么都是她说了算?
碧华检讨自己。
喜床上没铺贞洁帕子,初,碧华以为村人没有这个习俗。
等栾贵显羞愤交加的问她为何不是处子时,碧华才想起这事。
“你这个样子看我,可是你觉得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本已疲累,却任凭栾贵显翻来覆去,不想他那番做派竟是为了查验她的处子之血。
既然要看,为何不在刚刚入巷时就看个清楚。便宜占完了,倒过来职责她了?
“去倒水,我要沐浴。”见他噎住,碧华转头淡淡道。
什么?栾贵显以为自己听岔了。自古妻子服侍丈夫天经地义,怎么到他头上倒过来了。
“你——”
“我听人家说都是八抬大轿,今天为什么是四个人啊?”碧华突然好奇道。
栾贵显陡然心虚,想到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没有丫鬟陪嫁过来已经是委屈了她了。便探头探脑看看他娘那屋没动静,悄悄儿的去了厨房。
乡下人家哪有半夜备热水的习惯,这柴火虽不需去买,却也要人去捡拾的。烧一锅水热水的柴火把栾贵显又给心疼了半天。
“贵显,你干啥?”这厨房跟栾氏的屋子只是一墙之隔,噼里啪啦折柴火的声音她自然惊醒。看着自己从不下厨房的儿子为了烧水弄得灰头土脸的,顿时心疼不已。
也是栾贵显有些聪明,说道,“娘,我想洗洗再睡。”
“怎么不叫你媳妇儿来烧。”栾氏还是不满,看着儿子这样心疼不已。
栾贵显支吾道:“她,她累的很,已经睡下了。”
“我去叫她,让自个男人下厨,像什么样子。”说着就要出去,吓得栾贵显赶忙叫住,“娘,她到底第一天到咱们家,又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以后您慢慢教她。”
“第一天怎么了,想当年我刚嫁到你们栾家就给你们当牛做马了,有个人心疼我吗!”做婆婆的最是听不得儿子在婆婆跟前说好话,这会儿气得两眼都竖起来了,“大户人家怎么了,到了咱们栾家就得受咱们栾家的规矩。”
栾贵显又是哄又是陪不是,才没让她去成,不然只怕看到床上醒着的碧华又是好一番纠缠。
到底是心疼自个儿的儿子,她叹声气道,“我来吧,一会儿给你弄过去。”说着把栾贵显撵到一旁自己添起柴火来。
栾贵显又是感激又是内疚,新娘子头一天嫁到婆家就让婆婆伺候她,太过分了!
栾贵显等她娘把水烧开了,自己端了进去。
碧华微靠墙面,正出神。
见栾贵显进来,下床接了,“谢谢。”只是栾家地方小,也没得屏风之类的东西遮挡,就连洗澡的那种大木桶也没有。
地是压结实了的土地,若是溅了水在上面,只怕一夜也未必能干。碧华看着这一切出神。
她早已做好了种田的准备不是么,古代哪个种地的农家不是这样的环境,不过看起来栾家比一般人还要稍差一点罢了。也是寡母带着一个儿子,本身就不容易。
碧华叹口气,可还是为难。
栾贵显看碧华看着这盆热水出神,疑惑道,“娘子怎么还不洗,秋凉夜深一会儿就凉了。”
碧华回头看去,眼前最大的难题其实是他,她在他面前更衣洗澡,过不了心里那关。
栾贵显见碧华脸色微红,虽出去干了半天活,却还是动了心思。也没了初时介意她没落红的难受劲儿,轻拉了碧华又要行事,碧华微微拽了下,“贵显,你去找个盖子先把水盖一下吧,免得一会儿凉了。”
栾贵显哦哦应是,过了会儿才明白自家娘子在说什么,应着出去了。不会儿找了个高粱秆儿扎起来的盖垫子放上。
新婚的小夫妻又是一番快乐,只把床上的被子褥子弄了个乱七八糟。
栾贵显累的睡着了,碧华反倒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当着他的面洗澡吧。也不知道他们母子是怎么洗澡的。
碧华又是给自己一番心理建设,看着实在不怎么新的房屋,碧华打定主意要收拾一番。
第二日起来,碧华检讨过自己,态度着实老实不少。找出做给婆婆跟丈夫的鞋献出去了,婆婆的用的是绸缎面儿的,栾贵显的是就是一双寻常布鞋。
招来栾氏一顿排头,想是计较昨晚没给他儿子烧水的缘故,说绸缎的不经用,没得浪费料子。
碧华解释说让她过节穿,结果老太太又说平常的鞋子正缺一双,让她再给做一双。
碧华无语了,虽然她的确是现上轿子现扎耳朵眼,可的确已经学会了做鞋。往后的日子她还能少了当家婆婆的鞋么,这个时候要出来,着实不上台面。
栾氏见了给儿子的鞋竟只是普通布鞋又不满了,不用说,又弄了双好鞋出来。
总之,栾氏看碧华不顺眼的很。
新嫁娘要认亲了,栾氏却道:“你舅舅他们家离得远,咱家又没有地方给他们住,都回去了。
碧华微微色变,昨日里磕了头了,那磕头银子可是栾氏都收了去的。今日该给她这新媳妇儿钱了,他们都走了,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
这一日,因着亲戚都走了,她以为清闲了,想整理整理李府姐妹们添的嫁妆,一边同栾贵显商量着,能否找些青砖来把地铺了。
却被栾贵显抱怨了一通,“你们有钱人家青砖可以随便拿来铺路,却不知这一地青砖也要好些银子嘞。”
碧华闷闷不乐,一地砖他也心疼,更别提盖个浴室了。还有那茅房,这秋天还好些,大夏天进去一趟,那衣服就不想穿了。
种田路漫漫其修远兮……
碧华想的没一样实现的,今日三朝回门,又惹出事儿来。
三天回门。婆婆栾氏一下子亲切起来,小心地问起要准备些什么,还道是,“咱们小门小户的,你娘家不要介意才好。”
碧华沉默半天,径直道,“不必回门,只是媳妇儿有事要回洛阳一趟。”
谁想栾氏立马变了脸色,问道,“莫不是你娘家因你执意要跟我们栾家结亲,翻了脸?”
碧华莫名其妙,“婆婆在说什么,我娘家只有个弟弟还小想要他暂时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什么!栾氏问道,“你们李家那么大家业怎么就没人了,你爹不是在朝廷做官呢嘛!”栾贵显也在一旁连连说道,“那日明明听到门房唤你‘姑娘’。”
碧华不禁皱眉,栾氏母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无奈道,“门房唤我姑娘自是没错的,李家是我家二奶奶的婆家,婆婆不要误会。”
栾氏同栾贵显惊呼道,“你不是李家的人!”
“是,我是李二奶奶的一等丫鬟,被人称为丫鬟是李府的丫鬟也比一般人家的姑娘金贵的意思。”
想什么呢,李家的姑娘们要多想不开才嫁进这穷乡僻壤啊。“婆婆您说的李家‘姑娘’是指主子们跟前得用的大丫鬟,李家主子们的‘姑娘’,得叫‘小姐’。”
“什么小姐姑娘的,我不懂!”栾氏拍了桌子,“你一个丫头出身,也敢进我们栾家大门。这不是骗婚嘛!”
骗婚?碧华眯了眼睛,目中火焰射向栾贵显,两日把她原本计算委屈求成的耐心彻底磨掉,这会儿又说她骗婚?
“贵显,你当日娶我是以为我是李家小姐?”
栾贵显慌得支吾不得,看他娘正瞪着他,只不肯承认,“娘子,我怎会是为了你李家富贵呢,莫要玩笑了。”
玩笑?到现在是谁玩笑谁?
“套车,我回李府。”
栾氏不信道,“你不是丫鬟嘛,回李府人家能让你进门?”
碧华挤出一丝笑容,“婆婆,我从李府出嫁,自然回门的时候也要回李府的。”
这栾氏好生矛盾,她把碧华当李家小姐,却又多番为难,成亲两日全是碧华下厨,用的油多了说她不知柴米贵,用的盐多了说齁死卖盐的了。哪个李家小姐能给她这样折腾,李漪澜可是要嫁给晋王世子的!
碧华转身回屋好找些礼物送给姐妹们,栾贵显拉了栾氏好一通思索。
以她骗婚休了她?看成亲那日满满一院子的嫁妆,比一般人家的姑娘也富有。她实在是不舍得,虽说瞎猫碰上死耗子,碰错了,却也得了好大一笔嫁妆,若休了这个谁知道儿子上哪找个更好的去。
话中,已经把碧华看得可以随意搓圆捏扁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规矩,剩下的两千下午补齐。
还想说一句,大家看我的文,可以打负分,可以拍砖,事实上大家的留言我都会看,都会注意。像是上次菜谱的事情,我就连夜改了。
可是我不希望看到有人收了文然后又删除,只是因为更新不给力。
从头到尾,牙牙就没承诺过日更。没有榜单的时候一个星期发三章已经是尽了力了。别人也许日更比我写的还好,那都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可以毫不亏心的说,我尽力了。
看到收藏一涨一落,实在是影响心情。
64天杀的误会
看样子,栾家必不肯给她备回门礼了,她总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
碧华找了些铜钗宝镊头花等物,送给蓝冰几人,找了她原本十分中意的一枚银簪子准备送给青娘。更好的,她实在是拿不出来了。
且这嫁妆里面多数还是青娘送她的陪嫁,万万不能从里面拿回礼。只怕这些东西……她们原先也是瞧见过的。
将这些东西统统放进空间,取个小包袱,碧华捡了几丈细棉布包在里面,防着婆婆查看。看着这小小的包袱,碧华一下子泪流满面。
成亲之前,她万没想到自己的婆家会是这个样子。
崭新的包袱边角都给她捏皱了。
栾贵显推门声才把她给惊醒,急忙到脸盆架那儿去洗脸。看着这新红漆的架子,碧华又想哭,虽说她把嫁妆一些家具提前弄过来这是习俗,只怕,这屋里原先也没这东西吧。
怪不得栾氏到她屋里来就到处寻摸,原来是冲着她的嫁妆来的。
李家姑娘?呵呵……
栾贵显看碧华手巾敷脸的时间忒长了,小声开口道:“娘子,娘给你备了千层糕,你拿到府里回礼吧。”
只有千层糕?呵呵,“婆婆有心了。”
栾贵显看了看床上碧华拿出来的包袱,强行按捺住去打开看看的冲动,“娘子,你不需自己备礼了吧。”拿出去的,可都是他们栾家的钱。
“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总归是个心意。”
“哦,那我出去套车了。”
栾氏看到碧华自己也备了个包袱,脸拉的老长,自言自语的大声道,“作死呢,花大银子买来的东西就这么平白送了不相干的人。”
碧华只作没听见,催促栾贵显赶车。
平板骡车,不是她那日见过的厢篷马车,看来那车也是借的了。媳妇儿娶进门了,也就不用打肿脸充胖子了。
沉默半路,碧华只淡淡去看路边风景,往日里觉得景色甚美,如何今日就觉得荒草戚戚了?
“娘子,娘说明日就要开始下地干活了。正是秋收,家里忙,你也下地吧。”栾贵显看看碧华白嫩的双手,咽了咽口水。
栾贵显正想伸手去抓,被碧华的话吓得猛地缩了回来,“好,婆婆年纪大了,只怕做饭累了她。”
“呃……”栾贵显皱眉,想说点什么,新媳妇又没说不下地,“娘干什么你就不用管了。”
碧华撇撇嘴:“好。”
如今她不是李家丫鬟了,门房却仍旧热情,“姑娘,恭喜恭喜呀。二奶奶一早就吩咐了,你来了直接去她院儿里就行。”
碧华谢了,从包袱里掏出几颗糖,请门房吃糖。
栾贵显在后面努了努嘴,还是没说什么。
碧华一路分糖,包袱虽不见瘪,栾贵显却心疼的跟什么似的,终于逮着没人的时候拽了碧华,“娘子,这些下人就不用分了吧,留着糖咱们过年的时候摆出来。”
碧华淡淡的看着他,“贵显,这是我自己的银子买的。”言外之意,他无权干涉。
栾贵显急了,“你的银子不就是栾家的银子?”
碧华转身继续走去,“不是。”
“怎么不是了!”
“栾贵显,我在回门,别摆出这副脸来,让我丢了面子,我饶不了你。”
青娘等人早就等在葳蕤轩门口,见碧华过来,早两眼含泪去挽她。
碧华一下子红了眼圈,“二奶奶……”
大喜的日子,自是不好哭的,蓝雨、碧蚨连忙劝了两人屋内叙话。
栾贵显见到青娘等人简直惊为天人,神仙姐姐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往日还觉碧华十分颜色,此时才觉出不过墙边草路边柳罢了。
屋里人见栾贵显这般无礼,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碧华皱眉,若在众人面前提醒丢的还是自己的脸。正迟疑着,外面李致远的小厮言哥儿来请栾贵显方解了众人之围。
碧华深悔事前没有嘱咐他。
蓝雨等人瞧在碧华面上不提这事,纷纷打趣碧华的妇人装扮。
气氛才活了。
碧华取出栾氏给的千层糕分了众人,又取出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她们。还留了一份糖果同千层糕让青娘转送李氏。
众丫鬟笑闹一番拾取的退场,让碧华同青娘叙旧。
青娘上来就叹了一句,“你也是个拧的。”当初如何都劝不住,这会儿嫁了自己选的人却没有一丝喜气在,“也不知道你这脑袋瓜子里都想些什么。”
碧华反过来劝慰青娘一番,说起打算将大眼接去栾家住,如此就要归还安从巷的钥匙了。“只是食言了,不能再给二奶奶办事。”
青娘玉手一挥,否道,“怎么不能,这安从巷啊,我就交给你放心。”
这话听了,碧华感动,只是到底不是李家的人了其中多有不便。
见碧华又要推辞,青娘按住她,“且慢吧你,你在婆家可好?”
碧华下意识的蜷了手指,“瞧你问的,怎么不好。”
青娘眼尖,看清碧华的动作,一把拽了过来,惊呼道,“栾家不是殷实家庭么,你才过门两天这手怎么就粗了!”指甲也剪了,手纹也明显了,看得青娘欣然欲泣,“难不成把你当男人用了么,你可是我娇养着那么久了的,他们如此可恶,一点也不顾及李家不成。”
正是顾及李家嘞,碧华苦笑,只是有些话不能说给青娘听。毕竟自己嫁的夫家是自己识人不明,只笑道,“怎么不顾着,我是李家门里出来的,你不知道他们还当我是李家的小姐呢。”
一样的话不一样的说法,青娘听到这话自是骄傲,“那是,我李家出来的姑娘个个都要比一般人家带的小姐娇贵三分。”
两人叙旧一番,青娘仍旧坚持安从巷的铺子给她。碧华沉吟一番,心底隐隐对栾家母子有些提防,坚持道,“您若坚持留给我打理,咱们悄悄的。我给您支招,即便随意从陪嫁的人里边儿选人也不怕他出幺蛾子。”言外之意,她不打算路面了。
碧华还是打算开豆腐餐馆,只是也进别的菜蔬肉类搭配。两人好生琢磨一番,青娘突然想起碧华出嫁李氏也是添了妆的,“瞧我这脑子,太太不管有没有给你添妆,你去磕个头,还怕不赏你点儿。她那儿的东西可比我这里的好多了。走,谢恩去。”
碧华简直无语了,这个青娘竟然帮着她算计自个的婆婆。青娘叫了丫鬟跟着,端了碧华拿来的东西,“你这个婆婆真真小气,连糖也不分一颗的么。”却是一路走来,碧华把糖都分发了个干净。实在是她不曾想到这分的喜糖也得她自己买。
“大概那边不兴发糖什么的吧。”碧华如此说给自己听,毕竟分糖着实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尤其小孩子都是一口袋一口袋装。
去罢李氏房中,得了几只银钗。青娘留了她用饭,碧华带话给栾贵显让他先回。
他是外男自不该在李家用饭,只是他听着碧华被二奶奶留饭毕竟不悦。
更主要的,碧华恐怕做梦也没想到这番青娘以示体面的举动会让栾贵显更加厌恶碧华。
李致远夜里想起今日所见栾贵显举止,“你的得意丫鬟,怎会选了这么……这么一位。”
青娘面有忧色,“我看碧华也全无一点新人喜气。”
“莫不是,这栾贵显先前欺负过她?”李致远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青娘同李致远还只是偶尔闲话。史家沟栾氏周围邻居却是议论纷纷,众人都在猜测,这次栾家娶的媳妇到底能活多久。
碧华不知情的多了,只是她明显感觉出了栾氏母子态度的不同。除了指挥她去做饭洗衣之时毫不客气,下地时理所当然,其余时候两人竟是视她于无物。
往日里她去夹肉的时候,栾氏还只是皱眉瞪她,现在知道她不是她想的“李家姑娘”只接就不悦的拍掉她的筷子,“你得学着疼自家男人,贵显干了一天活了,肉留给他吃吧。”
她一天下来干的也不比栾贵显少吧。“婆婆,我不吃肉,明日里在家绣花吧。”
栾氏啪的把筷子拍在桌上,“让你干点儿活还委屈了你不成!”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他想折腾了也不管碧华乐意不乐意。折腾完了倒头就睡,完全不管碧华怎样。碧华拿着他只她一人的承诺拼命安抚自己。
白日里下地,回来了碧华下厨房的动作稍微慢一点栾氏就在院子里跳脚骂。
出门的时候邻居对碧华的同情,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原来即使她选择了最安稳的种田路却也波折重重,碧华知道,她后悔了。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一日她下地回来竟然发现自己房中的摆设包括那个脸盆架子全都到了栾氏房中。
原本看到自己的几个盛放嫁妆的大木箱还好好的锁着,送了一口气。谁知她打开一看,里面都空了!
原来栾氏趁她不在将后面的合页给拆掉,倒开箱子将她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碧华只能庆幸,一些银钱等物,她看着贵重俱都放在了空间里。饶是这样,满满三个大木箱也值不少银钱。
回门那日李氏赏赐的珠钗算是比较值钱,不曾被栾氏偷去。
只是栾贵显明显知道那枚珠钗的存在,碧华下地回来总是会感觉出房里又被秋风卷落叶一般。这枚珠钗,竟也是祸根。
若不是心疼儿子,只怕连她床上的被褥也要被取走。
碧华最讨厌别人动她东西,只是想到毕竟是婆媳,她房中的东西比婆婆住的正屋好些到底是她不对。三大箱子东西,她只是将这口气咽下。而今,她怀了身孕,想要跟婆婆要些细棉布好做婴儿贴身襁褓之用。
栾氏当即摔了碗,说她守着那么多值钱物事还来算计她这个老婆子,每日里做给她吃做给她喝,都快成了老妈子了。
碧华回过神来,她嫁到栾家除了那新婚头两天,还算正常,其他的日子没有一日不骂的。
她嫁到栾家,心里就是想着种田的。只是她对农事仅限于知道的水平,多需要栾氏母子教她。春种一颗子,秋收万颗粟。说来简单,这收割、晾晒、打场、扬场那样不需人手。
秋老虎余威扔在,碧华看栾氏同他儿子在房中数钱耍乐,不然就是倒头大睡。好像帮碧华把东西弄到场院里就算大功告成了。碧华有心同栾氏讲理,却被从头到脚数落了一身不是。
还到处对人说新媳妇指使她干活。
饶是众人知道栾氏品行也不得不对碧华产生偏见,只因为碧华从来不屑于解释,从来未将柔弱的一面给他们看到。
碧华来到栾家体力消耗陡然增加了十几倍,吃得却比在李府差了数倍。一日她终于忍不住在厨房里做了点肉汤,给出门玩耍的栾氏看到,骂了个天昏地暗,说她偷吃。
这不是她的家吗,怎么就成了偷吃?
栾贵显还往李府送菜,现在才在回到原来栾氏嫌种菜麻烦,都是收的村里人的。村里人难得巴结上有钱人家,因此对收购自己菜的栾贵显多有忍让。
这,也是碧华被栾氏打骂的时候少有人出来劝架的原因。
不给布做小孩衣服也就罢了,几经周折,碧华终于接了大眼来住几天。
大眼只在这里呆了三天就受不了了。跟栾贵显趁碧华下地的时候打了一架给伤的不轻。碧华终于爆发,为了大眼也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大眼被伤的厉害,碧华抱了大眼一路走到码头去坐船去洛阳。
看着完全变了个样子的碧华,大眼哭了,“姐姐,你到底中了栾家什么毒。”
她中了什么毒?
她错在看多了种田文,羡慕那些男耕女织却没有一副下地种田的身子;错在执意种田,却识人不清;
她穿越过来到底是为什么?
碧华凄然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卍字印记,她有这样的逆天空间又能怎样。
碧华陪大眼治了伤,不放心他一个小孩自己呆在家里,决定陪他几日。
难得她自婚后竟然有这样的休息时间,碧华比大眼睡的还沉。
晚上月明星稀,碧华正沉沉睡着,就听院门被拍的噼里啪啦作响。这个地方出了青娘之外不知道还有什么人知道,碧华披了外衫来开门。刚拔下插栓门就被推开了,拍在碧华的肚子上隐隐作痛。
不过她也顾不得了,栾贵显黑着脸来接她,道是让她赶紧回去。碧华皱眉不已,“休要大声吵嚷,我弟弟还在睡觉。”
“呸,她是你哪门子的弟弟,我都打听清楚了,不就是个你从外面带来的野种!”栾贵显一面骂着碧华,一面贪婪的看着这个闹市中的小院子。门房上的人说是二奶奶把这间铺子给了碧华,看来是真的。
只是这个女人竟敢瞒了他们母子。这一间院子比她那些嫁妆不知贵了多少!
碧华不悦,栾氏是长辈,她不好同栾氏争执还整天被她责骂,栾贵显却是不同,碧华毫不客气的说道,“栾贵显,这里不是你家,休要聒噪。”深夜宵禁,也不知他是怎么进来的。
栾贵显理都不理,径直往里走去。碧华在房中为大眼布置了些东西,自是不愿他看到,上前拦住。栾贵显丝毫不顾及碧华是双身子,推得那叫一个随意。
碧华一路颠簸,本就不适,又被半夜惊醒,被栾贵显一推竟是站立不住跌坐在台阶上。
月亮照着,碧华眼见的月白的深衣顷刻就被染红。
栾贵显见她跌倒愣了一下,旋即看到碧华捂着肚子这才想起碧华腹中还怀着他们栾家的骨肉。待看到她身下流了那么多血,真的慌了。
他历来听母亲的话听惯了,娘说有了身子多干活才更容易生,便就信了,经常对碧华疲累的神情视而不见,这不,三个月的危险期不也没出事么。
这会儿才终于想起,看着自己一手造成的事故,栾贵显连忙抱起碧华就要去医所。
碧华给他一动抽气都疼,连说让他去请大夫。
栾贵显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郎中出诊费用着实不低,道是无有银钱。
碧华自空间内取出二两银子,道,“快去。”
栾贵显看碧华身上果然有钱,心头顿时怒了。娘说她的嫁妆绝对不止那三个大箱子,奈何他们母子找了半天都没找着,今日一见,果然如她娘所说这个女子藏了私房银子。
栾贵显抱起碧华却没去医所,径直出了城门。
碧华疼得昏昏沉沉,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在去夹马营的路上,咬牙道,“栾贵显,你做什么!”
栾贵显挥鞭急赶,头也不回的道,“娘子,洛阳看医问药太贵,我们还是去夹马营看吧。”
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她当初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啊。出门的时候大眼还追上来问,她还把大眼哄了回去,如今她的肚子快要不行,他却为了省些银子要去几十里之外的夹马营!
碧华在骡车上颠簸着,只觉得肚子飞快的瘪了下去。若有人瞧见,就会看到鲜血一路蜿蜒,很长,很长。
65谢君为我做恶人&番外
碧华的胎儿当然没保住。
只是栾氏却把责任都推到了碧华身上。
坐小月子的日子里,碧华不动不说话,栾氏哪怕只是给她喝些清汤还伴着冷嘲热讽,她也没有回应。
哀大于心死么?
栾贵显看碧华明显不正常,到底给她请了游方郎中。那郎中探脉半天,又见栾氏诊费小气,铁口直断,说碧华伤了根本,再不能生育。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小月子还没结束,栾氏就请来了村中长者,说她不侍姑婆,说她将栾家骨肉致死,说她往娘家倒腾银子,说她实是骗婚,说她……
一桩一件,栾贵显相中了下家,打算拿碧华的嫁妆去聘新嫁娘,只瞒着坐月子的碧华一人罢了。
碧华淡淡的拿着嫁妆单子问栾氏母子讨要嫁妆,被栾氏连推带搡净身赶出了栾家大门。
碧华仰天长笑,栾氏母子屋中玩耍,她却独自翻晒粮食,她到底是如何才变得这么圣母。
大眼恨她不争气,却还是在她小月子快结束的时候来看她。同来的,还有新婚刚满一月的赵弘殷。正是护送新婚妻子回娘家住对月,看到大眼一人驱赶马车过去照拂,不想竟得知了碧华的不幸。
赵弘殷的到来,让碧华得到的原本少的可怜的同情彻底湮没。之前栾氏说她故意流掉胎儿还没人信,这会儿看到显然来自富贵人家的赵弘殷,顿时非议一片。
随便吧……
碧华已经不在乎了。
碧华回到安从巷养伤,闭塞多日。
待青娘来探的时候才得知,史家沟,一夜被屠了村子。她们都道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碧华却不觉得。
赵弘殷竟为她至此……
碧华簌簌落泪,她当初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窍。
那夜他在门前站了一夜,她竟狠心的不肯见他。
事到如今,碧华无颜再面对赵弘殷,忽一日悄悄瞒了众人离开洛阳。青娘等人只得她一封告别信,再无消息。
洛阳郊外,夹马营。
眨眼,过了一个年。
次年,朱温大败回京,传闻梁帝病重,一时朱温的义子们各起心思。
六月朱温次子朱友圭篡位,大封一众有功之臣,其中,竟有青娘的夫君,李致远。
此时由契丹经由新疆传入一种消暑圣品——西瓜,众人正欣喜夏天多了一道佳品时,朝局正风云变色。
丞相敬翔暗中支持三殿下朱友贞,助其联系手握大权的大将军杨师厚,准备以讨逆之名夺位。
李致远一时得意露了行迹,敬翔暗示除之。
碧华听闻李家有难时,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决意去见青娘,她虽做不了什么,但青娘对她有情有义,怎可此时掩耳盗铃,故作不知。
府中门房又换人了。
碧华递上名帖,“太平居士”。
门房惊讶,原来这女子就是太平居士,传闻涿州地区出了一位顶顶有名的居士,帮人驱鬼捉邪。众人不知缘故,只听传闻道她乃是个大祥之人,凡她所到之处阴霾之气便会消散的一干二净。
碧华求见二奶奶,险些被拒。只因李致远在敬翔暗示之下进了天牢,葳蕤轩中已是多日不闻笑语。
如何有心情做这些捉鬼驱邪的劳什子。
青娘看到碧华,竟抱着她痛哭起来,连日的担惊受怕今日一见碧华全都释放了出来。
两人房中叙旧,碧华方得知其中详细情形。
原来当年她在大姐耳边散播的消息竟成了真事儿,不过其中另有内情。
当年陈大小姐之所以死活不愿意嫁就是因为听闻了一条消息说李致远不爱女子且宠了一个外室的戏子。现在才知道迷恋戏子是假,与朱友珪暗会是真。
李致远一时得意露了行迹,青娘这才知道其中原委。道,“日常里对我这个同床妻子不曾漏过一句,我尽心尽力服侍竟换不来他一片真心。谁想到竟在外面给人知晓,此刻要他命的可是他的亲爹亲娘亲大哥呢。”
碧华本不善言辞,此时只能抚慰,道是多花些银子打点,总不会李家上下当真不管不顾。
青娘惴惴不安,道,眼下能救她夫君的还真有一人。
正是她,“太平居士”。
原来李致远同朱友珪交好,赵弘殷却是朱友贞的铁杆玩伴。碧华得知后,联系赵弘殷说情,救下李致远,重又悄然远遁不提。
夹马营,碧华用她做太平居士时候攒下的银钱,置办了一处小院子,正名青青。奉了一对与她同姓杜的无儿无女的老夫妻做名义上的父母,过起了乱世中的小地主一般的种田日子。
杜氏夫妇死后,家中只余她同大眼。碧华再未踏出院内一步,衣食住行所用之物,所看消遣的书籍,庄家田亩,俱都由大眼打理。
923年四月李存勖魏洲称帝,国号为唐。
十月灭梁。
十二月迁都洛阳。传闻李家重新富贵起来,因为出了一位太子妃。
赵弘殷父子是保皇派,父亲殉葬前朝,他只得离京避难,落魄乞讨于已经更名青青的碧华家门前。
碧华以为大眼回来了,开门见一乞丐昏倒门前。冬天寒冷,她若是不管,只怕这人的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恰好大眼回来,他将这乞丐扶进房中。将暖炉给他贴身防着,喂了些热水,这人终于缓缓醒来。
赵弘殷一睁眼,看到碧华平凡却温和细致的脸孔,只以为自己在做梦,两人分别已余十年,她如何还会是这般模样。
“碧华。”赵弘殷还是忍不住喃喃念起心底的那人。他赵家一家老小俱都被杀,只他一人被青娘运作救了出来,当初他也不止一次庆幸,还好碧华当年坚持不嫁入赵家。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赵弘殷养好伤,也不说离开,碧华也不赶人。
还是大眼看不下去,戳破了二人之间的窗户纸。
两人再续前缘。
婚后不久,大眼即留书离开。碧华此时方知,原来大眼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世,只不忍碧华孤身一人,怕她被乡邻欺负。碧华自离开栾家种种改变,他俱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如何有了替人驱鬼的能力却问也不问。
青青,原名碧华的女子,有了赵弘殷相助,便出资修了一道她早就有意多的风水,将夹马山中间穿流的河改道绕山,只留一小小深水潭,远望如同官帽上的玳瑁。这都是道听途说的一点风水知识,做做戏耍,给乡邻吃不上饭的人一个混口饭吃的借口罢了。
赵弘殷对碧华缘何青春一如十年之前缄口不提,两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着实过上了乱世中的安逸日子。
926年,李存勖在兵变中被杀,李克用,李存勖之父,其养子嗣源入洛阳监国。即位后改名亶,改元天成。
不想,李漪澜竟没有皇后命。
927年赵弘殷次子出世。长子乃是其洛阳赵府中娶的妻子所生,只是那一场灾难夭折了。
赵弘殷将儿子取名匡胤。碧华虎躯一震,直当是巧合。
只是赵匡胤出世之时赤光绕室,异香经宿不散。体有金色,三日不变,由是碧华同他取乳名“香孩儿”。
夹马营,又称甲马营,是唐时禁军的屯驻之地。
碧华同赵弘殷正惊异却听街上人声喧嚷,原来众人见半夜此处有赤光冲天,远处望见,以为夹马营失火,齐来救火,临近才知并无火起,只有一刚出生的婴儿呱呱而泣。众皆称异,后来人们提起夹马营,便径直称作火烧街。
赵匡胤得此异象出世,其父认为此子必有大作为,请了最好的师傅来教他经学,自己亲自教导他武艺。打从赵匡胤会说话起,便在夹马营称霸了。
碧华改了风水之后并不曾见过什么异状,忽一日传闻有人在谭中见龙,有老者听闻若将祖宗骨灰放入龙口中日后将会登上九五之位,便哄骗年幼的赵匡胤下水。赵匡胤入水之后果然在潭底见龙,留了个心眼,悄悄从潭上另一边出水回家,取出祖父的骨灰放入沉睡的龙口之中,把老者的骨灰仍用包袱裹了挂在龙角之上。
巨龙陡然转醒看他一眼低吼声就这般转身走了。
数年中赵弘殷陆续聚拢父亲当年部下,投靠后汉,重新从戎。青青任其离去,独自教养赵匡胤。
时,赵匡胤已有了几个相当得力的玩伴,如韩令坤、慕容廷钊等人。
后汉时,赵弘殷以其军功升任护圣都指挥使。
再次娶了门当户对的正头妻室,生子赵光义、赵德芳。碧华无意恨他,两人之间早不是爱恨情仇可以说的尽的了。
后来,赵匡胤辗转投靠郭威。
赵弘殷被派护驾出征,父子战场相遇,其在儿子劝说之下倒戈相向,促成了后汉的灭亡。
外传:
那年赵匡胤陈桥兵变做了皇帝。
皇太后自然不会是赵弘殷现任的妻子。
只是他做了皇帝时去请青青,才发现亲娘早已离世。仆人奉命火化,他只见到一个骨灰坛子,内有鸽蛋大小舍利一颗。赵匡胤将舍利当着众人面取出,遵遗命不大兴土木,防后人盗墓。
纵使青青身死,她也是太后。
香孩儿念母,常常把玩那颗舍利子,后竟茶饭不思,常忆起未能得见娘亲最后一面痛哭流涕。
青青叹息一声,他既取了那颗舍利子也是天意,以幼时常玩的小石马为证,现身相见。
得知弟弟有意当皇帝时,便有意对儿子施加不欲他为帝的想法。筹备好之后,随母亲到现代社会生活。
青青被人推醒,见自己立在当年那块石碑前。暗笑黄粱一梦,霎时万千光景。
转身却见一伟岸男子面对自己微笑,不禁泪如雨下。
“香孩儿……”
周围游客无不感到奇怪,却又被这一温馨场景感动。
碧华心知他们误会了,也不说破。与香孩儿相携离去。
他们在现代也许还有一个同甘共苦的故事……(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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